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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明(關於醉酒的小小說)
那晚,我已入睡,被鈴聲驚醒了。
睡眼惺忪地接聽電話,焦嫂的聲音帶著哭腔:「睡沒有老賀?真是不好意思,快起來幫幫忙,你焦哥喝多了,死活找不到人!」
焦嫂求助我是必須幫忙的,我跟焦哥是多年的酒友。我克服著強烈的睡意,穿衣起床。看看掛鐘,已十一點整。
起來,用濕毛巾擦一把臉,開門下樓。門一開,一股寒風呼地撲過來,我不禁打了個寒噤。
我跟焦哥住一幢樓,焦嫂就在樓下站著。見我下來,焦嫂趕緊上前。
我問了基本情況。焦哥跟幾個哥們喝酒,約十點半散場,焦哥堅持不要別人送,說自己能回來,但是遲遲沒回來。在這之前的半小時裏,焦嫂跟焦哥聯系了好幾次,焦哥喝得太多,只會說含糊不清的兩個字。焦嫂到街上好幾個地方找了,找不到,怕焦哥出事,只好向我求助。
我勸焦嫂別急,給焦哥打了個電話。電話通了,卻遲遲沒人接。我正要掛斷時,電話裏突然有聲音了,焦哥在那邊哼哼。我趕緊大聲問:「焦哥,你在哪裏?」
焦哥大著舌頭含混不清地說了兩個字,我覺得像是「可明」。
再問在哪裏,焦哥還是那兩個字。再問還是。在這個過程中我斷定焦哥說的就是「可明」。
我意識到問題嚴重。焦哥喝得太多,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也說不清自己所在的方位,只知道那地方「可明」。
我讓焦嫂回去等訊息,跟樓上的另一位酒友薛軍打電話。好半天薛軍才接了,我說:「趕緊出來,焦哥喝多了,回不來,也說不清自己在哪裏。」薛軍煩道:「又是喝得找不到家,唉,這個焦哥!——稍等,我穿衣服。」
等薛軍下來,我倆在寒風中跺著腳先分析了焦哥那兩個字。
可明。哪裏可明?雖說是小縣城的冬夜,可明的地方卻也不少。
我們先開車去了萬人廣場,那裏徹夜燈火通明。可是,在廣場上轉悠了二十分鐘,連一個人影也不見。
期間薛軍又打了兩次電話,焦哥還是那兩個字:可明。多一個字不說。
我們又去了皇冠歌廳,歌廳前也燈火通明。但是鬼影也沒見一個。
我們又去了金堂國際飯店前,那裏也是徹夜燈火。但是,哪裏有焦哥的倩影。
我們又去了中國銀行門前、快活仙足浴樓門前等等幾個地方,那些地方都可明,但是沒有親愛的焦哥。
我們真的擔憂了。這麽冷,如果找不到焦哥,他在哪裏昏睡過去,很危險。所有我們認為「可明」的地方都找過了,沒有焦哥。
我們只好開著車在我們家屬樓附近的大街小巷找。
最終,謝天謝地,快淩晨一點時,我們終於在一條小胡同裏找到了焦哥。
焦哥那時正仰躺在一條很窄的排水溝上邊,一只腳掉在排水溝裏,在冰面上打著某種節拍。焦哥竟然沒睡過去,且含含糊糊地哼唱著什麽。
小胡同裏無比黑暗。薛軍氣不打一處來:「焦哥,你可把我們害苦了,到處找不到你。你不是說你呆的地方可明嗎?」
焦哥沒有反應。他對我們的到來和說話一無所知。
我們艱難地扶起他龐大的身軀時,焦哥忽然一手指著天上,又說了那神秘的兩個字:可明。
我和薛軍望過去,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天上一輪寒月,真的「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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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語文高級教師,作家,從事文學創作 30 余年,已發表文學作品 1500 余篇,著有小小說、詩集兩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