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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外困顿:蒋介石生涯中最失意的一年!

2023-12-18历史

1948年是中国农历的鼠年,是蒋介石「生涯中最失意的一年」。

这一年他多次「飞行视察极端危险地点」,「连患失眠,致不能获有适当的休息,任何安眠药剂均无补于事。最后他不得不于每晚饮威士忌酒一杯半,始稍安睡。在南京时,他每夜辄以长途电话与前线各将领交谈,指导散布各地的国军作战。」(董显光【蒋总统传】)

这段话出自国民党钦定的蒋介石传记,想必比较接近实情。

这一年蒋介石的政治活动可以分为两段,一段终于4月19日经过「行宪国大」的选举,出任总统,并授予不受宪法限制的「紧急处置的权力」。另一段终于次年1月21日宣告「引退」,回到出生地浙江奉化,但仍在幕后操纵党政军大权。

国民党最津津乐道的是蒋介石任中华民国行宪后的第一任总统,而最不愿谈论的是李宗仁当选中华民国行宪后的第一任副总统。

李宗仁在国民党诸派系中属于广西帮,也就是所谓的「桂系」,乃中华民国时期新桂系首领。桂系人马,既不属黄埔系,也不是浙江帮,历来为蒋介石所难容,总想去之而后快。事出有因,1927年8月桂系将领白崇禧等迫使蒋介石下野,距蒋发动「四一二」政变仅四个月。1929年初李宗仁等发动桂系军队进行反蒋战争。同年秋又与粤系张发奎联合反蒋,再次占据广西。次年李宗仁站在冯玉祥、阎锡山一边,参加蒋阎冯大战,失败后率军退回广西,并将其打造为争夺政治权力的基地。

但是,桂系人马在北伐和抗日战争中都立有大功,去之却不易,不但不易,反而愈去愈易引起反感。

蒋介石与桂系将领李宗仁(左)、白崇禧(右)

南京国民党政府明令规定于1948年3月29日召开第一届行宪国大,选举正、副总统之后,时任军事委员长北平行辕主任的李宗仁决定竞选总统,遂将私意告诉老友白崇禧、黄旭初和甘介侯三人。白时任国防部长,黄任广西省政府主席。白、黄二人对李的企图一致表示反对。白崇禧还特地请黄绍竑、程思远、韦永成三人先后飞北平(今北京)劝李宗仁打消这个念头。这些老朋友都竭力反对李竞选,认为蒋必定不会支持,竞选必然落选;倘若硬要竞选,势必引起他与蒋之间的严重摩擦。

据李宗仁回忆:「我与蒋先生磨擦起来,则向来被目为‘桂系’首脑的一白二黄势必被卷入漩涡,而遭池鱼之殃。故与其听我知其不可而为之,以致牵累大家,不若早早断念于未萌之时,免惹多疑善忌的蒋先生不快。」(【李宗仁回忆录】)

老朋友之所以反对李竞选,是因为他们都不了解李竞选副总统的国际背景。

1947年7月,美国政府派特使魏德迈来华调查蒋军在内战中失利的缘由。一个多月后,魏德迈离华前夕,在报端发表一篇谈话,指责蒋介石政权「精神破产」,「麻木不仁」、「贪污无能」,又谓「中国的复兴有待于富有感召力的领袖」。这篇极为坦率的谈话无疑暗示人们,蒋介石己不中用了!

魏德迈返回美国后,国务院鉴于他的报告过于敏感,未即公布,且作参考,并向司徒雷登征询意见。司徒雷登答复说:一切迹象表明「象征国民党统治的蒋介石,其资望已日趋式微,甚至被视为过去的人物……李宗仁的资威日高,说他对国民政府没有好感的谣传,不足置信。」

司徒雷登的判断足以说明,李决定竞选副总统完全出自美国杜鲁门政府有计划的安排。(参见程思远【蒋介石发表求和声明的经过】)

于是,李宗仁分别致电白崇禧和吴忠信,表示他已决心竞选副总统,请他们便中转报蒋先生,希望蒋同意他竞选副总统。不久,接白、吴复电,皆谓「介公之意国民大会为实行民主的初步,我党同志均可公开竞选,介公对任何人皆亳无成见云云」。

1月8日在外国记者招待会上,一位美联社记者向李问及此事,李回答说,「我确有此意图,不过尚未征得蒋先生的同意」。

此消息一出,即哄传海内外,各方反响均极为友好。1月11日北京大学校长胡适寄短信说,他听到这个消息甚为高兴,因为将来竞选,正如运动员赛跑一样,虽「只一人第一,要个个争先,胜固可喜,败亦欣然」。所以,他对我的决定「表示敬佩,并表示赞成」。

此后,程潜、于右任、莫德惠宣布参加竞选副总统,民社党也推出徐傅霖参加竞选。此时已有五位副总统候选人,其中国民党三人,民社党一人,莫德恵以「社会贤达」身份参选。

1948年3月29日国民大会如期在南京开幕。四天前李宗仁到南京后,即请见蒋介石。蒋在官邸接见,寒喧既毕,李便向蒋报告他已决心竞选,「事先曾请吴、白两位报告过,承蒙俯允,现在希望更有所指示。蒋先生说,选举正、副总统是民主政治的开端,党内外人士都可以自由竞选,他本人将一视同仁,没有成见。得到蒋先生这项保证,乃兴辞而出。」

大会开幕后,总统为蒋所得,固天下莫能与之争,几位副总统候选人遂展开了激烈的竞选宣传。虽鹿死谁手尚难定夺,但一般预测李宗仁当选的可能性最大。

但事态的发展并非依李本人的意愿而转移。蒋介石在意气上非要把李压下去不可。

为了贯彻蒋的意图,召开了国民党第六届中央执监委临时联席会议。表面上是为将来行宪交换意见,实际上是想使李接受「由党提名」这一主张,把他从副总统候选人中剔出去。一天,正在会议休息期间,洪兰友突然请李宗仁到某休息室去。到了门口,见于右任、居正、吴稚晖、程潜、吴忠信、张群、陈果夫、孙科、丁惟汾等已在里面。坐下后众人都默不作声,气氛异常沉重。过了一会儿,张群站起来,说是奉总裁之嘱,特请诸位先生来此谈话,接着他推吴稚晖说明其中原委。吴「略谓,本党一向是以党治国,目前虽准备实行宪政,不过国民党本身须要意志统一,才能团结,这是本党内部的事,与实行宪政还政于民是两回事,不可混为一谈。故蒋先生认为本党同志参加正副总统的竞选应尊重本党意旨,由党提名,这办法确极公允,应该照办的。」根据这个原则,吴又口沫横飞说了一套似是而非的大道理。

张群遂打断吴氏的话头,解释蒋介石的苦衷说:「总裁深恐由于副总统竞选引起党内的摩擦,为防患于未然,总裁有意使总统副总统候选人由党提名。如果大家同意,我即去另一间休息室报告总裁。」

吴问李的意见如何,李宗仁听他们说了一大堆话,心中极不以为然,「乃申明不赞成这项办法。选举正副总统既是实施宪政的开端,则任何国民都可按法定程序参加竞选。如果仍由党来包办,则我们的党将何以向人民交代?」

接着,李宗仁强调说,以前在北平时,他便向总裁建议从缓行宪,先将国內政局稳定再说,总裁当时并没有考虑我的建议,只说解决今日问题一定要行宪。现在既已行宪,本人主张一切应遵循宪法常规办理,任何其他办法,本人将反对到底。(参见【李宗仁回忆录】)

最后,居正站起来打圆场说,「我看德邻先生既不赞成这项办法,那就请岳军兄去回复蒋先生罢。」

在党国要员劝退无效后,蒋介石亲自出马了。不久蒋单独召见李,希望他放弃竞选,以免党內分裂。李宗仁说:「委员长,我以前曾请礼卿、健生两兄来向你请示过,你说是自由竞选。那时你如果不赞成我参加,我是可以不发动竞选的。可是现在就很难从命了!」

蒋问道:「为什么呢?你说给我听。」

李答道:「正像个唱戏的,在我上台之前要我不唱是很容易的。如今已经粉墨登场,打锣鼓的、拉弦子的都已叮叮咚咚打了起来,马上就要开口而唱,台下观众正准备喝采,你教我如何能在锣鼓热闹声中忽尔掉头逃到后台去呢?我在华北、南京都已组织了竞选事务所,何能无故撤销呢?我看你还是让我竞选罢!」

蒋说:「你还是自动放弃的好,你必须放弃!」

李说:「委员长,这事很难办呀!」

蒋说:「我是不支持你的。我不支持你,你还能选得到?」

李闻此言恼火了,说道:「这倒很难说!」

蒋似乎也生气了说:「你一定选不到!」

李不客气地反驳道:「我可能选得到!」

听完这句话,蒋满脸怒容,从沙发上站起来说:「你一定选不到,一定选不到!」

李也跟着站起来:「委员长,我一定选得到!」

这次晤谈不欢而散后,蒋介石召集心腹密商对策,其间蒋竟声称,李某参加竞选副总统直如一把匕首插在他心中,各位如真能效忠领袖,就应该将这把刀子拔去。

4月3日,李宗仁与程潜、于右任结成一条联合阵线,一致反对副总统候选人由党内提名的决策。次日,国民党第六届中央执行委员会临时全体会议在南京中央党部礼堂举行,专门讨论总统、副总统候选人问题。主持会议的蒋介石首先讲话,主张首届总统应提出一位党外人士担任,并提出下列人选标准:(1)在学术上有成就者;(2)在国际上有声誉者;(3)曾对国家有贡献者。蒋表示,他无意于竞选总统,宁愿当行政院院长。说完便离开会场。

休息后继续开会,改由孙科主持。黄埔系多数人赞成蒋不当总统,但戴季陶等人主张仍推蒋做总统候选人,张道藩且说:「如果赞成总裁不做总统,请问有什么办法要国大代表另选他人?」

结果,经上下午两次会议讨论,仍一致推蒋为总统候选人,由陈布雷打电话报告蒋,他仍不赞同,最后,决定交中央常务委员会研究后再行决定。

4月5日上午,中央常委会在党部会议厅举行,研究蒋介石是否当总统候选人问题。会上仍是两种对立主张相持不下。张群见状站起来说,「并不是总裁不愿当总统,而是依据宪法规定,总统是一位虚位元首,所以他不愿处于有职无权的地位。如果常委会能想出一个补救办法,规定在特定时期,赋予总统以紧急处置的权力,他还是要当总统的。」

常委会当即推定张群、陈立夫、陈布雷三人前去见蒋转达常会决定,如蒋愿任总统,当在宪法外另订条款,赋予他以必要的权力。

5日下午,中央常委会继续开会。张群说:「已征得总裁同意,在宪法外另定条文,如临时条款之类,使总统在特定时期得为紧急处置。在这个条件下,他愿意当总统候选人。」常委会当即照张群的意见通过决议。这就是4月18日在首届国民大会通过的【动员戡乱时期临时条款】的由来。

4月6日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临时全会继续召开。张群代表常委会作研究报告,建议以蒋介石为本届总统候选人。当即由全会决定:本届总统候选人,仍拥护总裁竞选,但党不提名,本党同志得依法联署提名。唯下届总统、副总统竞选,应由党提名。

在通过上述决议时,经张群说明:根据此决议,总裁和居正同志都可以依法联署竞选总统;李宗仁、孙科、程潜、于右任四位同志都可以联署竞选副总统。

4月19日国民大会举行全体会议选举总统,蒋介石以二千四百三十票当选。居正作为陪选人也得到二百六十九票,废票三十五张。

4月20日国民大会公告六名副总统候选人,23日开始选举副总统的投票程序。这次选举是国民党当政以来的第一次民主选举。全国各界乃至国外新闻界皆予以密切关注:何人当选副总统?

当日第一次投票结果:李宗仁以七百五十四票领先,孙科以五百五十九票居第二,第三为程潜,得五百二十二票,第四于右任,得四百九十三票,莫德惠、徐傅霖殿后,各得二百余票。

初选因无人得到法定超过二分之一的票数,依选举法的规定,取得票最多的前三名候选人,即李宗仁、孙科、程潜于次日举行第二次投票。

4月24日第二次投票结果如下:李宗仁一千一百六十三票,孙科九百四十五票,程潜六百一十六票。还是没有一个候选人得票超过半数,依法须进行第三次投票。竞选至此达到最高潮,各地民众对此都感莫大兴趣,电台不断播送投票消息,报纸则发行号外。

不料风暴骤起。蒋介石当日召见贺衷寒、袁守谦,要他们把所有投给程潜的票全部改投孙科。同时,蒋又示意程潜放弃竞选,并要他将选票皆投给孙科。程潜严词拒绝,当晚即发表声明放弃竞选。

李宗仁与程潜在竞选中原订有口头协议,程既放弃,李势难独行。24日晚饭后,李宗仁召集白崇禧、黄绍竑、黄旭初、邱昌渭、程思远等人举行会谈。次日凌晨2时与会者最终作出决定:放弃竞选。

4月25日南京各报赫然刋发李、程弃选的声明,两位候选人指出,这次国民大会在选举副总统,存在着某种压力,使各代表不能本其自由意志投票。

声明激起李、程支持者的强烈愤慨,纷纷表示拒绝参加下一次投票,致使25日的国民大会无法如期举行。孙科处境尴尬,也不得不放弃竞选。鉴于这种情况,国民大会被迫休会。

25日下午,蒋介石召开中常会,决定派人劝请各候选人收回成命,俟会外协商取得结果后再召开国民大会。26日并未取得任何结果。27日蒋介石召见白崇禧说,「北伐和抗战两个时期,因有你和德邻的帮助而得到最后胜利。今天这个局面,仍需要你们两位支持。希望你劝促德邻重新参加竞选。我一定全力支持他,以达到合作到底的目的。」

白崇禧向李宗仁汇报,谓蒋信誓旦旦,自应对他信任。黄绍竑听罢只看着天花板微笑。李沉吟一下,答应取消放弃竞选之举,但说「总不能私相授受,要由(国大)主席团出来转圜才行。」

4月28日国民大会重开,举行第三次投票。结果,李宗仁得一千一百五十六票,孙科得一千零四十票,程潜得五百一十五票。这次投票结果表明蒋仍支持孙科,他对白所说的不足为信。但蒋劝李重新出来竞选,已使李在政治上处于十分有利的地位。李宗仁现在俨然成了国民党内争取民主改革的代表人物,凡是对蒋不满的人大多站到李宗仁一边来了。

4月29日上午,国民大会举行第四次投票。依选举法规定,取得绝对多数者当选副总统。午后计票,结果李宗仁得一千四百三十八票,孙科得一千二百九十五票。李以微弱多数战胜孙科,当选第一届副总统。

李宗仁虽当选副总统,但据他回忆:「有关军国大事的重要会议,蒋先生照例不要我参加,招待国际友人的重要宴会,蒋先生也向不邀请我陪客。只有几次总统招待国内元老的餐会,我偶而被邀作陪罢了。」(【李宗仁回忆录】)

而白崇禧国防部长一职却被免去,遗缺由何应钦继任。白夫人马佩璋曾扳着面孔对程思远说:「你同邱毅吾(即邱昌渭)做了一桩好事,把德公选为副总统,而把我们健生拉下台了!」

其实这正是蒋氏分而治之的惯技,就是不让桂系两个首领在一个地方工作,以免对其造成威胁态势。抗战期间,白到南京出任副总参谋长,李即去徐州任第五战区司令官。抗战胜利后,白任国防部长,李去北平任行辕主任。现在李进京任副总统,白崇禧自然得挪窝了。6月28日白在汉口就任华中剿总总司令一职。

1948年下半年,国共两党的力量对比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共产党指挥的人民解放军由防御转入进攻。先后爆发的晋中、豫东、济南战役,歼灭国民党军19万,解放交城、平遥、济南等地。9月开始的辽沈战役,至11月歼灭国民党军47万,解放东北全境。11月开始的淮海战役,至次年1月歼灭国民党军55万,解放长江以北的华东、中原地区。12月开始的平津战役,至次年1月歼灭国民党军52万,解放华北地区。

1948年1月,国民党声称一年內可以消灭共产党军的有形力量。到1949年1月一年过去了,国民党非但没有消灭共军,反而要被共军消灭。

12月中旬,淮海战役接近尾声,共产党战胜国民党势成定局。蒋介石固然感到大势已去,国内外许多民意机关,甚或高级将领也都认为前途无望,希望政府在犹有可为之时,与共产党恢复和谈。

蒋介石为此曾两度找李宗仁到官邸商谈,说明他想即时引退,希望李能顶起这局面来同共产党讲和。李宗仁忙说:「这局面你都干不了,我如何顶得起?」 蒋一再劝李接受,李却竭力推辞。

蒋介石又迭派吴忠信、张群、张治中等来李官邸,几度相劝,李宗仁均表示:无论如何不愿承当。推辞的缘由:一是确实干不了,二是与蒋相处二十余年,深知其诡计多端,说话不算话。(参见【李宗仁回忆录】)

1月4日蒋介石亲自来李住处拜访。此次移樽就教,对引退之事说得非常具体。蒋首先问道:「你看现在这局面怎么办?」

李答道:「我以前就向总统建议过,武汉和徐州应划为一个单位,统一指挥。今日挫败的原因虽多,而最大的毛病是出在指挥不统一之上。」

蒋说道:「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徐(州)蚌(埠)失败后,对方立刻就要到江北,你看怎么办?」

李答道:「我们现在样样都站在下风,但是也只有与共产党周旋到底,走一步算一步!」

蒋摇头说:「这样下去不是事!我看我退休,由你顶起这局面,和共产党讲和!」

李说:「你尚且不能讲和,那我更不行了!」

蒋说:「你担起这局面,马上就不同了。」

李仍说:「总统,这局面你如支持不了,我就更支持不了。无论如何,我是不能承当此事的。」

蒋则说:「我支持你。你出来之后,共产党至少不会逼得我们这样紧。」

李宗仁还是坚决不答应,蒋介石便打道回府了。

次日蒋派张群、吴忠信前来,还是逼李继任总统,好让他退休。李宗仁露骨地表示,当今局势非民国十六年可比,蒋下野未必能解决问题。

不久,蒋又找李去谈话,李还是拒不从命。于是,蒋搬出宪法逼李就范:「我以前劝你不要竞选副总统,你一定要竞选。现在我不干了,按宪法程序,便是你继任。你既是副总统,你不干也得干!」

李回应道:「按宪法,我是无法推辞,但是现在的局面,你尚且干不了,我如何能顶得起?」

蒋答:「共产党绝不同我讲和。你出来,最低限度可以变一变。」

李说:「我出来,共产党一定要我无条件投降。」

蒋说:「你谈谈看,我做你后盾!我做你后盾!」

1月21日蒋介石在其官邸举行紧急会议,宣布:「在目前情况下,我个人非引退不可,让德邻兄依法执行总统职权,与中共进行和谈。我于五年之內绝不干预政治,但愿从旁协助。」

全场气氛万分哀痛。社会部长谷正纲起立疾呼:「总裁不应退休,应继续领导,和共产党作战到底!」

蒋以低沿的语调回应说,「我已作此决定了!」随即告诉李宗仁:「 我今天就离开南京,你立刻就职视事」。

李问:「总统什么时候动身,我们到机场送行。」

蒋答:「我下午还有事要处理,起飞时间未定,你们不必送行!」说着走向门外,于右任老态龙钟地追上去,口里喊着:「总统!总统!」蒋稍停,于直言:「为和谈方便起见,可否请总统在离京之前,下个手令把张学良、杨虎城放出来?」蒋把手往后一撒:「你找德邻去!」

离开会场,蒋介石便径赴机场,乘专机飞到杭州去了。

蹊跷的是,上一个鼠年蒋介石在西安遭张、杨兵谏,而这一个鼠年在南京遇陈布雷尸谏。

陈布雷原名训恩,三十八岁(1927年)由蒋介石介绍加入国民党,历任军事委员会秘书处处长、副秘书长,国防最高委员会副秘书长、中央政治委员会秘书长,国民政府委员,总统府国策顾问等要职,乃蒋氏第一号笔杆子,贴身的文字侍卫官。蒋的作品都是陈的杰作。他笔耕二十年却没有一部文集传世,都跑到别人的文集里去了。

1948年11月13日陈布雷服安眠药自杀,终年五十九岁。临死前夕,据其秘书蒋君章披露:蒋介石「决心推行总动员战斗,嘱先生起草方案」,陈正与洪兰友等研拟,尚未定稿,而蒋「催索甚急,数次以电话相促。先生在电话中高声答曰:我不会办,此为先生对最高当局之失态。即召我上楼,授以三案,要我整理合并,速成一案,语气间颇感失言之憾。越一日,而先生不起矣。」

促使陈布雷自杀的最重要因素,并不是「失态」,而是「陈布雷曾经劝告蒋介石罢兵,同共产党举行谈判,双方早日结束內战,让百姓休养生息。但蒋介石不仅没有听从,而且事后表示不满。陈布雷感到彻底失望,百念俱灰,于是以身殉职,示己忠贞,免得蒋介石猜疑。

从这一点来说,陈布雷的自杀也可谓尸谏。」(陶永标【尸谏 –蒋介石秘书陈布雷自杀经过】)

再说陈的女儿陈琏1939年便加入了共产党,1947年在北平被国民党保密局逮捕。蒋介石闻之大为惊讶、震怒。这一点更易引起蒋氏的猜疑,陈布雷自然心知肚明。

受蒋切责而失态,不过是压垮陈布雷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