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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辱(五)

2024-06-15文化

在天映的同學,尤其幾個從高校畢業被分配到鄉下工作的同學看來,畢天映在城裏工作很風光,有面兒有派兒有實惠:又是在商校代課,又是到百貨大樓財務科當會計,還到城西四十裏外的某職高兼課,一定賺了不少錢。其實,天映錢賺得可能比他們多一些,但他還是「驢糞蛋子搽臉——面子光」,標準的窮小子一個,仍然是「月光族」,甚至是「月虧族」。

天映好朋好友,花錢大手大腳,回家看望父母,自然要掏給父母一些零花錢,父母要不要,他都給,天映前些年上學拆借的賬也得還。偶爾到姐姐家裏,看到姐姐貧窮的光景,也有少沒多的接濟幾個,尤其姐夫開車撞死了人,他不光自己掏錢,還借了一筆錢幫姐姐姐夫賠償苦主。哥哥成家後,分開門另開戶單過,也時不時地張嘴借錢,說是借,但從來沒還過。他還有兩個年幼的弟弟正在家鄉的學校裏上學呢!作為哥哥,他難道沒有一點責任感?

天映剛分到商校參加工作時,每月才三十幾塊的薪金,自然不夠花,他也能忍受。不能忍受的是讓他代珠算課,學生不好好學,他自己也教得頭昏腦脹,想換一門課程,學校又不同意。兩年後,聽說百貨大樓要招會計,他就去應聘,在商校辦了停薪留職手續,到百貨大樓幹了兩年,中間經人介紹到職高兼職代珠算課,本想代會計學課程,奈何人家職高不許,只好將就著代下去。過了兩年,小算盤時興,珠算式微,職高停開珠算課,兼職不成,他就安心在百貨大樓做會計,薪金自然比在商校要高得多。然而好景不長,百貨大樓經營不善,薪金漸漸不能保障,他和總經理等領導層也產生了一些矛盾,於是就又打道回府,回到商校,薪金還是那麽少,課還是不死不活的代,「曾經滄海難為水」,即便不帶珠算課了,他也提不起興致。

他離開了百貨大樓,卻帶走了一個人,這個人幾經周折,磕磕絆絆地成了他的老婆。

說起來兩人的戀愛,還是他的老婆對他先起意的,他老大不小的,以前也談過幾個物件,雖然後來都吹燈拔蠟 ,但對女人他多少還是懂得一些的, 當然能看到他老婆眼裏的「秋天的菠菜」的綠影!

可是兩人戀愛的行程卻緩慢的讓人揪心!

他老婆原名叫張薔薇,後來去掉了「薔」字,但人們大都叫她「薇薇」,於是索性叫起「張薇薇」來。她在百貨大樓一樓靠近過道的「鐘表櫃組」上班。畢天映到五樓的財務科上下班,不走員工通道,喜歡像顧客一樣上去下來,兩人就有打照面的機會,久而久之張薇薇就多少知道點畢天映的事來,有時看見天映上樓下樓,就不免打個招呼。

原來,張薇薇是城裏人,父親在縣農行工作,母親在市啤酒廠上班。張薇薇高中沒上畢業,就輟學在家,無所事事,市百貨大樓招工,就花錢買了個名額,在鐘表櫃組上班。她還有兩個弟弟,大弟弟在外地上大學,小弟弟小學還沒畢業。家裏經濟條件優越,不免有城裏人的優越感。她二十多歲了,物件也談了幾個,高不成低不就,到如今沒有著落。看見天映個子不高,但儀表堂堂,文質彬彬,就心有所動,又聽說他大學畢業,在百貨大樓當會計,又在外兼職,更是心有所屬了。那時節,學歷吃香 ,天映的中專學歷被訛傳為大學畢業,也沒人較真,而張薇薇因為自己學歷的「短板」更沒在意。

但畢天映對她卻無感,主要是覺得她相貌平平,就是個子高一點,看她穿著打扮說話,氣質像城裏人,就自卑得沒有底氣,沒往「那方面想」。

說來湊巧,他倆的單獨接觸和實質性的婚約都和「下雨天」有關,雨天是他們的「媒人」!

那是夏天的一個傍晚,大樓外面大雨傾盆,伴隨著雷鳴電閃。張薇薇一個人當班,自己沒帶雨傘,忽然看見天映從樓上下來,就打了聲招呼,就又低下頭著自己的急,哪知天映走到門口又鬼使神差地折回頭來,問她帶沒帶傘,張薇薇說沒帶,天映說「巧的很,我帶了,送你到公交月台」,張薇薇問,「你到哪?」「到商校。」張薇薇靈機一動,說,「也巧的很,我到啤酒廠」,天映說,「更巧的很,咱倆同路」。張薇薇心裏說,「我能不知道咱倆同路嗎?」

於是兩人打一把傘走向公交月台,兩人個子仿佛,傘面不大,只顧了頭臉,下半身潲了精濕,等兩人坐上車,張薇薇裙子濕透,就覺得難為情,兩人只好站著,天映買了票,就故作輕松地哼起了【雨中即景】,一直到啤酒廠附近的公交月台,兩人沒說一句話,張薇薇要下車,天映好歹讓她打著傘,說商校離公交月台近,說不定那時雨就停了。張薇薇望著車外面的瓢潑大雨,就打著傘下了車,心裏卻美美地笑著,為自己的「此計得售」得意。

一個星期後的周末,張薇薇看見從樓上下來的天映說,「你明天沒事的話,我請你到西湖玩玩,謝謝你的雨傘」,天映說,「有那個必要嗎?你應該謝我才對」,張薇薇說,「你答應了?」天映心知上當,不好改口,點了點頭。

哪知到了西湖,坐船遊玩,兩人剛上了船,兩個小夥子也跳了上來,說是沒船了,我們不願意等,要麽一塊玩,要麽把船讓給他們。真是豈有此理?天映不由分說,把那倆人推下了船。等到他們遊了一圈回來的時候,那倆小夥子才坐船出來,船快挨著船時,又吵罵了一通。

中午在湖邊的小飯店吃飯時,兩撥人又遇上了,仇人相見似的「以眼還眼」了一會兒,那倆人走出去了。沒想到等到天映薇薇二人走出飯店不遠的一個岔道口,被那倆人堵上了。於是開打,天映把薇薇擋在身後說,「有本事沖我來,別動她一手指頭,否則我跟你倆玩兒命!」那倆小夥子說,「沖你來就沖你來!」果然放開了薇薇,只對天映動手,天映雙拳難敵四手,被打得鼻青臉腫,但就不服輸,那倆人被天映死纏爛打得累了,也沒占多少便宜,大概覺得達到了在薇薇面前羞辱了天映的目的,也就悻悻而去。這期間薇薇雖然害怕,哭喊別打了,又嘶啞地喊救人,自己又不敢上去幫忙。四野空曠,寂靜無人,惟有西湖的水泛波起浪……

真是造化弄人,幾年後天映不僅又一次見到了跟他打架這兩個人,知道了他們的名字,成為朋友,再後來就成為「六六順」群裏的群友。

西湖事件發生後,天映薇薇的心進了一層,雙方竟滋生了一種依戀之情。

然而兩人的戀情公開以後,卻在薇薇父母面前,遭遇了棒打鴛鴦的糟糕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