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黑密厚重的山水樣貌，就知道這是近代名家黃賓虹的作品。這兩幅畫根據實景寫生，分別描繪了陽朔山水一角和西泠山水全景。人們用「渾厚華滋」形容黃賓虹的風格， 凝重高古的氣韻，靈活多變的筆墨，氣象萬千的景象，讓人身臨其境。黃賓虹常用積墨法，透過墨色層層積染，畫出山石的立體感。看過【陽朔山水】會發現，他還用到了以水破墨的方法，強調山石陰陽肌理。
好的畫家，不太在乎山水形貌。黃賓虹進行實景寫生的時候也有這個特點。他在乎的是山水起伏的脈絡，從中找到節奏與律動，賦予作品旺盛的生命力。坦率講，他筆下的陽朔山水，真的不美，起碼沒有視覺上的美感。不過看久了就會發現，畫中山水變得立體起來，整體感覺就不一樣了。
繁而不悶，其中的「悶」是不透氣的意思，所謂「不悶」就是透氣。山水中的氣，說的是氣韻。畫中意境韻味，需要筆墨呈現。看著點染筆痕，有虛有實，在淡墨的襯托下，層次由分明變成朦朧。層次分明與朦朧夢幻，前者多被北方采用，勾畫層巒疊嶂；後者常被南方畫家運用，畫出煙雲雨意。
氣韻來源於兩方面，筆韻和墨韻，筆墨和諧統一才能讓氣韻貫穿山水。積墨、破墨形成的明潔美感，在朦朧註入一道光彩。畫中斑斑墨點，讓山水多了厚重感，讓畫面顯得更加空靈。黃賓虹說過，「畫者之意在於氣不斷。」從舟船到園林再到密林遠山，似有煙雲若隱若現，這就是筆墨形成氣韻。
疏而不空，更好理解。不過用這幅【西泠山水】理解，合適嗎？這幅畫仿北宋範寬技法創作而成，只不過畫中的墨點皴落筆很重、墨色很濃。範寬有個綽號叫「點王」，他是用點高手。範寬筆下的山水寒意流露，顯得幹冷硬朗。構圖密、用筆密、墨色重，唯有雲水所在的留白空間，疏導畫中氣韻，讓畫面顯得古樸凝重。
這幅畫體現了「打點亦可以作皴」的理念，墨點可以聚成線條，匯整合平面，就像種子落在地裏，最終長成參天大樹。一個墨點是疏而不空，無數個墨點在一起就是繁而不悶。黃賓虹體會到點皴的妙法，畫出了江南山水的陽剛之氣。
繁而不悶，疏而不空，說明了一個道理。畫山水沒必要真的像自然山水，好的山水畫不是讓人覺得有多麽像實景，而是讓人覺得氣韻生動。為了強調氣韻，黃賓虹用筆充滿力道，把力量壓到畫紙上，讓山的氣勢下沈。這樣可以與上升的氣韻形成對比，形成剛柔並濟之美。
黃賓虹畫的實景不像真山水，他畫實景以氣韻為主，不求形似。當看到了畫中氣韻，誰能說他畫的不是真山水？重形貌還是重氣韻，看了他的作品就知道怎樣選擇了。
畫中有山石、溪瀑、園林景色，筆墨有了神采，有了韻味，畫中的內美油然而生。內美與氣韻展現心境，想要看懂黃賓虹的畫作，從氣韻體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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