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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意淳丨​旅行繪畫——發現與尋訪

2024-04-30文化

李意淳,祖籍江蘇省南通市,清華大學美術學院碩士、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中國水彩畫研究會會員、河南省美術家協會理事、河南省美術家協會水彩畫藝術委員會副主任、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

旅行繪畫——發現與尋訪

文/李意淳

近代以來的旅行畫家,以約翰·派克(John Paiker)對我的啟示最大。在派克看來,旅行繪畫並非畫家日常的采風或寫生,而是以旅行為主體行為,將繪畫作為對旅途的體驗方式。約翰.派克在上世紀初,攜帶著簡便的水彩畫具遊歷世界,讓讀者透過繪畫領略旅行的樂趣和收益。他的畫不是任何一種地域文化結出的果實,而象一部風物誌,講述了一種旅行者的觀感。如果從文化的領悟和精神的傳遞來說,這樣的態度未免是淺薄的,但是對於旅行畫家自身的感受來說,乃是真切自然的。

【波西米亞冬季之七】

【瓦倫西亞風景之三】

【蘇格蘭的港口之五】

【落潮的蘇格蘭小港】

【阿姆斯特丹中央火車站之一】

旅行無疑給藝術提供了一種體驗的廣度。旅行的美好,在於它是自由生活觀的象征,是豐富的生活趣味的象征。王小波曾經說:「我活在世上,無非想要明白些道理,遇見些有趣的事。」生活的自由,像做自由的人一樣,令人神往。既然藝術來自生活,那麽生活必然是多樣的,藝術更需要如此。雖然有的藝術家終身隱居,將繪畫歸結為一種完全屬於個人的主觀藝術,以一種連續而持久的索居方式,應對當今難以穩定和把握的現實生活。但如果我們把藝術的範圍鎖閉得過於狹隘,如鎖閉在一時,一地,一些人,一種風尚環境這樣一些界限之內,對於藝術畢竟是個缺憾。因為,假如藝術是為了創造,實作眼前沒有的東西,那麽前述的界限就不應當存在。今天我們能夠依靠閱讀和視聽感知世界,就不應該總是沈溺於個人的內部世界,而是堅信我們每一個人看到的世界都不該是眼前的世界,因而不再滿足於描繪一些眼前景觀。旅行讓我們不斷地踏上不同的路,看不同的景,體驗不同的人文,旅行繪畫的意義就在此。

【暮歸】

【蘇格蘭的晨曦】

【蘇格蘭風景二十一】

【消融】

旅行對於藝術的重要不言而喻。古代的藝術家如王希孟、範寬等人,是根據旅行所見,描繪出【千裏江山圖】、【溪山行旅圖】這樣的作品。波西米亞風格的藝術也和旅行、遷徙密不可分。旅行的想法不同,決定了繪畫觀念的不同。無論哪種旅行的狀態,都有對應的藝術產生。即使在抗戰時期,也有畫家在流亡的途中創作出救亡主題的作品。

【巴斯的風景】

【亞威農風景】

世上的旅行觀各自不同,崇尚波西米亞精神的旅行家喜歡無目的漫遊,他們或作為探險家,或作為遊吟詩人,將旅行實作為一種發現之旅。梁實秋曾經說:「一個真正的旅行家必是一個格拉斯哥流浪,經歷著格拉斯哥流浪的快樂、誘惑,和探險意念。旅行必須流浪式,否則便不成其為旅行。旅行的要點在於無責任、無定時、無來往信劄、無嚅嚅好問的鄰人、無來客和無目的地。一個好的旅行家決不知道他往那裏去,更好的甚至不知道從何處而來。」

【晚秋夕照圖】

【雁渡荊關圖】

【秋遠圖】

然而,今天的旅行者已很難象先前那樣,把旅行的樂趣寄托於「發現之旅」。由於視聽媒體的發達,先入的印象總是無所不在。文史的知識不僅使我們生活在當下,而且使我們生活在從過去到現代一個漫長的時間段裏。當我們置身於盧克索神廟石柱之間的時候,它的樣貌卻早已不再陌生;當我們徘徊在巴黎街市的時候,卻似在尋找雨果當年的講述。或者說,因為雨果的緣故,我們才去到巴黎。我們會對遠方的文化稔熟於心,甚至誤把他鄉當故鄉。於是,先入之見在冥冥之中會在我們的印象中形成一種幻境,在讀圖時代到來的時候,這些幻境的素材會越發豐富,乃至超過現實。而當我們置身於真實的情境之中,卻好像在印證幻境的存在。於是在我看來,如今的旅行在很多時候已經成為一種「尋訪之旅」。這樣的旅行首先必具有一定的使命,即尋訪和印證文學或影像中帶給我們的,並令我們神往的某種意境,其中帶有一些「黃金時代情結」,如同【午夜巴黎】中發生的故事。

【藝術家在巴黎】

【西西裏的黃昏】

對於旅行繪畫來說,先期的印象往往比現實更具傳奇性和經典性,一來是因為先前印象本身往往來自經典,二來是因為先期印象是相對恒定和持久的。而現實的體驗則是短暫和片段的。現實的印象是那樣脆弱和瞬息萬變,一陣風雨、一縷陽光就會令它不攻自破,產生新感受、新意境。

【西西裏風景之二十】

【敘拉古的黃昏】

【西西裏的雨】

【錫耶納風景之一】

由於先前的印象常常是美好的,或者,正是先前的美好印象縱容我們踏上尋訪之旅,而當我們身臨其境的時候有時竟難免失落。相信每一個具有旅行經驗的人都難免這樣的體驗。在尋訪之旅中,繪畫的感受必然遭遇來自幻象和現實兩個世界的矛盾。印象的永恒和親歷的多變剪不斷,理還亂,它們或掙紮或融合,或交織或糾結,輾轉反側,越是我們神往的地方就越會給我們帶來巨大的失落。關於先前印象與現實體驗之間的差別,前者屬於想象力範疇,後者屬於感受力範。前者帶有集體性,有時會和他人感受不謀而合,較容易獲得讀者共鳴;而後者屬於個人經驗,或能表現出個性,這正是藝術對生活的反動,也是旅行繪畫有趣的地方。傅雷先生認為:「......藝術家沒有矛盾不會進步,不會演變,不會深入。有矛盾正是生機蓬勃的明證。」尋訪與印證是當今旅行繪畫中的當代性,旅行的繪畫需要將先前的印象與眼前的景象統一和融合,去追求當下情境中符合先期印象的部份,或者說,是現實中符合夢境的部份,即尋找典型景觀中的典型意境。這個過程即是「溫故」和「知新」。

【波西米亞童話之二】

【波西米亞冬季之二】

【波西米亞冬季之五】

【波西米亞童話之三】

【第戎風景之三】

【巴勒莫風景】

【西西裏風景之十九】

【敘拉古海岸】

在今天我所追求的旅行繪畫,已經不滿足於象派克一樣,將繪畫作為一種風物誌。而是在「溫故」和「知新」的過程中,讓藝術的思考獲得生活的突破,而不是僅僅拘泥於一幅單純的繪畫,只是徘徊在繪畫技藝的初級體驗,使藝術變得徹底乏味。我期待的旅行繪畫作品不僅能浸染過往文化的豐富意涵,而且應該萌生出一些新意,就好比在新建的宅子裏收藏著一些古董。

【去喀山的路】

【諾夫哥羅德的風景之四】

【諾夫哥羅德的風景之五】

【頓河渡口】

【諾夫哥羅德的之三】

高爾基的小說【童年】裏有一首兒歌這樣唱:「卡瓦一座城,在哪裏我們也說不清,用手摸不著,腳也走不到。」兒歌中的卡瓦城在一個遙遠的地方,遙遠的不僅僅是距離,還有時間。如果它不是海市蜃樓,或許有一天我們會找到它。但那時我們也許會問:這就是我們理想中的卡瓦城嗎?

【早晨的廣場】

【萊切的風景之十一】

【塞維利亞風景】

【西西裏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