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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首豪放到極致的詩詞,真正浪漫、性情中人,狂到極致就是可愛

2024-07-06國風

詩仙李白被稱為「浪漫主義詩人」,在於他想象力的無拘無束。一個瀑布,他能想象成「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在水上行舟,他能想象成「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住個山寺,他能想象成「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從這些詩作可以看出,李白想象力豐富,但並不狂妄。他最多也就說說,「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醉了嘛,一般人都能理解,也不算太狂。但古往今來,有些詩詞,的確狂得可以,好像天地萬物都是他的玩物。

這種狂妄,你見過沒?

1. 已築環為堵,仍裁月作床,文同

「閬州」,位於今四川省東北部,這個州名就已經很狂大了。「閬苑」,那是傳說中神仙所住的地方。這首宋代詩人文同的【閬州東園十詠 其十 郎中庵】,順著這個州名的思路,繼續狂傲:

已築環為堵,仍裁月作床。

公來時隱幾,身世在羲皇。

已築環為堵,仍裁月作床

「已築環為堵,仍裁月作床」,「環堵」,四周環著每面一方丈的墻。這裏都是環形的墻,特別與眾不同;更為特別的是,這裏的床,像是裁剪過碧月來做的一樣,是那麽晶瑩。

「公來時隱幾,身世在羲皇」,你來的時候,我隱匿在桌幾旁,是那麽安詳,就像是生活在伏羲大治時代一樣。

一句,「仍裁月作床」,把可愛的月兒都當玉石料裁了,去做一張「白玉床」。那是「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請來郎中庵」啊!

史上詠月詩千千萬,從來沒有人敢「裁月作床」,詩人文同算是開了先河,就是不知道月宮裏的嫦娥仙子是否答應。

2. 天公大力誰能移,月在水中天作底,馮時行

論星空倒映在水中的魔幻詩句,元代詩人唐溫如的「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無與倫比。而要數月在水中的倒映,這首宋代詩人馮時行的【信相院水亭】,堪稱豪放到極致:

天行明月地行水,水月相去八萬裏。

天公大力誰能移,月在水中天作底。

我心與月明作兩,真月本在青天上。

雖雲佛說我別說,恐入眾生顛倒想。

少城城隈佛宮闕,客哦水月僧饒舌。

三峽水寒梅花時,起予對月賡此詩。

天公大力誰能移,月在水中天作底

「天行明月地行水,水月相去八萬裏」,詩人先給出了真實的大自然,明月執行在天空之上,而水執行在大地上,兩者的距離相差八萬裏之遙。

「天公大力誰能移,月在水中天作底」,然後詩人給出了疑問,以天公如此偉大之力形成的宇宙,是誰能夠移動它呢?讓月亮移動到了水中,而更讓天空沈到水底。

一句,「月在水中天作底」,我們可以和詩仙李白的「疑是銀河落九天」來對比。「銀河落九天」雖然雄壯,但就像下雨一樣落下來,我們也不覺稀奇。但「月在水中天作底」,是誰把月亮擲在水中呢?還把天空搬到了水底,誰有這麽大的神力?

「我心與月明作兩,真月本在青天上」,我的心靈深處,已經把月亮當作了兩個,雖然真正的月亮其實是在青天之上。這句再次強烈的「水中月」的真實感受,就跟真的月亮沒有區別。

這,再次烘托了「月在水中天作底」的真實性!

3. 夜深誰見憑欄處,天作長編月作燈,項安世

這首宋代詩人項安世的【賦李季章大著書樓】,是恭維人的典範之作。其實,不動聲色恭維人是很難的,反而很容易的就是拍馬屁。如果是直白的拍馬屁,就很難成為一首好詩,而若無其事的恭維詩,卻容易稱為好詩:

不識書樓夢已登,幽人應在最高層。

網羅歆向群言目,搜攪談遷萬古膺。

河漢西流清露重,玉霄東望紫煙凝。

夜深誰見憑欄處,天作長編月作燈。

夜深誰見憑欄處,天作長編月作燈

「不識書樓夢已登,幽人應在最高層」,我雖然不認識您這座書樓,但在夢中已經登臨了好多次。每次登臨的時候,您應該在書樓的最高層。

知道什麽是不動聲色的恭維了吧?「不識書樓夢已登」,我雖然不認識書樓,但對它的敬仰,猶如滔滔洪水,做夢都在登樓。「幽人應在最高層」,您的學問,應該是深處高位吧!

「網羅歆向群言目,搜攪談遷萬古膺」,這座書樓藏書之廣泛,是毫無疑問的了。網羅了劉向劉歆所著的「目錄學」書籍;也搜集了司馬談司馬遷父子流傳萬古的歷史書籍。

「夜深誰見憑欄處,天作長編月作燈」,夜深了,有誰看到您倚靠著欄桿,把蒼天當作了長篇巨著,把明月當作了明燈。

一句,「天作長編月作燈」,首先,想象力宏大,狷狂得可以。其次,贊揚了朋友在創作舉世矚目的巨著。最後,又贊揚了朋友是世人的明燈。

你看,這樣不動聲色的恭維,是不是比直白的拍馬屁更讓人容易接受?

4. 擘窠巨筆從頭埽,但乞銀河作硯池,汪琬

一般都「遊仙詩」,都寫得美輪美奐,金碧輝煌;要麽是仙鶴神鹿,鴻鵠虬龍;要麽是仙氣飄飄,仙風道骨。但像這首明末清初詩人汪琬的【後遊仙八首·其二】這麽狂野的,還是不多見:

紫殿頻催應制詩,侍書仙子擁瑤墀。

擘窠巨筆從頭埽,但乞銀河作硯池。

擘窠巨筆從頭埽,但乞銀河作硯池

「紫殿頻催應制詩,侍書仙子擁瑤墀」,「應制詩」,應皇帝之命而作的詩文。玉皇大帝的淩霄寶殿頻頻傳出催促應制詩的訊息,侍奉詩書的仙子倚靠在玉階的欄桿上。

「擘窠巨筆從頭埽,但乞銀河作硯池」,只見一枝巨筆在巨大的格子上從頭掃過,準備寫下驚世駭俗的文字,但是要祈求大帝將銀河作為他的硯池。

一句,「擘窠巨筆從頭埽」,就已經很誇張了,但一句,「但乞銀河作硯池」,更讓人感覺到這種猖狂,囂張到了極致。

5. 鏤月成歌扇,裁雲作舞衣,李義府

這首初唐詩人李義府的【雜曲歌辭 其二 堂堂】,因為寫得太好了,被時人張懷慶剽竊,改為「生情鏤月為歌扇,出性裁雲作舞衣」,簡直是不知所雲了。但李義府寫得卻是非常美,美不勝收:

鏤月成歌扇,裁雲作舞衣。

自憐回雪影,好取洛川歸。

鏤月成歌扇,裁雲作舞衣

「鏤月成歌扇,裁雲作舞衣」,鏤空天上明月作為她唱歌的舞扇,裁剪天邊的白雲作為她的舞衣。

把明月鏤空為歌扇,把雲彩裁剪為舞衣,想象已經夠狂野了,這就是明明白白說她是天上的仙女了。

這還不夠,詩人接著說,「自憐回雪影,好取洛川歸」,她自顧自憐,就像白雪飄飄,就像洛神從洛水歸來一樣。

這回直接說她是洛神了!

6. 月為開帳燭,雲作渡河橋,清江

絕大多數的七夕詩詞,一般著眼在牛郎織女之間的愛情,以及他們所受到的阻力。但這首唐代詩人清江的【七夕】的著力點不同,它極力的渲染牛郎織女相會的宏大場面,贊揚了牛郎織女相會之偉大:

七夕景迢迢,相逢只一宵。

月為開帳燭,雲作渡河橋。

映水金冠動,當風玉佩搖。

惟愁更漏促,離別在明朝。

月為開帳燭,雲作渡河橋

「月為開帳燭,雲作渡河橋」,明月,是為他們開啟芙蓉帳而點起的蠟燭,明亮而溫馨;天上的雲彩,是為他們渡河而搭建的河橋,實用且浪漫。

「映水金冠動,當風玉佩搖」,當天上的兩個人兒相見時,地上水中倒映的金冠顫動;一種金風吹過,織女身上的玉佩搖搖,叮當作響。

可以看到,這場面是多麽的宏大。在天上,有明月是他們相會的紅燭,雲彩是他們相見的河橋;在地上,水中倒映了他們頭上的金冠。天上地上,都是他們的樂園,這場面該有多麽宏大!

這的確是一首與眾不同的「七夕」詩詞!

7. 盡挹西江,細斟北鬥,萬象為賓客,張孝祥

南宋詞人張孝祥稱得上「豪放」二字,不但詞寫得豪放,做人那更是豪放。當民族英雄嶽飛蒙冤被害時,就算是以韓世忠的高位,也只能畏畏縮縮的討個說法;張孝祥年紀輕輕,就高中狀元,但就在他狀元及第,他卻上書為嶽飛鳴冤,因此,不容於秦檜。這首【念奴嬌 其一 過洞庭】,是在他屢受打擊下,展露心情之作: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無一點風色。

玉鑒瓊田三萬頃,著我扁舟一葉。

素月分輝,明河共影,表裏俱澄澈。

悠然心會,妙處難與君說。

應念嶺表經年,孤光自照,肝膽皆冰雪。

短發蕭騷襟袖冷,穩泛滄溟空闊。

盡挹西江,細斟北鬥,萬象為賓客。

扣舷獨嘯,不知今夕何夕!

盡挹西江,細斟北鬥,萬象為賓客

「玉鑒瓊田三萬頃,著我扁舟一葉」,首先是這風光美啊,洞庭湖就像有著三萬頃之廣的玉鑒瓊田,只有我一葉扁舟飄蕩其上。

其次,抒發了詞人的心誌:就算這三萬頃之廣,只有我孤獨一人,我也義無反顧,勇往直前。

「應念嶺表經年,孤光自照,肝膽皆冰雪」,「孤光自照」,再次說明了自己的孤獨。「肝膽皆冰雪」,有兩層意思,一是詞人從肉體到內心,都備受打擊;二是無論詞人收到怎樣的打擊,但他的內心,就跟冰雪一樣純潔。

最後,詞人越戰越勇,想象力進一步豪放。「盡挹西江,細斟北鬥,萬象為賓客」,我要以西江之水為美酒,酹盡西江之水,仔細地斟酌在以北鬥星為酒杯的杯子裏,以世界萬象為賓客,向萬象敬酒。

就算是全世界都不理解我,還有日月星辰理解我,他們才是我的知己。

8. 醉臥天為幕,狂來海作杯,江源

唐代詩人王翰在【涼州詞】中寫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寫盡了唐人飲酒的豪放之風。而這首明代詩人江源的【張靖州有九日遣懷之作遂次其韻十四首·其七】,豪放不減盛唐,頗有唐詩氣象:

聞說佳辰近,應憐笑口開。

只愁尊酒整,不畏暮鐘催。

醉臥天為幕,狂來海作杯。

悠悠任蕭散,羸馬月中回。

醉臥天為幕,狂來海作杯

「只愁尊酒整,不畏暮鐘催」,我只發愁,杯裏的酒還夠不夠,一點都不擔心我年老體衰,歲月相催。

「醉臥天為幕,狂來海作杯」,如果我大醉一場,那也沒什麽,只不過躺在地上就行,可以以天作為帳幕;你以為我這是發狂嗎?非也,如果我真正狂起來,可以用大海來作為酒杯,盛滿一大海的美酒,一飲而盡。

大文豪蘇軾也寫過海南善吟老翁,「絳州王老。百歲癡頑推不倒。海口如門。一派黃流已電奔」,雖然也比較誇張、豪放,但語氣中帶有戲謔,遠沒有這句,「醉臥天為幕,狂來海作杯」的豪放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