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學前，學校門口不遠處就開始擺著幾個小攤，有賣豆花的，有賣壽司的，還有賣烤腸的，都是一些底層的小老百姓掙點辛苦錢。
孩子放學是饑腸轆轆會拉著家長先給買點吃的墊墊肚子，因此幾個小攤生意都不錯。
余紅的攤位是賣壽司的，她才出來擺了幾個星期，由於女兒才一歲多又沒人照顧，她只好背著女兒一邊賣壽司一邊哄。
孩子經常哭得聲音沙啞，因為背著不舒服，孩子很抗拒，就一直哭。後來沒辦法，余紅只好把她放在小攤車的底層讓她坐著。
由於車子的高度不夠，女兒只能一直低著頭，但那也比被媽媽綁在背後舒服。
這天，余紅的生意還不錯，一個男人帶著孩子剛走到她攤位前，就聽到旁邊一聲大喊：「城管來了！」
四周的小攤販手腳麻利地推著車子四處逃竄，比做賊的跑得還快。
余紅的壽司車四個輪子太小，跑不快，再加上她帶著孩子，就跑得更慢了。眼看著大家都跑沒影了，她卻還沒跑出多遠。
這時，一個城管從後面疾步追了上來，一手按住她的壽司車，車子瞬間一動不動。
余紅欲哭無淚，孩子坐在車下，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驚恐地望著眼前穿制服的男人。
余紅這才想起孩子來，連忙把她抱在了懷裏，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男人的手還按著車子，他語氣非常不和善開口：「跟你們說了多少次了，這裏不能擺攤，還每天來，尤其是你，我都看見幾回了？今天這車沒收了！」
余紅哀求：「大哥，求求你高擡貴手，我以後不來擺了，你看我這真的很不容易，就是賺點小錢糊個口啊！」
城管一臉冷漠：「誰都不容易，都像你們這樣，我們沒法管理。今天這車非收不可。」
余紅的淚刷地就滾了下來，孩子此時也開始放聲大哭起來，周圍的路人紛紛圍了過來。
看著這一幕，許多人都心生憐憫，一個弱女子帶著那麽小一個孩子出來擺攤，但凡日子能過得下去，誰又會帶著孩子出來風吹日曬，擔驚受怕地掙這點錢？
許多人幫余紅說話，城管一時騎虎難下，不知道該怎麽辦！他不甘心就這麽放過她！
在路人的圍觀下，城管還是雙手拽著壽司車往前走，余紅不敢攔，但她抱著孩子追著車子走。
城管停下，余紅也停下，路人也跟著停下。
城管看到自己一個人勢單力薄，硬推著車走，又引來越來越多的人，想想還是算了。
他松開手，很不客氣地對余紅說：「今天就算了，以後再抓到一定沒收！」
余紅忙不叠地點頭答應。
城管走了，壽司車保住了。路人紛紛散去。
余紅心有余悸，抱著孩子坐在路邊的一個石條凳上默默地出神。
賣豆花的大哥騎著三輪車回來了，就數他跑得快。
他來到余紅身邊嘆口氣安慰道：「妹子，別想了，車子還在就好。」余紅點了點頭。
大哥緊接著又問：「你家男人腿好點了沒？還躺著？」
余紅輕輕地搖了搖頭：「已經躺了好幾個月了，連下床走幾步都不行，哎！」
豆花大哥自己也是拖家帶口的，活得疲憊不堪，他也幫不上余紅什麽忙。
余紅的老公幾個月前騎車摔到了山坡下，摔斷了一條腿，一直在家裏養著。
她老公是在工地上幹活的，幹一天有一天的錢，這一下沒上班了，家裏頓時沒了經濟來源。
僅有的一點存款在醫院裏也花得七七八八的。
老家的公婆年老多病，每個月都要寄錢回去給他們看病買藥。
老公這一受傷，余紅也沒多余的錢寄回去，沒過多久，公公就打電話過來要錢了，說是沒錢買藥了。
余紅不敢跟他們說實情，只好出去找人借了點錢寄回老家去。
晚上回到家，余紅感覺筋疲力盡，隨便做了點飯夫妻倆草草吃了。
忽然，門鈴響了，余紅開啟門，小姑子滿頭大汗地站在門口。
余紅愕然，小姑子邊往裏走邊高門大嗓地嚷嚷：「嫂子，我哥呢？我打他電話他也不接，都急死我了！」
「他在外面忙，可能聽不見，你有什麽事啊？」余紅解釋道。
「嫂子」小姑子湊到身邊，一臉焦急地說「借我點錢唄，我急用，一萬塊，我家劉嚴跟人打架被抓進去了。」
余紅聽了一臉為難，吞吞吐吐半天說不出一句整話來，「我……我們手裏也沒啥……」話還說完，房間裏就傳來老公的喊聲。
原來她們在客廳的談話老公聽得清清楚楚。
「原來我哥在家啊！」小姑子瞪她一眼，快步跑進房間。
眼前的一慕嚇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只見哥哥一只腳打著石膏，整個人硬邦邦地躺在床上，臉色黃黃的，很是難看。
哥哥艱難地拖著傷腿半坐了起來，看著她，眼神滿是無奈：「不是你嫂子不借你錢，是我們現在根本就沒錢，我受傷了幾個月了，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
小姑子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哥哥，把手輕輕地搭在他打著石膏的腿上，滿眼都是心疼的感覺。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卻比哭還難看：「哥，你都受傷了也不早說，瞞得這麽緊，日子不好過，大家幫著過嘛，沒有跨不過去的火焰山！」
說完小姑子站起身來，告辭出門了。
第二天晚上，小姑子又來了，她拿了二千塊輕輕地放在哥哥的床頭。
哥哥急了：「你這不是四處抓錢撈劉嚴嗎？怎麽還往我這拿錢？」
小姑子故作輕松地笑了笑：「他沒事，大不了讓他在裏面多呆幾天，長長記性！這錢你們先用著，等我店裏周轉過來了，我再拿過來，讓嫂子別為錢發愁！」
小姑子連口水也沒喝，放下錢就走了。
余紅感覺自己松了一大口氣，孩子的奶粉沒有了，正愁沒錢買，這下有著落了。
她還得去擺攤，她知道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雖然擺個壽司攤也掙不了多少，但至少不用坐吃山空，百八十塊的掙得也心安。
要是城管不抓，可以堂堂正正，安安心心地擺個攤那該多好！她想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