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华文头条 > 历史

冀东出关部队被围,突围时冲在前面的战士都是拼刺和投弹能手

2024-01-02历史

1943年1月,冀东区党委在长城北瀑河川口召开会议,决定对冀东开始进行恢复基本区的斗争,冀东军分区主力分三路进关,李运昌司令员和赵栋参谋长率中路部队由喜峰口进关,于2月17日到达唐山西的南青坨。19日拂晓,日伪军七千余人重重包围了我驻地,可以说是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驻在青坨的有我11团部分部队,而随军分区机关驻在南坨的部队只有警备连和特务连,形势紧迫。

抗战时期,日军对我抗日武装突然袭击包围是常见的事,因我军既有敢与敌人刺刀见红短兵相拚的英雄气概,又有突围的战斗经验,所以并没有被敌人的一时嚣张气焰所吓住。部队很快传达了赵参谋长的指示:"各连队要坚守住村庄,打击敌人,并查明敌人兵力部署,选择薄弱点,天黑前组织好突击部队,准备突围。"上午9时,敌人开始向我警备连坚守的村庄西半部猛烈炮击。顿时,炮火硝烟弥漫了这个小村庄。几十个日军在炮火掩护下,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枪,凶恶地向我阵地猛扑过来。当时,我在警备连当副排长,敌距我阵地50米左右时,我轻、重火器一齐开火,敌伤亡大半,仓惶地退回去了。

敌数次冲击均被我击溃。战至晚上9点,赵参谋长传达李司令员的命令:"部队组织好,乘夜暗向南﹣﹣敌薄弱点突围。"于是,各连便立即挑选了作战勇敢、投弹在50米以上、拼刺技术好的战士,组成突击队,准备突围。

晚上10点,大地一片寂静。部队在赵参谋长指挥下,一声号令,突击队如猛虎捕食一样,向敌阵地扑去。即时,枪声、爆炸声、喊杀声划破了夜空,突击队边冲边向敌阵地猛烈射击投弹,很快在敌人层层包围的阵地上撕开了一个口子。突击队继续向前冲击,并向两翼扩展。这时,我分区机关和地方干部在后卫部队的掩护下,迅速地冲出了重围。在这次突围战斗中,部队伤亡不大,歼敌270余人,但我的头部负了伤。

部队突围后,路过丰润县以西张良各庄一带。部队刚停下,常胜连长、朱光指导员就把我和负伤的一排长王子臣同志找去说:"组织上决定你俩就在这一带"插起来'吧。""插起来"是那时的一句土语,意思是到群众家里隐蔽起来。因当地没有医院,负伤后就用这个办法养伤。20日晚,当我和连队分别的时候,连长紧紧拉住我的手说:"相信你会安全回来的。"我知道连长和同志们心里是为我们担心,我紧握了一下连长的手,笑着说:"是啊!这一带斗争很残酷,谁知道这一去什么时候才回来呢?"我略停了一下,又继续说:"有组织上的关怀,群众帮助,我会很快伤愈重返前线的!"部队继续前进,通过通唐公路封锁线,进驻芦各寨后又被日伪军万余人包围,激战一天,晚上突围。

在民兵的护送下,我俩第一站来到丰润县西的菜园村,武装班长把我们安排在紧靠通唐公路的一座大庙里,庙内有个地洞,一个叫吴绪的老道照顾我们。我俩都是头部负伤,幸亏我们身上带了一些缴获来的治外伤的药"雷丰努尔",我俩相互给伤口上药、包扎,伤渐渐好转起来。很快,我们又由这座大庙转移到附近的曹庄子村。进村后首先和我们见面的是村武装班长吉祥,我们是老熟人了,吉祥同志性格诙谐,爱开玩笑,一见面,就指着我们扎着绷带的脑袋,操着一口浓重的家乡口音说:"怎么啦?挨枪子了吧!我早就说过你俩个子高,目标大,显眼,早晚要叫子弹碰着,怎么样?哈!"引得我也笑着说:"亏了鬼子的三八子弹不爆炸,不然脑袋就开花了。"42晚上,吉祥领来了丰(润)玉(田)遵(化)联合县政府第二区区长于尚三同志,随同来的还有办事员岳国光同志。于区长对我们说:"部队出关后,敌人大肆宣传说八路军主力已被消灭,李运昌带着几个人在长城脚下大哭呢。群众听到这些,心里别提多难受啦!南青坨这一仗打得好哇!把敌人的欺骗宣传给戳穿了。群众知道八路军主力还在,李司令还在指挥打仗,甭提多高兴了!"说到这里,于区长深情地望着我们说:"你们这次负了伤,光荣啊!我通知各村负责同志给你们多增加点营养,虽然困难,也尽力每天给你们半斤肉或鸡蛋,养好伤去再狠狠地揍鬼子!"我心里热乎乎的,真是打心眼里感谢人民群众对我们的关怀。在这样艰苦的日子里,群众省出最好的食品给我们,没有群众和人民政府的支援和关怀,我们真是无法生存。

过了两天,我们又转移到离曹庄子北两里路的蘑菇台村。我们一进村,村干部们就迎了上来。像久别的亲人重逢一样,村党支部书记宋瑞拉着我俩的手说:"哎呀,你们可回来啦!半年多你们都到哪儿去啦?乡亲们想你们哪!"他们听了我们介绍的部队情况后,非常高兴。接着我们被安排在堡垒户烈属田大娘家炕底下的地洞里。这儿离敌人据点只有几里地,是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村武装班长田尔丰嘱咐我们说:"你们不要随便出来,有情况我们及时通知你们!"他每天都出去探听敌情,给我们通风报信。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后,王子臣的伤就好了,先离开了这里。部队在南青坨突围后,又在芦各寨被包围。突围中,张泽明、王家祥等四人都负了伤,他们通过地方政府找到了我。我便把他们组织起来,随我一起养伤。我们在地方政府和田大娘一家的照顾下,生活得很好。尤其是田大娘,对我们更是关心。当时,群众的生活是很艰苦的,可村干部和田大娘总是想方设法、尽力给我们弄来米、面、肉、蛋等食物,换着样给我们做着吃,他们自己却吃糠咽菜。由于我们是在游击区养伤,所以我们的住处只有村干部、武装班长及本家房东知道。当时,便衣特务到处都有,如果一旦被他们发现,不但我们危险,就连房东一家和整个村庄都会有危险。所以,当时的田大娘一家,是抱着极大风险以至全家的生命危险来照顾我们的。因此,我们平时都在地洞里,一般不出来,只有敌情比较缓和时,我们几个才从地洞里钻出来,活动活动身子,碰着天气好就晒晒太阳。有时我们和田大娘一起唠唠家常,田大娘了解了我们各自的情况后,就像母亲一样安慰、鼓励我们安心养伤。我们在田大娘家里安全愉快地渡过了一个多月的时光,几个人的伤势也都好多了。

到了4月上旬,我们又回到了曹庄子,吉祥同志把我们安排在老党员达太家里住。当天,达太关心地对我们说:"这里离敌人两处据点都非常近,特别是南公路上的炮楼仅2华里,并时常有敌便衣特务来侦察,没有通知你们,不要轻易出屋。"当天晚上,吉祥和岳国光来告诉我们说:"这里的敌人活动频繁,你们晚上要转移到野外洞里去住。"那时候,敌人常包围村庄,而且都是在天不亮时包围,所以走都来不及。这样,我们一连在野外住了几天。

4月10日早晨,我们五个人从野外回到达太家刚要吃早饭,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叫门声。门一开,吉、岳二同志气喘吁吁地对我们说:"不好,有敌情,快!赶紧隐蔽,敌人从北面围上来了!"我一听,这怎么办呢?他说:因为你们有伤,跑不动,只有下洞隐蔽。"快!赶紧下地洞!"我指着他俩说。

"不行!我们得在外边及时掌握敌情,紧急时刻好接应你们出去!"他俩说完,就奔出屋外,从敌人将要合围的缺口冲了出去。地洞挖在院内菜窖的梯子下面,只能容下五个人。只要不动梯子,不会发现洞口的。我们下地洞后,达太同志说:"有事我亲自来,别人洞门,应付敌人去了。来无论怎样喊叫,你们也不要答话。"他安排好,就钻出菜窖,关好

曹庄子属于游击区,设有两面政权,为了掩护同志,了解敌情,村党支部叫达太同志当了伪政权的甲长。他在与敌人周旋时,沉着机智,应付自如,曾掩护过许多同志。我在洞里,带几个伤员首先开了党小组会。我说村子被围,敌人可能搜洞,面对这样情况,我们怎么办?他们几个人一致表示:"一旦敌人发现我们,就和敌人拼了!"张泽明、王家祥说:"我们手里有武器,敌人来了,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我们决不能当俘虏!"我对他们说:"我们要有思想准备,同时要沉着冷静,尽量避免不必要的牺牲。但要把手榴弹准备好,必要时与敌人同归于尽。"正说着,院内一片嘈杂声音传进洞内。随着一阵响声,只听敌人朝菜窖走来了,敌人下了菜窖。我们几个人顿时紧张地做好一切战斗准备。只听敌人在翻弄着白菜,达太同志对敌人说:"老总,要这几棵白菜做什么,我们给老总杀猪啦!"敌人听他这样一说,没有再搬动什么就爬上去了。我们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此刻才放下来。下午4时左右,又有一股敌人下了菜窖,也同样叫达太支应走了。我们在洞内小声议论着:"敌人两次下菜窖,干什么呢?搜洞吧,又不像;只是疑心,又没发现什么,所以又都爬上去了。"不知敌人是否已走了,我们在窖内焦急地等待着外面的消息。这一天,可真是难熬啊!

晚上9点多钟,达太来了,扒开洞口,小声说:"巩玉然同志,坏啦!敌人住下了,是天字治安军103团,还有一些鬼子和特务,有五六百人哪!东西村都住满了,就我们这两个院子没住。"他略停一下,又继续说:"你们一天水、米未打牙,都饿坏了吧?我去做点饭给你们吃。"我说:"不行!这样太危险!"我连忙制止。他又说:"我和孩子在院内放哨,叫孩子他娘去做,小点火,冒烟少,没错,听我的!"说完,掩好洞口就走了。过一会,他送来了一篮子苞米饼子,还有一罐子水和一些咸菜。我一见,忙对他说:"咋做这么多?"他没等我说完,赶紧接过话头说:"谁知敌人住几天哪!这够你们吃几天的了。"这位老共产党员冒着全家的生命危险掩护我们,照料我们,真是了不起呀!

半夜12点,吉祥和岳国光来到地洞,一见面,我吃惊地问:"天哪,你们怎么钻进来的?"他们说:"知道敌人住下,我们急坏了,怕时间长,被敌人发觉,我们从敌人岗哨之间摸进来,接你们出去!"我们便随他俩往外摸,刚到村口就遇上敌人巡逻队,便赶快趴在地下,躲了过去。到蘑菇台村大庙,又听到一声"口令"的吆喝,我们一惊,忙隐蔽起来,并做好战斗准备。只听见有人答话:"我是找点心的。""过去吧!"原来,这里也住满了敌人。我们从刚才的对话中,知道没有被发觉,于是,赶紧退出村庄,向吕家洼村转移。

1943年4月中旬,我和几位负伤的同志已经痊愈,战友们想回部队,但又不知道军分区司令部住在哪里。从地方政府了解到,第四区队在渤海北岸打下南堡据点,歼敌百余人。我们研究决定到北宁路以南找四区队,一定会知道军分区司令部的活动地址。我们取出藏起来的5支步枪,集合早已约会好的7名新参军战士、5名伤员和我共13人,告别了我的老战友吉祥、岳国光同志和达太老乡,从丰润县西曹庄子夜间出发,经过丰南县,在唐山西越过北宁铁路到南堡地区找到四区队,向队长田心同志汇报了我们的来意。田心队长对我们很热情,说:"先生"(李云昌司令员的代号)现在"天津"(即迁安县西东水峪的化名)。我派侦察员送你们到丰滦迁联合县政府,让他们送你们找司令部。并说,你们都是伤员,没有别的慰问你们,我们今天刚从渤海里打捞上来的螃蟹,给你们尝尝。我说:"谢谢首长关心。"

我们随侦察员出发,在滦县西雷各庄向北越过北宁铁路,到榛子镇北的崇家峪村找到丰滦迁县长甄一鸣(即张照仁)。他热情地接待我们,并慰劳我们每人一斤猪肉、一斤白面。还派交通员护送达东家峪村找到军分区司令部。我们过团头岗最后一道敌沟壕堡垒封锁线和伙会区,涉过滦河到

我们这支小队伍,经过丰润、丰南渤海湾北岸、滦县、迁安等县,两次往返北宁铁路,通过数道敌人沟壕堡垒封锁线和伙会区,战友。行程数百里,终于到达了我们的目的地,找到了我们的亲人、革命回队那天,连队正在开会庆祝"五一"劳动节,首长和同志们见到我们都非常高兴。常连长拉住我的手说:"真不简单,你离开连队时是一个人,回来竟带来一支小队伍!"我深有感触地说;"若没有人民群众的掩护和支援,我连活都活不到现在啊!"

后来得知,丰润县西曹庄子武装班长吉祥、岳国光二同志,在抗日战争中一直坚持斗争,打炮楼、除汉奸、掩护伤员,工作很有成绩。但是,却在1947年被国民党军逮捕杀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