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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故事(顛倒陰陽)

2024-06-14文化

明朝萬歷年間,廣州府有個叫崔焱的年輕人,父不詳,和母親許氏相依為命。

崔焱十八歲時,許氏病重,臨終前拉著兒子的手,眼裏滿是不舍。

「焱兒,娘最放心不下的是你,娘死後,你就去找你爹。」

「爹……,我爹不是死了嗎?」崔焱聽到許氏提起他爹,滿臉震驚。小的時候,他經常被別的小孩嘲笑是沒爹的孩子,他曾問許氏,他爹去哪了。

許氏大哭道:「不準提他,你爹死了,你只有娘。」

許氏傷心大哭的樣子,在崔焱幼小的心裏,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此後他在沒問過自己的爹。

「你爹還活著,只是在娘心中的確死了。」

許氏斷斷續續訴說著往事。那年她剛及笄,在花燈會上遇到了那個翩翩公子,一身白衣,就那樣走進了她的心裏。

許氏和丫鬟正高興的看著花燈,不妨被人撞倒在地上,一只白玉般的手伸了過來,扶起了摔倒的她,那是一個如煙花燦爛的男子。

「小生崔瑜,敢問姑娘芳名。」

「許……許晴。」許氏雖知說出自己閨名,多有不妥,還是害羞的說了出來。

二人那次相遇後,許晴經常背著家人偷溜出來相會。崔瑜乃是京城人士,這次跟著自己叔父來廣州公幹。幾個月後,崔瑜告別許晴,返回京城,走時留下一塊玉佩給許晴。

「此物乃我崔家子信物,今留於你,等我回京後,稟明父母,娶你為妻。」

崔瑜走後,許晴發現自己懷了身孕,許父知道後,令其打掉胎兒,許晴不肯,拿了自己貴重的首飾,從家裏跑了出來。後來生下崔焱。開始許氏還幻想著崔瑜能來接她去京城,年復一年,她的心早冷了。

「娘已經打聽清楚了,你爹現在已經是二品尚書了,娘希望你以後能如你的名字一樣耀眼。」許氏拿出一塊玉佩交給崔焱,帶著不甘離開了。

崔焱處理好許氏的後事,賣了家裏的房屋和值錢的東西去往京城。

途經福州路遇大雨,船只滯留在此,崔焱只得下船住進了客棧。閑暇無事,撐傘雨中漫步,想看看福州的風土人情。

路過一處街角時,被一個瞎老道喊住了:「公子可要算上一卦。」

崔焱是不信這些的,不過看這道士一雙眼仁灰白,穿著破爛,下雨天街上也沒什麽人,不由動了惻隱之心。

「有勞道長幫我算一卦吧。」崔焱走到老道跟前坐下。

老道讓崔焱把姓名、四柱報出以後,又讓崔焱把右手遞過來。老道反復摸骨,片刻之後道:「公子後半生,先富後舛,先是大富大貴,後續遭去勢之苦,流落街頭,不得善終。」

崔瑜聞聽後,雖不信這些,可是也難免汗流浹背,忙問道:「為何會如此?」

老道卻嘆息說道:我能看出你的下場,卻不能泄露天機。」

「敢問道長,可有解法。」

「看公子是個心善的,貧道就贈送你幾句,你命中缺水,名字卻全是是火,兩者相沖,如此這般長久下去,福運消散,你要大禍臨頭。」

「那我該如何是好?」

「自然是馬上更名。」

崔焱的名字乃是許氏所取,許氏最大的願望,就是兒子的名字能寫在崔家的族譜上,這也是唯一證明她存在的方式。

「此法雖好,但是這名字我卻不能改,感謝道長好意。」崔焱留下五十文錢轉身離去。

「公子此去京城兇多吉少,路途多加小心,務必守住本心積善行德,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老道聽著崔焱離去的腳步聲,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崔焱回身對著老道行了一禮,便往客棧而去。剛進客棧,發現一堆人圍在一起議論紛紛。好奇打聽了下,原來是客棧中有個年輕男子生病了,人已經昏迷三天了,掌櫃的怕人死了,忙叫小二把人擡出去找個地方丟了。

「掌櫃的,這好歹是一條人命,這會外邊下著雨,你把他丟出去,只有死路一條。」

「不丟出去,死在我的客棧,我還怎麽做生意。」

「他只是生病了,請個郎中給他看看,或許有救呢!」

「郎中你請嗎?他包袱和身上可沒銀子。」

崔焱聽掌櫃這樣說,忙答應了請郎中。郎中看後,開了藥,幾副藥下去,那年輕男子便醒了過來。

崔焱忙問道:「兄台姓甚名誰,怎的獨身一人病倒在客棧?」

年輕人哭著說道:「我叫沈源,廣州人士,家中爹娘早逝,和朋友相約去京城謀生路,沒想到他趁我病了,拿了銀子走了。」

崔焱覺得沈源身世和他相近,而且這沈源和他容貌還有些相似。不由起了親近之意。

「沈兄,我也是前往京城,不如我們結伴而行,也好互相有個照顧。」

沈源聽了欣喜同意:「多謝崔兄。」

福州的雨淅淅瀝瀝下了大半個月,還沒有要停的意思,崔焱在客棧呆的實在悶煩,便邀了沈源一起出去走走。

二人竟然又碰到瞎眼老道,崔焱有意幫助老道,便提議讓沈源去算一卦。

瞎眼老道感覺有人坐在了攤前,不由問道:「你想問什麽?」

「我想知道何時可以飛黃騰達!」沈源毫不猶豫的說出自己的向往。

老道仔細尋問了他的八字,一陣掐算後才道:「飛黃騰達是不可能的,但是日子必定小康,有貴人扶持,遇良人,子孫可三代同堂,壽終正寢!」

沈源聽完,卻覺得失落不已,他這輩子就想飛黃騰達,做人上人。

兩人又在福州待了十來日,天氣才放晴,打算第二日一早,便一起坐船去往京城。

夜裏,兩人吃過飯,便早早歇下了。等到崔焱醒來,已是兩日後了。發現沈源已不見蹤影,自己包袱裏的銀子、路引,以及那塊證明身份的玉佩都不見了。只留下一張沈源的路引。

這些日子兩人同吃同住,勝是兄弟,崔焱早把自己的身世講給沈源聽了。

沒了銀子,崔焱只能滯留在福州,為了湊路費。崔焱去了酒樓做跑堂的。

酒樓東家王守見他識文斷字,文質彬彬,不由好奇他怎落得當跑堂的。

「我見你手無老繭,氣質非凡,定是富貴人家公子,怎落得如此田步?」

崔焱便把自己的遭遇說了,王守聞言大驚失色,隨後又大罵沈源忘恩負義,然後說道:「你有何打算?」

崔焱嘆息道:「如今等我湊齊路費,便上京城尋父,只是那沈源拿走我的信物,單憑我一張嘴,又如何能取信。」

王守很同情崔焱,拿出一百兩給他,讓他速速進京尋父。

「這萬萬不可。」崔焱忙拒絕。

「路見不平有人踩,你一定不能讓沈源得逞。」

崔焱再三推辭不過,只得收下銀兩上路:「等我認親後,必回來還上銀兩。」

崔焱到了京城,找到尚書府,卻在門口看到沈源,他已經成了尚書府公子,他上前理論,卻被下人一通暴打。

沈源揮退下人,蹲在崔焱身邊道:「我現在已經是你了,念在曾經的救命之恩,你快些離去,要不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你別想著找崔尚書,我已經派了人去福州和廣州府,沒有人會為你作證的。」

夜晚,崔焱躺在客棧裏,全身疼痛睡不著,想著身世被頂替,不知何去何從。突然 聽到有人撥動門閂的聲音,忙起身躲到窗外。

借著窗縫透進的月光,看到屋內進來了兩個黑衣人,拿著刀像床鋪砍去,見床上沒人,四處檢視後,才離去。

崔焱在京城沒有認識的人,唯有沈源會害他,想到自己的名字已經上了崔家族譜,也算了了母親的心願,對那個陌生的父親,他並沒有感情,與其和一堆陌生人生活在一起,還不如自己一個人自在,想到此,崔焱天亮後忙出了京城,往福州而去,他還有債沒有還。

王守聽了崔焱上京後的遭遇和打算,不由嘆息搖頭,見崔焱守信用,心地又善良,便讓他跟在自己身邊做了賬房先生。

崔焱從此用沈源這個名字,跟在王守身邊,並在經商方面展現了自己驚人的天分,在他的幫助下,王守的生意是越做越大。

為了留住崔焱這樣的人才,王守給崔焱置辦了房屋、田產,還有奴仆數名,更是將自己剛及笄的大女兒嫁給了崔焱。

二人成親後,琴瑟和諧,兒女繞膝。

幾年後的一個冬日,福州城外突然天降大雪。崔焱帶著妻子和一雙兒女,乘車出城賞雪。

就在這時,一個老者突然倒在車前,擋住了去路,崔焱忙下車挽扶,待他看清老者的模樣以後,大吃一驚,原來此人竟然是沈源。本才三十出頭的沈源仿如五旬老者。

「是你,你不是在京城享福嗎?」

聽到崔焱的聲音,沈源的眼裏滿是惡毒。原來當初他聽老道士說,他這輩子不可能飛黃騰達,便起了私心,在出發前一晚,給崔焱下了迷藥。頂替崔焱成了崔家子,因為崔瑜正妻只生了幾個女兒,崔瑜並沒兒子,見到沈源時,知道自己還有兒子,是欣喜若狂,崔夫人只生了女兒,對他倒沒敵意,加上沈源八面玲瓏,在崔府混的是風生水起。

誰知好景不長,崔氏三年後懷孕產子,生下一個男孩,生怕他娶了高門貴女,奪了自己孩子的家產,不停的給他使絆子,他的親事一直沒有著落。

直到他去年考上舉人,才說上一門好親,卻沒想到加速了崔氏害他的心。崔氏的大女兒嫁給了侯府世子,這個世子有個很得寵的小妾,崔氏和大女兒一合計,把沈源送到了小妾床上。

世子也是個暴脾氣,見自己小妾被睡了,一怒之下,一腳踩在了他的子孫根上。

崔瑜見沈源已經廢了,而且也是自家禮虧,為了女兒好,便只得作罷。

沈源成了太監,肯定不能在科舉,賦閑在家,崔夫人借機挑事,最終沈源被趕出了崔家。

為了保命,一路乞討到了福州,沒想會再遇崔焱。

崔焱心中有恨,但是看到他這樣子後,突然釋懷了,他從懷裏拿出些許銅板給他。然後,上了馬車離開。

沈源顫顫巍巍拿著銅錢起身,他並沒有感激崔焱,反倒是滿心充滿怨恨。他在車簾後面看到崔焱有個貌美的妻子,還有一雙兒女:「憑什麽你比我過得好?」

沈源心裏藏著一條毒蛇,想著要怎麽害崔焱全家。卻不想沖出一群乞丐,見到沈源懷裏的錢財,紛紛上前搶奪,沈源不給,被乞丐們群毆吐血。

沈源彌留之際,看到了當初那個瞎老道,拼盡最後力氣問道:「你當初說我遇良人,子孫可三代同堂,壽終正寢!為何我卻要死了。」

瞎老道嘲諷一笑:「你當初起了貪念,顛倒陰陽,互換人生,冒名頂替了崔焱的身份,享受到了榮華富貴,自然也要代他承受厄運。」

瞎老道說完,蹣跚離去,沈源最終不甘的閉上了眼睛。

結語: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沈源忘恩負義,最終代崔焱承受厄運,不得善終。

人這輩子,要常懷一顆感恩之心,貧窮時,不忘為你雪中送炭的人,富貴時,不忘為你跑前跑後的人,活得問心無愧,過得踏實安穩,再苦再窮,也不能丟掉良心,毀了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