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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片化閱讀時代,他攜一眾大咖為網友搭建「空中文化沙龍」

2024-01-26文化

很少看到這樣的「網紅」:賬號是自己的筆名,出鏡的卻大多都是別人;他的姓名並不為公眾所熟悉,但名校的學者很多都是他的座上賓;賬號粉絲數僅為四位數,單條影片播放量卻高達幾十萬、上百萬……

他叫高立誌,一位在出版業深耕了20多年的老編輯,現在也是 今日頭條的創作者@蒙木 。

如果你了解過高立誌的本職工作,一切似乎順理成章了:每一條影片就如同一本暢銷書,台前出鏡的嘉賓是「書」的作者,而編輯是隱藏在幕後,發起、策劃、統籌這一切的人。

去年4月起,高立誌將自己的工作從線下「平移」到了線上:線下,他是北京出版集團編審、文津出版社總編輯、北京出版社副總編輯;線上,他在今日頭條搭建了一個 「空中文化沙龍」 ,非週期性邀請高校學者和作家,向網友介紹文史知識、分享閱讀體驗、推薦優質新書。

@蒙木 的頭條號主頁截圖

傳統出版業面臨轉型,高立誌始終保持樂觀:「紙質出版的下滑不可逆轉,但文化傳播事業是永久的,編輯永不會失業。」

高立誌說,他的頭條號昵稱 「蒙木」源於【山海經】 :「有木焉,其葉如槐,黃華而不實,其名曰蒙木,服之不惑。」在資訊傳播日益碎片化的當下,他認為文化傳播更為重要:「各說各話的時代,更要傳達常識和理性,使人‘不惑’。」

01

名家如雲的「空中文化沙龍」

點選進入@蒙木 的頭條號主頁,第一期影片就是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教授楊聯芬講述從小逃學的「學渣」沈從文是如何成長為一代文學大師的。

楊聯芬在影片中介紹,沈從文曾在自傳中寫道:「我讀一本小書,同時又讀一本大書。」而「大書」指的就是人生。

幼時,沈從文經常逃學閑逛,上山下水,街上廟裏,看撈魚,做豆腐,看打鐵……在楊聯芬看來,頑皮背後是強烈的求知欲。

沈從文在自傳中回憶逃學時所見的一切,全都活靈活現,「農戶殺黃牛時,刀捅進牛脖子的聲音,牛發出的嘆息,即便到了中年,聲音還像當初一樣真切地響在耳邊。」

楊聯芬教授在@蒙木 頭條號影片中講解沈從文的成長之路

影片結尾,楊聯芬總結,探索大千世界給了沈從文啟迪和滋養,讓他對於故鄉、自然和人生都充滿渴望與愛,這些經歷和感受,是很多書齋裏走出來的作家所沒有的。有網友在評論區留言:「老師講解得太好了!」

粉絲在@蒙木 影片評論區的留言

倘若就此把頭條號@蒙木 定義成「名師講堂」,未必偏頗。短短半年內,將近10位作家、高校教授和各領域學者陸續出鏡,談天說地,宛如一場場「空中文化沙龍」。

有的講書籍:【紅樓夢】被誤讀了嗎?【平凡的世界】怎麽引導我們走出孤獨和迷茫?

有的講歷史:一生精明睿智的康熙,為何沒能識破雍正的狡詐?蕭何被劉邦猜忌,為什麽能化險為夷?古代豪門為何熱衷聯姻?

有的講趣聞:上下兩千年,最懂旅行的司馬遷在「沒錢沒手機」的條件下是怎麽玩的?朱自清與給他買橘子的暴脾氣爸爸是如何相處的?

有的緊貼熱點:電影【封神】憑什麽這麽火?王家衛導演的【繁花】為什麽比想象中好看?

還有關註當代人生存狀態的:焦慮時,如何避免碌碌無為?不結婚不生孩子,就是「不孝」嗎?

連高立誌自己也「下場」講了多期:為【金瓶梅】「正名」、講【小王子】教我們尋找真愛、談「如何走出抑郁」等。

高立誌出鏡分享「如何走出抑郁」

總之,這個「隨心所欲」的雜談式賬號,沒有邏輯嚴謹的內容編排,也沒有規整統一的呈現風格,多憑嘉賓興之所至,侃侃而談。

而這,恰是刻意為之。高立誌說,他的閱讀就是一部「亂讀史」,「看見什麽讀什麽」。在他看來,讀書不應該是被規定的,任何一本書都只是思考和傳達的媒介而已,「無論是讀柏拉圖還是讀福柯,讀孔子還是讀老子,最終反射的都是你對自己和世界的認識。」一定要說這些影片有何共通之處,便是無論主題為何,落點都是對當下人們心靈的關照。

02

文化傳播最便捷的時代

生於70年代,經歷過「浪漫的80年代」「務實的90年代」和「充滿希望的Z世代」,高立誌目睹和參與了互聯網技術帶來的資訊爆炸、社會發展帶來的個體自由,以及自由所伴生的孤獨與迷茫。

高立誌說,他最願意重讀和解讀的,是經典名著和歷史典籍。他認同意大利哲學家克羅齊的觀點—— 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我們和祖輩面對的情境並沒有根本不同,閱讀那些經過時間篩選、代代流傳的典籍和故事,就能找到對人生最基本的回答。」

@蒙木 釋出微頭條推介【新月詩選】

1996年,高立誌畢業於北京大學中文系,第一份工作是在【無錫日報】做新聞編輯,剛一入行就參與了香港回歸等重大事件的報道。激情褪去後,他發現,這是一個「充滿遺憾的行當」:「辛辛苦苦做的東西,過了三天就成為歷史了。」

於是,他回到北大讀研,2003年正式進入出版行業,「文化傳播才是持續、永久的事業。」

他比很多人都更早意識到出版業的危機。2013年,諾基亞宣布破產,標誌著智能電話以壓倒之勢,徹底改變了通訊和資訊傳播方式。聽到這個訊息時,高立誌說自己有些發「懵」:出版業會不會也一夜之間沒了?

接下來的十年,電子書興起、手機閱讀軟件出現,書店倒閉、「聽書」取代讀書,短影片成為人們獲取資訊和知識的重要渠道。出版業內,很多人看不到希望,紛紛離開。留下的人則努力「折騰」,試圖在網絡時代找到出版業的新出路,高立誌也是其中一個。

在這之後,他參與建立了北京古籍數據庫,帶領出版社推出了一套80冊的「新編歷史小叢書」,每冊只有巴掌大小,可以塞在口袋裏隨身攜帶,「特別適合碎片化閱讀」。但這些努力並未拯救他當時供職的企業。

經歷了漫長的沮喪後,一天,高立誌突然頓悟: 出版的初衷是什麽?既不是出書,也不是賣書,而是文化傳播。

他想起自己剛進出版社那幾年,編輯部每周都收到一筐一筐的讀者來信,為了探討某一本書,或者想要輾轉跟作者交流。

如今,網絡打破了傳播者與受眾之間的物理屏障,最大限度實作了交流的即時、便捷。 「改變的只是傳播的工具,不變的是對內容和資訊的需求。這個東西是刻在甲骨文上,印在書上,還是顯示在手機螢幕上,沒有本質差別。」

開啟新視角後,先前困擾高立誌的問題不復存在。他打破了「出版人」的身份桎梏,將自己重新定位為一個「文化傳播者」,積極擁抱新技術。在今日頭條搭建「空中文化沙龍」,也是從那時開始。

「這應該是文化傳播最便捷的時代。」他說。

03

警惕「單向度的人」

高立誌從來不是一個愛「出頭」的人。

十幾年前,網誌剛剛興起時,他就受邀開賬號、做網絡傳播,但淺嘗幾次,他就喪失了表達欲,因為發現很難「說別人沒說過的話,或者把別人說過的話說得更好」。

當自上而下的傳播模式被打破,說話的人越來越多,每天產出的資訊越來越繁雜,他卻覺得,是時候站出來說話了。

在他的大學時代,學生們流行討論「單向度的人」——這是哲學家馬爾庫塞提出的概念,批判發達工業社會中的人們沈迷於物質享受而放棄了精神追求,喪失了批判現實、思考人生的能力,淪為只有「單面思維」的「單面人」。

高立誌敏銳地意識到,網絡時代,人人都在說話,卻基本上都在重復別人的話。海量數據在提供更多資訊的同時,也讓人們很難分辨資訊的真偽和價值,「每個人困在自己的固有認知裏,成為更極致的‘單向度的人’。」

這讓他產生了一種迫切的責任感: 「我們要去重復一些已經被很多人說過、但現在被忽略的話,重返常識,回歸理性和邏輯。」

如今,每當業內討論、開會、見新老朋友,他總要把這番理論拿出來「安利」一番,由此聚攏了更多誌同道合的人,其中有的也成為了他影片的嘉賓。

高立誌作為組織者,並不限定主題,而是更看重嘉賓們的自由發揮,暢所欲言,真誠地講述他們對書、對歷史、對人的理解。一期期的「空中文化沙龍」,讓他有種尋回年輕時熱情的感覺:「【新青年】也是這麽辦出來的。」

令他欣慰的是,今日頭條的使用者「是沖著資訊和學習來的,不是準備吵架來的」。大部份留言都在認真探討影片中提及的書和人生議題,還有人給他發來惺惺相惜的私信,促成線下的友誼。

讓理性的聲音越來越響,借著網絡,高立誌看到了這種可能。

圖說:評論區,網友們針對@蒙木 影片議題展開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