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华文头条 > 生活

我是爸妈从小培养的扶弟魔,奶油蛋糕我不吃,弟弟吃最重要

2024-02-10生活

我是爸妈从小培养的扶弟魔。

奶油蛋糕我不吃,弟弟吃最重要。

我的作业可以不做,给弟弟讲题才应该。

名校资格我不要,弟弟是全家的希望。

我对自己的命运笑然接纳。

因为从小起,爸妈每偏向弟弟一次,弟弟就会倒霉一次。

所以,当我成年后,爸妈逼我给弟弟出五十万的出国留学钱后,我就知道,弟弟怕是活不长了。

1

我和弟弟是龙凤胎,一起出生,一起长大,可他的「运气」总是比我差。

小时候他喝鲜牛奶,我喝米糊。

他天天都拉稀,瘦得像小猴;我却白白胖胖,从不生病。

他用的是名牌尿不湿,随脏随换;我用的是尿布,常常一整天他们才想起给我换。

可弟弟起一屁屁的疹子,我除了脏点没啥毛病。

爸爸妈妈为此不知道操了多少心。

他们经过反复讨论四处打听,最后把原因归结在我身上。

——是我在娘胎里吸收了太多的营养,才导致弟弟先天不足,后天困难。

他们训我的话也变成了:

「吃什么蛋糕?你在娘胎里吃的还少吗?弟弟被你害苦了,你就只知道吃吃吃。」

「看什么电视?你在娘胎里看你弟受罪看得还少?弟弟被你害苦了,你就只知道看看看。」

于是,打从记事起,我就知道我欠了弟弟,要处处让着他。

妈妈给弟弟买了好多棒棒糖,我一根也不吃,全留给弟弟。

「弟弟是全家的希望,只要他吃得开心,我就开心。」

可没多久弟弟满口蛀牙,去医院治疗时被钻头钻得哇哇哭。

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家里只让弟弟去,我不哭不闹,留在家里做家务。

「弟弟是全家的希望,只要他学到知识,我就高兴。」

可还不到一个月,弟弟在幼儿园捅了花园的马蜂窝,被马蜂追着蛰了满头包。出医院后,爸妈放心不下,给他退学回来和我一起家里蹲。

五岁时,弟弟半夜在被窝里偷偷玩打火机,引发了火灾。

爸爸抱着弟弟出门,妈妈拿着钥匙和存折。

我在黑烟里瞎摸了好久,一个人逃出去。

邻居讽刺我爸妈:「你们两口子都是公务员,自家女儿都看不起,怎么为人民服务?」

我为爸妈辩解:「弟弟是我家的希望,只要他活着,我烧死都可以。」

邻居们哄堂大笑,我家的名声很快传了出去。

大家伙儿都说我被爸妈洗脑得很彻底,是个标准的迷你扶弟魔。

爸妈特别生气,可他们顾不上发火。

火灾时我爸抱着我弟逃跑,我弟脑袋撞上了门框,肿了一个包,抹了几天药不顶用,去医院检查才发现里面灌了脓,要开刀引流。

等从医院回来,妈妈对着我破口大骂,说都是我这个丧门星才害得弟弟这样。

弟弟也跟着怪我,一脚就踢在了我膝盖上。

爸爸虽然没有骂我,却也没有阻止弟弟,只拉长了脸坐在椅子上。

我的腿疼极了,内心更是充满内疚。

我以为我真的亏欠了弟弟。

直到我遇见了回家乡过年的姑姑。

2

临近过年,饭桌上多了一盘烧鸡。

本是为了招待姑姑,那盘烧鸡却照例摆在弟弟面前。

我只低头吃着米饭和蔬菜。

姑姑看不过眼,给我夹了一根鸡腿:「妞妞也要吃肉,营养均衡才能长高。」

我妈连忙阻止:「你别管她,你自己快吃。」

弟弟立刻叫喊:「我的,全都是我的。」

妈妈顺势把那根半路拦下来的鸡腿放进了弟弟碗里,弟弟啊呜一口就咬掉了半边肉。

我闻着空气中的鸡肉的香气,咽了咽口水,笑着对姑姑说:「弟弟是全家的希望,他吃高兴了才最重要。」

弟弟立刻得意着大叫:「我不是全家的希望,难道你是吗?我可是大男人!」

妈妈慈爱地抚了抚弟弟的的额头。

姑姑皱了皱眉头,看我的目光里带着怜惜,几近无声叹了口气。

饭后不到半小时,弟弟上吐下泻。

吓得爸爸妈妈背起弟弟就往医院跑。

临走时还不忘交代我赶快跟上,好去医院帮着跑腿。

姑姑带我打车一起去了医院,等把弟弟安置下来、输上液,已经到了晚上。

弟弟稍微舒服些了,又闹着要看小人书。

医院哪里有小人书,妈妈只好掏了十块钱,让我去楼下买。又叮嘱我一定要买正版书,免得盗版书上的油墨不安全,会对弟弟有害。

外面黑漆漆,她却完全没有想到要提醒我天黑小心坏人的话。

姑姑叹口气,陪着我去了书店。

等我把书送进病房,妈妈拆开包装仔细检查过确实是正版,这才让弟弟靠在她的臂弯,给弟弟讲起小人书上的故事来。

妈妈的声音很轻很柔,充满了我向往的疼爱。

头顶昏黄的灯光像个罩子一样把他们笼罩在里面,我站在罩子外面,是个突兀的外人。

我悄悄退出去,妈妈和弟弟都没有发现。

到大厅时,却听见姑姑正在劝爸爸:「你和嫂子一下子就儿女双全,凑成了一个好,多少人羡慕。平时对妞妞好一点,别总偏向龙龙。」

爸爸和姑姑也是龙凤胎,都是从农村里走出来的孩子,姑姑更凭着自己的努力飞到了比爸爸还高的天地。

如今她在首都工作,还落了户,有了自己的房子。

妈妈私下里提起姑姑,总是很不满地撇嘴说:「你姐姐真没良心,但凡她能带你多认识几个领导,你也不至于还在市图书馆混。」

妈妈每次说类似的话,爸爸都不言语,却也不反驳。

可我却记得去年姑姑要往首都落户,需要家乡配合出些材料。其实亲戚也可以帮着办,爸爸妈妈却都找借口推辞。

最后还是姑姑大老远坐飞机回来,办好后又匆匆离开。

我不知道在首都落户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妈妈以后再提起这件事,语气里总是带着愤怒,仿佛姑姑抢了原本属于爸妈的东西一样。

妈妈懂得为爸爸争取,却从来没有想过我。

而姑姑见我不过几面,却能维护我。

爸爸冷了脸,「龙龙是什么身体你看不见?要不是妞妞在肚子里抢了他的营养,他会成现在这样?我和你嫂子不偏向他,难道要把他扔了吗?」

3

姑姑一下子提高了音调:

「以前爸妈用这鬼话来打压我,我让了你三十几年。现在你们还用这鬼话骗妞妞?妞妞出生时比龙龙还要轻一斤,医院记录上清清楚楚写着,你们都眼瞎吗?

「为什么龙龙出生时身体最好,越养身体越弱?他乳糖不耐受喝不了牛奶,你们却一直给他吃到两岁,就因为你们认为鲜牛奶最好;你们天天给他房间紫外线杀毒,弄的他一点抵抗力都没有。龙龙现在这样,全都是你们自己害的。」

「整整一只烧鸡,龙龙吃了大半,撑到进了医院,却连一根鸡腿都不给妞妞。偏心成这样,还要让一个五岁的小姑娘给你们背黑锅。你们还是人吗?」

姑姑的话让我一瞬间泪目。

在处处让着弟弟时产生的那些莫名的愤懑与失落,全都有了归处。

原来我也渴望被爱啊!

爸爸一僵,还没有来得及反驳,妈妈已经从病房里冲出来,猛地把我拽到姑姑面前:「她少吃了一根鸡腿,你看她哪里少了胳膊少了腿?我们亏待她了吗?你要是真有心,你把你弟的工作管管,也让他升升职啊!」

我在妈妈的手里被推搡着,趔趄着,胳膊撕裂一样地疼。

姑姑气得满脸通红:「你们简直不可理喻!」

这个春节,姑姑本来打算回来待上几天,却在到家的当天晚上就走了。

离开前,她给我胳膊上被拖拽出的淤青涂了紫药水。

她轻声同我说:

「我知道你才五岁,过早地揭示生活的真相对你太残忍。可是,在重男轻女的家庭,女人是没有根的。

「一个没有根的女人,如果还没有翅膀,那她只能是一朵浮萍,随水而流。有一天水干枯了,她也就跟着死了……」

「记住,长出翅膀的方法,就是不要放弃自己。用前所未有的勇气,开拓属于自己的天空!」

医院的这短短一夜,在我的幼小心灵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姑姑的话太过深奥,可却像惊雷一样把我从混沌的梦中惊醒。

哄瞒我的谎言破裂,我意识到了真相是什么。

姑姑比爸爸优秀,可所有人都觉得姑姑应该让着爸爸。

我比弟弟更听话更懂事,可所有人都要求我处处让着弟弟。

原来,我有没有亏欠弟弟,根本不是爸妈不爱我的主因。

真正的原因我一直不能理解,仅仅因为,我是个女孩。

4

我一直记着姑姑的话,不要放弃自己。

姑姑说,我能做的就是好好学习。

因为知识是除了阳光、空气和水之外,唯一不会歧视性别的资源。

而且,知识还会给我插上一双翅膀,让我能在蓝天上自由翱翔,凭本事生根发芽,根本不用让着谁。

就像她一样。

我开始期盼上学。

爸爸带回来的报纸,妈妈用来垫橱柜。

我在给妈妈打下手做饭时,总会去看那些方方正正的黑色小字。

妈妈嗤笑我:「狗看星星,你懂个屁。」

我确实看不懂,她和爸爸也从来没有想要教过我。

我听过大中小、人口手、一二三,也听过「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这都是爸妈教弟弟时,我在一旁刷锅洗衣的同时竖着耳朵零碎听来的。

可完全不知道怎么写。

有一天爸妈带弟弟去吃酒,我留在家,就去问隔壁张阿姨家的小姐姐。

小姐姐聪明极了,一问就知道。

她穿着学校的校服,那么耀眼,像长了双翅膀一样。

张阿姨笑着说:「担心你爸妈不让你上学?别怕,小学是义务教育,他俩要是还像幼儿园一样不让你上,要丢公职的。」

果然,在我满六岁后不久,家里终于开始为我和弟弟上小学做准备。

所不同的是,爸爸通过活动关系,给弟弟报了市里最好的第一实验小学,选了最好的班级。

我去的是小区划片的普通小学,因为没有接受过幼儿园的启蒙教育,在面试时表现糟糕,被分到了后进班。

自上次被姑姑怼过,爸爸现在不太用「你欠了弟弟」的理由蒙蔽我。

他换了套说辞:「爸爸妈妈能力就这一点,买不起学区房,只能解决一个孩子的上学问题。」

我被姑姑过早地点醒,轻易就分辨出爸爸的鬼话。

如果因为能力有限只能解决一个人,那个人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我没有大吵大闹。

我人生第一次说了谎话:「弟弟是,是咱家的希望。只要弟弟读好书,我,我就高兴。」

这句话我曾经说过无数遍,这一次却磕磕巴巴。

爸爸没有看出来我的口是心非。

他和以前一样,对我的蒙昧很满意。

他抚一抚我的脑袋,敷衍我:「只要你自己有本事,无论在哪个学校都一样。」

弟弟在一旁喊着:「我有本事,我是英雄,姐姐是大笨蛋!」

爸爸没有阻止弟弟,只嘴角含笑,和妈妈两个一起去送弟弟上学了。

秋日的晨光洒满了街道,弟弟在爸妈中间一蹦一跳,像极了全家未来的希望。

5

我以为我怀着一颗急切想要学习的心,就会快速有收获。

可我刚开始读书,就被打击得猝不及防。

因为没有上过幼儿园,很多基础知识我完全不懂。

老师已经讲到了减法,我还在琢磨加法。

刚刚把减法学通,别的同学已经学过除法了。

同学们开始学心算时,我还在掰着手指头和脚指头。

爸妈看到我的成绩单,就只说「真丢人」,却没有任何人想到要给我补一补。

弟弟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可因为爸妈对他怀揣莫大的期待,看到这个成绩后,立刻给他报了补习班。

每次去补习班前,弟弟都又哭又闹,甚至对爸妈拳打脚踢。

妈妈总是轻言细语劝他:「你是全家的希望,是超人,要当最优秀的孩子。」

弟弟大哭:「我不当超人,你才是超人,你是大超人!」

爸妈最后轮番和他打商量,只要他每去一次补习班,结束后就带他去一回游乐园。

弟弟这才勉强同意。

很快到了一年级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

爸妈等着检验补习成果,可却等来了学校的电话。

弟弟因为考试时偷看小抄,被老师当场抓住。

妈妈闹到校长面前,说她家的孩子她最了解,虽然平时调皮,可绝对做不出作弊这种事。是污蔑,她要告到教育局。

可等学校把监控视频调出来放在妈妈面前,她哑火了。

镜头里弟弟偷看小抄的情景被拍得清清楚楚。

从学校回来后,爸妈又担心这场风波会影响弟弟的自尊心,好言和他说:「一年级的知识你怎么可能学不会,你只是太调皮,不是不聪明。」

他们认为弟弟要是笨,怎么吃草莓的时候只会咬尖尖?怎么知道打碎了邻居的玻璃要藏起来?

弟弟接受了爱的鼓励,在第二学期中期考试时,再次作弊被抓。

等到期末考试时,第三次作弊。

当天恰巧教育局领导来视察,弟弟的行为不但被监控拍下,还直接被站在窗外的老师和领导们看得一清二楚。

学校要劝退弟弟。

爸爸连夜去给他之前托关系的人送礼,没有敲开对方家门。

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过去,对方终于接了,把爸爸骂了个狗血淋头,让他别丢人现眼,更别出去到处说当初把我弟弟办进的第一实验小学的人是谁。

弟弟的事情没办成,爸爸还因此得罪了人,回来后愁眉苦脸。

妈妈则先是抱怨弟弟学校的老师看人下菜碟,如果我们背景再硬点,他们一定不敢让我们转学。

又抱怨弟弟不够谨慎,否则怎么前后三次都被发现。

最后却怪到了我头上,骂我平时只知道自己学习,半点不关心弟弟。

没错,一年级期末考试时,我已经从刚进校的倒数,成了全班第一。

在克服了初次接触知识的慌乱与迷茫后,我进入了快速进步期,不但追上了同学们的进度,甚至还通过预习超前掌握了知识点。

我悄悄给姑姑打了报喜的电话后,她给了我极大的肯定和鼓励。

而妈妈却冷嘲热讽:「一年级那么一点点儿知识量,考第一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我并不是炫耀,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我虽然是女孩,也可以成为全家的希望。

但是她和爸爸并没有为我骄傲。

直到她因为弟弟的事情责备我,才间接承认了我学习好。

6

弟弟的教育问题,让爸爸妈妈头疼不已。

他们到处听讲座,找咨询,最后听从了网上专家的建议,让弟弟休学一年,等长大点能坐得住时,再去念书。

同时,弟弟的学籍也从实验一小转到了我所在的学校。

一年后,他再次以一年级新生的身份入学时,我已经二年级毕业,到了三年级。

弟弟已经八岁了,比同班同学大了两岁,却并没有像专家说的那样成熟起来。

相反,因为在家休学的一年,他自由自在释放天性,天天熬夜看动画片,等进入校园后适应不了学校的作息。

早上在课堂上睡觉,下午自己跑去操场上玩。

各科老师一提到他,无不是摇头叹息。

没多久,弟弟失踪了。

爸爸妈妈着急疯了,去报警后,立刻在网上发出寻人启示,悬赏五万。

爸爸每天都往派出所跑去打听消息。

我也没有去上学,留在家里陪妈妈。

妈妈等在家里,好几次哭得晕死过去。

她向前来安慰她的阿姨们哭诉:「我娘家只有两姊妹,爸妈因此不知道受过村里人多少欺负。我从小就发誓,一定要争气,我要生个儿子出来!要是找不见龙龙,我还有个什么活头!」

阿姨们面面相觑,尝试安慰她:「别这么想,你还有妞妞。」

「妞妞是个赔钱货,她顶个屁用!」

阿姨们翻着白眼,干脆都离开了。

三天后,邻居张阿姨找到了弟弟。

原来他躲在了顶楼,压根没跑远。

我妈冲上去抱着弟弟大哭,「龙龙,你在外面受了多大的罪啊!」

一句话把全楼的邻居都逗笑了。

消失的这三天,弟弟非但没有瘦,甚至还胖了一圈。

张阿姨说:「我上楼顶晒被单时,他就美滋滋睡在一圈喝空了可乐瓶和吃空了零食袋中间,哪里受罪了?滋润得很呢。」

张阿姨问五万块钱悬赏什么时候给。

妈妈支支吾吾,说事后再说。

等关起门来,爸爸一笤帚抽在了弟弟屁股上,问他为什么跑出去不回来?

弟弟从来没有受过爸爸的责打,终于害怕了。

他大哭着,拿我当挡箭牌:「怪姐姐,姐姐在三年级,我还在一年级,全校都笑话我不如她,我不想见人……」

爸妈的目光齐齐落在了我身上。

这一夜我总是无端端的担忧。

第二天一早,我得到一个新的通知。

爸爸妈妈要给我办休学。

7

我再也说不出来「弟弟是全家的希望,只要弟弟好,我怎么样都可以。」

我哭着求妈妈不要让我休学,我喜欢学习。

妈妈不耐烦说:「哭哭哭,就知道哭,哪里有你这么自私的姐姐,一点都不在乎你弟弟的心理健康。」

爸爸说:「又不是不让你再读书了,等你弟升到三年级,就给你办复学,你回去照样念书,九年义务教育,一年都不会让你少读。」

我哭得撕心裂肺,楼上的邻居们纷纷探头看我们。

我被拽进车子里,连给姑姑打电话求助的时间都没有。

弟弟高兴地在车里蹦来蹦去,他朝我吐口水,对我大叫:「我才是全家的希望,你不是!」

副驾驶的妈妈看弟弟这么高兴,回头对爸爸说:「早知道就早给妞妞休学了,哪里还会出这么一桩事。」

弟弟得意极了,从后面抱着爸爸的脖子撒娇

就那么一瞬间,整个车子忽然斜冲着向前,重重撞在了路边的电线杆子上。

爸爸手臂擦伤受伤,妈妈被撞伤了额头。

我没有皮外伤,只是扭了脖子。

伤势最重的是弟弟。

他腿骨折了。

这一场车祸彻底打断了爸妈的计划。

弟弟的伤势才是关键,他们再也顾不上让我休学。

弟弟住了一个月的院。

出院后还要带着石膏继续养伤。

伤筋动骨一百天,妈妈干脆向学校请了半年的假。

妈妈觉得弟弟厄运缠身,和爸爸两个人背着弟弟专程去庙里求神驱邪。

可这个家的厄运似乎并没有中止。

之前妈妈为了找弟弟悬赏的五万块钱,一直没有兑现,因此还和张阿姨发生过好几回口角。

爸爸干脆当了甩手掌柜,一看见张阿姨就说这件事谁许出去的找谁去,反正不是他。

张阿姨一气之下把事情发到了网上。

多名网友向爸妈所在的单位打去电话,谴责爸妈不诚信。说:「你们给人民群众的承诺都当放屁吗?说好的五万块现在不承认?你们发到网上的帖子还在呢!」

爸爸一直在等升职的机会,那年年底正好多出来一个名额。被张阿姨这么一闹,立刻鸡飞蛋打。

妈妈也没好到哪里去,被单位要求当众道歉,承诺该给的钱还要一分不少。

这一年的年关,全家灰头土脸,只有坐在沙发上捏着遥控器看动画片的弟弟,笑得乐不可支。

半年后,弟弟再次入了学。

他还是各科老师最头疼的学生,甚至三天两头逃学旷课。

爸妈再提要让我休学等他,他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他说要办休学也是该让他休,凭什么让我在家享受。

而这一年期末考试结束后,因为我成绩优异,破格跳级。

弟弟念二年级时,我已经是五年级的学生了。

8

从五年级开始,我积极参加学校举办的各类活动,到六年级时,除了是班上的班长和学习委员之外,还是学校的大队长。

我代表学校参加各种竞赛并获奖。

我并不是开朗主动的小孩,相反,从小我都自卑敏感和胆小。

可是从爸妈轻易就能给我休学的事情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弱小。

我又在张阿姨去投诉爸妈的事情上,看到了舆论的强大。

我不能只靠自己,我得想办法靠舆论。

我得让更多的人知道我的名字。

渐渐地,学校的宣传栏和网络上,有了我的报道。

刚开始只是白底黑字的名字。

后来多了一两行描写的话。

再后来有了我的照片,还有了电视台的采访视频。

街坊邻居都知道我家有这么一个小孩一天比一天耀眼。

虽然爸妈从来不以我为荣。

他们总是担忧着弟弟,却又不舍得好好管教。

学校三天两头就叫家长。

老师反映弟弟的问题时,总会不自觉地提到我。

「你家女儿明明这么优秀,代表你们不是不会教育,怎么到了儿子身上不起效了呢?」

爸妈在边上赔笑。

回来后却要拿我撒气,说因为我的原因才被学校老师那么拐着弯的羞辱,是讽刺他们不会教育孩子。

我不做声地听着,内心总是忧伤而迷茫。

我不知道对他们来说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难道只要性别为男,就可以抹平女孩所有的努力吗?

为什么妈妈自己也是女人,却这么厌弃我呢?

我并没有让这些坏心绪阻挡成长的步伐。

直到六年级快毕业时,我已经是市级三好学生。

市长亲自给我颁发过奖状,鼓励我继续努力,勇往无前。

这一年弟弟又逃学了三天,跑去了邻市,躲在网吧打了三天的游戏。

等找回来后,爸妈再一次想到了让我休学等弟弟这件事。

只是当他们站到了班主任面前,大言不惭提起此事时,班主任淡淡一笑:「这事你们要去找校长。」

等到了校长面前,校长也是如此回应:「你家女儿现在是全市重点培养的好苗子,要办休学,得报教育局呢。」

事情不知怎么发酵,真的惊动了教育局,一个电话打给了我爸,要详细了解情况。说家里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向组织提,但不能让这么优秀的孩子耽误了学习。

我爸像缩头乌龟一样,再没敢提这茬。

这一年的六月,我如期参加了小升初的考试。

9

小升初,我的目标是全市最好的一中。

虽然一中大部分的读书资格属于附近学区房的业主,但是每年仍会放出来百分之十的名额,供各区优秀学生竞争。

我踌躇满志上场,考完后也自信满满。

按我估算的成绩,即便不是前十,也绝不会名落孙山。

可等录取名额公示,我来来回回找了几十遍,上面都没有我的名字。

周围全是欢喜的笑脸,我笼罩在夏天的暑气中,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班主任帮我打听过,最后隐晦和我说:「你回去问问你爸妈,让他们找找关系,把被别的关系户占去的名额给弄回来。」

我踉跄着就往我爸单位跑。

我爸知道了情况后,只和我说:「你先回去。」

我抹了眼泪回到家,满怀希望开始等。

爸爸在正常下班时间回到家,吃完饭、洗完澡,才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和我说:「被人占就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