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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捕怪盜(小小說)

2024-01-04文化

下午,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心慌意亂地來到市公安局偵察科。她約摸60歲左右年紀,穿著一件素色的旗袍。兩個金光閃閃的耳環,不時地溢著光亮。她有一頭雪白的銀發,寬寬的胖臉上,眼角的魚尾紋又深又長在那雙憂慮的雙眼下,兩頰泛著健康的紅暈。她充滿焦急地瞅著人們。

「來,請坐。」苗小娟迎上來,扶著老人在沙發椅上坐下。

「王老太,」杜科長認出了她,忙上前問,「出了什麽事了?

「唉呀,杜、杜同誌,」王老太顫巍巍地抓住杜科長的手,「你,你快救救我這老婆子呀!」

苗小娟沏上一杯茶,遞了上來,說:「您別焦急,喝了水,坐下來慢慢講。」

王老太望了望這姑娘。她眉清目秀,滿臉微笑,講話柔中有剛。王老太接過茶,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杜、杜同誌,」王老太上氣不接下氣地,「我的那枚紅寶石胸針不,不見了!」

杜科長正要點煙,一聽這話楞住了,連忙道:「什麽時候丟的?」

「就,就在剛才,」王老太用顫抖的手掏出手帕直擦虛汗,「我午睡起來梳洗,把紅寶石胸針取下,放在梳妝台上,忘了收進去。我走到涼台上去看那些花,忽聽房子裏有‘噗噗’聲,連忙走進去一看,房子裏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我想起紅寶石胸針還放在梳妝台上,走過去一看,卻不見了。起先,我還想是不是放在哪兒忘了,可找了半天,怎麽也找不著,我明明記得紅寶石胸針就放在梳妝台上,怎麽會不見了?老天爺有眼晴,為什麽別的不丟,偏偏丟了這寶貝東西哪?」

王老太說著說著,忍不住抽泣起來。

「王老太,別難過,我們會幫你找回來的。」苗小娟勸慰道。

王老太咬著嘴唇點點頭,一邊直抹淚。

「小苗,」杜科長一雙濃眉緊緊地皺了起來,噴出一口濃煙,說,「這王老太就是捐資30萬元人民幣興建市育才大學的華僑巨商。她丈夫王先生至今還在美國經商,不久也將回到這兒定居。王老太的那枚紅寶石胸針,乃是王先生家的傳世之寶,價值連城。據說在美國,有位珠寶商曾出價一百萬美元要購買,王先生都拒絕了。」

「噢。」苗小娟點點頭,用欽佩的目光註視著王老太。方才,她見王老大這一身打扮,心裏便斷定是一位歸僑,果然如此。但是,她沒料到這就是報上常提起的著名的愛國歸僑王先生的妻子。

苗小娟沈吟著問:「這枚胸針,你是否天天戴?」

「不,」王老太搖搖頭:「平常我很少戴,除非遇上節日或什麽大喜日子。今早,我去參加育才大學落成典禮,就戴上了。沒想到,唉!這可是王家的傳世之寶呀!」

杜科長問:「這事大約發生在幾點鐘?」

王老太看看腕上的金表,說:「我午睡時間不長,醒來最多1點多鐘,我摘下胸針放在梳妝台上,轉身到涼台去,這時大約是2點鐘。」

苗小娟連忙問:「什麽東西‘噗噗’響?」王老大擦了擦眼淚:「不知道。可我進來沿視窗一望,原來是一只大公雞正撲動翅膀,喔喔地鳴叫起來。」

「公雞?」苗小娟尋思著,搖搖頭問,「室內你可仔細地尋找了一遍?」王老太點點頭:「我找了將近一個鐘頭,怕忘了放在什麽地方。可我明明記得,剛剛脫下胸針就是放在梳妝台上。我認識杜、杜同誌,就趕快跑來了。」

「是的,去年局賴恩排我幫忙安置王先生。」杜科長征詢地望著苗小娟說,「怎麽樣,我們還是抓緊去現場看一看。」

「好。」苗小娟沈吟著,「我總在想,那麽一點時間,紅寶石胸針是怎麽丟的呢?

在車上,王老太十分焦急地說:「杜、杜同誌,我那老頭子不久就要回來了。你們可千萬要幫我找回紅寶石胸針。要不,我那老頭子一聽這事,就要活活急死了。我可怎麽對他說呀!」

「我們先去看看再說。」杜科長目視著前方,「不過您放心,我們一定盡力幫您找到。」

車子來到市西郊的華僑新村,一片綠蔭躍入眼簾。近年來,隨著海外歸僑的增多,這兒新建了一批造型美觀別致的住房,形成了有20多戶的華僑新村。

王老太的住居在靠東面的一座小樓房。四周是圍墻,裏面是花圃。王老太帶著杜科長等一行人進了房門,沿著別致的圓形樓梯來到二樓的臥室。房間布置得很家華,四周墻上掛滿了中外名畫,安有空調器材。臥室寬散明亮。窗子設計得很大,頗帶異國風采。門的對面就是一個大窗戶,梳妝台就靠在這個視窗上。右邊有一個旁門,開啟走出去便是一個露天大涼合。王老太挺喜歡這兒,冬天曬曬太陽,夏天乘涼觀花。

苗小娟走了一圈,又回到臥室裏。看來,王老太很勤快,四周的花都種得很好。凡是視窗、涼台等可以放東西的地方,全都擺滿了花草。

「請喝咖啡。」王老太太沖了兩杯咖啡,放在他們前面。

「謝謝。」杜科長坐在沙發上,說,「我記得好像有個叫吳嫂的陪伴你,上哪兒啦?」

「她前兩天就回去了,孩子生病,村裏人捎信過來,要她回去。」王老太說。

「喏,」王老太指著窗前的梳妝台說,「胸針就放在那兒。」

「門有沒有關著?」苗小娟問。

王老太太說,「我一向很小心,都把門關得好好的才睡得著。」

苗小娟蹦了起來,走到梳妝台前面的窗戶前仔細觀察。擺在那兒的四盆花,枝丫都很長,有的從窗戶奔拉下去,開著滿滿的粉紅色花朵。有一盆上面還有小刺,枝丫伸得很高。

沿著視窗望去,前面有一幢高大的宿舍樓,從三層開始到五層樓,幾乎每一套房子都有一個窗戶朝著這兒,梳妝台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大約估計一下,兩邊相距約有20多米遠。

「王老太,那幢樓房住些什麽人?」苗小娟問。「那是市政府專門蓋給僑屬住的,」王老太太湊過來,望了望那邊,「您有這個價值連城的紅寶石胸針,知道的人多不多?」

「多極了,」王老太太說,「有事時,我喜歡戴這東西出去,誰都知道,唉,急死人了!」

「別急,王老太太。」苗小娟寬慰道 「請你相信我們,一定能把紅寶石胸針找回來。

「要是能早點找回來,我怎麽感謝你們都行呀!」王老太道。

苗小娟微微笑著說,「你想到哪兒去了?這是我們的工作。」

杜科長問:「吳嫂什麽時間回來?」

「明天。」

「我們是不是明天再來?」苗小娟點點頭。王老太眼淚湧了出來。

「噢,真感激你們。我王老太一向行善,是哪個天打五雷轟的孽鬼做了這種缺德事呀!」杜科長和苗小娟默默地離開王老太大家。

上了車,苗小娟微微地閉著眼晴在沈思。杜科長用右手擦摩著額頭,皺著濃眉說: 「小苗,這事實在令人不解。首先,王老太太是關上門休息,據她說把紅寶石胸針放在了梳妝台上。

若有人盜竊,最大可能是透過涼台,但是王老太太就在涼台上,說明這種可能不成立。其次,窗台上的花草完好無失真,沒有人爬過的痕跡,連涼台上也沒有。我們能根據什麽斷定紅寶石胸針是被盜走的呢?」

「是的,杜科長。」苗小娟眉頭微蹙,說,「現場說明沒有人進去。」

「這確實是一件奇怪的案子。不過,方才我在視窗時,發現前面那幢房子有許多窗戶正可望見王老太的梳妝台,視角很佳。另外,吳嫂為什麽正在這時回去?」

「我在想,沒有一點線索,沒有一點痕跡,這紅寶石胸針怎麽找回呢?」

車子來到華僑新村居委會。一位40多歲的肥胖中年婦女接待了他們。這是居委會主任陳惠蓮。

她認識杜科長,聽了案情介紹後,說:「王老太家的吳嫂,確實家裏孩子病了。那天,她們村裏有人來城,因有事到居委會匆匆講一遍就走了。這事我親自去通知吳嫂的。她是一個老實巴結的農村婦女,因為她和王老太太沾了親,王老太太喜歡她勤快,忠厚老實、向政府提出要她陪伴,所以她才來的。」

杜科長接著說:「我還想了解一下,你們這兒是否有小偷小摸行為的人?」

陳惠蓮想了想,搖搖頭說:「沒有,這兒居委會也成立好多年了,僑屬有50多戶,歸僑十幾戶,這些家庭成員裏,沒有一個有這種行為。」

苗小娟說:「陳主任,我們還想了解一下,前面那幢樓房居住些什麽人?特別是三層到五層樓之間。」

「好。」陳惠蓮點點頭,

「我本人也住在三樓靠東面的那一套。這幢樓一層三套,總共住了18戶人家,都是僑屬。」

這些家庭都可能從視窗觀察到王老太太的梳妝台,也知道王老太太有價值連城的紅寶石胸針,因此,這些可以當成懷疑的圖子。但是,有一點不能成立的是,誰也不可能在幾分鐘裏,從自己的房子跑到王老太大的房子去再回來。

陳惠蓮一一介紹了各戶的情況。在談到501號房的卓文紹時,苗小娟感興趣了,問:「為什麽他不和妻子孩子一道去香港?」

「我也不太清楚。」陳惠蓮說,「不過,據他本人說,他們去香港是繼承他妻子一個姑姑的一點遺產。他還說不知能否習慣香港的生活,把生意做好,所以讓妻子去試試。如果行,他馬上就去。」

陳惠蓮不解地說:「按你們說,王老太太到涼台上走一圈,那紅寶石胸針就丟了,怎麽有可能?在我們這兒,從來不丟東西。衣服曬在外頭,幾天也不會丟。」

「陳主任,可這是紅寶石胸針,價值至少百萬。難免有人見錢眼開。」

「依我看,肯定是王老太太年紀大了,放在哪兒忘了。別看她保養得很好,可記憶力還是不行了。有時,我們通知她來居委會開會,人剛走,她就把事給忘記了。還是叫她好好地找一遍,別是忘記放在哪兒了。」

「從目前來看,絕對沒有這種可能。」杜科長對陳惠蓮搖搖頭。

「可現在,住那幢樓的人都上班去了。」陳惠蓮征詢地,「是不是另找個時間,我帶你們去走一遭?」

「暫時不要。待需要的時侯,我們會找您。」杜科長說。

「再高明的小偷,也不會飛進去偷東西呀!」陳惠蓮攤開雙手。

「飛?」苗小娟心裏一亮,沈吟了許久。

杜科長又問:「你們覺得王老太家的吳嫂怎樣?」

「吳瘦?」陳惠蓮肯定地說,「她確實是一個難尋的人,又老實,又忠厚,又勤快。這王老太挑上她,也算有眼力。」

「你知道她們家的情況嗎?」

「她愛人在外地一家煤礦當工人,一年差不多回來兩趟,有時也住在王老太這兒。聽說她愛人姓林,還是礦裏的團總支書記。有一個小女孩,已經六歲了,在鄉下和奶奶住在一塊。吳嫂說,帶小孩來礙手礙腳手的,王老太愛清靜,所以她把孩子留在鄉下。」

「這兒有人經常到王老太太家去串門嗎?」苗小娟追問了一句。

陳惠蓮搖搖頭說:「很少。王老太有些孤僻,再說她返回不久,熟人很少。她老家有親戚來,也是吃一頓飯就走了。」

「好。就到這兒。」杜科長站起來,苗小娟插上說:「陳主任,這事請你先不要聲張,待我們研究一下再說。」陳惠蓮點點頭。

第二天一早,王老太就匆匆地來偵察科裏。「吳嫂來了,」王老太說,「她一聽我說丟了紅寶石胸針,急得直掉淚,一夜沒睡好,眼皮都腫了!」

「她也很著急。」苗小娟說。

「嗯。」王老太喋喋不休地,「這事使她難受極了,她說回去時心裏忐忑不安,眼皮直跳,怕這兒出了什麽事。一回來,果真出事了。她說她真不該走,孩子病並不很急。」

「可是,在你丟了胸針的時候,她恰好不在家裏。」

「吳嫂?她是一個十足的好人,又勤快,又善良,幾年前我回家鄉時就一眼看上了。」

苗小娟搖搖頭。昨夜,她對這個案情仔細地推敲了一番。她本能地感到,這價值連城的紅寶石胸針一定是被盜走,而且是用一種十分巧妙的辦法盜走的。只有這樣,一切才符合現場的偵察結論。而關鍵,究竟是采取什麽巧妙的辦法呢?那種「噗噗」聲,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這時,杜科長來了,熱得一邊走一邊解開領扣:「吳嫂來了?」

「嗯。」王老太連忙點頭說,「昨天夜裏才到的。」

「好,我們馬上去看看。」

來到王老太家,吳嫂已在門口等侯了。這是一個十分樸素,身體強壯的農村婦女。她身穿淺藍色上衣,棕色的褲子顯得肥大。在那張泛著紅暈的圓臉上,有一雙大而誠實的眼睛,忽閃著亮光。這是一個善良的農村少婦。

在客廳裏,吳嫂沖了兩杯咖啡遞過來。苗小娟說:「吳嫂,您坐下,有些事我們要向您了解一下。」吳嫂點點頭在一旁坐下來。

「您在這兒,有什麽朋友嗎?」苗小娟問。吳嫂搖搖頭。

「周圍有什麽人常來這兒玩?」

「沒有。老太太和我在這不久,不大喜歡串門。在這兒,認識的人也不多。」

「後面那幢樓房,你認識了些什麽人?」

吳嫂想了想,說:「居委會的陳主任,我是最熟的。還有那個僑聯的宋主任,安排我來這兒時,他找過我談話,見了面還打招呼。再就是那個姓卓的,叫卓文紹,聽說在市文化館工作,幾乎天天早上買菜都碰上他。這人非常熱情,常喜歡拉呱上幾句,從早到晚臉笑嘻嘻的。其他的,都不太熟,見了面也不打招呼。」

苗小娟在筆記本上,用鋼筆重重地在卓文紹下面畫了杠杠。這個人,又一次引起苗小娟的極大興趣。

「你知道王老太的紅寶石胸針非常值錢麽?」吳嫂點點頭。

「你知道她經常在什麽時候才就上這枚胸針嗎?」

「知道。王老太凡是節日,或是有什麽喜日子,都戴上這光彩奪目的胸針。」

「那麽,陳主任向你打聽過紅寶石胸針的事嗎?」

「嗯,」吳嫂點點頭,「陳主任常對我講,王老太有很多貴重東西,還有那個掛在胸前的胸針,遇事要小心,別讓這些東西丟了。」

「那麽,這個叫卓文紹的,你是怎麽和他認識的?」

「那是有一次,我到市場去買菜,一個笑容可掬的人湊過來,說,‘你也來買菜?’我回頭一看,是一個禿頂的中年人,胖胖的大臉,一雙瞇縫眼。

我想這人並不認識,怎麽也打招呼來了?也許認錯了人,便點點頭走了。

可他趕緊說:‘你是王老太那兒新來的吳嫂吧?’我點點頭,心想真奇怪,這人是哪裏的,還認得我。他說:‘唉呀,我是你們的鄰居呀,就住在你們後面那幢樓房的501號,很近哪!’我一想,既然是鄰居,就應熱情點,就問他在哪兒工作。那以後,由於買菜常碰見,便認識了。」

「他常和你談些什麽?」

「都是隨便拉呱。」

「問過紅寶石胸針一事嗎?您要仔細想想。」苗小娟趕緊接著問。

吳嫂想了想,回憶說:「有。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問我,聽說在美國,有位珠寶商要用百萬美元購買王老太的紅寶石胸針,是不是真有這回事?我說,這還能假,我都聽王老太親口說過。他又問,怎麽很少見王老大出門戴上這胸針?我說,王老太有個習慣,得遇上什麽節日或大喜日子,她才戴上這胸針出門。他說,這麽貴重的東西要是丟了,可怎麽辦?我說,掛在購前怎麽丟得了?」

杜科長連忙插上問:「有沒有問到胸針的具體模樣?」

「有。當時我都對他講了,他很註意聽。從那以後,他就不再問我這些事了。」

「那當然。」苗小娟說,「有些事是不能一再重復的。您能再回憶一些有關他的事麽?」

吳嫂慢慢地說:「這人為人熱情,滿臉笑嘻嘻,但跟他談話心裏不踏實。我覺得,有時買菜他故意要和我湊在一塊兒。我問他的老婆孩子,他說都去香港了,繼承一點財產。我問他怎麽一人留在這兒,他笑著說不知道能否適應香港的生活。他說那麽一點財產,不會做生意會灰溜溜的,所以要分兩步走。他嘆氣說,他太窮了,這樣去日子怎麽會過得好?他說那兒是有錢人的天下,只要有錢,什麽也不用發愁。我聽不太懂。」

王老太聽著聽著,也回憶起來了,忙問吳嫂:「這人就是住在後邊五樓上的一個瞇眼晴胖子麽?」

吳嫂點點頭:「就是他!」「對了!」

王老太說,「有幾次,我給視窗那幾盆花澆水,看見那人正在視窗望著我的視窗,幾乎發呆了。」

苗小娟暗想,這個卓文紹在市文化館工作多年。如果紅寶石胸針是他偷竊的話,一定是借助了人們難以覺查的巧妙工具。現在惟一的辦法是,制造一種假象,讓作案者重新表演一次,方能獲得證據。

為了迷惑對方,市工藝美術廠根據王老太太的回憶,仿造了一枚假紅寶石胸針。然後,警方透過居委會放出風聲,制造王老太太丟的是一枚假胸針的議論。

果然,聽到這種風聲後,卓文紹開始行動了。這天,他提個菜籃子,跟在吳嫂身後去市場了:「吳嫂,你也去買菜呀!」

「原來是老卓呀!」

吳娘回過頭,笑著說。她心裏有底,該和他談些什麽內容,事先苗小娟已向她交代清楚了。

卓文紹趕上幾步,和吳娘並排走著。他的小眼晴緊盯住吳嫂的臉轉了兒圈說:「吳嫂,怎麽你家的王老太把紅寶石胸針給丟了?」

「是的,她太不小心了。」

「唉喲?那怎麽得了。如此貴重的東西,丟了可怎麽辦?公安局那天來了人,不知查到沒有?」

「天哪!上哪去找?人老了,記性又差,放在什麽地方也想不起來,公安局能有什麽辦法?」

吳嫂四周望了望,湊近卓文紹耳邊輕語,「別擔心,老太太丟的是一枚假的,不值錢。她還有一枚真的!」

「假的?」卓文紹不明白地搖頭。

「對。這下老太太只剩一枚真貨了。那天她叫來公安人員,是想嚇唬一下小偷。這底細幹萬別張揚出去!」

「當然。」卓文紹點點頭。「聽說你要出國了?到國外有什麽好呢?」

「你們鄉下人,以為到了城市就是天堂了。哪曉得不同城市差別仍很大。在香港那邊,只要有錢,什麽都能買到。唉,這些跟你講,你也聽不懂的。」

卓文紹感嘆了一下,轉過話頭,「我該去買點菜了!」他很快地消失在人流之中。

響午時分,華僑新村居委會主任陳惠蓮來到公安局,將早上的情況向杜科長和苗小娟作了匯報。

「果真開始行動了。」杜科長說。

「現在必須一步步地引他上鉤。」苗小娟說,「陳主任,你回去後告訴吳嫂,叫她要沈住氣。另外,還有王老太,讓她來一趟。看來,這人很狡猾,不會輕易動手的,所以,一定不能讓王老太露出破綻。」

杜科長問:「陳主任,這個卓文紹怎麽一人住一套房子?」

「是的。自從去年他妻子和孩子走後,房管所托我們催他幾次。我也到他的單位去聯系幾次,市文化館有的是單身宿舍,可他不搬,說住在這兒已經習慣了。我想,反正他遲早也要走,便不催了。」

陳惠蓮點點頭:「好。」

「陳主任,我想你還是想想辦法再催催他。」苗小娟說。

杜科長沈思著問:「你了解卓文紹這人有什麽特長麽?」

「沒什麽特長。在市文化館,他只是一般職工。反正他遇上熟人就一臉笑嘻嘻的,說話和藹可親。我也說不出他好在哪兒,壞在哪兒。自從妻子走後,他閑著沒事,就種花養鳥,整天把自己關在房裏,從不出來串門,變得有些孤僻。」

「養花,餵鳥。」苗小娟重復著,「他種些什麽花,養什麽鳥?」

「他家的花種得好極了,陽台上五顏六色,我也叫不出名字來。他家還養一只鳥,好像是鸚鵡。」

「他以前養鳥嗎?」

「沒有。」「那麽是他妻子走後才養的?」

「差不多是那時侯。」陳惠蓮點點頭。苗小娟咬著嘴居沈思著。陳惠蓮又坐了一會兒,便告辭走了。

杜科長不解地說:「這個卓文紹,真有些奇怪的地方,」

苗小娟說:「他的行動都是有目的的。」

「是的。可他究竟采用了什麽方法,這樣令人費解。」

「對我們來講,還是個迷。」苗小娟說,「不知卓文紹的出國申請批下沒有?」

「批好了。」

「期限呢?」

「一個月」

「那麽,一個月內,紅寶石胸針失盜之謎將真相大白。」苗小娟肯定地說,雙眼射出一股明亮的光輝。

卓文紹近幾日坐臥不安,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出國的通知已經到了,期限只有一個月,他真後悔當時太急切地送申請了。

米這日,卓文紹來到居委會,見陳惠蓮坐在裏頭。他的小眼隋一轉,便笑嘻嘻地走進去,說:「陳主任,這麽忙呀!」

陳惠蓮熱情地讓坐:「唉喲,原來是老卓,快請坐!」

「我不久就要離開這兒了,想起來心裏就依依不舍。」

「是的,在一個地方住久了,就會有感情的,何況你為人又熱情呢?」陳惠蓮嘴上說著,內心卻在琢磨,他不知又要賣什麽藥了。

「哪裏,哪裏。」陳惠蓮笑著說:「我一直就想抽空去看看你,可一直抽不出時間。你看,這些工作把我拖的團團轉。」

「我知道你忙呀!」卓文紹話鋒一轉,「居委會的工作確實不好做。你看,前一段時間不也出了事,連公安局的同誌也來了。」

「那還不是為了王老太丟了枚假胸針。幸虧王老太還有心計,戴上個假的,要是丟了真的,真難辦。」

「依我看,這個簡單。」卓文紹的小眼睛閃動著亮光,「再高明的小偷,公安局也會把他抓住的。」

「老卓呀,你不知道,那王老太年紀大了,記憶力可成問題。一急起來,連放在什麽地方都記不得了。」

卓文紹閉上眼睛搖搖頭:「是呵,人老了,不好辦。」

「你決定哪一天走?」

「看著辦吧!我這人辦事拖拖拉拉,但終究要把事情辦妥。如果一切順利,也得差不多一個月。」

「噢。走時告訴一聲,居委會準備開個茶話會。」

「唉呀,陳主任,不必了,不必了!」卓文紹站起來,說:「陳主任,我該走了!」

陳惠蓮望著他走去的背影,心裏有些不安。她琢磨不透卓文紹來這一趟是什麽目的。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就是十幾天過去了。這期間,王老太戴上那仿制的紅寶石胸針去參加市裏的兩個會議,回家後故意放在梳妝台上,可是都沒有丟。王老太開始焦急起來,跑到公安局來。

老太太急得淚汪汪的:「杜、杜同誌,怎麽一直不見有什麽動靜?照這樣下去,我那枚胸針什麽時間找回來?」

杜科長安慰說:「王老太,你要耐心地等候著,別這樣跑到這兒來小苗不是向你交代了,你千萬要按那些去做,咬著牙根好好地堅持一下,好嗎?」

「可我,我實在忍不住了!」王老太老淚縱橫了,「我那老頭子寫信來了,在美國的財產都已拍賣完了,過些日子就要動身回國。要是讓他知道這傳家寶給丟了,他一定給活活氣死的!」

苗小娟說:「您放心,王老太。就是王先生回來,我們也會幫您解釋清楚。您千萬別著急。」王老太噙著淚點點頭。

「過幾天,市育才大學要召開慶功會。您一定要記住,按我們布置的去做,千萬別大意,別慌張。」

「姑娘,」王老太太抹著眼淚說,「我知道你們也在想盡辦法幫我。但我心裏實在不好受,不要見怪。」

「這些我們會理解的。」苗小娟沏了杯茶,遞了過去。王老太喝了杯茶,心情稍為平靜一些,就告辭回去了。苗小娟送她到大門口,又交代一番。

回到辦公室,杜科長說:「小苗,按那人活動情況來看,很謹慎小心,他到居委會探聽了訊息後,仍遲遲保持沈默。我擔心的一點是,萬一他不敢行動了,或者他能辨出真假紅寶石胸針?」

「根據我的估計,」苗小娟咬了一下嘴唇,不停地徘徊著,「事情不會有這種可能出現。既然他想獲得紅寶石胸針,又為之準備了那麽長的時間,決不會甘心於只偷盜一個假的便罷手。我們的工作進行得很秘密,對方不可能覺查。再者,我已向王老太詢問過這事,那紅寶石胸針乃是罕物,一般人難以分辨真假,只有這方面專家才能鑒別。據了解的情況來看,卓文紹沒這個可能。現在,距出國的時間已不長,我估計他一定比我們更急。所以,我堅信很快就能解開這紅寶石胸針失盜之謎。

「我認為,萬一我們估計錯了,就按其它方案搞一次突然襲擊,進行補教,當然,現在我們得沈住氣。」

就這樣,在人們萬分焦慮之中又過了十幾天。這天中午,吳嫂慌慌張張地跑到公安局來報告:上午,王老太戴著胸針去育才大學開慶功會,回來後將胸針放在梳妝台上,到樓下去取東西。一上來,那胸針不見了!苗小娟和杜科長領著偵察員火速地趕到王老太家,取出那攝影機中的錄像帶。杜科長命令身旁的一個年輕偵察員:「小王,馬上送回去,先鎖進保險櫃裏!」

苗小娟仔細地觀察了一下現場,完全和上次一樣。視窗上那些並排擺著的盆花,依舊開得鮮艷奪目,絲毫沒有人爬過的痕跡。

涼台上,也同樣沒有發現人爬上來的痕跡。而在樓下的王老太和吳嫂,絲毫沒有聽到樓上有什麽聲響。事情發生的整個過程,也在短短的幾分鐘裏。杜科長沈吟著說:「小苗,看來這次和上次一模一樣。」

苗小娟點點頭,輕松地呼出一口氣,說:「杜科長我們可以回去了。紅寶石胸針失蹤之謎,已經在錄像帶上得到了解釋。這狡猾的對手,終台於上鉤了。」

杜科長深有體會地點點頭。回到局裏,杜科長召集同誌們在一起觀看錄像帶。大家一看,都驚呆了。影像上,有一只鸚鵡從視窗飛進來,叼走那紅寶石胸針又飛出去。

苗小娟自言自語地說:「原來,‘噗噗’聲響是這只傑出的鳥發出來的。紅寶石胸針失盜之謎的主要演員,我們可找得好苦呀!」

「真沒想到。」杜科長搖了搖頭。紅寶石胸針失盜之謎終於解開了!

「馬上行動!」杜科長嚴厲地將手一揮,一行人迅速朝華僑新村撲去。

卓文紹一開啟房門,看見是一群公安人員,嚇得「啊」地失聲叫出來,臉色陡然變得鐵青。

杜科長嚴肅地說:「卓文紹,請你把兩枚紅寶石胸針交出來。」

「什麽?」卓文紹小眼睛一轉,換上一副哭臉,說:「你說什麽紅寶石胸針,我可連見也沒見過。你們一定搞錯了。」

「沒見過?」杜科長冷笑道,朝一旁走去。苗小娟早已去到涼台上,提著一個鳥籠走進來。

苗小娟那銳利的目光射向他:「卓文紹,這只鳥該是你養的吧?」

「是的,是的。」

苗小娟從放在鳥籠上的木盒裏取出幾個酷似紅寶石胸針的小玩藝,說:「卓文紹,你既然不承認,我做個實驗給你看。」

「這,這……」卓文紹支吾著答不出來。

「卓文紹,你用心良苦呵!」苗小娟說著,將鳥籠門放開,然後將那酷似紅寶石胸針的東西放在地上, 那只鸚鵡立即撲過去,叼起那東西飛到卓文紹肩上停了下來。卓文紹連腿也顫抖起來。

苗小娟嚴肅地說:「現在,你該承認了吧!」

「不,我沒有,你們沒有證據…」卓文紹又做最後的反抗。

「這就是證據!」苗小娟厲聲道,然後拿出那攝影機拍下的錄像帶,「卓文紹,讓我來告訴你事情的經過吧!你的陰謀已經全部破產了!一年前,你突然改變出國的計劃,正是為了發財,為了盜走王老太那價值連城的紅寶石胸針,你想出了一個巧妙的又不為人發覺的辦法,那就是利用鳥。你一方面苦心訓練鳥,一方面觀察和打聽王老太的習慣,終於乘王老太將紅寶石胸針放在梳妝台上而人不在之機,讓鳥飛下去叼來紅寶石胸針。

但是,你萬萬不會想到,第一次盜來的是真正的紅寶石胸針,第二次盜來的只是個仿造品。因為你那發財的狂妄心理,促使你上了我們的圈套。證據確鑿,你是抵賴不了的。」

卓文紹無力地奇拉下了腦袋,低聲道: 「真沒想到,我會上你們的當。」

杜科長命令道:「把他帶下去!」

終於,偵察員們在卓文紹的箱子底處,搜出了用紅布精心地包著的一真一假兩枚紅寶石胸針。杜科長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說:「小苗,我們終於找到這寶貝了!」

在回局裏的路上,杜科長說:「小苗,說真的,到最後我也有些沈不住氣了。不知你是怎麽考慮的?」

「杜科長,我們又破了一起奇案。」苗小娟回憶著說,「奇就奇在紅寶石胸針丟了,而現場不留下一絲痕跡。王老太聽到‘噗噗’聲響,她確實沒聽錯。現在我們明白了,這是那只鳥發出的聲音。但當時,我們是很難想象出來的。於是,我一直堅信偷盜的人一定借助了什麽巧妙工具,才能在短短的時間裏盜走這胸針。

這時,你一直提醒我,除推理外,一定要捕捉到證據。我就想到用一種假象來迷惑對方。從犯罪心理來看,這人能清心地制造這種巧妙偷盜辦法,一定不會只滿足於偷到一個假的。不管冒多大風險,也要將真的盜走才罷手。我們正是利用了這一點。」

「小苗,說真的,我對你的推理很佩服。」杜科長笑了,「在這個案件發生時,我就說過,還得你出點子呢!」苗小娟默默地笑了。

杜科長指著前面說:「你看,王老太已在門口等候了。」

果然,在公安局門口,王老太、吳嫂和居委會主任陳惠蓮,揮著手奔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