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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三十年前,當我獨自抱著剛出生的女兒芳芳,內心湧起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與幸福。終於等到這個小生命的到來,寶貝女兒,媽媽會永遠守護你,照顧你長大。
歲月匆匆流逝,轉眼間他們已經步入了第十個年頭。就在這時,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奪走了芳芳年僅38歲的生命。那一刻,我整個世界都崩塌了,失去了她,我的心像是被殘忍地生生割裂,疼痛難耐。我見過建東幾乎暴瘦的樣子,眼神空洞,滿臉悲痛。我知道,他一定也和我一樣,深愛著芳芳。
「媽,你別再難過了,芳芳她也不願看到你這樣的。」建東扶著正在哭泣的我,紅著眼眶勸道。
我抹著淚點點頭,心想我不能再讓建東擔心,更不能影響他重新開始。
就這樣,日復一日,我勉強自己活下去。起初的一兩年最是難熬,到處都還殘留著芳芳的氣息,每一個夜晚都在夢魘中驚醒。慢慢地,我也學會了適應和接受這殘酷的現實。
兩年後,建東告訴我,他重新戀愛了,對方是一個叫楊靜雅的女孩。起初的一瞬間,我還有些難以接受,心裏升起一種莫名的抵觸情緒。這就像是在替芳芳抗爭,不甘心她就這樣被「代替」了。
但轉念一想,芳芳若還在,她也會欣然接受建東重新開始的新生活吧。我不該因自己的自私,影響他年輕的余生。於是,我欣然祝福了建東的新婚姻。
「媽,您辛苦了!」靜雅一見我就興奮地過來,拉著我的手狀告我。
我有些驚訝地望著她,她似乎察覺到了我的訝異,微笑著向我解釋:「我從小就沒了母親,希望以後能得到媽的疼愛。」
「好孩子,只要你和建東過得幸福,媽就心滿意足了。」我也感動地拍拍她的手。
婚後我時常去他們的新家坐坐,看著這個小家庭其樂融融的景象,我也慢慢開啟心結,真心接納了靜雅。她對建東無微不至的照料,也會時常過來看望我這個老人家,誠懇地叫我「媽」。久而久之,我也將她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
再後來的一天,建東和靜雅忽然來到我的家。我正奇怪這一對小夫妻怎麽今天這麽興致勃勃。建東笑著對我說:「媽,我們有個好訊息想告訴你,靜雅她懷孕了!」
「真的假的?!」我驚喜交加,立刻過來抱住靜雅,「太好了太好了,媽祝你們早日迎來一個可愛的寶寶!」
擁有一個新生命是多麽神聖和幸福的一件事。從那時起,我更加默默註視著這對小夫妻,註視著靜雅日漸漲大的肚子和她們臉上洋溢的幸福。
終於,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建東興奮地打來電話,告訴我靜雅產下了一個小公主。我激動得手腳發軟,馬上就要去醫院看望他們。
「媽!」一見我來,靜雅喜形於色。她躺在病床上,懷裏抱著一個粉嘟嘟的小女嬰。我忍不住伸出手撫摸著寶寶柔嫩的小臉,她動了動,像只偎依在母親懷中找奶的小奶貓。
「辛苦你們了,多好看的小公主!」我由衷地贊嘆著。
建東扶著我在一旁坐下,眼裏盡是藏不住的喜悅與寵溺:「都是靜雅的功勞,她將我們的寶貝娃娃平平安安地帶到這個世界上。」
「媽,您說我們的寶貝該取什麽名字好呢?」靜雅擡起頭來溫聲詢問我的意見。
「芳然?」兩人都疑惑地望著我。
「嗯,芳芳去了,你們的愛情綻放開了新的花朵,就叫芳然,寓意你們的姻緣芬芳,關系和美。」我感慨萬千地說。
建東和靜雅對視一眼,微笑:「好,就叫芳然。」
我知道,他們都理解我的用意。芳芳雖然離開了我們,但她的靈魂永遠活在我們心中。而新的生命誕生,亦是她生命的延續。
時光荏苒,轉眼間小芳然已經三歲了。她長得很像芳芳小時候的樣子,特別聰明活潑。每次看到她天真爛漫的笑臉,我都有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仿佛芳芳就在我的身邊。
「奶奶,我想聽姑姑的故事!」有一天,芳然突然跑過來對我撒嬌。
我楞了一下,輕輕拍著她的頭說:「芳然想聽姑姑的故事?好啊,奶奶這就給你講。」
芳然聽得入了神,不住地追問:「那姑姑現在在做什麽?她還會回來看我嗎?」
「會的,姑姑現在就在天上註視著你,保佑著你呢。」我溫聲哄她。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芳然開始天天纏著我講芳芳的故事。我也樂此不疲地與她談論著,恍惚間真的感覺芳芳就在我們中間。她的精神和愛一直 著,被芳然接續了下去。
又過了兩年,芳然上幼稚園了。一天,靜雅來到我家,神色有些猶豫。
「媽,我想問您一件事。」她坐下來看著我。
「什麽事?」我疑惑地問。
「芳然已經長大了,是該讓她知道真相的時候。」我看著靜雅點點頭,鄭重其事地說。
於是在一個周末,我和建東、靜雅把芳然帶到了墓園,來到了芳芳的墓前。我蹲下身子,撫摸著她的頭溫聲道:「芳然,你的姑姑芳芳姑姑,已經去了很遠的天堂,不能再回來看你了。」
「為什麽?天堂有什麽好玩的,姑姑不喜歡我了嗎?」芳然癟著小嘴,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我帶著她在墓前獻上白色菊花,訴說思念。芳然雖然還小,但似乎也明白了什麽,只是默默地流著眼淚。
「姑姑,您在天堂要保佑爸爸媽媽和奶奶,還有芳然哦。」臨走時,芳然抹著眼淚對著墓碑喃喃道。
我看著她脆弱卻堅強的背影,心中升起一陣鈍痛。親人的離去就是這樣突然而殘忍,我深知這種悲傷。但生命終將繼續,我也要努力活下去,為了眼前還需要我疼愛的人。
回到家後,我把芳芳生前的照片和音像都找出來給芳然看。她死死地盯著那張年輕鮮活的臉,久久無法將視線移開。
我知道芳然需要時間接受這個事實,我會一直陪伴著她。人世間最寶貴的就是曾經相知相識的人們,過往的羈絆和眷戀,即便生死離別,也無法磨滅。
芳芳雖然不在了,但她寧靜祥和的愛一直註視著我們。她活在建東和靜雅幸福生活的每一天,活在芳然歡聲笑語的成長中。這就是生命最神奇的地方,它 著時間,跨越著生與死。我會用我全部的愛,去呵護芳芳留在這個世界的美好延續。
又過了幾年,芳然長大成人,考入了芳芳的母校念大學。在這裏,她結識了青梅竹馬的男友嘉禾。
「奶奶,我想在姑姑的母校找到她生前的故事,可以嗎?」有一次返校探親時,芳然興奮地對我說。
我楞了一下,然後慢慢點頭:「當然可以,只是學校這麽大,要找到相關線索可能很難。」
「我一定會找到的!」芳然堅定地說。
於是,她開始翻閱學校的檔案和老照片,采訪還記得芳芳的老師和學長學姐們。我也盡我所能提供一些當年的資訊。
「奶奶,我找到姑姑的點點滴滴了,她當年在學校裏多麽開朗快樂。」芳然激動地給我打來電話。
我也很欣慰,我們一起談論著,仿佛芳芳就在我們中間。
所以我相信,芳芳的精神永遠和我們同在,被我們牢牢珍藏在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