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金明
安石榴剛剛由南方日報出版社出版的著作【開篇嶺南——尋跡古南越國】，聚焦兩千多年前在嶺南地區風雲激蕩的南越古國，透過對歷史深入細致的挖掘、梳理和還原，不僅很大程度地理清了嶺南早期的歷史演變、社會面貌、地方特征等，還貫通了由古南越國綿延至今的文化、精神氣脈。這本書的出版，為嶺南初期的歷史研究提供了一個獨特而鮮明的樣本，也使我們看到了一個不同於以往身份和寫作的安石榴。
【開篇嶺南——尋跡古南越國】，安石榴/著，南方日報出版社，2024年1月出版。
我跟安石榴認識二十多年了，有很多文學上的交流，對他的寫作比較了解。他首先是一位詩人，也是一位散文家，出版過多部詩集和散文集。同時大家應該也註意到了，這些年來，安石榴在寫地方文化專著方面碩果累累，可以說，這一本【開篇嶺南】是這方面的集大成之作，是很重要的一本書，有很多值得探討和肯定的特質。
由於他是詩人跟散文家，跟普通學者寫歷史不一樣，對文字很講究，很多地方寫得像美文，如寫秦兵第一次南征百越時跟當地土著的爭鬥，語句優美而節制，場面感躍然而出，你看他怎麽寫的，「在山林河谷隱藏起來，利用地形優勢靈活出擊，不斷發動對秦軍的突襲，一會從密林中飛快殺出，一會從草澤間突然現身，時而在深夜裏悄然逼近，時而在雨霧間疾速而至」。這就是非常好的散文段落，也是本書的一大特點，體現了他在散文寫作的深厚功力，歷史著作寫成這樣，就很有看頭，難能可貴。
安石榴並不照搬史料，而是別出機杼，他在大量史料考證的基礎上，展開了相當合理的推理、想象和演繹，他就像爬梳南越國歷史的文學偵探，像福爾摩斯破案那樣抽絲剝繭，一步一步地推演，最終找出真相。我們看得目馳神搖，非常精彩。除了參照具體文獻，裏面還有不少想象性的書寫，但都有據可查，拿捏分寸。比如他寫漢越建交、漢使陸賈首次出使南越國，這是很知名的歷史片段，陸賈跟趙佗有一個語言的交鋒，「趙佗與陸賈的這一番對話，表面上是談笑風生，暗地裏卻在激烈交鋒，趙陀透過步步試探，對中原時局和自身處境有了清晰和清醒的認識」，寫得非常生動。我們看司馬遷的【史記】，像鴻門宴一幕，司馬遷當然不在現場，卻寫得栩栩如生，安石榴也是這樣，那些場景逼真得歷歷在目，這是了不起的。後人如何處理迷霧般的歷史現場？這就提供了很好的啟示。
安石榴，詩人、作家。20世紀70年代初生於廣西藤縣石榴村，詩文作品散見於【人民文學】【詩刊】【散文】【廣西文學】【作品】【廣州文藝】等，已出版【不安】【我的深圳地理】【鐘表的成長之歌】【在每一座城市短暫駐留】【地方記】等多部文學作品集和地方文化專著。曾於媒體擔任記者、編輯多年，現居廣州、佛山兩城之間，創立南風台文藝空間。
我再說一點，就是書中有大量的細節，特別傳神。寫歷史著作，事件自然少不了，但還是得貼著人物去寫，人才是歷史的靈魂或核心。他大量使用了敘述和描寫，這都是常見的小說筆法，將人物寫得有血有肉，真實可觸。書中的精彩之處，隨處可見。像他寫漢軍兵臨番禺城、縱火燒城的一場打鬥：「楊仆也是個狠人，依計行事，是日黃昏，號令將士聚集柴草，縱火燒城，火借風勢，越燒越旺。很快就燒上城樓，蔓延入城，霎時城內火光一片，南越守軍終於亂了陣腳，伏波將軍路博德趁機帶領步馬軍兵沖入城中」。這是不是活靈活現的戰爭場景？我看很多歷史小說都不見得有這樣的水準。
總之，這本書是關於歷史研究的成功之作，對史料有不少新鮮的發掘以及個人的解讀；同時這又是一部書寫歷史、筆法縱橫的文學作品，作為散文隨筆閱讀，有很好的審美價值。 這本書，是對寫史的一次別樣跨越，也是對文學的一次個人突破。
（本文原題【筆法縱橫書寫歷史】。作者黃金明，著名詩人、作家，現居廣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