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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上兩人關系親密,男俊女俏,相當般配

2024-07-04國風

個人畫展上,陸曉展示了壓軸巨作琉璃洲,在無數鏡頭前對陪伴他多年的女孩深情表白。

「這幅畫,獻給陪伴我多年的女神——」

「她的眼睛就是這世界上最美的琉璃洲。」

我在國內望著電視螢幕感動得淚流滿面。

直到我看到畫展結束後主辦方的返圖。

挽著陸曉的嬌俏女郎手捧玫瑰,甜蜜笑著。

「畫界新星和他的藝術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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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界新星和他的藝術繆斯」

看到主辦方的展後返圖時,我因激動而漲紅的臉一下子白了下來。

照片上兩人關系親密,男俊女俏,相當般配。

如果男主角不是我相戀十年的男友的話。

我站在櫥窗旁,呆呆望著電視,直播結束了,已經開始了第2遍對畫家陸曉斯歌賽藝術展現場的回放。

今天是陸曉第一次舉辦個人畫展。

也是第一次有國人畫家能在藝術聖殿斯歌賽舉辦個人畫展。

聽說畫展參觀者已經超過了一萬人。

可以說是萬眾矚目。

當我看到陸晨站在畫旁舉起話筒深情地望著鏡頭時,我的眼裏已經水霧氤氳。

我陪著他從籍籍無名一路走來,如今戀人終於圓夢,我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激動。

「這幅琉璃洲,獻給陪伴我多年的女神——」

「她的眼睛就是這世上最美的琉璃洲。」

聽到這裏,我早已淚流滿面。

但是這現在都與我沒有關系了。

我陪伴陸曉十年,打工掙錢供他追夢。

可是他歷時三年的得意之作,那雙眼睛竟然不是我。

我記得我答應陸晨表白的那個晚上。

他捧起我的臉,輕吻我的眼角。

「辰辰,你淺棕色的眼睛好漂亮,像琥珀,在月光下一閃一閃,就是一片琉璃洲。」

終究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把社交媒體上的圖放大又縮小,親昵挽著陸曉的女孩也有一雙淺色的眼睛。

女孩柔柔地彎著眼,桃花一樣的眼睛裏盡是細碎的光,像琉璃。

原來我才是贗品。

我用手背抹眼淚,但眼淚根本止不住,直楞楞流進嘴裏,好鹹。

可是我不能再哭了,因為還要回去清點東西閉店下班。

斯歌賽與A市有幾個小時的時差,畫展閉展的當地時間下午三點,是我這邊的晚上八點。

我現在在花店幹活,早八晚八,一個月休息兩天,但是老板人很好。

聽起來是不是很差,但是比起一天幹十一個小時的快遞站,連續站十個小時的超市收銀,被罵還要忍受老板騷擾的前台,這已經是我能找到的最棒的工作了。

其實我本不該偷溜出來看直播的。

因為關了花店的門,我還有兩個小時的咖啡店兼職。

這些年為了多攢一些錢,我基本上每天都打兩三份工。

因為陸曉的畫材都很貴,而我想他心無旁騖地追夢。

現在已經遲到了,我懊惱地拍拍頭,等會兒過去肯定會被店長扣錢的。

我關了門正準備跑過去,褲兜裏的手機震了。

我拿出來看,是陸曉。

在我陸續給他發了數十條訊息後,時隔兩天,他終於回復了。

是一條語音,聲線微醺,陸曉喝酒了。

「畫展圓滿結束,晚點回來,辰辰你早點休息。」

十七個字,堵住了我想再詢問的念頭。

陸曉,你身邊那個女孩子是誰?

琉璃洲畫的是我嗎?

你不是說你辦完畫展就直接飛回來陪我嗎?

……

以及,我早就給你說了,我十點才做完兼職,這個早點休息是什麽意思呢?

才止住的眼淚又想流出來了。

我還想問陸曉,到底什麽時候回家?

但是我想了想,刪了又打打了又刪,最後還是熄滅了螢幕。

他在國外,我在國內,他是藝術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我只是一個高中畢業就闖蕩社會的孤兒。

再纏結下去也沒什麽意思了。

我擡頭,今天繁星漫天,明月高懸,陸曉十年前和我表白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夜晚。

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好痛。

明明知道該及時止損,但是我和陸曉在一起整整十年啊。

我想哭,我不甘心,卻無能為力。

從咖啡店出來回到家已是深夜。

隨便吃點東西匆忙洗漱完,我拖著酸痛的身體癱在床上,無神地盯著天花板。

我本該立馬閉眼睡覺,因為明天六點半就要起床。

從現在開始睡,我還能睡七個小時。

但是一閉眼心裏就很煩,我睡不著。

我擡手拿起床頭架起的手掌大小的油畫,木框內畫著一只黑色小貓。

這是幾年前我耍賴求著陸曉畫的。

當時我撿了一只流浪貓回來,可陸曉擔心貓到處跑會弄壞他的畫,也考慮到我們交了房租買了畫材扣除生活費後所剩無幾的錢包,勸我說家裏養不起第三個活著的生物了。

我做夢都好想擁有一只屬於自己的貓。

但是現實擊敗這個夢就像戳破泡泡一樣簡單。

我第二天抱著小貓給它找了個心善的姐姐做主人,把它送走了。

當天晚上,陸曉見我悶悶不樂來哄我,我吸著鼻子求他把那只貓咪畫下來送給我,陸曉同意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為我作畫。

收到畫後,我仔細裝進相框,將它放在床頭,陸曉外出采風時看著小貓就不覺得寂寞和思念了。

可為什麽我現在看著這幅畫,更傷心了。

眼睛又酸澀起來,我吸了吸鼻子。

放在枕邊的手機震了一下。

我楞了楞,立馬拿了起來。

是app的新聞推播,不是陸曉。

我本想關掉螢幕,卻被標題的「繆斯」勾住了。

繆斯。

我忽然想起陸曉那張展後返圖。

想起那句「畫界新星和他的藝術繆斯」。

鬼使神差地,我點開了推播。

原來我真的是小醜。

陸曉不是第一次和那個女孩在社交媒體上親密合照了。

更不是第一次為她作畫。

去年拍出高價的朱麗葉,前年被富商購入的紙玫瑰,還有三年前陸曉反復修改三月才定稿的夏夜之夢。

這些廣受好評的畫作原來靈感都來自那個女孩。

媒體將她稱為陸曉的繆斯女神。

而陸曉也在采訪中動情表白。

「她是我的靈感之源,沒有她的陪伴,就沒有今天的我。」

「我的畫因她而閃耀。」

我看著陸曉的訪談截圖,短短幾行文字,卻那麽刺眼。

我以前這麽傻的嗎,網上隨手一搜都能看到的推文,但是我硬是沒有看見。

因為我根本就沒有時間玩手機。

早上六點過起床,晚上十一點才到家,我每天累得和狗一樣,能睡夠八小時就是我的夢想,哪裏還有時間看影片刷推文玩遊戲呢。

就連這個給我推播資訊的app,都是陸曉出國辦畫展我才下的。

因為國際漫遊電話很貴,聊天軟件訊號可能不穩定,陸曉說讓我看電視轉播。

來買花的客人告訴我,下了個app就可以關註名人動態,登上藝術聖殿的畫家的第一手訊息肯定會在上面看到。

我下了app,才看到那張主辦方返圖,才知道陸曉把一個我很陌生的女孩稱為他的繆斯女神。才知道他在萬眾矚目之下表白,但是女主角不是我。

我迷迷糊糊地睡去,但睡不安穩。

我好像夢到了從前。

還很青澀的陸曉抱起我,神采飛揚地說我是他的力量來源,沒有我他什麽都畫不出來。

當時我臉紅得厲害,第一次有人這麽誇我。

我們在黃葛樹下相擁。

陸曉輕輕吻住我的額頭。

可惜,終究是夢。

我腫著眼睛起床。

匆忙拿起帆布袋出門,卻在樓梯間被兩個黑西服攔住。

這是自建房,沒有電梯,沒有監控。

我偷偷把手伸進包裏,裏面有我提前灌好的辣椒水。

「有什麽事嗎?」我穩住聲音,問道。

兩個高大的男人相視一眼,眼角有塊疤的對我說道。

「請問是陳辰陳小姐嗎?」

語氣很客氣,但是我越發警惕。

除了陸曉,我基本沒有其他交際,又怎麽會被陌生人找上門。

刀疤見我不回答,又上前接道:「陳小姐,我們是來接你回家的,其實你不是陳家的孩子——」

想到之前新聞的真假千金新型拐賣騙局,我手心冒汗。

不知哪裏來了力氣,一把把兩人撞開,飛速沖下樓。

喘著氣在花店門口站定,我擦了把腦門的汗。

我下意識地摸出包裏的手機,想給陸曉說這件事。

但是又想起夜裏自虐般刷過的無數關於陸曉和他的繆斯的貼文。

我又把手機放了回去。

雖然,就算和他說了,他也多半會說。

「你想多了吧辰辰,哪有這麽多壞人,你要害怕我就接你上下班。」

可是他總是沈浸在作畫中,一次都沒有在樓下等過我。

老舊棚戶區的樓道很黑很窄,沒什麽治安可言。

我很怕黑,膽子也很小。

但是我不想打擾專心作畫的陸曉,於是一忍再忍,忍到看起來很強大。

可我百般包容,卻換來這個結果。

我的心又沈了下來,哪怕嬌艷的鮮花,都無法讓我開懷。

我坐下開始打理著一箱新到的朱麗葉玫瑰。

朱麗葉很受歡迎,也很貴。

十支配上其他花材,包上小小一束,就要300塊。

這是我三天的工錢。

我端詳著朱麗葉嬌艷的花瓣,忽然又想起了那張照片。

嬌俏的年輕女孩懷中抱著的,就是朱麗葉花束。

那束花的朱麗葉玫瑰比我手中的更大更美,至少三十朵綁在一起,重疊間隱隱遮住女孩笑著的臉。

「嘶——」

我失神片刻,剪刀不小心戳破了我的指尖。

鮮血湧出,我第一反應是把手拿開,免得血弄臟了花,要賠錢。

指尖很痛,但是心裏事太多,我甚至生出一種再劃出一道傷口的念頭。

還沒消腫的眼睛又酸澀起來。

我淚腺很發達,情緒一激動就會流淚。

之前我一哭陸曉就會把我攬進懷中,哄我開心。

可現在那個給我擦眼淚的人不在了。

我隨意包了下傷口,吸了吸鼻子,加緊做活。

新到的鮮花堆得比我還高,再不處理,我就趕不上晚上的兼職了。

等我從花店出來,早就圓月高懸。

我鎖了門,才發現門外邊那個人還站著。

我早上剛開門她就來了,既不買花,也不說幹什麽,就站在門外,我招呼了一句就埋頭處理手頭工作了,沒再管她。

沒想到她還在。

我看向那個戴著墨鏡的優雅女士,問道:「女士,請問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女人聞言顫抖了一下,碎步走上前,我發現她的手一直在抖。

她握住了我的手。

「辰辰,我是媽媽啊。」

我渾身一顫。

其實我不是孤兒,我有家。

但是好賭的爸,病重的媽,扶不上墻的弟弟,在那個爛賭棍要把我賣進深山換彩禮時,我跑了。

剛離開孤兒院的陸曉背著我跑了,離開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大山,我們在千裏之外的A市落腳,這一落腳,就是十年。

我媽面黃肌瘦,瘦得不成人樣,對我開口閉口就是賠錢貨,眼前明顯養尊處優的貴婦人怎麽可能是我媽,還這麽親切地叫我辰辰?

我的余光掃到不遠處,是早上那兩個西裝男,刀疤察覺到我的目光,靠著車對我呲牙一笑。

我的心揪了一下。

媽呀,還搞團伙作案。

我兩袖空空顏值普通,28歲也不是最吃香的年齡,不法分子這都能盯上我!

我的手偷偷伸進褲兜,按住緊急報警鍵,正準備按下,就見女人摘了墨鏡。

那是一雙淺棕色的眼,布滿水汽,像琥珀,也像琉璃。

我楞住了。

雙雙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對視,女人的眼淚已經溢了出來,她整個人都被悲傷包裹。

「辰辰,媽媽知道你不相信,但是你真的是媽媽的孩子……」

「你的後腰有塊指甲蓋大小的星星狀胎記,對不對?」

沒錯,我後腰是有這麽一塊,我從不穿短款衣服,除了陸曉,還真沒人知道。

「我之前來過你的花店,那時我偷偷拽了幾根你的頭發。」

我想了想,我確實見過眼前的女人,是上周天,她進來挑了許久,我給她包了一束曼塔。

刀疤男走上前,遞給我一份親子報告鑒定書。

我飛快翻開報告,看到結論時,手猛地顫了一下。

眼前的女人,好像真的是我媽媽。

「我就說不要直接堵門口,早上就把大小姐嚇到了。」另一個西裝男也走上來,把胳膊搭在刀疤肩上,調侃道。

我徹底呆住了。

我原來拿的是真假千金劇本啊。

我還是那個流落在外的真千金。

我暈乎乎地跟著女人上車。

車很寬敞,女人身上的香水味繚繞在鼻間,香香的。

鼻子好像有點癢,我擡手撓了一下。

卻看見女人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我低頭看了看我有點褪色的短袖,還有泛白的牛仔褲,忽然覺得有點尷尬。

我坐在右邊,她坐在左邊。

我們好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就像我和現在的陸曉一樣。

啊,我怎麽又想起陸曉了,這麽開心的時刻我難道腦子裏只有男人嗎?

我狠狠地唾棄了自己一秒鐘,但是心一陣陣抽痛。

「辰辰——」

女人忽然開口,她情緒平靜了許多,現在幾乎聽不出哭腔。

我擡頭望向她。

「你能叫我一聲媽媽嗎?」

我雙唇微張,這兩個字出人意料地順滑吐出。

「媽媽。」

不知道為什麽,我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也許是之前那個又破又臟的小房子裏的病弱女人留給我的只有無盡的打罵和羞辱。

也許面前的人真的太溫柔太溫柔了。

我擡手想擦掉眼淚。

我的手卻被緊緊握住了。

媽媽哭了,滾燙的眼淚滴到我的手背,有那麽一瞬間,我感覺我被灼傷了。

車消失在夜色中,在一棟豪華別墅前停下。

一個雙鬢微白的男人站在門口。

是A市著名企業家程峰。

見我們下來,他快步上前,將我和媽媽摟住。

「歡迎回家,晨晨。」

原來我不是賭鬼倀鬼任打任罵的賠錢貨,原來我也有家,我也有把我捧在手心的爸爸媽媽。

我有些拘謹地走進門,裏間的裝潢華麗,但是又很溫馨,媽媽說都是她精心設計的。

我忽然後悔貿然和媽媽回來了。

一個大學都沒讀過,還在底層摸爬滾打多年的女兒,真的是爸爸媽媽期望的嗎?

媽媽好像感覺到我的不安,她溫柔地攬住我的肩,將我摟進她的懷中。

我們向二樓走去,忽然轉角的一面照片墻吸引了我的註意。

一個女孩的寫真被放在中央。

女孩面容嬌俏,甜甜笑著,淺色的眼睛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琉璃一樣。

是她!

陸曉的繆斯女神。

我的眼前忽然模糊起來,頭暈得厲害。

「媽媽,她是誰?」

這是我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句話。

A市第一醫院。

我在病床上幽幽轉醒。

趴在床邊小憩的媽媽被驚動,趕忙按響呼叫鈴。

原來我睡了兩天了。

在醫生仔細檢查確認無恙後,媽媽松了一口氣,連忙把保溫桶裏面的雞湯遞給我。

「晨晨,醫生說你勞累過度,好好調理一段時間就好了,寶貝先來嘗嘗媽媽熬的雞湯。」

我盯著媽媽滿是關切的淺色眼睛,輕輕點頭,小口喝著。

「晨晨……對不起」媽媽忽然開口。

我擡起頭。

「照片裏是當年被換過來的女孩,程晨。」

程晨。

陳辰。

我咀嚼著這兩個名字,有些食不知味起來。

忽然,我的手機響了。

是陸曉。

「辰辰,能再轉點錢給我嗎?」

我神經質地上翻我們的聊天記錄,三天來,這是陸曉唯一一條資訊。

他臨行前,我把這幾個月攢下的薪金都給了他。

而他最新的畫作琉璃洲更是當場拍出天價。

我是ATM機嗎?

陸曉可能真的很急,十分鐘後連打了幾通電話過來,都是國際漫遊。

我記得他離開時我去送他,他分別吻時說:「辰辰,國際漫遊太貴,有事我們微信聯系。」

可是他有事的時候,為什麽不心疼國際電話的費用了呢?

第5通時,我接通了。

「辰辰,你怎麽不接我電話……」

陸曉清亮的聲音隔著大洋彼岸有些失真,我聽著他的絮叨,冷冷開口。

「陸曉,我在醫院。」

電話那頭很吵,音樂嘈雜,陸曉提高了聲音。

「辰辰你怎麽去醫院了?我還有事,你好好照顧自己……」

電話只剩忙音。

我開了免打擾,將手機扣過去。

陸曉沒有再打。

一個小時後我的微信收到了他的第二條訊息。

「辰辰,我後天就回來。」

媽媽看我喝完又遞來一盤切好的水果。

「辰辰,我們後天出院就直接回家,你的出租屋裏還有什麽需要拿回來的嗎?」

我搖搖頭。

垃圾有什麽需要帶走的價值嗎?

我出院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

媽媽說家裏為我準備好了一場盛大的生日宴,為我這個寶貝接風洗塵。

我本想推辭,但是看到媽媽滿眼期待,只好點點頭。

我穿著修身的淺綠色魚尾裙,妝容精致地走下樓梯。

爸爸媽媽在大廳笑著等我。

「今天是我們失而復得的寶貝辰辰的生日……」

A市豪門幾乎都知道程氏夫婦找回真千金的事。

賓客紛紛鼓掌。

忽然大門被推開了。

一個面容出眾的嬌俏女孩挽著一個俊秀男子姍姍來遲。

是程晨。

還有……陸曉。

「媽媽!我的生日宴怎麽能不等我呢?」程晨嗔怪道。

卻沒註意到媽媽逐漸冷下的神色。

陸曉則震驚地看著我。

「辰辰,你怎麽在這裏?」

原來陸曉也有這麽失態的時候啊。

我勾起一抹笑。

「因為這是我的生日宴啊。」

這陣風波被管家風趣化解,我對頻頻朝我望來的爸爸媽媽露出一個安撫的笑。

來賓都前往花園用餐,我提著裙擺準備前去時,卻被大力拉進轉角。

陸曉緊緊攥住我的手,將我拉進懷中,定定看著我。

我之前最喜歡和他面對面貼著,看他滿是愛意的眼中倒映的我。

但是現在想想,他有一雙桃花眼,看狗都深情。

「辰辰,你怎麽沒有告訴過我你是程家大小姐?」

「我回家沒看到你都擔心死了……」

「那天你怎麽了,怎麽在醫院?」

「我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

一連串問題向我砸來,我的肩膀被攥得生疼。

不見面一個問候都沒有,一見面反而有說不完的話。

當我是傻子嗎。

「放手。」

陸曉楞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因為我從來舍不得對他說一聲重話,舍不得他失望,舍不得他不開心。

「辰辰,你怎麽了?」

「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

我冷冷一笑。

是啊,這才幾天,相伴十年的男友都變成負心漢了。

和別的女孩親密的渣男還有臉問我怎麽變了。

「陸曉,琉璃洲畫的是誰?」

我有很多想問,就像失眠的那天胡思亂想中的一千一萬個問題那樣,我想質問陸曉,想大喊大叫,想哭,想挖出陸曉的心看看那裏面到底有沒有裝著我。

但是當人站在我的面前,衣著華麗的我看著慌張的他時,忽然就沒什麽刨根問底的欲望了。

只是還有那麽一點不甘心。

想再捕捉這十年有沒有在陸曉的夢想中留下痕跡。

「你……你都知道了。」陸曉緩緩垂下眼,不敢與我對視。

「這幅琉璃洲,獻給陪伴我多年的女神——她的眼睛就是這世上最美的琉璃洲。」

我重復著畫展謝幕時陸曉飽含深情的表白,越發覺得當時感動得淚流滿面的自己像個傻子。

「原來這麽多年來陪在你身邊的女孩,不是我啊。」

「辰辰,不是這樣的!」

陸曉忽然抱緊我,灼熱的呼吸噴灑在我的頸間。

「我沒有資源沒有人脈,四處碰壁,你知道的辰辰,這些年我們過得很難,我本來準備放棄了,直到在三年前遇到了程小姐——」

「程小姐很欣賞我的畫,為我引薦了很多大佬,這次斯歌賽邀請我辦畫展,她出了很大的力……」

「她是我的伯樂,我必須得回報她!有什麽是比畫展謝幕致謝更好的呢?」

我側開臉,避開他的親吻。

「辰辰你還記得嗎?我們在A市落腳後不久,我給你說過我第一次去畫廊推銷我的畫時,有個好心人花1000買下了它……」

「我後來才知道,那個好心人就是程小姐!」

「她竟然十年前就相中了我的畫……」

陸曉的話匣子一開啟就關不上了,他提起程晨來眉飛色舞,眼裏有光。

「陸曉,那我呢?」

她十年前相中了你的畫,三年前成為你的伯樂,那我呢?

打工十年供你專心畫畫的我呢?

陪伴你十年的我配不上一個萬眾矚目下的感謝嗎?

陸曉滔滔不絕的話戛然而止,他怔怔地看著我。

「辰辰,你又不懂畫,一個畫展的致謝你都要計較嗎?」

好一個我不懂畫。

因為我根本沒時間沒機會去學、去懂。

我從未想過那個當年背著我走出大山的少年竟然會變成這樣。

「那你把這些年我花在你身上的錢還給我。」

陸曉的臉霎地白了下來,又唰地漲紅。

「辰辰,我們還要分得這麽清楚嗎?」

談錢傷感情,但是錢和感情總得占一樣吧。

我猛地推開他,直接扇了他一巴掌。

「我們結束了。」

「滾!」

剛走進花園,我被程晨攔住了。

她換了一條藕粉色亮片裙,眼尾微紅,應該才哭過。

看來爸媽把真相告訴她了。

媽媽在參與希望小學剪彩儀式時意外早產,在鄉鎮衛生院生下了我。

那天病房有三個產婦,兩個產婦生了女兒,一個產婦生的是死胎,她怕被婆家毆打,就偷偷抱走了我,後來又聽說媽媽身份不一般,可我已經被她抱給婆婆了,只好偷偷又把另外一個產婦的孩子抱給媽媽。

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是那間簡陋的屋子裏,就這麽成功了。

媽媽模糊記得孩子有胎記,但是看到懷中嬰兒那雙顏色很淺的眼睛,又打消了懷疑,直到偶然在花店遇見我。

「程小姐,有什麽事嗎?」

我問道。

程晨歪頭看了我一眼,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她走近挽住我的胳膊,親昵地貼過來。

她噴了花果調的香水,很甜。

「姐姐,我們一起過去吧。」

我沈默了一下,沒憋住。

「程小姐,你比我早出生幾分鐘,理論上來說,我是你妹妹。」

程晨甜美的笑容一瞬間僵住,又很快恢復。

「姐姐不要計較那麽多嘛,爸媽在花園等你很久了,我們快走吧。」

她在討好我,但不懷好意。

我要相貌沒相貌,要學歷沒學歷,但論看人,程晨這點心思還不夠看。

我瞥了她一眼,沒說什麽。

只是想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千金大小姐對我懷有惡意。

爸媽看到我和程晨挽著手走來,微微有些吃驚。

我在定做的多層蛋糕前站定,按照流程,我要給賓客們說點祝酒詞,這是我問了媽媽後事先排練過的。

我拿著話筒正準備開口,卻聽見硬是緊緊貼著我的程晨驚呼一聲,然後向前方倒去。

多層蛋糕倒塌,程晨跌倒在雪白的鮮奶油中,好不狼狽,帶著哭腔開口。

「姐姐,你為什麽要推我?」

「我知道你恨我錯占了你二十多年的人生,可是我也是無辜的啊……」

微顫的哭訴透過質素很好的話筒傳遍整個花園,方才還喧嚷的花園一瞬間安靜了。

我下意識看向爸媽的方向,兩人臉色鐵青。

這是我第一次公開露面,爸媽邀請了A市近乎全部有頭有臉的人物,可現在當著所有人的面被下了面子。

之前的二十八年,程晨都是爸媽的掌上明珠,我打破腦袋都想不到她為什麽這麽幹。

真論感情,我這個高中輟學才被找回的親生女兒怎麽可能比得過二十多年來精心培養的程晨?

我想了想,這幾天來,爸媽陸續給我轉了五百萬,還給了我兩套價值近千萬的房產,就算今天被趕出去,我也賺了。

這可是我拼死拼活五十年都未必能夠到的錢。

我放下話筒,把魚尾裙撈起來打了個結,直接跨步把陷在鮮奶油中的程晨拎了起來。

我要啥啥沒有,但是身高和力氣是不缺的。

一米六的程晨被一米七三的我像拎小雞仔一樣提起來,哦,我還穿了五厘米高跟鞋。

「辰辰!」

一個熟悉的男聲從花園門口傳來,是陸曉。

程晨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朝我得意一笑。

我挑了挑眉,原來是被降智了啊,很好,兩人很般配。

我幾步邁下台,一把把渾身鮮奶油的程晨丟進陸曉懷裏,看著陸曉的客製西裝也沾滿鮮奶油,我笑了。

陸曉慌張地看向我,好像想解釋什麽,但是我不想理會。

「程小姐,第一,我沒有推你,別栽贓我,這樣很掉價。」

「第二,別叫我姐姐,你比我大,我們也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我說到血緣關系時,我看到程晨的臉扭曲了一下。

「第三,不要浪費糧食,蛋糕很貴的。」

提起程晨時,我手上蹭到了一大坨鮮奶油,我盯著程晨冒火的眼,一把把鮮奶油甩到她的臉上。

然後隨手在她還幹凈著的裙子角擦幹凈。

我又看向下意識攬住程晨的陸曉,他怔怔地看著我,左臉還頂著我之前扇出的紅印。

我忍了忍,還是沒忍下這口氣。

一巴掌扇在他的右臉上。

「陸曉,是我眼瞎!」

我撿起落在地上的蕾絲蓋布,拉開直接把兩人罩住,眼不見心不煩。

然後回到台子上,笑著拿起話筒。

「我是個俗人,場面話也不多說,今天是我的生日,祝大家吃好喝好!」

下方一下子又恢復了之前的熱鬧,剛剛就好像一場鬧劇,誰也沒放在心上。

一張濕巾遞過來,我轉頭,是媽媽。

她眼睛含著淚,一把抱住了我。

現在輪到我楞住了。

我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