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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唐纪~九十:郑注得宠

2024-04-12历史

郑注得宠(唐穆宗长庆三年)

【原文】

初,翼城人郑注,眇小,目下视,而巧谲倾谄,善揣人意,以医游四方,羁贫甚。尝以药术干徐州牙将,牙将悦之,荐于节度使李愬。恕饵其药颇验,遂有宠,署为牙推,浸预军政,妄作威福,军府患之。监军王守澄以众情白愬。请去之,愬曰:「注虽如是,然奇才也,将军试与之语,苟无可取,去之未晚。」乃使往往谒守澄,守澄初有难色,不得已见之,坐语未久,守澄大喜,延之中堂,促膝笑语,恨相见之晚。明日,谓愬曰:「郑生诚如公言。」自是又有宠于守澄,权势益张,愬署为巡官,列于宾席。注既用事,恐牙将荐己者泄其中末,密以他罪潜之于愬,愬杀之。及守澄人知枢密,挈注以西愬,为立居宅,赡给之;遂荐于上,上亦厚遇之。

自上有疾,守澄专制国事,势倾中外;注日夜出入其家,与之谋议,语必通夕,关通赂遗愬,人莫能窥其迹。始则有微贱巧宦之士,或因以求进,数年之后,达宫车马满其门矣。工部尚书郑权,家多姬妾,禄薄不能赡,因注通于守澄以求节镇;己酉,以权为岭南节度使。

【注释】

①翼城;今山西翼城县。②眇:本意是渺小、微小。这里引申为身材瘦小的意思。③下视:双眼近视的意思。④揣:估计,忖度。⑤羁:这里是寄居的意思。⑥徐州:大致在今淮北一带,以今江苏徐州市或江苏邳县为治所。⑦李愬:唐良将。宪宗元和年间曾带兵平定淮西之乱。⑧饵:吃的意思。⑨浸预:干涉、干预的意思。⑩白:说明、陈述。11:用事:执政、当权。12:谮:诬告,中伤。13:挈:投合的意思。14:专制:独断专行。15:关通赂遗:收取贿赂。

【译文】

当初,翼城县人郑注虽然身材瘦小,双眼近视,但却工于谄媚,花言巧语,善于揣测别人的心思,他以行医为名,周游四方,羁旅他乡,十分贫苦。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以精湛的医术得到一个徐州牙将的赏识,于是,这个牙将把他推荐给节度使李愬。李愬吃了他的药后,觉得很有效,就让他在节度使府中做牙推(官名,在推官之下)。他做了牙推后,逐渐开始干预军政,作威作福,整个府中的人都很讨厌他。监军王守澄把众人对郑注的看法反映给李愬,请求李愬赶走郑注。李愬说:「郑注虽然如此,但他是个奇才,您若不信,可以和他先见一面,见面后如果觉得他真是一无所取的话,再赶走他也不晚。」于是李愬让郑注去拜见王守澄,王守澄开始还免为其难,不得已接见了他。谈了一会,王守澄非常高兴,竟和他促膝说笑,认为相见太晚。第二天,王守澄对李愬说:「郑注确如您所说的那样,是个奇才。」从此,郑注又得到王守澄的宠爱,权力更加扩张。李愬又任命他为巡官,成为李愬幕中一个重要的幕僚。郑注掌权之后,唯恐原来推荐他的牙将暴露自己的身世,秘密地以其他罪名告于李愬,最后把牙将杀死了。后来王守澄回京城任知枢密,也一直带着郑注,为他建房,加以供养。王守澄又把他推荐给穆宗,穆宗也非常器重郑注,并给予优厚的待遇。

自从穆宗患病之后,王守澄一人独掌朝廷大权,势倾中外。郑注则不分白天黑夜地出入王守澄的家,与王守澄通宵达旦地密谋,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开始,还仅是一些出身卑贱但又善于钻营的小官吏,通过向郑注贿赂钱财而求升迁;几年之后,竟连一些达官显贵也都争着和他交往,以致门前是车水马龙。工部尚书郑权家中姬妾成群,但由于俸禄少而养不起,就请郑注帮忙,打算到外地当个节度使。二十五日,朝廷果然任命郑权为岭南节度使。

【读解】

郑注,唐绛州翼城(今山西翼城县)人。为人「巧谲顿谄,善揣人意」,以「药术」入仕,之后与王守澄等人结为朋党,并获文宗宠幸,权倾一时,甚为得意。在位期间贪污受贿无度,并大规模清除异己,后于甘露之变中被诛杀。其一生颇具传奇色彩。

郑注得宠这则小故事给我们的最大启示就是一个如何用人的问题。

郑注之所以会以一游医身份入仕,然后飞黄腾达,与王守澄、李愬、文宗等人有很大关系,王守澄、李愬作为朝廷大臣,他们本应向朝廷举荐贤德之人,而不是像郑注这种欺谩为奸,盗横不法的奸佞小人。

如果当初王守澄、李愬二人不宠郑注,郑注作为一个普通的不学无术的游医会有机会入仕吗?又敢「浸预军政,妄作成福」吗?所以说,王守澄、李愬等人无形中犯了欺上瞒下之错。

再说文宗,如果当初不「厚通」郑注的话,郑注又怎敢勾结王守澄「专制国事,势倾中外」?如果说郑注确实是一个所谓的奇才的话,但这个奇才明显有才无德,「恐牙将荐己者泄其本末,密以他罪诺之于理」,「关通赂遗」。像这种无德挟才,无恶不作之人,本应视为朝廷一大祸害,相反,他却成了朝廷的一大宠臣。究其原因,在于文宗用人不善。君明才能臣直,无怪乎郑注能横行朝廷多年。「君子挟才以为善,小人挟才以为恶」,郑注就属于标准的有才无德之小人。对于这种人,宁舍其才而不用之,以维护天下的太平。今天,类似郑注之流的人并未绝迹,他们无才无德,只会以花言巧语,拍上级的马屁,既无真才实学,又无实干精神。如果这种人身居要职,酿成恶果,到时候岂不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