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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生日亲戚来家里庆祝。她又是端茶倒水又是炒菜,一刻不得休息

2024-01-07生活

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沙拉咸酱

来源:知乎

如侵立删

妈妈生日,亲戚来家里庆祝。

她又是端茶倒水又是炒菜,一刻不得休息。

吃饭时,我爸却接二连三不让她上桌。

「汤呢,赶紧去做!」

「坐什么坐?没听到刚才二妹说要喝橙汁嘛,赶紧去买。」

「愣着干什么?赶紧再炒几个青菜啊!」

没人提出异议。

他们已经习惯了妈妈不上桌,习惯了她被吆喝。

即便,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才是主角。

所以……我发疯了!

1

今天是妈妈的生日,我跟领导请了假,坐飞机回老家,意外看到家里来了许多亲戚。

妈妈笑容灿烂,偷偷跟我说:「你爸让他们来的,给我过生日。」

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我一边切菜一边好奇问:「我爸变性啦?」

「嗯,」妈妈难掩笑意:「早上还给了我100块钱让我买菜呢,你看看,鸡鸭,还有你爱吃的螃蟹,多肥啊?等会儿你多吃点啊。」

100块钱能买什么啊?

不过我鲜少在妈妈脸上看到这般鲜活的笑容,不忍心打扰她的好心情。

记忆里她总是沉默居多。

默默地打零工,默默地煮饭拖地洗碗洗衣服。

偶尔我爸酒喝多了发酒疯呕吐,她才会小声念叨一句。

今天她能这样笑,我很高兴。

过去的二十来年时间里,她因为只生了我一个丫头片子被爸爸埋怨过许多回,也被奶奶姑姑婶婶他们明里暗里地说教指点。

她的沉默要说是本地重男轻女的习俗导致的,那我这个没带把的女儿也有部分责任。

记得第一次她这样笑,是在我考上985学校拿到录取通知书时,她高兴地摩挲了那通知书许久。

那时她的眼睛发着光,仿佛所有阴霾都退散了。

可惜,这样的欣喜没持续多久。

我毕业没考公务员,而是入职私企,她又沉默了。

即便我靠着努力,如今工资是一般公务员的五六倍,她也时常在打电话的最后劝我。

「小茹啊,要不你还是回家来考个公务员吧,这个更好。」

妈妈没读多少书,见识也不多,不知道小地方的公务员看关系,尤其是我们这种一穷二白家庭里出来的公务员,很难混,进去只有干不完的活和被欺负的份。

我谅解她,好说歹说,她却总是一阵叹息。

「行吧,那你记得吃饭啊!」

吃饭穿衣,妈妈给我打电话也只有这两句了。

她不懂工作上的事,我也从来报喜不报忧。

只每个月往她的卡里存上20%的工资。

卡绑定的是我的电话号码,余额变动我都能收到。

那些钱我妈从没动过。

她说:「小茹啊,妈自个儿有钱花,你的钱妈给你存着啊,你舍友都是家里帮忙买房,爸妈没本事,只能帮你存着,也不知道哪天才够哦!」

她总是这样,每天都忧愁。

所以今天这样的笑容,着实难得一见。

我刚将排骨剁好,院子里就响起我二叔的声音。

「嫂子,茶水没了,快点再泡点来,炸!」

我爸欣喜:「比你大。」

我妈忙扯着嗓子喊了声:「诶,知道啦,我立马就泡。」

她放下了正在洗的螃蟹,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转身就去拿开水壶。

我有些不满:「妈,你管他们干嘛?成天来不是麻将就是打牌,今天还是你生日,又使唤你。」

妈妈笑着摇头:「没事,难得来一趟啊,也使唤不了几回。」

我又转身看了看客厅方向。

二叔和两个姑姑把孩子都带来了,却没带礼物。

这就算了,此刻那几个孩子正在看电视,是一边穿着鞋在沙发上乱踩一边看的。

我脑门上的青筋在跳。

弟弟妹妹也不小了,难道不知道要讲卫生?

过后怕是沙发套得全部脱下来清洗,绝对的大工程。

我没忍住冲出去:「小辉,你们把鞋脱下来。」

2

话音才落,我妈就出来了。

她笑着挥挥手:「不用不用啊,没事的,弄脏了婶婶脱下来洗就成,你们继续看电视啊。」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将我拉回厨房:「难得大家都高兴,他们还特意从镇上来村里给我过生日,你别惹得你姑姑叔叔不高兴。」

说着她又笑开:「自从我嫁过来啊,他们可从没给我过过生日,这些小事咱别计较啊。」

我看着她,眼睛有点酸涩。

此刻的她像极了小孩子,给点糖就满足。

不过到底是她的生日,她最大,我很快压下酸涩,没好气撇了撇嘴:「行,我听你的。」

正想着继续剁排骨,手机响了。

公司新项目出了点问题,我立马回房间翻出电脑开始忙活了起来。

这一忙,两个小时的时间稍纵即逝。

等我出来,天已经暗了。

大圆桌上摆满了盘子,都是妈妈的拿手好菜,比起过年都不遑多让。

二叔婶婶姑姑姑丈表弟表妹堂妹他们都上桌了。

我妈依旧在厨房里忙活。

不同于之前的兴高采烈,此刻她的脸上满是疲色。

但见到我,她还是勉强挤出笑容来。

「小茹啊,工作忙完啦?」

「嗯,处理地差不多了。」

她叹了口气又念叨上了。

「小茹啊,不是妈说你,你说咱们这边公务员哪里不好啊?成天上班就去打个卡,回头就出来打牌玩或者回家躺着看电视,工资奖金都不少发,不比你这工作好多了?」

又来又来。

我无奈:「妈,你信不信我要进去,别说请假了得加班,就是晚上熬到一两点都正常?」

「怎么可能呢?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还想继续劝,但很快又长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你不想听,妈妈就不说了。」

我深吸了口气,端菜回到客厅。

扫了一圈,我问:「爸呢?」

二叔乐呵呵笑:「去请你爷爷奶奶了。」

也对,这样热闹的日子,他们不来是不可能的。

我点了点头,旋即仔细算了算座位,眉头紧皱。

座位不够。

这圆桌能坐十个人左右,小孩子加上二叔和两个姑姑三对夫妻,已经满满当当的了。

当然,他们没忘记留下三个位置。

一个自然是我爸的,剩下两个是我爷爷奶奶的。

他们还是老样子,根本没考虑我和我妈。

一般来说往年在奶奶家聚餐,都是大人上桌,小孩子站着。

那会儿我妈因为一直炒菜,也都站着吃。

但今天不一样,是她生日。

今天她才是主角。

要我说,其实爷爷奶奶那个椅子才是妈妈坐的。

但很显然,我要是让妈妈坐那边,他们都不会允许的。

大喜的日子,我不想跟这些没脑子的人争辩。

想了想,我退让了一步,拿起角落的塑料凳子,提醒表弟堂妹。

「往那边挤一挤,我跟我妈坐这儿。」

小姑姑不满:「一个桌子坐十几个人已经很挤了,这还怎么挤啊?你们真是的,要请客吃饭也不知道再去借一张桌子,就这小桌子能坐多少人啊?」

二叔点头:「就是就是,小茹你是真不懂事,我们来你家就是客人,哪里能让我们挤啊?」

我怒目而视:「这是我家!」

客随主便不知道?

二叔愣了下,旋即有些恼火。

「小茹你跟谁说话呢?我可是你二叔,别以为多读了一点书就能没大没小。」

大姑姑颔首,说话有些阴阳怪气:「哎呀弟,你还不知道啊?我们小茹可是高材生呢,就是这高材生吧,26了都没把自己嫁出去哦,你说长得也挺好的,咋就嫁不出去哩?」

二叔哼哼:「就这臭脾气,能嫁出去才怪!」

我反唇相讥:「是啊,也不知道我那堂哥28了怎么也没给我娶个嫂子回来,难道也是一身臭脾气?」

这回没等我二叔反驳,门口就有人厉喝了一声。

「小茹,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3

厉喝的自然是我爸。

他是泥瓦匠。

在我小的时候就成天跟着包工头在市里镇上跑。

村里人说我爸可能挣钱,每个月至少五六千,如今更是上万。

他被夸得尾巴翘上了天,以为自己多能耐似的。

事实上,就算他真赚了钱,也没拿回家过。

不是喝酒了,就是打牌输了。

我清晰地记得,小学报名时需要一百多的学费,我妈催了我爸十多天,他成天说知道了却不拿钱,报名那一天他醉醺醺地回来了,往兜里一掏,只剩下十来块钱,最后还是我妈去外婆家借了钱,我才报上的名。

大约是我爸失信的次数太多了,我妈也不信任他,买了辆自行车,空闲了就去镇上邻村问短工。

谁家建房子需要搬砖的,谁家地里稻谷来不及割的,甚至谁家老人需要照顾的,她都接。

那些年,她一边要干短工赚钱,还得回家做家务,照顾我爸和我,更得种菜,帮我爷爷奶奶干农活,我都不知道她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至今我们家这仅一层的砖房都没装修,因为当年建房的时候只有我妈拿的钱。

一部分是她攒的,一部分是她回娘家借的,我爸和爷爷奶奶这边,那是铁公鸡,一毛不拔,不仅如此,建房的时候让他们帮个工都被骂。

好在,我妈的辛苦在我工作后得到了缓解。

那会儿她已经把欠娘家的债还清了,再加上不需要攒我的学费生活费,开销少了,她干短工的时间少了许多。

可她也并不轻松。

我爸因为常年酗酒,身子是越发不好了,近几年都不太乐意干泥瓦活了。

可他酒照样喝,牌照样打,没钱了就在家里翻钱,拿着我妈的卡去镇上取钱,再不然,就跟二叔姑姑借,跟爷爷奶奶借。

以至于这两三年每逢过年,我都会收到他们的特殊问候。

可笑的是,他们来找我要钱时,活像我是恶鬼一般,一转头,又跟我爸亲热上了。

肉眼可见地,他们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倒是日益增进了。

这不,我不过是说了句堂哥臭脾气,他就不满了。

可不止我爸。

爷爷奶奶进来是,盯着我的目光也十分不善。

尤其是我奶奶。

她冷哼了声:「阿国啊,妈早跟你说了,女儿就是赔钱货,让她读那么多书有啥用?看看,翅膀都硬了,明亮可是咱们老张家唯一的男丁,你去了是要给你摔盆的,她个小丫头片子都敢说三道四,我看啊,要是以后我跟你爸真走不动路了来你家养老,怕不得被她的唾沫星子淹死!」

我爷爷叹了口气摇头:「哎,好好的闺女,养成啥样了?这么没礼貌。」

这话说得二叔和两个姑姑十分满意。

我却觉得心口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都猴年马月了,到处都提倡简化了,村里谁家葬礼还摔盆啊?

还唯一的男丁,我看是唯一的混混吧。

我那堂哥自从初中毕业之后就没正经工作过,倒是镇上的网吧游戏厅的常客。

也别说他,就是我二叔婶婶,也是一样。

他们是被爷爷奶奶捧在手心里宠着。

当初分家的时候,地全都给他们,只给我们家留了块三分的自留地种菜。

结果他们干农活那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头来还得是爷爷奶奶帮忙,他们年纪大干不动,我爸经常不在村里,他们就使唤我妈。

我妈向来是软弱的性子,干得腰酸背痛擦黑回来,饭煮晚了被我爸念叨也不知道解释。

不,我猜应该是解释过了,被我爸怼了,所以也没必要再解释了,反正也无用。

她原先怀了几个孩子的,就是因为这样都流产了。

后头好不容易怀上了我,我妈一狠心回了娘家养胎,可即便如此,怀胎四月也被喊回来继续干活,以至于我生下来的时候就营养不良,至今个头都不过一米六。

想到这里,我心头除了怒火,郁气也更重了。

要不是我妈还在,就这破家,我是一分钟都不乐意回来。

还说我没礼貌?

到底谁逼的?!

4

自从我爸开口,我妈就下意识走过来,将我挡在身后。

此刻瞧着我这表情,她悄悄拉着我的手轻轻拍了拍,无声安慰着,旋即转身干笑着解释。

「爸妈,小茹没那意思。」

「这不,她今天刚大老远地回来,加上又得加班工作,太累了。」

「她年纪小,说话不过脑子,你们别见怪啊!」

此话一出,小姑姑又阴阳了起来。

「哟,大嫂,26了都还年纪小呢?」

我当下回怼:「也不知道是谁过年的时候说,没结过婚的都是小孩。」

此话一出,婶婶脸上飞起一片红。

话自然是她说的。

那是两年前,也是家里聚餐。

堂哥张明亮26的高龄舔着个大脸跟爷爷奶奶要压岁钱,我说了两句,她回怼我说的这话。

我虽然不满爷爷奶奶,但也知道要想我妈日子过得舒坦,面子上得做得好看一些。

是以聚会时,我给爷爷奶奶一人包了一千的红包,谁知婶婶回怼我之后,爷爷奶奶连连点头,不满地批评了我,紧接着转过头,乐呵呵地将那红包给了张明亮。

我问:「婶婶这么说,我也是小孩,爷爷奶奶,你们给我的压岁钱呢。」

俩人脸瞬间就放了下来。

「什么压岁钱?没有!」

「就是,你都多大了,要什么压岁钱?」

我早就知道,压岁钱跟年纪大不大没什么关系,只跟宠不宠你有关。

小时候堂哥拿的红包都是一百的,我的只有十块。

我闹,他们就虎着脸。

「你个赔钱货,我们给你十块钱已经顶天了,你问问村里,谁家女娃儿还给这么多压岁钱?」

到底年纪小又没读过书,他们这么说,我就这么信了。

上小学才知道,有的女孩子过年压岁钱也拿一百两百的。

我们村虽然是农村,但这些年读书识字的人多了,重男轻女的现象轻了许多。

可我爷爷奶奶,从当初到现在,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便是十块钱的压岁钱,等我上了小学就没了。

而我堂哥的压岁钱,一直给到了现在。

那会儿我就明白了。

合着孝顺都归孙女,享福都归孙子呗。

当下我就下定决心。

狗屁的面子!

以后我的钱,就算是给乞丐,给路人,都不给他们。

反正他们拿了钱还嫌弃我,我何至于热脸去贴冷屁股?

至于我妈,我暗自咬牙,一定要努力工作攒钱拿奖金,在大城市买房,将我妈接过去享福。

所以这次我妈生日,我给她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可惜现在不是拿礼物的时候。

随着我回怼,大家对我一阵怒目而视。

尤其是二叔。

他跟我爸截然相反,虽然是个混不吝的,却格外疼老婆。

听我这么说,当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都多久之前的事了?小茹你成天翻旧账,有意思不?」

我翻白眼:「废话!既得利益者自然不愿意翻旧账了。」

我爸终于是没忍住,转身抄起了扫把,冲过来狠狠地朝我挥下。

他没打到我身上,我妈护着我,胳膊上生生挨了这一记重击。

「啊!」她惨叫一声。

大概是不想聚餐闹得太难看,我爷爷这才没忍住喝了一声:「阿国你干嘛?大好的日子,发什么脾气?」

旋即又意味深长地扫了眼我妈:「阿娇啊,阿国就是个糊涂蛋,你别生气啊。」

「今天呢,是你的生日,这么多的好菜,咱们赶紧坐下给你庆祝庆祝。」

5

我挺意外我爷爷的态度的。

过年那会儿,他对我妈还是吆五喝六的。

这会儿倒是和善了起来。

先头我爸居然把自己兄弟姐妹喊来给妈妈过生日。

这会儿我爷爷居然隐隐替我爸给我妈道歉。

难道太阳真就是打西边出来了?

还是……

由不得我多想,我就被我妈拉着坐在塑料凳子上。

她小声道:「小茹啊,咱别多说啊,多吃点菜,瞧瞧妈妈手艺退步了没。」

「怎么可能?妈你做的就是最好吃的。」

这话让我妈嘴角扬起。

她刚想顺势坐下,就被我爸喊住了。

「汤呢?赶紧去做!」

我妈干笑:「哦哦,差点忘记了,我现在就去。」

见我担忧地看着她,她挤出笑容安抚我:「小茹你先吃啊。」

我忙站起身:「妈,都这么多菜了……」

「诶,菜归菜,汤归汤,你爸说得对,没有汤哪里成呢?」

「你坐着啊,妈很快的。」

其余人根本没注意这边。

也有可能因为刚才接二连三的怼他们,他们孤立了我,将我当成了隐形人。

我也懒得跟他们相处,不由分说地跟着我妈进厨房打下手。

「妈,还疼不?」

瞧见我妈揉了揉胳膊,我立马心疼了起来,就要过去撸起她的袖子。

她忙将我的手拍开:「没事没事,你爸现在酒喝多了身体这么差,哪有啥力气啊?不疼的。」

怎么可能不疼?

妈妈这么隐忍的人,如果不疼,根本不会去揉。

想起刚才我爸恶狠狠拿着扫把要打我的模样,我就恨得牙痒痒。

我妈瞧见我的神色,叹了口气压低声。

「你也知道你爸最看重他家里人,别老跟他们对着干,他们说啥咱们就当耳旁风好了,他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哎,不说了,帮妈妈把罐头打开啊。」

我惊讶:「妈,你还要准备两样汤啊?」

「你爷爷和你爸喜欢吃甜的,你奶奶二叔他们喜欢咸的,不准备回头他们又得念叨。」

这些年大家在奶奶家聚餐,菜全都是我妈去买去做的,她对每个人的口味了然于心。

我没好气:「那就让他们念叨。」

「咱们是请他们吃饭,又不是请他们过来当祖宗!」

「前头让你端茶送水的就算了,你劳累了大半天做了一大桌子菜,你看姑姑婶婶她们搭过一把手没?更别说姑丈二叔了!」

「明明是你的生日,结果全家最忙的还是你,还得伺候他们一家子老小,欠他们的!」

我妈忙捂着我嘴:「嘘嘘嘘,别那么大声。」

她指了指外头:「叫他们听见了,回头指不定怎么说你呢。」

「我才不怕说呢。」

她笑了:「是是是,我家小茹已经长大啦,厉害啦。」

「您又这样,想和稀泥。」我埋怨。

她叹气:「日子要想过下去,不都得和稀泥嘛。如果事事都计较,你妈妈呀,怕是嫁过来第一年就得跟你爸离婚喽,哪里还有你啊?」

「那现在离婚也不晚啊!」我鼓励着。

她眼神躲闪:「妈这都五十几了,都过了大半辈子了,还离什么婚啊?就这样过得了。」

「再说了,你本来农村出去打拼的,家里帮不上忙,就难找对象,回头要知道你爸妈还离婚,指定要嫌弃你的。」

「怎么可能?如果我未来的对象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话,我也不可能跟他结婚!」

我妈乐了:「这意思,是有中意的人了?」

「妈!!!」我跺脚,「你又转移话题。」

「行了行了,给妈拿个大海碗来。」

汤很烫,我这些年没干什么重活,手上没茧子,摸一下就烫手地很,我嘶的一声忙摸着耳朵。

我妈见状笑着将我推开:「我来!」

看着她轻松捧着汤出去,我没忍住笑。

妈还是最疼我的。

视线转移到外面,刚才没怎么注意的谈话声就传了进来。

「阿娇啊,刚我们就在聊啊,明亮那孩子都28了,得娶媳妇了,你跟阿国这当大伯大伯母的指定得出力知道吧?」

这话是我奶奶说的,语气很是理直气壮。

紧接着是我爸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妈,阿娇都听我的,我都打包票了,问她干嘛?」

我不禁皱眉。

出力?

出什么力?

我妈并不傻,也问了这问题。

6

小姑姑一如既往的阴阳人设不倒。

「哟,大哥你看,大嫂到现在还装傻充愣呢。」

「能出什么力啊?难道是让你煮饭啊?自然是出钱了!」

大姑姑附和:「不是我说你大嫂,明亮可是我们老张家的独苗苗,你也看到了,你们家小茹啊,读了大学就觉得高人一等,嫌弃我们这些乡下人了,怎么说都不回来,以后你们俩养老得靠谁啊?还不得明亮来?」

「就这一点,你这力就不能少出。」

我爸语气铿锵:「说得对,我们要多出点!」

这傻叉!

我在心里暗骂。

真是脑子被酒精烧没了,让你出钱你还得意上了!

不过很快我就反应了过来。

为什么我爸突然改了性子,喊他们来庆祝我妈生日。

为什么刚才爷爷突然对我妈和善。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这哪里是生日聚餐啊,堪比鸿门宴啊!

我分明看到我妈勉强挤出的笑容有瞬间的崩溃。

但很快,她又笑了起来:「那……1万?」

我奶奶当下就拍了桌子。

「就一万?你打发叫花子呢?」

我爷爷也跟着附和:「阿娇啊,你以前也不是这么抠搜的人啊!」

小姑姑呵呵:「这还用问?舍不得花钱呗。」

大姑姑翻了个白眼:「大嫂,不是我说你,1万你怎么说得出口的?」

我妈尴尬地解释:「咱们这村里侄子结婚,叔伯只用包两千的红包,1万已经很多了。」

「再说了,不是我舍不得花钱,是我们家根本没钱啊。」

「你们也知道,阿国这些年没怎么干活,家里全靠我打短工挣的那点……」

没等她说完,我爸就反驳:「怎么就埋怨起我来了?我辛辛苦苦送小茹去上学,她赚的那些钱不都你存着的吗?那不算我赚的?二十几万不是?」

「要我说,那些钱全拿出来给明亮,去市里给按揭买套房足够了!」

我妈闻言直接呆傻当场。

「二,二十几万?你要全部给他们?!」

我爸翻白眼:「那可是我亲侄子,我们老张家唯一的种。」

紧接着嫌弃:「谁让你没出息的?要是你能生出个儿子,这钱我还需要给出去?」

这老毕登!

我愤怒地冲了出去。

「张保国,你说什么屁话呢?」

我爸恶狠狠盯着我,梗着脖子。

「咋滴,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想翻天了不成?」

「那是我的钱!」我强调。

「你打给你妈,就是我们的钱了!」

我还想反驳,我妈总算反应过来,忙拉着我往外走。

一边拉她一边回身干笑:「我……小茹有点激动,我,我劝劝哈!」

小姑姑阴恻恻着:「大嫂,难得你这会儿不糊涂,要我说啊,女孩子家家的,就得听父母的,谁家女孩子还敢直呼爸爸大名啊?真没家教!」

二叔帮衬了一嘴:「就是,我说哥,当年你外出干活就是错的,你看看大嫂把小茹教成啥样了?目无尊长,不孝!」

我听着没忍住转身想找他俩算账,被我妈硬拽了出去。

到底是常年干惯了体力活的,我妈力道很大,我根本拗不过。

直等出了院子,来到大门外,我妈这才气喘吁吁着解释。

「小茹你放心啊,这钱妈不给,妈可不傻。」

「前头你爸也提过这话,妈觉得不对劲,转头就把卡放你外婆那儿了,他瞒着我也取不出来钱!」

我大口喘息了几下,这才勉强平复了心绪。

旋即冲她竖起大拇指。

「妈,你能这么做就对了。」

我妈笑了:「这可是小茹你在大城市安身立命的钱,是买房子的钱,妈怎么能动?」

我忙解释:「妈,那是我给你日常花用的,买房子的钱我存着呢,而且……」

没等我说完,我妈就笑着拍拍我的肩膀。

「好啦好啦,妈都知道,我们家小茹最孝顺了。」

「咱不跟他们一般计较啊。」

「等会儿咱们进去不跟他们说话,你多吃点,最好把菜全吃了,叫他们啥都吃不到才好。」

我失笑:「妈,你当我是猪吗?哪里能全吃了?」

7

「小茹你太瘦了,就得多吃点……」我妈还想说什么,我手机响了起来。

翻起来一看,是本地的一个号码。

我狐疑接起,听到对方是蛋糕店的,这才忙一拍脑门。

「看我,妈,我回来前托初中同学打听了镇上蛋糕店的联系方式,给您订了个蛋糕,回来完全忘记这茬了。」

「你赶紧把钥匙给我,我骑你的电动车去拿,过生日怎么能没蛋糕呢?」

我妈一边掏钥匙一边担忧着:「要不还是让你爸去一趟吧,这都天黑了。」

「让我爸去?我看等到明年也拿不到。」我撇嘴。

我爸那人爷爷奶奶二叔他们喊一声,他都屁颠屁颠地去,我跟我妈但凡叫他做事,从来没记在心上,还老埋怨。

「没事的妈,这不有车灯路灯嘛。」

我已经不是当初那弱小无助只会求助爸爸的小女孩了。

这么多年,不仅仅我妈从我爸那里得不到正向回馈,我也一样。

在我心里,有爸爸跟没爸爸一样。

不,也不一样。

准确地说,我恨不得没有爸爸。

电动车在乡间小路上行驶,一来一回,不过二十来分钟我就提着蛋糕回来了。

刚走到院门口,我就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屋里已经没再谈论让我家出力的事了,反而是我爸在那头嫌弃。

「阿娇你是不是眼瞎?这块猪肝切这么大块想噎死人啊?」

我妈忙从厨房出来:「啊,那估计是不小心没切开。」

「不小心不小心,让你做个菜都这么敷衍,你能干啥?」

我奶奶呵呵:「还能干啥?能吃里扒外呗!」

「就是,二十几万啊,都借给她哥,一声都不跟大哥你说,还当你是一家之主吗?」这是小姑姑在煽风点火。

然后是大姑姑提醒:「大哥,你以后真要看住大嫂了,不说别的,就每个月小茹寄回来的钱,你一定得自个儿收着,可别到头来便宜了外人!」

原来妈妈是找了这个借口堵住他们借钱的念头啊。

果然脑子转得快。

但很快,我就一阵冷笑。

不说我妈没真把钱借给我舅舅。

就算是真借了,舅舅怎么能算外人?

当初我考上985大学,里头的这些人一阵阴阳怪气怀疑我是作弊才考上的,倒是我两个舅舅亲自张罗着替我请了老师举办了谢师宴,后头又偷偷每人给我塞了两千块钱。

不止是两个舅舅,外婆和三个阿姨也都给了两千块钱。

正因为这些钱,我大学期间不需要过分执着兼职,有充足的时间专注学习。

也正是因为这些钱,我毕业后没背上助学贷款,得以快速在大城市里立足,不至于过得捉襟见肘。

于我而言,反而屋里这些才是外人!

我深吸了口气,刚想进去,就听里面我爸在厉喝。

「你干嘛?坐什么坐?没听到刚才二妹说要喝橙汁嘛,赶紧去买。」

我定睛看去。

原来忙完了的我妈总算得了空,想坐下吃饭,屁股还没沾上那塑料椅子呢,被我爸这一声吓得直起了身子。

她倒是眼疾手快地夹了一个螃蟹到我碗里,讪笑着:「哦,那我现在就去买!」

走到门口瞧见我,她惊了一下,很快又笑了起来。

「小茹你回来啦,赶紧坐下吃,再不吃菜就没了。」

还窃喜地炫耀:「妈刚才给你抢了只螃蟹,你一定要吃啊,妈挑了好久的。」

我看着她的背影乐颠颠地融入外面的黑夜里,心头暖意流过,却很快又被愤恨取代。

今天可是她的生日啊,她是寿星啊!

忙到现在,都没坐下休息过。

更别说吃上一口了。

想着我眯起双眼,恶狠狠盯着我爸。

小姑姑瞧见我提着蛋糕回来,冷哼了一声:「哟,大哥,你家又一个吃里扒外的回来了!」

我冷着脸进去,将蛋糕放在茶几上,冲他们挤出笑容来。

现在不能发火,螃蟹是妈妈亲自挑的,又从他们嘴里给我抢的,我得吃完。

8

深吸了口气,我缓缓走到塑料椅子上坐下。

我爸没好气瞪了我一眼:「你都听到了吧?你妈把你寄回来的钱都给你舅舅了,以后你的钱就寄给我,别给你妈那个败家娘们。」

我不回话,默默的掰开螃蟹的壳,取出筷子飞快将壳上的膏挖出,放进嘴里。

小姑姑嫌弃地瞥了我一眼:「大哥,你瞧瞧,小茹哪里像是能听你的话啊?」

「就是,别说是你了,爸妈的话小茹都敢怼呢。」大姑姑帮腔,紧接着提醒,「大哥,要我说啊,你真得好好管一管小茹了,这丫头是越发不把我们看在眼里了。」

我爸恶狠狠盯着我:「管,我一定管。」

得了这话,我爷爷这才招呼:「好了好了,赶紧吃吧,说那么多干嘛?菜都要凉了。」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阿军啊,明亮这些天怎么一直没回家,打电话也不接,到底干嘛去了?」

二叔挠头:「那谁知道呢,指不定又跟朋友去网吧打游戏呢,明天我就去市里找一找他。」

「那你晚会儿去我那儿,我给你拿点钱,明亮要是不回来就算了,让他买点好吃的,可别把自己饿着了。」奶奶慈祥说着。

二叔也没感觉不好意思,点着头答应地十分爽快。

我心底冷笑

真是母慈子孝呢。

很快,我妈捧着一瓶橙汁回来了。

她旋开盖子给大姑姑倒了一杯,又问了一圈孩子,给大家都倒了。

他们没半点反馈,一句谢谢都没有。

我妈显然也习惯了,拿着瓶子走到我身边。

我也侧了侧身,想让她坐下吃点东西。

却不料,我爸又喊了起来。

「愣着干什么?赶紧再炒几个青菜啊!」

小姑姑附和:「是啊,一桌子的肉,你要腻死我们啊?要荤素搭配懂不懂?」

妈妈呆了下,缓缓拿起我面前的杯子,给我倒好一杯。

这会儿,那只螃蟹我也把最后一根小腿啃完了,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拿起杯子:「谢谢妈!」

我仰头,一饮而尽。

然后站起身。

我妈忙冲我使眼色:「小茹你继续吃,妈去炒几个青菜,很快的啊!」

「吃?就这样的饭,鬼才吃得下!」

我猛地用力,直接掀翻了桌子。

得亏这桌子上没玻璃转盘,不然我根本掀不动。

「啊!」婶婶惊叫。

「小茹,你疯了?!」小姑姑怒喝。

「你干嘛?!」大姑姑衣服全脏了,气愤喊着。

「哇~」表妹堂妹惊了一下,紧接着吓哭了。

我看着被掀翻的桌子,心底一片畅快。

拍了拍手,我笑。

「疯了?是啊,老虎不发飙你们还以为我真是helloKitty是吧?」

「他娘的,这里是我家!」

「谁惯得你们在这里吆五喝六阴阳怪气的?」

我恶狠狠踢了桌子一下,转身捞起扫把,就冲着桌子打砸下去。

大家都看傻眼了。

桌子实在太结实了,打不碎,我抓起地上他们喝的空酒瓶就砸。

这回玻璃碎屑纷飞,我爽了!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妈生日!」

「她辛辛苦苦给你们做一大桌子菜,就是让你们骂她的?」

「还不让她坐,你们怎么敢的?!」

「主人给点吃的,狗都知道摇尾巴呢,你们呢?一个个猪狗不如!」

「你,张保国,你还有脸让我给你寄钱?你配吗?」

9

我爸刚想开口,我一个玻璃瓶子砸过去。

他吓一跳,酒都醒了大半。

「从小学开始,我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妈挣的!」

「一年级我给你讨两毛钱买作业本,你说什么来着你记得吗?」

「你说,你的钱就算扔了,也不给我这个赔钱货!」

「所以从那以后,我一分钱都没跟你要过。」

他张了张嘴,想开口。

「怎么?要说你给我妈钱了?」

「你们老张家的人脸皮怎么都这么厚啊?千层底鞋跟你们比都自愧不如。」

「你成天喝酒打牌,一分钱往家里拿过没有?」

「啊,是有过一回。」

「一年级我的学费,你掏出过十块钱,可那时我的报名费是一百多,最后还是我妈给外婆借的钱我才读上书。」

「张保国,那十块钱你又捞回去了!」

「真是慈父啊,我他娘的早知道会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在娘胎里就自己绕颈自尽好吧?」

「你成天喝喝喝,怎么不喝死你呢?」

「还有脸在这里放大话,拍着胸脯说钱我来出!」

「你兜里但凡能掏出个100,我姓倒着写!」

刚才我的行为震撼到了大家,这会儿他们总算反应了过来。

婶婶小心嘀咕了句:「小茹,那到底是你爸,这么说话不好吧?」

「你是跟我爸有一腿还是咋滴?我说我爸你心疼干嘛?」

婶婶面色大变,二叔勃然大怒:「小茹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也知道什么是胡说八道啊?」

「那刚才他们说让你儿子给我爸摔盆的时候怎么不指出来啊?」

「清王朝都灭了百年了还摔盆,我摔你奶奶个盆我!」

一个酒瓶子扔过去,我爷爷奶奶忙上前护着二叔。

「哎哟,造反啦,这小妮子要造反啦!」

我奶奶被酒瓶子砸中,立马干嚎了起来。

「有本事喊啊,喊得再大声一点,把村里的人都喊来,反正丢脸的是你们,我有啥好怕的?」

「两个倚老卖老,成天说唯一的根苗,唯一的男丁,行,你们重男轻女就算了,反正小时候你们给我的几十块钱压岁钱,这几年过年我也百倍还给你们了,我不欠你们的。」

「但你们还想绑架我给你们唯一的根苗花钱,你们怎么敢想的啊?」

「你们脑残,大脑皮层是平的,别带上我啊,我可没遗传你们老张家的蠢和坏,没傻到跟某个傻子一样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我看向张保国:「说的就是你!」

「你这个……」

「骂,你继续骂,信不信回头我找个法子就把你毒了,还能做到不露痕迹。」

我爸瑟缩了下,眼神犹豫。

小姑姑轻哼:「大哥,你怕她干嘛?她不敢的!」

「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我就不信了,她能这样胆大!」

我乐了。

「那我就胆子大一个让你们看看!」

我飞快进了厨房,提了菜刀出来。

妈妈见状,忙迎了上来。

「小茹,别冲动!」

我扭身就去了院子里,把我妈养的老母鸡抓了一只来,进屋当着他们的面抹了脖子,我把断了脖子还在喷血的老母鸡往他们方向扔。

「啊啊啊!」

小姑姑一阵惨叫。

脸上瞬间多出了一片血点子。

「张晓茹,你这个疯子!」

大姑姑也遭殃了,不过她衣服之前就脏了,这回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婶婶瑟瑟发抖,她一摸头上,紧接着看着手上黏腻的鸡血,眼神更惊惶。

不可一世的奶奶这回也被我唬住了,不敢吱声。

我叉腰:「不是说我不敢吗?来啊,刚才是鸡脖子,现在嘛……」

我视线一转,落在了堂妹身上。

二叔吓一跳,忙过去护住堂妹。

我爷爷厉喝:「张晓茹,你胡闹够了没?」

10

「胡闹?」我冷笑看着他,「怎么?我亲爱的爷爷,这会儿倒知道耍起大家长的威风来了?」

「他们欺负我妈,欺负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吭声呢?是死了啊?还是聋了啊?」

「你个老不死的偏心眼到没边,自个儿胡闹不说,还敢指责我,你没病吧?」

院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院子里就挤满了人。

有邻居瞧见我提着菜刀,惊呼了声。

「小茹啊,你干嘛啊?刀危险,赶紧放下!」

我笑了:「菜刀危险啊?周婶,你是不知道,他们老张家的这些畜生可比菜刀危险十倍百倍!」

「大家都来瞧热闹了是吧?来来来,我来给大家说说老张家是如何畜生的。」

我爷爷历来要脸面,当下着急地喊着:「小茹!」

「怎么?怕了啊?」

「看来是我错了啊,你们老张家还是要点脸的啊!」

「那是怎么干得出给我妈过生日,一点礼物不带就上门的?」

「是怎么干得出,张口就要二十几万,给我那混子堂哥娶媳妇用的?」

「这不都是你默许的吗?」

这一说,屋外的邻居纷纷七嘴八舌了起来。

很快周婶嫌弃:「老张,小茹说的这事是真的?」

我爷爷不吱声了。

这一看,就是间接承认了。

「周婶,还不止呢,今天我妈生日,我千里迢迢坐飞机回来给她庆祝,你们猜,老张家是怎么庆祝的?」

「可不止没礼物哦,让我妈端茶送水地伺候,我那些表妹表弟还把沙发踩得黢黑,这就算了,我妈辛辛苦苦做了一桌子的菜,不让我妈吃就算了,连坐都不让坐。」

「天底下有这么庆祝嫂子儿媳过生日的吗?」

说着我冷下脸:「你们还要点碧莲不?」

门外围观的人又是一阵七嘴八舌。

小姑姑气不过:「又,又不是我们不让大嫂坐的?分明是你爸!」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我又火起。

「是啊,可你们都是哑巴吗?一句大嫂你坐下吃饭不会说?」

小姑姑还想解释,我提起菜刀,刀刃上的鸡血滑落,她立马不敢吱声了。

「瞧见了吧周婶?老张家就是仗着我妈不吭声,沆瀣一气,合起伙来欺负她。」

「说什么给我妈庆祝生日,到头来就是变着法儿想让我妈将我寄的二十几万拿出来给张明亮。」

「亏得我妈兴高采烈,还以为你们都变了性子,让我处处忍着,我忍你们个祖宗!」

说着我手一挥,刀狠狠地往后飞去,砸破了悬挂在墙上的镜子。

表弟表妹堂妹他们吓得抱头惨叫。

姑姑她们的脸色也全白了。

爷爷奶奶更是不敢再吭声。

最后还是我妈,红着眼吸了吸鼻子。

我这才知道,不知什么时候,我妈哭了。

我也没忍住红了眼。

「妈,这样的日子,你还过个什么劲儿啊?离婚!」

「我是一刻都不想看见这些人渣,恶心!」

「你要不离婚,我就真要发疯了!」

我妈没忍住,哭出了声来:「小茹,我可怜的孩子,都是妈妈没用……」

村长伯伯来了,推开人群走了进来。

他严肃着一张脸:「怎么了这是?好好的闹什么呢?」

他们仿佛瞧见了救星,立马七嘴八舌地解释了起来。

当然,都是把我往坏了的说。

周婶他们忙在外头帮我跟我妈说话。

村长伯伯拧眉听了老一阵子,旋即厉喝:「胡闹!」

我奶奶得意:「就是,张晓茹这赔钱货她就是胡闹!」

却不想,被村长伯伯狠狠瞪了一眼。

11

「你们,你们啊!」

「张保国,你脑子进水了吗?你自个儿揣着二十几万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非要上赶着给人送钱去?」

「还有你,老张叔,重男轻女我就不说了,你这偏帮的,得亏张保国是个蠢的,要是个精明的,信不信他们兄弟能反目?你活到这个岁数,这点道理都不懂?」

说着他的目光又一一扫过二叔大姑姑小姑姑。

「你们啊,阿娇嫁到你们家,就是你们的家人!」

「合着这几十年下来,你们还是把她当外人!」

我解释:「什么外人?外人他们哪里敢这么欺负?就是当奴隶!」

村长伯伯没忍住扭头盯着我看:「还有你!」

我梗着脖子:「我没错!」

「你好好一个高材生,有话好好说,又是摔酒瓶子又是拿菜刀,你想干什么?」

我冷哼:「对牛弹琴有个屁用,枪杆子里才能出政权!」

村长伯伯按了按太阳穴:「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你也看到了,今天他们也惊吓到了,这事我看就这样了了,以后你们呢,」他看向爷爷奶奶二叔他们,「也别说让他们给钱让张明亮娶媳妇了,我才接到消息,他在市里拿着水果刀跟人聚众斗殴被抓了,你们也知道,最近严打黑恶势力,他们这是典型,得从重判,怕是没有个三五年出不来!」

这一说,爷爷奶奶惊呼了一声,我奶奶直接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我幸灾乐祸:「呵,现世报啊!」

二叔他们恶狠狠看了我一眼,很快扶起奶奶。

大姑姑忙看向村长伯伯:「明哥,那怎么办啊?你这边能不能帮忙说说?」

「说?省里来的大官说都没用,知道什么是严打不?」

「我看你们还是赶紧看看婶子吧。」

说着他拍拍手:「好了,大家都散了散了,有啥好看的?」

周婶嘿嘿:「这不比电视剧好看?」

旋即冲我竖起大拇指:「小茹好样的!」

随着爷爷奶奶二叔姑姑他们离开,围观的邻居也渐渐散开。

我也没心情留在这家里了,进屋简单收拾了下,提着包拎着蛋糕看向我妈。

「妈,走,去我外婆家!」

刚才我进屋拿出手机在微信群里喊了一声,舅舅舅妈阿姨他们都出来了。

「他们不给你庆祝,我外婆舅舅他们给你庆祝!」

我妈转身抹了抹眼角,冲我笑着点了点头。

刚迈出院门,我爸踉跄出来。

「小茹,我……」

「我什么我?以后你自个儿过吧。」我妈冷着脸回了一句,很快冲我勾了勾手:「小茹,车钥匙呢?」

「妈,我都多大了,该我带着你啦!」

妈妈愣了下,很快笑了起来。

「好,小茹长大啦,能护着妈妈啦!」

车灯的光打在乡间的小路上,前面却一片光明,因为那里有真正的家人在等待。

=后记=妈妈到底还是没跟爸爸离婚,不过长期两地分居了。

我发疯的效果还是十分持久的,至少我爷爷奶奶他们三四年都不敢找我了。

他们到处说我是疯子是不孝女。

可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我的圈子不在老家。

那晚我带着妈妈回外婆家,外婆笑着出来迎接我们的。

「阿娇啊,你受苦喽,都是妈的错,当初要知道他们家是这样的,妈说什么也不让你嫁过去。」

「来来来,妈给你煮了10个鸡蛋,赶紧吃啊。」

我妈本来都不哭了,泪水又哗啦啦落下。

赶来的舅舅舅妈他们一人分到了一个水煮蛋。

舅舅得意地跟我炫耀。

「小茹,你妈最疼我们了,你外婆每次我们生日都给我们煮水煮蛋,以前只有一个,可是姐都会平均分给我们吃。」

是啊,只有这样,在我们困难的时候,他们才会不予余力的帮忙啊。

这才是真正的家人,不是吗?

一个鸡蛋哪里够吃?

我们给妈妈唱了生日歌,妈妈合掌许愿,吹灭了蜡烛。

我问她:「妈妈,你许了什么愿?是不是离婚?」

她摇头:「离婚有啥好许的?我许的啊,是你……啊呸呸呸,是不是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对对对,还是大姐你脑子转得快!」

「大姐,快切蛋糕,我想吃这一块!」

「我要这边的,大姐,快点。」

大家七嘴八舌。

等蛋糕分完,众人围坐齐齐围坐在八仙桌边。

小小的桌子,自然是坐不下所有人的,我们几个小辈都站着吃。

小表妹跃跃欲试想往我脸上涂奶油,我示意她看外婆。

老人家可看不惯浪费吃的。

小表妹撅了撅嘴,只得把奶油吃下,期待地问我:「表姐,我寒假想去你那边玩,可不可以啊?」

大姨忙喝止:「你表姐忙着呢,你去不是捣乱吗?不用,回头妈有空了陪你去啊。」

看吧。

真正的家人都会设身处地地为我们着想,生怕麻烦了我们。

我摇头:「大姨,没事的,正好大家都在这儿……」

我将吃了一半的蛋糕放下,从包包里取出一份红本本。

表弟惊呼:「不动产权证书?姐,你买房啦?」

「而且,还是没贷款买房?!」

我妈也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颔首:「妈,这个礼物惊不惊喜?」

我妈又落泪了。

大家纷纷过去安慰。

「姐,小茹出息了你该高兴才对。」

「就是,大好的日子,不哭啊。」

表妹抱着我:「姐你是真厉害啊,你到底怎么办到的啊?这房子买了多少钱?」

「嘿嘿,其实去年就做成了好几个项目,只是领导说奖金得年后发,然后今年上半年一不小心,又完成了几个项目,这不,累加一起……不过房子没在市中心,那边房价太高我可买不起。」

舅舅冲我竖起大拇指。

我嘿嘿笑着看向妈妈:「妈,房子交房了,后续得装修,我工作实在太忙了,没时间盯着,你得去帮我。」

「啊?我,我我我,我也不认识字,不行的。」

舅舅他们显然听出我的意思了,一个个劝着。

「姐,你怎么不行了?不就是看着装修嘛,你眼神好,瓷砖对没对整齐你看不出来?」

「就是,姐,你普通话说得可比我好。」

「盯着装修就是把装修师傅情绪照顾好,这不是姐你的长项吗?」

一顶顶高帽戴上去,我妈果然松动了。

「我,我真行啊?」

众人齐声:「行,肯定行!」

生日之后我们在外婆家又住了两天,后头我陪我妈回家取了身份证,把我妈带去了我工作的大城市。

房子装修后,一下子空闲了下来。

初时,我妈还有些不太适应城里的生活。

不过等我带她去参加了几个业余兴趣班,她很快对国画产生了兴趣。

渐渐地,也认识了几个喜欢画画的朋友。

她们不排斥我妈农村人的身份,几人相处得很是愉快。

当然,从那以后,我妈也不再念叨着要我考公务员和结婚了。

她还建议我没找到合适的对象就别轻易结婚。

我是在三年后从初中同学那里得知我堂哥出狱的。

那会儿他已经31岁了,在农村,也算得上是老光棍了。

我爷爷奶奶病急乱投医,听说市里有个姑娘爸爸病了,急需10万块钱治病,给10万彩礼就能立马结婚。

为了让堂哥传宗接代,他们急急着凑钱就给了过去。

怎料钱给了之后那女孩子就不见了,去她家才知道,那房子都是租的。

10万块钱打了水漂,凑钱的两个姑姑直接闹了起来。

二叔跟他们都翻了脸不说,也没忍住埋怨起堂哥,气的堂哥直接离家出走,据说是跟着镇上的混混一道去了缅北发财去了。

缅北?发财?

怕是有命发财没命回。

果然,不久之后我就听我妈念叨,说是外婆他们听到消息,老张家的人在到处借钱,想把唯一的根苗赎回来。

不过那会儿大家都听说堂哥是去了缅北,那可是诈骗窝,哪里能回得来?

钱大家自然是不肯借的,怕打了水漂。

后来不得已,爷爷奶奶把地卖了,凑了五万块钱打过去,没瞧见堂哥回来,倒是瞧见了堂哥手指被切了下来,他凄惨大叫。

那头的人说五万不够,至少五十万。

五十万,就是把老张家卖了都不够啊。

他们想起了我,托我爸来探我的风声,结果我爸打我跟我妈的电话,都没通。

我俩自从知道这茬子事后直接把他们的联系方式全拉黑了。

据我外婆说,二叔跟我爸来找过我们,可城市那么大,我公司又刚好搬了家,他们一个月多连只苍蝇都没找到,只得灰溜溜回去。

眼见着唯一的根苗真的回不来了,奶奶直接哭瞎了眼,爷爷也悲伤地一病不起,一天受了凉,直接瘫痪了。

二叔跟婶婶见状直接搬走了。

至于我爸,没了我妈这个钱库,他又得去干泥瓦活。

可惜原本常年酗酒,他的身子几乎被掏空,不过几个月,头发全白了。

不过他赚了钱也没管爷爷奶奶,依旧喝酒打牌,只是不回村里了。

我听着都乐了。

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