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跕水鳶,下澤車,款段馬

2024-03-17文化

今天,讀東坡【山村五絕】,讀到之五中「不須更待飛鳶墮,方念平生馬少遊」這兩句時,腦海中蹦出了「跕水鳶,下澤車,款段馬」三個典故。蘇軾的【山村五絕】之五全詩為:

竊祿忘歸我自羞,豐年底事汝憂愁?

不須更待飛鳶墮,方念平生馬少遊。

這首詩寫於神宗熙寧年間。當時,王安石主持變法改革,蘇軾因與其政見不合,遭受排擠,感覺到在朝廷無法立足,申請外任。在任杭州通判之後,又分別擔任密州、徐州、湖州知州。在任職上,以吟詠對新法實行過程中出現的弊端進行批評和諷諫。後來的「烏台詩案」,這類詩不少都被蓄意傾陷他那些人羅織成罪名,告到朝廷。

此詩也是蘇軾與弟弟蘇轍交談交談心事。開頭說,因貪位竊祿,戀棧不歸,自己感到羞慚;那麽,值此年豐,你又為什麽有所憂愁呢?

第三句又由「忘歸」生發開去,聯系到了【後漢書·馬援傳】記載的伏波將軍馬援及其從弟的典故。

【後漢書·馬援傳】載:光武帝建武十六年(40年),交阯女子征側、征貳舉兵造反,劉秀拜馬援為伏波將軍,率軍南擊交趾。馬援在浪泊這個地方大破反軍,建武十九年正月,馬援斬殺征側、征貳,傳首洛陽,被封為新息侯。

馬援犒賞三軍時,大發感慨:我的從弟少遊常哀閔我慷慨大誌,說‘士生一世,但取衣食裁足,乘下澤車,禦款段馬,為郡掾史,守墳墓,鄉裏稱善人,斯可矣。致求盈余,但自苦耳。’想我在浪泊、西裏之間,賊未滅之時,下面是水、上面是霧,瘴氣之盛,雖鳶鳥亦難以飛越而墮落水中。回想「少遊平生時語,何可得也!」如今幸賴大家的共同努力,被蒙大恩,我僥幸在諸君之先封侯晉爵,真是既高興又慚愧啊!

蘇軾詩中用「馬少遊」「飛鳶墮」之典,是說對於「飛鳶墮水」的艱險處境,自己早就想到馬少遊的告誡,準備抽身引退了。故「不須更待飛鳶墮,方念平生馬少遊」,千秋千百年來,成了智者悟道之言。然而,真正能夠記取並踐行的,又有幾何?

後因以「跕鳶」「鳶跕」「跕鳶州」「飛鳶墮」「鳶跕水」「墮鳶水」「畏跕鳶」等,借指蠻荒之地,或指路遠地惡,或喻環境險惡,處境艱危,或指畏懼環境險惡。

如:

跕鳶:唐·杜甫【秋日夔府詠懷奉寄鄭監李賓客一百韻】:「東走窮歸鶴,南征盡跕鳶。」

飛鳶墮:宋·蘇軾【山村】:「不須更待飛鳶墮,方念平生馬少遊。」

以「馬少遊」「思馬少遊」「隨馬少遊」等,借指滿足於平常生活之人,或詠陷入困境時的悔悟之情,或指人不懷奢望,或借指居官低下。

如:

思馬少遊:唐·劉禹錫【經伏波神祠】:「一以功名累,翻思馬少遊。」

以「款段」「款段馬」「少遊馬」「騎款段」「款段策」等,指凡劣的馬,或指馬行遲緩,或詠身居下位而不追求富貴,或借指普通的生活,或詠淡泊閑適、知足求安、無意功名。

如:

款段馬:宋·劉克莊【馬援】:「莫年款段馬,有愧少遊多。」

驅款段馬:宋·賀鑄【懷寄彭城朋好十首之六·陳二】:「遠寄陳傳道,窮秋亦罷官。還驅款段馬,吟雪向長安。」

以「下澤」「下澤車」「款段羸車」「款段徐行」「乘下澤」「下澤還鄉」「少遊衣食」「辦款段車」等,指便於沼澤地行走的短軸車,或借指一般掾吏,或指普通車馬,或指遇危難而有所悔悟,或借指役吏生涯,或借指普通生活,或詠不入仕途、逍遙自在,或詠身居下位而不追求富貴,或指滿足於平常生活,或詠誌向淡泊、知足求安、無意功名。

如:乘下澤:宋·蘇軾【留題蘭臯亭】:「無復往來乘下澤,聊同語笑說東坡。」

辦款段車:明·李東陽【飲士常新居和席上聯句韻】:「多情愧有東鄰蔔,已辦城西款段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