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大家的休闲时间增加，对生活品质的要求也高了。成本相对比较高的冰雪运动，逐渐在中国流行开来。
中国举办冬奥会，又进一步带动了这个趋势。到了2023年冬天，哈尔滨爆红，再次提升了滑雪运动的热度。有趣的是，如同千里迢迢，从南方到哈尔滨的游客一样，这些游客使用的滑雪杖，其实也是从南方来的。中国最大的滑雪杖产业聚集地在浙江，全国每出口10根滑雪杖，就有7根产自浙江宁海。所以，有人调侃，哈尔滨火了，除了哈尔滨人笑了，浙江老板也在背后偷偷大笑。
浙江拥有庞大的冰雪装备产业链，全国运动杖产量的90%在浙江宁海县，而宁海县深甽镇的产量，又占宁海的80%，是全国最大的运动杖生产基地。2015年，中国文教体育用品协会及相关部门，授予宁海县深甽镇「中国运动杖之乡」称号。数据显示，当地年产运动杖1500万根，以运动杖为主的冰雪装备产业年产值达到9.2亿元，占全国同类产品总产值的75%以上。
早在2000年左右，宁海县深甽镇的许多企业，就引进运动杖产业，开国内的先河。早几年冰雪运动装备，还多以外贸为主，这两年在北京冬奥会和冰雪旅游的影响下，国内市场开始崛起。当下，深甽镇企业的订单都处于饱和状态，当地各企业都是开足马力，全负荷生产。
如今，经过多年发展，深甽镇企业的运动杖系列产品，生产技术日趋成熟，产品线也扩展到踏雪板、滑雪杖、防滑鞋套等冰雪运动装备。当地还不断创新，比如，为了解决部分滑雪者在运动途中的补给问题，开发出一种可以装饮品的滑雪杖。
有趣的是，宁海县深甽镇恰好有一个南方难得的滑雪场——第一尖滑雪场。该滑雪场位于国家级生态示范区——宁海深甽镇野猪坑，四周是连绵起伏的群山，海拔954米。滑雪场有初级滑道、波浪形滑道和一条带有刺激性的滑道，可满足高中低不同水平的滑雪爱好者的需要。除了普通滑雪，在这里还可以玩到跳板滑雪、越野滑雪、雪橇、滑雪圈、雪地摩托车等等。是一个南方难得可以玩雪的地方。
一定程度上，这个滑雪场是深甽镇成为滑雪杖产业集群的地理禀赋优势。或许，正是当年游客购买滑雪杖，让当地老板想到要引入产业。这就像蝴蝶扇动的第一下翅膀。
这样的事，深甽镇并非孤例。同样在浙江，位于富春江南岸的上官乡，是一个羽毛球拍、乒乓球拍、沙滩板、网球拍等球拍的生产聚集区，有着「中国球拍之乡」和「中国球拍出口基地」的美誉。从20世纪70年代成功生产出第一只竹制羽毛球拍起，该乡逐渐发展到可生产各种球拍产品，形成了从制杆、水标、喷涂、印刷、包装到外贸销售的完整产业链，年产球拍逾一亿只，远销70多个国家和地区。
上官乡还是著名的「毛竹之乡」，有着「万亩竹海千户兰，亿支球拍出上官」之誉。这个球拍之乡有山林面积3.5万亩，其中竹林面积就有2.3万亩。
在上官乡陈列着一只竹质球拍，是上官乡生产的第一代球拍，拍框与拍杆都是用毛竹做的。这只球拍产于1974年，当年当地的一位土纸推销员见外地羽毛球拍十分走俏，想到自己家乡就有丰富的毛竹资源，就先从两家村办企业开始生产球拍。然后，一传十、十传百，球拍企业越办越红火。早年间，上官球拍产业曾被贴上有招牌无名牌、有高产无高利、有集聚无集约的标签。经过多年的发展，如今，上官全乡有大小球拍企业300余家，从业者超过4000人，不少企业已有了较大的规模。上官乡的毛竹，也成为一个产业集聚的最初驱动力。
但是，应该看到的是，宁海县深甽镇滑雪场的规模，肯定和北方的不能比。放到整个浙江，能滑雪的地方肯定也比北方少得多。而上官乡的毛竹优势，现在早已不再重要。最初的自然条件，只是形成了一个初始的驱动因素，一个地区能形成产业生态，还需要其他因素的支撑。这些市场化的因素，远比自然条件导致的需求，更加重要。
在中国，产业在某个地区发展成为一个生态，路径都差不多。最初，某个人在市场初现时，发现了机会，获得成功。随后，事业扩大，在产业链上也顺着熟人人脉寻找供应商或经销商，带动更多的亲戚朋友加入。再后来，开枝散叶，一些人自立门户。新化复印、桐庐快递、成都小吃、沙县小吃、福建莆田医疗、曹县汉服、灌云内衣等等，都是如此。
这个现象，本是经济规律。在同一个区域内寻找合作，可以降低交通、沟通的成本，也可以降低搜索原料的成本，获得配套的产品和服务，带来更大的竞争力。还有一个原因是，中国式人际关系所形成的一个独特现象：产业的亲缘、地域聚集。因为中国契约程度相对不高，亲戚、熟人可以提高契约的执行。
这是一个镇、一个乡成为产业聚集地的原因。
放在全国层面，球拍、滑雪杖的产业集群都在浙江，也不是偶然，这源于浙江发达、成熟的产业链生态。浙江是中国制造业的重要基地，拥有完整的产业链和较强的产业配套能力。浙江有多个制造业集群在国内市场占有率超过30%。
更深层次的，浙江有这么发达的产业生态，也不是偶然。除了天然的地理、历史等因素外，一个更深层次的禀赋是，浙江有浓厚的市场氛围，较高的市场素质。认识到这一点，对于可持续地发展东北的冰雪旅游优势，有着重要的启示意义。
• （本文仅为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刘远举
责编 陈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