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①：在北京中華世紀壇展出的「盛世修典——‘中國歷代繪畫大系’主題展」。李桂榮攝(影像中國) 圖②：敦煌莫高窟。劉平華攝(影像中國)
「雲上中軸」活動海報。資料圖片
一座博物館敞開一座知識的寶庫，一場美術展推開一扇藝術的大門。數碼技術的矩陣式套用賦予當下的展覽以新形式新面貌，展品更加可感可觸，內容日漸有聲有色，觀眾徜徉其間，感受文化生活的多姿多彩。
數碼展陳點亮文化新圖景，讓我們看到科技與文化碰撞出的澎湃活力，也促使我們思考數碼時代知識傳播與藝術呈現的無限可能。作為一種文化新業態，數碼展陳引發的聯動效應還在繼續，對文化數碼化的探索與思考也將繼續。
——編 者
重塑展陳 更新體驗
孟 放
博物館熱方興未艾，藝術展裏人頭攢動，沈浸式展覽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可以說，觀展已成為當下備受群眾青睞的一種文化生活。同時，觀展方式也在悄然發生變化。我們既常常漫步於文物和藝術展品間，也習慣了用手機掃描二維碼聆聽電子講解，駐足數碼屏前欣賞歷史場景栩栩如生的復原，或是戴上虛擬現實器材體驗一番穿越之旅，甚至足不出戶透過流動終端的小程式「出入」展廳、遍覽藏品。所有這些，都是數碼展陳帶來的觀展新體驗。
數碼展陳是一種將數碼技術與傳統展示方法相結合的新型展覽形式。一直以來，公共展館作為社會文化生活的重要組成，發揮著傳播知識、弘揚文化、促進交流的作用。然而，資訊時代文化傳播和接受方式的改變，大眾日益多元化、個人化的文化需求，都對傳統的展覽方式提出挑戰，數碼技術無疑帶來呈現方式的巨大改變。
與傳統展陳相比，數碼展陳突出表現為三個方面的特點。其一，多技術融合和全感官體驗。數碼展陳綜合運用3D投影、全像影像、多點觸控、虛擬現實、增強現實等技術手段，突破傳統展廳的時空限制，帶來視覺、聽覺、觸覺等多維感官體驗，展覽資訊量得到幾何級增長。其二，強化故事敘述和情感連線。故事敘述可以幫助參觀者更好理解展品的歷史文化背景，情感連線能夠使參觀者與展品之間建立更深聯系。其三，提升互動感和參與感。一些展覽透過引入手勢辨識、語音辨識和智能感應技術，借助互動裝置，實作參觀者與展示內容的多層次互動。
可以說，數碼展陳使得公共展館的內容展示從傳統單一的「開倉灌輸」式，轉化為虛實相融、人機互動、多媒體影像的「沈浸體驗」式。這種轉變，能夠深度挖掘、生動展現展品的歷史、科學、文化價值，讓資訊傳達更加直觀、豐富、高效；能夠降低門檻，使更多人便捷欣賞高質素的文化內容，提升公共文化服務的普及性；也能夠調動人們的參與熱情，促成大眾與歷史、藝術的深入對話。
在故宮博物院的文物展覽中，360度環幕展示放大國寶細節，虛擬現實技術讓遊客漫步紫禁城，近距離觀察宮殿細節，體驗傳統節日慶典的熱鬧氛圍。在湖南美術館的齊白石沈浸式數碼光影藝術展中，畫家真跡與數碼藝術相結合，齊白石不同階段的藝術創造與人生篇章在光影空間匯聚，透過纖毫畢現的細節與真實細膩的影像，帶人們感受畫家的美學追求。
這些展陳實踐尤其體現了數碼技術與文化遺產保護利用之間的積極互動。透過高精度的虛擬模型、高互動的展覽裝置、個人化的導覽服務，以及基於文物的知識圖譜和數據分析等技術手段，參觀者能夠在不接觸原作的情況下，以360度視角細致觀賞，甚至透過虛擬現實技術深入文物內部，加深對文物的理解。數碼化不僅有效緩解了文物保護與利用之間的矛盾，還為優秀傳統文化的當代傳播與活化利用開拓更多可能。
數碼展陳作為藝術與科技交融的前沿陣地，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深度重塑著展覽行業的面貌。它不僅賦予博物館、美術館等傳統文化場所以新生，還催生了線上虛擬博物館、數碼藝術節等全新文化消費場景，拓寬了文化產業的邊界。再加上數碼平台鼓勵公眾參與，人們在觀展過程中不僅能觀賞文物和藝術，還能參與線上講座和美育課堂，學習技藝、即時溝通、分享心得，展覽活躍度顯著增強，展覽的文旅溢位效應也愈加明顯。許多文物大展、光影藝術展探索打通傳統與現代、古典與時尚的密碼。數碼技術支撐下，現象級大展不斷擦亮城市名片，為一場展覽奔赴一座城的故事一再上演。
重塑展陳，更新體驗。未來，隨著數碼展陳技術的升級叠代，藝術創作、文物展示、文化教育等各個環節將更加緊密連線，形成一個開放、互動、多元的生態系，催生出更多跨學科、跨領域的文化藝術形態。在這個意義上說，數碼展陳不只是數碼技術在展覽中的套用，更是文化傳承創新的交匯點與生長點。
作為新興文化業態，數碼展陳發展壯大的過程中也面臨著一系列挑戰。一些展覽重形式輕內容，過分追求視覺效果，徒有表面上的震撼，卻未能傳達出文化的豐富內涵，未能真正講好故事。另外，技術成本過高、數據安全和觀眾私密保護風險等問題也有待研究解決。在數碼展陳的未來發展中，涵養數碼人文精神尤為重要。這意味著在追求技術創新的同時，不要忘記以人為本，註重數碼技術與文化價值的深層次融合，創造既具有科技感又富含人文關懷的展陳環境，實作技術與藝術的和諧共生，為觀眾提供更多優質精神食糧。
(作者為中國傳媒大學數據科學與智能媒體學院副院長)
聚力科藝融合 啟用文化瑰寶
隨著全社會文化自信的不斷增強，開掘歷史文化寶庫，展現中華文化內涵，實作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日漸成為共識。與此同時，5G、雲端運算、大數據、人工智能等前沿技術越來越頻繁地與套用終端結合，帶來諸多文化新業態。在這雙重趨勢帶動下，文化遺產的數碼化呈現成為熱點。
作為數碼平台，多年來我們積極參與文化遺產的保護、修復和數碼化工作，在與故宮博物院、敦煌研究院、三星堆博物館的合作中，在數碼長城、數碼中軸線等開發與展陳中，不斷探索傳統文化的當代呈現，為大眾帶來身臨其境的沈浸體驗，也為文博數碼化、文旅行業創新開辟空間。
探索文化遺產的活化轉譯，詮釋「何以中國」。文化遺產的數碼化展陳，有賴技術和創意的雙向奔赴。要想讓觀眾思接千載、視通萬裏，既需要全真互聯的技術儲備，也需要革故鼎新的文化感知，從而轉譯好文化遺產的歷史文化內涵。
近年來，中國啟動的中華文明探源工程，在實證中華五千多年文明史方面發揮了重大作用。我們有幸參與到四川廣漢三星堆的數碼化呈現中來。3D文物展示、紋樣與工藝解析、發掘坑介紹、互動探索，我們透過屏端的知識服務方式，拉近三星堆文明與公眾之間的距離。這背後是一次次的學習吸收——深入三星堆文物寶庫，理解歷史內涵，精心選取最能代表三星堆特色又能回應觀眾關切的文物內容；也是一次次的提煉轉譯——找到數碼化呈現的切入口，找到古蜀文明與當代生活的契合點，進行深入淺出、「觸手可及」的視覺呈現。未來還將透過三星堆專屬數智人、文物增強現實互動、虛擬博物館等，提供更多虛實結合的參觀體驗。
入選「世界記憶名錄」的甲骨文，距離當下人們的生活較遠。為了讓當代人走近甲骨文，我們運用光照變換矩陣和微痕增強技術，人機協同生成甲骨實物的全資訊數據模型，並透過字形匹配演算法，推動甲骨文的高效尋找與破譯。同時，在「了不起的甲骨文」平台，我們采用象形造字、數碼刻骨等互動體驗讓甲骨文成功出圈，公眾可以在趣味活動中了解甲骨文及漢字演變，領略博大精深的漢字文化。
追求文化景觀的美感塑造，呈現「如畫光影」。從視覺上看，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別有一番美感，這種美感體現在嚴謹的秩序、動人的韻律、蒼勁的線條裏，也體現在古典建築的一磚一瓦、服飾紋樣的精雕細琢裏。近年來蔚為大觀的國風國潮，就勝在用恰當的視覺元素巧妙傳達中華美學意蘊。
傳統文化的數碼展陳也要透過藝術解析與沈浸式再現，把這種美感傳達出來。我們的「雲遊長城」專案透過照片掃描建模技術，實作對喜峰口長城的毫米級測量，拍攝約5萬張高畫質圖片，生成超10億面片的數碼模型，實作高精度復刻。我們還參考當地縣誌中的植物圖鑒，利用程式化內容生成技術「種」了20萬棵樹，重現當地自然地理的植被景觀。運用全域動態光照、電腦模擬物理大氣系統、虛擬幾何體和多象限貼圖等技術，數碼長城實作了季節、晨昏和天氣的變化，讓人們即時感受長城上的光影婆娑。
除了光影之美，我們也致力於挖掘文化遺產背後的人文之美。長約7.8公裏的北京中軸線，映襯出中華文化的秩序感、平衡感，凝結著「中和」的哲學意涵。北京中軸線數碼化成果「雲上中軸」，不僅高仿真還原萬寧橋、景山、正陽門等地標，而且融入歷史時空中的市井煙火。「行走」於這樣的中軸線，你耳邊聽到的是應時響起的暮鼓晨鐘，是正陽門下的商販叫賣，是戲樓裏傳出的京腔京韻，那一刻會對歷史照進現實有更深體悟。
滿足文化接受的個性需求，增強「沈浸體驗」。互聯網時代，人們的觀展活動越來越呈現線下與線上、真實與虛擬、標準化服務與個人化體驗交織的趨勢。數碼展陳在滿足個人化需求方面具有天然優勢。在「雲遊敦煌」上，使用者可以自由選擇觀看壁畫的方式，既可以按照朝代來參觀，也可以由不同的壁畫主題進入，甚至可以按照顏色來檢索。松綠、空青、鈷藍等顏色連綴起當時印染手工業與美術發展圖景，為人們揭示壁畫藝術的豐富內涵。
在數碼場景中啟用中華文化瑰寶，我們希望達到「人在畫中遊」的效果，讓使用者在指尖遊覽文化遺產時，仿佛在看電影、玩遊戲一樣，有貫穿始終的完整體驗。對文化遺產「仰之彌高」可能引發敬意，不過也容易產生距離感，而影視與遊戲的互動性、趣味性可以拉近人們與文化遺產的距離。在數碼敦煌沈浸展上，觀眾可以佩戴虛擬現實器材，穿越到1400多年前精妙絕倫的壁畫世界，飛躍雲端奏響天籟之音，還有機會錄制一段虛擬拍攝紀念影片。希望這種新穎的形式能讓更多人了解和愛上敦煌。
這兩年，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取得突破性進展，給文化產業深度數碼化進一步開辟了發展空間。我們將繼續秉持科技向善的初心，校準前沿技術發展方向，做好數碼技術與傳統文化的連結器，讓文化遺產「活起來」「傳下去」，讓歷史文化更好滋養當代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