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華僑報】總主筆 蔣豐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那個乍暖還寒的春分之日,我在東京麯町大街四谷車站附近踏尋「文人小街」之後,執意讓陪伴的「領導」和我一起去看看那座被圍墻環繞的寺院——心法寺。
意外的是,寺院的外面有一組外墻黃澄澄的木造結構瓦房,看起來就是頗具「昭和風」的舊居。如今,如果在東京大樓林立的街區看到這樣孤獨的房屋,大致可以判斷出來它是「釘子戶」的。這次,走近一看,房屋前樹立著一塊寫有「裏千家 戶田即日庵 心法寺境內」的標識牌。
天啊,剛才,我還在問寺院的保安:「這組房屋是什麽房屋」呢,看起來60多歲的保安回答說:「那組房屋與寺院無關」,他就不曾看過這塊標識牌?當然,他也有可能是對飯碗以外的一切事物都不關心的。我因為當年在撰寫【激蕩千年——日本茶道史】(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2019年7月第一版)一書時,閱讀過日本著名茶道研究家、東京大學學術博士戶田勝久的【近代藝術與茶湯】(淡交社,1983年1月第一版),從中知道他主持著日本茶道重要流派之一——裏千家的一個茶室——戶田即日庵,沒有想到今天就在眼前出現了。於是,我不能脫俗,像網紅打卡一樣,在牌前、在庵前拍照留念。
環繞著這座樸素的房屋,我慢慢地轉了一圈,咀嚼著日本「茶聖」千立休的後代創辦的「裏千家」,憑借著「一碗茶中出和平」的信念向世界各地推廣日本傳統茶道文化的往事。當然,我知道即使在日本茶道興盛的戰國時代,也沒有因為有茶道而免除金戈鐵馬、血雨腥風的激烈爭鬥,但茶道能夠給人內心帶來的片刻寧靜與寂靜是誰也無法否認的。
在「戶田今日庵」入口處右側房屋的木拉門前,我看到一塊已顯陳舊的木牌,上面寫著「裏千家戶田即日庵道場」幾個字。看「即日庵」三字,就能明白它出於禪宗,更何況是日本禪宗引發了日本茶道呢。至於「道場」,本來是宗教祭祀和修行學道的場所,如今已經演變成「教室」和「訓練場」的代名詞了。
遺憾,這天「裏千家戶田即日庵道場」休息,不對外開放。我只能站在場外回想戶田勝久。戶田家是江戶時代德川幕府的「禦三家」之一——紀州德川家的武士。1868年明治維新以後,戶田勝久的曾祖父戶田正覺才進入東京,在日本橋茅場町以「美笑齋一樂」為名開辦了茶道、花道的學習場所。到戶田勝久祖父戶田宗見的時候,才到京都元能齋認真學習茶道,獲得一個「即日庵順能齋」的封號,算是正式入流了。
也曾聽日本茶道友人介紹戶田勝久,說他出身日本私立「雙雄」之一的慶應大學,與日本已故首相宮澤喜一有共同的「嗜好」,那就是見到新人之後,一定要追問人家是哪所大學畢業的。日本是一個講究學歷和「最終校」的社會,知道你是哪所大學畢業的了,也就大概可以知道你屬於什麽「圈子」的了,也就決定了是否要和你一起「玩」。說起來有些無情,甚至有些殘酷,所以有無數的「屌絲」想「揭竿而起」,但成功者屈指可數。
現在回想起來有點後悔,我在住家附近一個舊書店裏看見過戶田勝久寫的【護國寺物語】(裏文出版,2012年11月第一版),但因為價格問題,幾次都沒有能夠痛下決心。這次,知道戶田勝久的墓地就在法心寺的墓苑內,本想去看看,但「鐵將軍把門」,門前寫明要進入墓苑者必須先到寺院事務所辦理登記手續。對於追求「極簡生活」的我,立即放棄了。(2024年3月29日寫於東京「樂豐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