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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誌怪傳奇故事:陶莊(下)、李勝、鬼買兒

2024-01-07文化

故事出自古人筆記。轉譯基本忠實於原文,並註明出處。

為避免被頭條誤判為亂用正選功能,對譯後文字做適當處理,並改動了故事標題。較長故事分兩天連續兩次發完。

另釋出此文,只為讀者了解當時社會風土人情以及古人誌怪傳奇故事的文風,並無宣揚封建迷信等不良引導,特此說明。

陶莊(下)

(接昨日)毛嶠幹坐在圓形草屋中,聽到廳堂裏唱歌跳舞聲,打罵奴仆聲,很不耐煩。忽然有一天,他又聽到兩三個小孩子唱道:「瞎子瞎零丁,吃了多少死蒼蠅。瞎子瞎鹿瀆(山名,在毛嶠的老家山西),吃了多少鉆蛆肉。」心裏更加厭惡。

有一天,有一只雞在爭鬥時落進廁所裏淹死了,次子讓下人把它丟掉,長子卻馬上讓人用陶罐裝好,放在火上燒熟,當作毛嶠的午餐。

吃過飯後,一個年幼的婢女過來問毛嶠:「先生吃雞了,味道甘美嗎?」毛嶠回道:「就是那個味吧。」婢女說:「就沒有吃到雞味之外的味道嗎?」

毛嶠知道這裏面有古怪,於是婉轉地詢問婢女。婢女把事情細細說了一遍。毛嶠知道這件事是大郎在作怪,叮囑婢女不要亂說,把餐具收走。這件事後,毛嶠頓感心寒,但是卻不露聲色。

他讓陶家兄弟在房屋四周多種些桑樹。兄弟倆問為啥要種,他說:「平常的風水師,只知道我們這裏是山巒入湖的正脈,沙岸環繞,輔助著山的走向,不知道這裏叫做‘龜趺穴’。栽上樹,綠蔭參天蔽日,就像龜背上長綠毛,貴不可言。」兩人相信了他的話,照著做了。

樹栽下去才一年多,忽然大地震動,全屋子的人都惶恐不安。毛嶠連忙用手扶住床框,喊道:「錯了錯了!」

兄弟倆問他怎麽回事,他回答道:「我胡亂說的,以為公子們肯定不信,哪知道你們真就做了。現在你們去挖中堂的地下,挖兩尺深,可以挖到一塊斷碑。」大家聽了他的話去挖,果然挖到了。

碑文寫道:「形則龜,體則瓢,葬者漢將軍,破者江西毛。」是隸書字型。碑身有青苔,花紋繡澀,一塊短石碑就像磚塊一樣大小。大家把發生的情況告訴毛嶠,毛嶠說:「公子們不用擔心,有我在,消災去禍還不晚。」

於是讓人扶著他,走在房屋的兩邊,口裏嚼著泥土,分辨味道,定了四個穴位,說:「趕緊打出深井來。」

又在宅子後面豎起棍棒把地上畫出一個人字圖案,說:「趕緊疏浚小池塘。如果這樣的話,那麽老龜就會一直守在這裏,富貴可達一萬年。」

這些工程剛剛完成,毛嶠的一對瞳仁忽然變得開朗光明了,於是他哈哈大笑,作揖告別陶家人,說:「二十多年坐著讓你們供養,心裏非常不安。幸好老天保佑,讓我瞎了的眼又重見光明,從此天涯海角,但願還有相見的時候。」陶家人準備挽留,毛嶠已飄然邁開步子,走了。

毛嶠離去時煢煢一身,盤纏路費一點都沒有。他走到來安縣的山中,看到這裏有座小廟,離城很近,神像佛像全都暴露著軀幹,一群乞丐住在這裏。

毛嶠對乞丐們說:「如果你們肯供養我,我就能幫你們重新改命。」乞丐們爭相答應。於是打掃幹凈了後殿一小塊地方讓毛嶠居住。乞丐們各自出門,到村中或者集市乞討,回來後把幹凈的食物獻給毛嶠。態度非常恭敬殷勤。

過了一年多,乞丐中有人養的一只黃耳朵小狗得了瘋癲病死了,毛嶠讓大家湊錢去買了一口小棺材,還有小衣帽,把狗收殮了。乞丐們披麻戴孝,拿著哭喪棒,嚎啕大哭。毛嶠在廟後指點了一個墓穴把狗葬了。

哪知道小狗葬後,乞丐們頓時心裏清朗,漸漸懂得慚愧和羞恥了。他們突然哭著說:「討飯菜來吃,那該多難堪啊?」於是改變習慣開始學習編織,或著做小商販。漸漸就賺到了錢。

不到兩年,乞丐們全都變成小康,分別在附近村子裏成了家。他們不忘毛嶠的恩德,爭著供養他。

毛嶠說:「往日這座廟破敗,你們褻瀆神佛太過分了,不如大家湊點錢,把廟稍微修一下。我能讓這座廟興旺起來。」乞丐們都說好。毛嶠於是為寺廟開了兩扇大窗戶,接南山的秀氣;又開了一個土窖,泄北陰的煞氣。置備簽筒,集齊簽詩,廟神也開始顯靈了。

接著,車馬紛紛而來,進香求神的人絡繹不絕。賣茶賣香燭的商販聚集過來,圍繞寺廟定居,這裏居然成為熱鬧的村落。

很快有高僧來做住持,四方過來的和尚不下百人;寺廟畫棟雕梁,晨鐘暮鼓,成為一處大叢林道場。

這一天,和尚們正在聚集善男信女開道場,毛嶠也雙手合掌念佛。忽然有一個香客,說是從龍興集過來的,凝視毛嶠好半天,詫異地問:「您是陶莊那位毛先生嗎?」毛嶠說是。客人於是細述了陶莊發生的事情。

原來,自從毛嶠離開後,不到兩年,陶莊就被盜搶,接著遭遇火災,又碰上一場冤獄,家業頓時破敗。兩位公子被罷官削職,已經去世。莊子於是荒蕪成為一處廢墟。陶家子孫都沒啥出息,不知去了哪裏。

毛嶠聽後,哭著說:「我因為一時憤怒,才讓陶莊變成這樣。這不是辜負了我最好的朋友嗎?」

大家知道這件事後,更加覺得毛嶠的風水術出神入化。富貴大戶人家,爭相前來邀請,但是毛嶠卻不知去了哪裏,杳無蹤跡。

一直到現在,陶莊仍然是一堆廢土,沒有人在那裏居住。四口井也已經湮沒毀壞。農夫們耕地,常常翻出來古磚。磚上面有凸出來的文字,還有造磚工人的姓名。細細把玩,果然是墓磚。

嗨!術士的神奇,正是術士讓人害怕的地方。陶家兩公子忘記父親遺命,就憑天理也不可能繁榮昌盛下去,哪裏需要等術士做法,然後才會衰敗嗎?

(出自【夜雨秋燈錄】)

李勝

有一個書生名叫李勝,曾經到洪州(南昌)的西山裏去遊玩。他與盧齊還有五六個朋友,雪夜裏一同飲酒。

座席中有一個人,隨意說了一句:「雪下得這麽大,看來沒辦法出門了。」李勝卻回答道:「你想去哪裏?我能去啊。」

那個人於是就說:「我有書籍留在星子縣,您能幫我拿過來嗎?」李勝輕松地說:「可以。」接著走出門去。

酒席還沒散,李勝帶著書回來了。星子縣距離西山,有三百多裏路。

遊帷觀裏有一位道士,有點看不起李勝,對他很不禮貌。李勝說:「我不能殺他,只能讓他害怕一下。」

有一天,道士關了門在屋裏睡覺,李勝讓一個童子去敲門,說是來拿李秀才的匕首。道士起身,看到自己睡覺用的枕頭前插著一把匕首,匕首還在左右擺動,勁道很足。

從這之後,道士心生畏懼,一改過去的態度,對李勝尊重恭敬。

(出自【江淮異人錄】)

鬼買兒

洞庭的貢生葛文林,在學堂裏文章很有名氣。他的嫡母周氏死後,父親在荊州續娶了李氏,這李氏就是葛文林的生母。

李氏出嫁過門三天後,整理周氏裝衣服的箱子,看到有一件繡著九枝蓮花的紅襖。李氏很喜歡,於是就穿上了。

但她吃完飯就神誌不清了,自己打自己的耳光,說:「我,就是前妻周氏。箱子裏的衣裳是我出嫁時帶過來的。我平時很愛惜,舍不得穿上身。你現在剛來,居然光明正大偷著穿,我心裏不樂意,來要你的命。」

家人團團圍著跪下,替李氏求情,而且說:「娘子您已經過世,要這漂亮的衣服有什麽用?」鬼說:「快點燒給我,我等著要穿,我知道自己氣量小,從前那些嫁妝和私人物品,一樣都不能留給李氏,全都快點燒給我,我才肯走。」家人不得已,聽從她的話全燒了。

鬼拍手笑道:「我可以走了。」李氏當即病就好了。家人也非常高興。第二天早晨李氏正在梳妝,忽然打了一個呵欠,鬼又附在她身上了,說:「請相公來。」

丈夫馬上跑了過來。鬼就握住丈夫的手說:「新娘子太年輕,不懂得處理家務事,我每天早上過來,幫她料理。」

這之後,每天午前,周氏必定鬼魂附在李氏身上,查問柴米油鹽,責罵奴仆婢女,每件事都處理得井井有條。就這樣一直過了半年,家人也都習以為常,安下心來,不以為怪了。

忽然有一天,鬼對丈夫說:「我要走了。我的靈柩停在這裏,你們在旁邊走動,震動了靈床,我在棺材裏骨節全都很痛,可以盡快出殯,讓我靈魂安息。」

丈夫說:「還沒有找到墓地,怎麽出殯?」鬼說:「我家西邊的鄰居,那個賣爆竹的老張,他有塊地在山上,我昨天去看了,有松有竹,很合我意。他開口要六十兩銀子,其實心裏想三十六兩就肯賣,你可以去買下來。」

葛某去看,果然有地,主人也對,鬼的說法絲毫不差,於是拿銀子立字據交易成功。鬼又來問出殯日期,丈夫說:「地雖然有了,可以定日期通知親友,但沒有孝子掛個名字,於禮法不合。」鬼說:「你講的很對。你的新媳婦現在有身孕了,但不知是男是女,你給我燒三千紙錢,我替你買一個兒子來。」

說完鬼就離去了。到了日子,李氏果然生下葛文林。三天後,鬼又像平時一樣附在李氏,婆婆陳氏責怪說:「李氏才生產,身子那麽虛弱,你又來纏結,怎麽這樣不留情面啊?」

鬼說:「不是的。這個兒子是我買來的,以後也會祭祀我,我不能不通情理。新媳婦年輕貪睡,假如被她壓死了怎麽辦?我有一句話叮囑婆婆:等她給孩子吃過奶後,婆婆就帶著孩子同睡,我才放心。」婆婆答應了。這時李氏打了一個呵欠,鬼又離去了。

定了日子出喪,葛某心疼孩子剛滿月,怕他承受不起粗麻衣裳,就換了細麻給孩子穿。鬼又來罵道:「這是什麽玩意?孫子喪了祖父母才穿這個。我是他嫡母,必須換過來才行。」不得已,只好換了回來送葬。

臨葬前,鬼附在李氏身上,放聲大哭,說:「我身體入土,魂魄安息,從此永遠不再來了。」此後果然斷絕了訊息。

原來,周氏還沒有出嫁時,與鄰居家的女兒結拜三姊妹,發誓同生共死,哪知道那兩個妹妹先死了。周氏病的時候說:「兩位妹妹過來了,現在正在床後面喊我。」葛某發怒了,拔出劍去砍。

周氏跺著腳說:「你不輕言軟語求她們,卻砍傷她們的手臂,更加難挽回了。」說完就死了,年紀才二十三歲。

(出自【新齊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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