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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悟空到底怕不怕三昧真火?

2024-06-24文化

86版電視劇【西遊記】第14集【大戰紅孩兒】,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孫悟空、豬八戒與紅孩兒鬥法,結果孫悟空差點被燒死,最後不得不主動請觀音菩薩降服了紅孩兒。小說【西遊記】原著雖然大體情節不差,但就孫悟空怕三昧真火這件事上課不是這樣。

先看紅孩兒與孫悟空是怎樣對戰的:

那妖魔捶了兩拳,念個咒語,口裏噴出火來,鼻子裏濃煙迸出,閘閘眼火焰齊生。那五輛車子上,火光湧出。連噴了幾口,只見那紅焰焰、大火燒空,把一座火雲洞,被那煙火迷漫,真個是讖天熾地。……這行者神通廣大,捏著避火訣,撞入火中,尋那妖怪。那妖怪見行者來,又吐上幾口,那火比前更勝……行者被他煙火飛騰,不能尋怪,看不見他洞門前路徑,抽身跳出火中。

——【第四十一回 心猿遭火敗木母被魔擒】

這是第一次對決。孫悟空「捏著避火訣」就可以進入紅孩兒的火中,可見孫悟空並不怕三昧真火。那孫悟空怕的是啥?是煙。

再看第二次對決:

那雨淙淙大小,莫能止息那妖精的火勢。原來龍王私雨,只好潑得凡火,妖精的三昧真火,如何潑得?好一似火上澆油,越潑越灼。大聖道:「等我撚著訣。鉆入火中!」輪鐵棒,尋妖要打。那妖見他來到,將一口煙,劈臉噴來。行者急回頭,芻得眼花雀亂,忍不住淚落如雨。原來這大聖不怕火,只怕煙。當年因大鬧天宮時,被老君放在八卦爐中,鍛過一番,他幸在那巽位安身,不曾燒壞,只是風攪得煙來,把他芻做火眼金睛,故至今只是怕煙。那妖又噴一口,行者當不得,縱雲頭走了。那妖王卻又收了火具,回歸洞府。這大聖一身煙火,炮燥難禁,徑投於澗水內救火。怎知被冷水一逼,弄得火氣攻心,三魂出舍,可憐氣塞胸堂喉舌冷,魂飛魄散喪殘生!

——【第四十一回心猿遭火敗木母被魔擒】

「那妖見他來到,將一口煙,劈臉噴來。行者急回頭,芻得眼花雀亂,忍不住淚落如雨。原來這大聖不怕火,只怕煙。」孫悟空怕煙更明確了。

孫悟空怕煙不怕火,其實早在八卦爐的時候就寫了:

太上老君即奏道:「那猴吃了蟠桃,飲了禦酒,又盜了仙丹。我那五壺丹,有生有熟,被他都吃在肚裏,運用三昧火,鍛成一塊,所以渾做金鋼之軀,急不能傷。不若與老道領去,放在八卦爐中,以文武火鍛煉。煉出我的丹來,他身自為灰燼矣。」……原來那爐是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八卦。他即將身鉆在巽宮位下。巽乃風也,有風則無火,只是風攪得煙來,把一雙眼芻紅了,弄做個老害病眼,故喚作「火眼金睛」。

——【第七回八卦爐中逃大聖五行山下定心猿】

86版電視劇把「火眼金睛」從正面去拍,其實「火眼金金」是個「老害病眼」,這在黃風嶺一難中有更為突出的表現:

那怪害怕,也使一般本事:急回頭,望著巽地上把口張了三張,呼的一口氣,吹將出去,忽然間,一陣黃風,從空刮起。……行者道:「我被那怪一口風噴將來,吹得我眼珠酸痛,這會子冷淚常流。」

——【第二十一回護法設莊留大聖須彌靈吉定風魔】

但孫悟空不怕火,是有條件的。不是他因為練成了「金鋼之軀」而不怕火,而是因為他從菩提祖師那學會了「避火訣」。與紅孩兒的兩戰,孫悟空都因念了「避火訣」而不被燒傷,而在芭蕉扇一難因為沒有念「避火訣」卻被燒了毫毛:

行者果舉扇,徑至火邊,盡力一扇,那山上火光烘烘騰起,再一扇,更著百倍,又一扇,那火足有千丈之高,漸漸燒著身體。行者急回,已將兩股毫毛燒凈……八戒笑道:「你常說雷打不傷,火燒不損,如今何又怕火?」行者道:「你這呆子,全不知事!那時節用心防備,故此不傷;今日只為扇息火光,不曾撚避火訣,又未使護身法,所以把兩股毫毛燒了。」

——【第五十九回唐三藏路阻火焰山孫行者一調芭蕉扇】

「兩股毫毛燒凈」成了八戒嘲笑師哥悟空的笑柄,悟空也好解釋說「那時節用心防備,故此不傷;今日只為扇息火光,不曾撚避火訣,又未使護身法」。

所以孫悟空不是不怕火,而是因為有「避火訣」的加持,才可以不怕火。但孫悟空並沒有什麽「避風訣」、「避煙訣」,所【西遊記】但凡提到風、煙的地方,孫悟空都是不太好辦的。芭蕉扇的一扇,孫悟空被扇到九霄雲外去了;紅孩兒的吐煙,也讓他不得不回避。紫金鈴一難,孫悟空則完全回避了與紫金鈴的正面對決,因為金聖宮娘娘說:

「(那紫金鈴)將頭一個幌一幌,有三百丈火光燒人;第二個幌一幌,有三百丈煙光熏人;第三個幌一幌,有三百丈黃沙迷人。煙火還不打緊,只是黃沙最毒,若鉆入人鼻孔,就傷了性命。」

——【第七十回妖魔寶放煙沙火悟空計盜紫金鈴】

而在金聖宮娘娘跟孫悟空介紹紫金鈴的厲害之前,孫悟空初訪妖洞,也確實遭遇了紫金鈴所帶來的「煙」的厲害:

這大聖看看不厭,正欲找尋洞口,只見那山凹裏烘烘火光飛出,霎時間,撲天紅焰,紅焰之中冒出一股惡煙,比火更毒,好煙!……這行者只顧看玩,不覺沙灰飛入鼻內,癢斯斯的,打了兩個噴嚏,即回頭伸手,在巖下摸了兩個鵝卵石,塞住鼻子,搖身一變,變做一個攢火的鷂子,飛入煙火中間,驀了幾驀,卻就沒了沙灰,煙火也息了。

正因為親身遭遇了「煙」的厲害,加上金聖宮娘娘的說明,與怪犼的對戰,孫悟空選擇了回避正面戰鬥的方式——兩次騙取紫金鈴,最後用真紫金鈴打敗了假紫金鈴:

好猴子,一把攥了三個鈴兒,一齊搖起。你看那紅火、青煙、黃沙,一齊滾出,骨都都燎樹燒山!大聖口裏又念個咒語,望巽地上叫:「風來!」真個是風催火勢,火挾風威,紅焰焰,黑沈沈,滿天煙火,遍地黃沙!把那賽太歲唬得魄散魂飛,走頭無路,在那火當中,怎逃性命!

——【第七十一回行者假名降怪犼觀音現象伏妖王】

結論:孫悟空不怕火,而是怕煙。但不怕火也是有條件的,那就是得念「避火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