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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情色行業17年,她把經歷寫成書,還獲獎了?

2024-01-17文化

獲得日本「芥川獎」提名的新銳作家、演過100多部情色影片的女優、畢業於東京大學的碩士研究生,很難想象這三個標簽,會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但它們也確確實實共同構成了一個人——鈴木涼美。

然而,鈴木涼美真實的經歷,比女優更放縱不羈。

而「芥川獎」也不過是她所取得的學術成就中,平平無奇的一個。

一起來看看這位作家的別樣人生。

名門之後,叛逆下海

1983年,鈴木涼美出生在東京一個書香門第的家庭,父親是大學教授、轉譯家、舞蹈評論家,母親則是知名兒童文學家,在孩子出生後短暫地回歸了家庭。

作為知識分子,母親反感「太太」這個稱呼,極力與其他「家庭主婦」劃清界限,而在工作場合,她雖排斥以美貌做生意的女性,自己卻也打扮得漂亮精致,不願與土氣樸素的學者相提並論。

母親在女性身份中的矛盾與虛偽,讓叛逆的種子逐漸在鈴木涼美的心中發了芽。

於是,在高中時,鈴木涼美和其他女同學一樣,迷上了當時東京盛行的辣妹文化, 並時常染著五顏六色的頭發,化煙熏妝,穿超短裙,煙酒不離手,和朋友混跡於卡拉OK店。

也是在那個時候,她開始出入澀谷的「原味店」,成為了一名「原味少女」,透過出售自己的二手內衣褲換一些零花錢。

在與日本女性主義學者上野千鶴子的書信集【始於極限——女性主義往復書簡】中,鈴木涼美提及自己16歲時出入原味店的經歷:

被男性顧客選中以後,她會被帶到一個裝有單面鏡的小房間裏,隔著鏡子把貼身衣物脫下來遞給顧客

在那樣一個空間裏,雙方因為隔著鏡子,男性顧客能看到鈴木涼美,但她卻只能看見對方的大致輪廓。」

這一沖擊的畫面,也構成了她一生都難以擺脫的男性刻板印象:他們只知肉欲,不知如何愛人。

鈴木涼美鄙視這樣的男性,卻也把自己的尊嚴「扔進了陰溝」。

直到高三前的暑假, 她痛下決心跟過往沈迷玩樂的自己告別,收起心來努力學習,在一年時間裏逆襲 考上了日本的頂尖學府——慶應義塾大學

如果說高中時期追趕「辣妹」風潮、成為「原味少女」,是鈴木涼美叛逆的開端,那麽離開父母、去異地上大學後,鈴木涼美則徹底放飛了自我。

一開始,她只是去銀座當陪酒的公關小姐,每天遊離於燈紅酒綠的都市,周旋於陌生的男人之間,盡管身處於灰色地帶,但這個時候的她,也還未曾動過「出賣肉體換錢」的想法。

然而,她很快結識了一個發掘女優的星探男友,在對方的慫恿下,2004年,她以「佐藤琉璃」的藝名正式出道,成為一名AV女演員, 並在三四年之間,總共拍攝了100多部情色影片,賺取費用上百萬。

鈴木涼美在書中毫不避諱地提到,本科畢業後成為東京大學研究生,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 還不想離開夜世界,但也不打算永遠留在那裏 」’。

她曾在自傳中寫道,那段時間內,她的世界分為兩半,白天在頂尖學府當好好學生,晚上則是風情萬種的「非法女演員」。

更誇張的是,她曾一邊身處於窒息的拍攝環境中,擦拭掉身上的惡心東西,一邊翻開書本,讀著保德裏亞的哲學。

可謂是,放縱的情欲、金錢的交易以及無限滋生的罪惡之感,她統統都感受到了。

理所當然的,她更加覺得愛情和婚姻不過是場笑話,在她看來,男人都是透過非法影片認識女人,女人則是透過少女漫畫學習戀愛。

就是這樣強烈的撕裂感,讓她越發只想透過身體探索世界,以及身邊的男人。

這份理念,哪怕是她後來擁有了一份正規的工作後,也依然操控著她的人生中的每一個選擇。

不過與此同時,她也因為拍攝受傷不斷,她哭訴: 「不止一次有人把殺蟲劑噴在我身上,留下一大片受傷的疤痕,有時候她還直接被人用繩子吊在半空中,因燭火缺氧窒息。

對此,她稱,隨著年齡增長,自身的價值在夜世界裏不斷貶值,她不再能把清純當做唯一的賣點, 要想拿到高片酬,淩辱類題材是她急需嘗試的主題。

但她是叛逆,而不是要把自己這條命賠上。

所以,充滿情欲卻危險的工作場合也讓她漸漸下定決心:離開這個行業,重新找到人生的方向。

情色報告換來一份研究生學歷

她的第一方向則是研究生,不過,這份學歷的申請經歷也和她之前的情色經歷息息相關,據悉, 基於親身經歷和對行業的洞察,她憑一個關於非法女演員的課題申請到了東京大學的研究生,寫出來的成果,還是那一屆的優秀碩士論文。

碩士畢業後,她進入報社,成為了【日經新聞】的記者。在那裏,不會有人想到眼前的同事曾是成人片演員。

然而,在成人行業與弱勢女性打交道的經歷,始終像一根刺一樣,在內心深處召喚著她。

她表示,工作久了,大體安穩的職員生活開始讓自己覺得單調乏味,她無法在公司裏自由地穿短褲和高跟鞋,也不能隨心所欲地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追求刺激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

於是在2013年,她基於自己的碩士畢業論文,出版了第一本書【女優的社會學】,同時,她也在下班之後回到原來其中的一個工作場所,做著陪酒女的工作。

但偷偷用筆名撰稿的事情還是在公司暴露了,盡管她能有辦法把自己和書中的主人公完全撇清,但她意識到,中規中矩的記者生活終究不是她想要的人生,因此,她最終還是自主辭職,並成為一名自由的撰稿人。

就在他辭職後不久,她的過往經歷還是曝光了,各大媒體大肆宣揚,這位撰稿人小姐曾經是一名成人片女演員,還稱她之所以獲得了記者的工作,也全是靠身體「上位」。

也有媒體將她「名門之後」、「名校碩士」和「成人女演員」的幾種生活比在一起,說她如何如何墮落。

總之,一夜之間,鈴木涼美火了,但也被嘲諷不斷。

對於鋪天蓋地的批評,這位曾經的記者小姐卻很坦然的接受了,她解釋道:「 火了也意味著我將獲得更多的寫作機會,得到更多的約稿工作,我甚至還能上節目出名 」。

正如她所料的,確實有不少節目邀請了她,但主持人的問題大都圍繞「個人身體資訊」的情色主題,甚至調侃這位記者小姐「文色雙全」。

可鈴木涼美從來是都不是一個單純被害的委屈弱者,前面便提到,她靠身體探索世界,自然在關於身體的話題這方面,她都能接受,「 多難聽我都能接著,因為該感到羞恥是他們。

她還曾在書中調侃,「前女優」的身份保質期出乎意料地長, 當事人越是想要透過其他領域的努力,來擺脫這個字首,越容易引起人們的關註與好奇。

獲得文學獎成人片女演員

2022年6月,鈴木涼美憑借作品【資優】入圍第167屆芥川獎候選人名單,故事內容同樣和她的女公關人生脫不開關系,講述的正是俱樂部女公關她生病母親之間的拉扯。

關於這本書,她提到,不管是故事女主人公在夜世界的工作經歷,面對情色交易時的心理活動,還是跟母親之間的齟齬沖突,很大程度上,都是她的親身經歷。

所以,她自認為,沒有人比她更適合講述這個故事了。

同時,她也想將這本小說作為母親節的禮物,送給已故的母親,也是她在母親去世多年後和母親達成和解的一個標誌。

如今,已經40歲的鈴木涼美,目前依舊單身,獨自一人住在東京,談到下一步的寫作出版計劃,她說到了接下來的小說新作【Graceless】,也是圍繞日本的AV女演員和在色情行業工作的化妝師展開。

鈴木涼美專註書寫遊走於夜世界的女性們,寫那些被性消費、性剝削的女性在邊緣地帶的沈淪和抗爭。

這也讓她感到既無奈又分裂:「 總也甩不掉‘前AV女演員鈴木涼美’這個標簽確實郁悶,但我的興趣和寫作動機又總是源於作為商品被消費的過去,這個問題一直讓帶有寫作者內容的我倍感撕裂 。」

順便提一下,曾經有人大膽問過這位女作家一個問題:「該不該拍成人影片?」

而她的回答總是:「 你可以去拍,但你將永遠無法擺脫那些。因為十九歲時想要的人生和現在(比如二十五歲、三十歲、三十五歲)想要的人生是不一樣的,所以你將承受的風險遠比當時想象的還要大。」

也就是說,一切都是個人選擇,自己的選的路,含著淚也要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