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中共中央成立了中央联络局,由李克农任局长,主要任务是争取东北军抗日。这时,又一个艰巨的任务摆在李克农面前……
01、用一首歌敲开张学良的大门
李克农莅任新职,便积极行动。他一方面派遣共产党员刘澜波、栗又文、苗渤然等人潜 入东北军,分别在骑兵军和「剿总」秘书处当秘书,了解情况宣传抗日,另一方面则注重做东北军被俘官兵的工作,并力图打开一条与张学良直接通话的渠道。
恰在这时,红军在军事上取得重要战果。在崂山、榆林桥和直罗镇战役中歼灭东北军3个师,俘虏了大批东北军官兵。李克农认为这是个开展工作的极好机会。
这一天,他与联络局的几位同志来到红军驻地的土坪上,对被俘的东北军士兵进行了简短的抗日爱国教育,然后宣布,去留自由,愿意回家的,每人发给3块大洋。共产党的宽宏大量和抗日救国真心 ,一下子变得有口皆碑,这些士兵走到哪儿,就传播到哪儿。
剩下的120名军官,被送到了瓦窑堡,由李克农在这里开办了一期「解放军官学习 班」。
开班的第一天,这些刚解放的东北军军官被带到了一个四合院里。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设想着一个个可怕的结局:训斥、惩罚、枪毙。会场一片沉默。
这时,突然响起了浓烈的乡音,十来个小红军战士唱着东北调的歌缓缓走出,那是一支充满亲情和召唤力的歌——【打回老家去】。
东北军官们慢慢地抬起头来,环顾左右,这才发觉自己置身于一片牵情动怀的标语中,「停止内战,枪口对外!」「打回老家去!」……此情此景,让他们想起自己抛妻别子,背井离乡的往事。
整整5年了!5年来,他们和少帅一起背着把东北拱手让给日本人的黑锅,在国民党军中被视为杂牌军处处受排挤,又被调到贫瘠荒凉的陕北来打红军,给人家当炮灰。想着,听着, 看着,他们的心灵开始颤抖,委屈、心酸一齐涌上来,伴随着感动,终于,感情的闸门一下子打开了,眼泪夺眶而出,甚至痛哭失声。
李克农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事后他对身边的人说,这一课的目的就是让他们纵情大哭一场,使他们多年来麻木的心苏醒过来。
接着,李克农请来毛泽东、邓颖超、博古、彭德怀等领导同志讲课,因为这些人在东北军官心目中有分量,有地位。当毛泽东用浓厚的湘潭口音讲到「拿起枪是敌人,放下枪是朋友」的时候, 其真诚、亲切和宽厚溢于言表,课堂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随后,灵魂受到了洗礼的军官们,自发地成立了抗日同盟会,许多人还来找李克农,他们不仅要做朋友,还要加入中国共产党,有的则要求回东北军去做工作,让更多的弟兄都联合共产党抗日,打回老家去。
02、李克农一到洛川就碰上了难题
这个学习班的班长叫高福源,李克农清楚这是个可以造就的人。他不但有民族骨气,而且是张学良的爱将,原任东北军六十七军一〇七师六一九团团长。该团被张学良称誉为「尖子团」。张学良得知他在榆林桥战役中被俘时,痛惜不已,一天一夜不食不眠。
在学习班中,高福源觉醒也最快,他要求去面见少帅陈情,请他和红军共同抗日。 李克农决定采取郑重步骤,先让高福源去甘泉会见六十七军一 〇七 师参谋长刘翰东,提出面见少帅的要求,然后再视情况制定下一步计划。这个设想得到了周恩来和彭德怀的批准。
1936年1月初,高福源回到东北军。见到刘翰东后,又通过他的同学 , 时任六十七军参 谋处处长的佟秋肩 , 见到了张学良十分信任的六十七军军长王以哲。
东北汉子说话直,高福源一见到王以哲军长 , 就 一股脑儿 报告了这些日子在苏区听到的、见到的情况,末了还补上 一句:「只有共产党红军才能帮助我们打回老家去。」
王以哲开始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听着。心里想,共产党真厉害,少帅的尖子团团长都成了他们的说客了。他急忙抓起电话请示张学良。过了一会,他回过头来,换上一副亲切的面孔,代少帅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同时表示同意高福源的看法,并要他尽快赶回瓦窑堡去,请红军派一位正式代表前来会谈。
1月16日,高福源守信而归。李克农高兴地带他去见了毛主席和周恩来。中央决定派李克农为正式代表,去会见张学良和王以哲。
临行时,毛泽东拍拍李克农的肩说:「克农呀,这出戏得劳你老人家唱到底 ! 」湘潭人称 「老人家」并不一定表示对方有多老,而是尊敬的意思。
2月21日,李克农带着一行人马从瓦窑堡向洛川进发。这支谈判队伍由十几个人组成。李克农是正式代表,又是总负责人。
2月的陕北,正是寒冬时节。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路滑雪深,行走十分艰难。就这样顶 风冒雪走了4天,才到达富县城外一个小村。
高福源先进城联络,守城东北军的一个团长立即出来迎接李克农等人进城,由一位师长出面宴请午饭之后,护送的警卫人员和马夫就牵着马回瓦窑堡去了。
李克农等换上东北军提供的清一色的纯白马,由东北军护送,2月25日下午到了洛川 。可他们 一到洛川就碰上了一个难题:张学良来电说他因事要去南京,一下子回不来。
怎么办 ?有人说, 是不是张学良临时变卦了 ? 害怕了 ? 还是耍滑头 ?
03、李克农与张学良之间的买卖
李克农冷静地分析了形势,认为在具体情况不明时,不必焦躁,既来之,则安之。与其干等,不如先与张学良的外围接触,摸摸他们的底,也给张学良一个心理适应过程,最好是边谈边等,扩大抗日影响,达成局部协议。
李克农 打定了主意 后,便 从26日开始,与 张学良的心腹 王以哲 和 赵镇藩谈判关于六十 七军和红军之间的局部合作问题。
经过两天的会谈,顺利地达成了五项口头协议,即:
(1) 红军和六十七军共同抗日,互不侵犯,各守原 防;
(2) 红军同意恢复六十七军的甘泉、延安之线的公路运输;
(3) 六十七军所需粮草可向 苏区群众购买;
(4) 红军同意在甘泉被包围半 年之久的东北军两个营换防;
(5) 恢复通商,红军可穿便衣到白区办货。
2月28日上午8时,李克农将协议内容电报党中央。当晚11时,中央回电同意会谈结果和协定。于是李克农进一步与王以哲商定,3月5日将协定下达部队,开始实行。
李克农根据协议第5条的内容,立即让东北军掩护随行的钱之光到西安采购物资,并收集了北平、天津、南京、上海、西安等大城市的报纸和河北、绥远、察哈尔等省的地图。这些东西在别人看来已是废纸,不值一文,但李克农认为却是分析形势和作战不可缺少的宝贝 。
3月3日,张学良由南京飞回西安。4日,他自己驾飞机飞到洛川。一下飞机就来到李克农等人的住地,见面就表示了歉意,看来很诚恳。
张学良的到来,令 李克农 的 心情为之一振。看着这位在国民党军中地位仅次于蒋介石的副总司令身着银灰色长袍,外套黑绒马褂,戴着礼帽墨镜,手上还拿着根文明棍,一副富商模样,李克农按捺不住诙谐的天性 , 边握手边冒出一句:「张将军,解甲从商啦 ?」
张学良听罢一阵大笑,回答道:我确实是来做买卖的。
心有灵犀一点通 ! 李克农也一语双关地说:「是零售还是整销 ? 」我要搞就搞整销,不搞零售。二人虽是初次见面,却像老朋友一样十分融洽。严峻的政治障碍 , 在风趣盎然的交谈中融化 。
正式谈判从3月4日下午到3月5日凌晨5时,夜以继日地进行。会谈达成三项协议 , 即中共派出毛泽东或周恩来为全权代表,在延安与张学良进行更高级的会谈;张学良负责与盛世才交涉红军代表经新疆去苏联的通道问题;中共派一名联络代表常驻 西安 。
04、李克农收下了张学良2万银圆
3月7日
,
李克农一行人马离开洛川。27日
,
党中央召开会议
,
认为张学良的态度是诚恳的
,
同他进一步会谈
,
对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非常重要。会议还决定由周恩来副主席为全权代表,和李克农一起去延安城同张学良继续谈判
4月7日 , 李克农和周恩来带着电台和警卫部队,从瓦窑堡出发了。9日 , 张学良乘着晴空,驾机从洛川飞抵延安,然后派专人到川口接应中共代表团。周恩来和李克农迅速换上便衣,进城会谈。
为了保证周恩来的安全,防止万一,李克农临进城前特别交代警卫部队控制川口飞机场,在会谈结束前,任何飞机不得起飞 。
会谈的地点是在城内一座教堂里。我方的代表是周恩来和李克农,东北军的代表是张学良和王以哲。另外,洛川会谈后 , 依据协议派到张学良处挂着参谋名义的共产党员刘鼎也在座 。
最后,双方达成口头协议:停止内战,共同抗日,双方互派常驻代表,互相通商,红军 可自己采办普通货物,子弹等军需品由东北军供给。共产党帮助东北军培训抗日干部等等。为了让张学良好向蒋介石交差,红军答应在6月份主动让出瓦窑堡 。
对于周恩来和李克农精辟的论述、宽广的胸怀和政治家的风度,张学良和王以哲十分敬佩。张学良当即拿出2万
银圆
,说:「这是我私人的钱,送给红军支持抗日吧。过两天我再叫人送20万法币来。」
李克农上前接过来 , 高兴地说:「让我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不信赶不走日本鬼子 !」
这次会谈是从9日那天 天黑 开始的,一直持续到10日凌晨。一夜未合眼,双方代表均无倦意。待到雄鸡叫过三遍,东方泛白时,他们感到这个新的黎明将标志着一个新时期 的开始。
李克农、周恩来与张学良、王以哲握手告别,立即踏上归途。由于大雨阻隔,在川口住 了两天。4月12日,天一放晴,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瓦窑堡,向中央汇报。中共中央充分肯 定了延安会谈达成的各项协议,并及时将宣传方针由「反蒋抗日」调为「逼蒋抗日」。
结语:
1936年12月12日,张学良万般无奈之下,铤而走险,毅然实行兵谏,扣留了到西安督战的蒋介石,这就是著名的西安事变。
事变发生后,中国政局动荡不安。中共中央应张学良和杨虎城之邀,派出代表团赴西安调停。李克农作为中共代表团的秘书长随同前往,又为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立下了汗马 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