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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军官在清朝的皇宫中,带走了10箱珠宝和皇后的猫

2024-03-01历史

十九世纪末期,中国形象及隐喻开始单独凸显,在几位杰出法国作家的笔下,中国风情终于有了自己的定位,皮埃尔·绿蒂(Pierre Loti)为首开风气之先的作家之一。他曾担任法国海军军官,并在1900年义和团之乱时任职使馆。基于这些经历,他写成了【在北京最后的日子】(The Last Days of Peking),出版即大受欢迎。

当时绿蒂早已为知名小说家,写了许多关于南海、中东、日本的故事。年轻时的绿蒂,瘦小羸弱,后来,因随着巡回至其镇上的马戏团学习特技,以及自我严格的体力锻炼,才改变了体格形态。

绿蒂对于异国风情有着极精确的观察力。

在1883年绿蒂在巡洋舰「阿塔兰忒号」(Atalante)担任军官时,他观察法军炮击安南的过程。在文章中描述出来。

他的法国读者通过他的描述,见到的安南土地上,尽是遭熊熊烈火吞噬的村庄,而法国军官则端坐在甲板座椅上,观赏这场血腥屠杀。

对绿蒂而言,他们简直就是现代版的「阿提拉(Attila)和成吉思汗」。

色彩明丽的中国房屋,在遭法军炮弹击中后,无论是竹篱笆还是陶瓷饰物,均因大火造成的高热而蜷曲变形,并释出一股「黑得像血」的光亮,以及一阵「黑色刺鼻的浓烟,有麝香一般的怪味」。

而那些吓坏了、却仍活着的村民,则焦急地寻找掩蔽,否则就像老鼠一样,在沙地上掘个洞,将自己藏起来。

到了1900年,年届五十,在法国乡间拥有一栋舒适而具有东方风味住宅的绿蒂,早已断了回到东方的想法。但是来自政府的一纸命令,要求他加入八国联军法国部队,以平息义和团之乱,却让他感受到命运之神的眷顾,使他得以最后一次体会他相信早已消逝的一种生活方式。他自船上寄出的家书这么写着:

我又变成原来的我了,我觉得年轻了二十岁。这种修院般的清幽,使我内心平静无波。我想起以往种种的折磨、痛苦,如今都已离我而去。除了这海风和大海,我什么都不眷恋。超脱一切的我,又成了早年战场上的那个人,但是少了当年的失落、恼人的懊悔、孤苦无依的软弱。我无畏向前,业经蜕变、带一丝健忘、无忧无虑而且年轻。

这种来自中老年时期的重生喜乐,模糊了由目睹暴力而起的对于暴力的感受,而皮埃尔·绿蒂对中国风味的绝佳诠释,即由此而来。身为饶富经验的观察家,他深知, 抵达北京城后所见的萧条、杀戮景象,是由义和团造成,由一度与义和团为伍的清军造成,也是由联军造成

他在中国的第一处住所,是一片位于北海内的王府宫殿,紧邻着紫禁城。当他靠近北京城墙时,他觉得整堵墙带着「哭丧色彩」。

清朝末期的紫禁城

一旦入城,他就明白原因何在了。 他见到一片断壁残垣,闻到死尸和焦烟的气味,还有野狗拖着埋在瓦砾堆中小孩的尸体 。在一处无法名状的恐怖处所,他见到一块不能辨认的东西,仔细一看,发现竟是「一个女人的下半身,塞在一个桶子里面,两双腿则悬在空中」。尸身上半部不见了,但是整个头「却被发丝缠绕成一团,躺在一个扶手椅子下,旁边还有一只压扁的猫」。

绿蒂永远也忘不了在中国的夜晚:他在自己大寝室的床上躺着,暗夜中,眼前所见尽是磷磷火点,晚上起来时,到处都是老鼠眼睛。等他拉上被子了,又可以听到老鼠窜动的声音,它们正在他宵夜过后的瓷碗间寻觅残羹剩肴。

尽管惊恐不断,他的四周却全是历代王朝遗留下的宝物,任他挑选。他的法籍和中国籍仆人在宫中恣意欢谑,穿着绣花皇袍,扮演小丑。至于绿蒂自己,我们由他的日志中得知,至少盗运了十大箱的宝物回家。

然而他在公开报告中却低调处理此事,并告知其妻子——至少在处理赠送给她的皮草上——他未劫掠这些物品,所有皮草均购自中国盗卖者手中。

犹如他离京前夕在信中向他妻子表白的,他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找到类似的地方供他写作了:

我预定明天离开北京,我的皇帝梦就要宣告结束……我会怀念这里;虽然公园里有尸身、有乌鸦,景色依然如织。每天打开大小箱子,检视其中的珍奇,真是乐趣无穷。 我有一间小书房,在一个有着圆形屋顶的圆形房子里。那房间曾是皇后最爱的去处,我再也不可能找到同样宁静的地方了;有时候皇后的宠猫还会跑来看我。 这房间屋顶是陶瓷做的,面对着莲花池。与我为伴的是一尊巨大的玉佛,身着金袍,用以保障中华帝国的安危。我离家时仅带着一只皮箱,返家时,我会有一大摞的行李。

八国联军攻入故宫,老百姓扶着云梯

绿蒂回法国时,还随同行李带着一件活纪念品,也就是他认为原本属于中国皇后的那只蹑手蹑脚的猫。他为这只猫在黄纸板上做了一张访客卡,上面写着他构思出来的全名:「喵喵夫人——中国风,皮埃尔·绿蒂先生家的第二只猫。」

回到法国后,绿蒂感叹,中国失去魔力了,「威严不再,神秘不再」。 绿蒂一直视紫禁城为「所有未知与顶尖事物最后的避风港;它是少数几个至今仍存在的古老文明之一,既深不可测,又辉煌灿烂」 。绿蒂曾亲眼见到, 「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奢华的地毯上覆满了鸟屎」。

八国联军攻入后,慈禧西逃,联军在故宫内阅兵

然而在这褪色的光华中,却可能站立起一个新中国 。绿蒂写道,一旦「这许许多多我所见过的踏实而精壮的农夫们」,学到了法国人那一套「现代式的毁灭手段」,那么未来还会有很多变数的。

1912年,就在清朝灭亡之后不久,美国制作人买下绿蒂和他人合写的一个剧本,并在百老汇短期演出。绿蒂特别前往纽约参加首演,如今的他已不复当年形貌,涂过胭脂的脸,和染过发,在在说明了主人试图抓住岁月尾巴的意愿,至于小小的身子,更要借高跟鞋来撑着。

他不喜欢纽约的感觉——「房子参参差差往上冒,活像四月的芦笋」——但是他喜欢舞台剧华丽的制作,并十分意外, 纽约竟找得到这么多中国人饰演剧中的龙套角色。后来他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学生,眼见清朝灭亡,正不知道何去何从。

八国联军在故宫内阅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