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一花
編輯：一花
我叫陳堅果，今年24歲，是一名基層軍人。大家都說我長得黝黑黝黑的，身板也挺結實，雙眼有神，整個人透著一股子熱血男兒的氣概。我自己倒是覺得，這張樸實的面孔和粗獷的體格，就是我在部隊生活的最好寫照。
從小我就夢想著能穿上那熠熠生輝的軍裝，保家衛國，用自己的雙手和雙腳開創一片新天地。後來考上軍校，結結實實地在這條路上走下去了。
不過說實話，前些年我老是做一些熱血沖動的事兒，吃了不少虧，被師長狠狠訓斥過。如今看來，真不知道當時哪兒來的那麽股勁兒，簡直就是個莽撞小子。
不過也就是這股子莽撞精神，讓我接到了一項重要任務。原來是這樣的，我們團長的女兒李彩雲放學回來，我奉命去機場接她。
李彩雲是高校裏的學生，只比我小幾歲，人長得水災災的，膀大腰圓，一雙眼睛黑溜溜的，就是乍一看著實有幾分稚氣未脫。
當時我上了部隊的小貨車，一路哼著小曲兒開心地奔赴機場。心裏倒是沒太在意這次接送任務，以為不過是幫著個小姑娘搬搬行李罷了。誰承想會在這趟開開心心的路上，遇上一件令我終生難忘的大事兒。。。
一路上風和日麗，我邊開車邊哼著小曲，一點沒註意前面的道路狀況。突然間，眼前閃過一個黑影，車子"砰"的一聲重重撞上去了！嚇得我趕緊把車往路邊一拐，腳下狠狠地踩了幾腳剎車。
車子在馬路中央撲通一聲停住，我頭有點懵，趕忙跳下去檢視。只見一輛小車被我們撞得七扭八歪，車頭都被砸凹進去了。它後車廂的車門也彈了開來，一個大箱子掉在路中間，箱子裏有幾本書和個人日用品之類的東西灑了一地。
更要命的是，那小車車門旁邊，一個中年人仰面躺在地上，動也不動。不遠處，則是一個年輕女孩，兩條腿都在流血，臉色慘白，顯然也受了重傷。我嚇壞了，他們怎麽會突然竄到路中央來啊？這下可好，要出人命的！
正手足無措時，身後傳來李彩雲的驚呼聲。沒曾想她也下了車，和我一樣被眼前的慘狀嚇壞了。"快，快打急救電話！"她大喊一聲，二話不說就跑到傷者身旁檢視情況。
我連滾帶爬地打了個電話，接著也沖到傷者跟前。那中年人已經奄奄一息，不省人事，情況極為危急。看來這夥人是臨時推車過馬路，不幸與我們迎面相撞。我急得滿頭大汗，實在不知所措。幸虧彩雲頭腦冷靜，二話不說就給傷者施救。
一時間警車聲、救護車聲此起彼伏，街道一片混亂。待警察來了，我們才逐步弄清了事情的經過。那傷重的中年人是給準女兒搬行李，突然失手推車滑入街道......就這樣，一個人性命垂危，另一個年輕女孩也傷了腿，真是悲慘！
警察把我們帶回了派出所做筆錄。雖說我無心之過，但撞傷了人總歸要承擔責任。我百般焦慮，如坐針氈，生怕出了大事。更讓我沒想到的是，我的團長也被叫來了，面色鐵青，看著我的眼神就像要把我生吞活剝了一般。
隊長明確警告我，這件事鬧大了，對部隊的影響可不小。更重要的是，如果那位傷者有什麽三長兩短，那我就要被軍法處置了！我當時就嚇的魂不附體，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求團長寬恕。
團長冷冷地說："你個臭小子，這下好了，給部隊惹出這麽大的禍事兒！你就是太莽撞了，怎麽能一點不當心就開上路啊？"
我立刻哭喪著臉解釋："報告團長，那人突然推著車滑到路中間來，我根本來不及作出反應就撞上了。"
團長嘆了口氣，斥責我說："你就是太大意了，再說你車速也開太快了吧？算了，以後可得小心行事，知道嗎？"
我只能點頭，心裏愧疚萬分。要是我再多留個心眼，這事兒或許就不會發生了。正胡思亂想間，警察突然通報說，中年人因傷重不治，已經撒手人寰了！我嚇得渾身一個哆嗦，差點就暈過去。
幸好李彩雲還在一旁，她握住我的手，哭著安慰我說："沒關系的堅果哥哥，你也是無心之過，不怪你的。"
我淚流滿面，道："可我現在要蹲監獄了吧，要被軍法處置了吧？從此這一身破銅爛鐵的軍裝就要脫下來了......"
彩雲急忙搖頭："怎麽會呢，你一定要堅強！不然那些遭此噩運的逝者會在天之靈都替你擔驚受怕的。"
她的一番話讓我恍然大悟。我猛然想起，汽車從來就意味著死亡，我們每個人生命有多短暫啊，理應好好珍惜才是。同時也想到，當兵何嘗不是一份極幸福且光榮的職業呢？我們不是平白無故流浪漢，而是國之重臣，不應對如此意外的事故逃避 。
於是我下定決心，一定要為國家貢獻自己的綿薄之力，只為了那些犧牲的同胞們，同時也為了報答組織的培養之情。我定了定神，仰天長嘆一聲，道："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肯綮。我會一直戰鬥下去的！"
上述痛苦的回憶如同浪潮般洶湧而來，令我久久無法平靜。我把目光投向彩雲，發現她不知何時已哭得遍體鱗傷，兩行清淚滾滾而下，滴在胸前，顯得那樣楚楚可憐。
我趕緊給她擦拭眼淚，寬慰她說："沒事啦，咱們不哭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彩雲卻搖了搖頭，喃喃道："我剛剛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生命的脆弱。我們這樣年輕的人，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會長命百歲，殊不知人生如此朝不保夕。"
"你說得很有道理。"我應和了一句。
"我已決定，放棄出國深造的機會，返回國內為這片熱土貢獻自己的一份微薄力量。我要......好好學習，將來成為一名優秀的人民教師！"
彩雲噴薄而出，說得振振有詞。我當下被她的話語深深打動了，因為我知道她一直夢想著出國留學，這是何等艱辛才爭取來的機會啊！如今她主動放棄，實在讓人敬佩。
就在這時，派出所的大門忽然被人猛力推開，一個身影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待我仔細一看，不由得瞠目結舌，差點兒驚掉了下巴：團長您老人家怎麽也來了？
只見團長手持軍棍，一付要吃人的猙獰相。他一把揪住我的領子，就是一頓大嘴巴子。
"你個蠢貨！你什麽都不配當兵了，給臉往哪兒擱！真是人不像人，狗不像狗的，要不是我親自來一趟，你現在怕就得蹲監獄了！"
我被團長當頭一棒，滴血不已，但心裏卻是無比欣慰。怪不得辦案人員態度如此怪異，原來是團長您老惦記上了，出面為我打點了！我一時間喜極而泣，連連感謝："團長，太感謝您老了，我這一生再也不敢胡作非為了！"
可沒成想，團長又勃然大怒，破口罵道："你個小王八蛋，少在我面前賣乖了！走，給我回去好好反省，等著受軍法處分吧！你他媽丫的真是禍不旺夷、禍不旺夷啊！"
我嚇得渾身不住打擺子，萬分委屈，眼看又要哭出來了。
幸好彩雲當即挺身而出，護住了我。她鞠躬大喊："團長您息怒，這次確實是堅果哥哥無心之過，也是命中註定，還望您老高擡貴手......
團長被彩雲一番話頓時哽住了，他罵罵咧咧地將軍棍別到腰間，嘆了口氣，沈吟片刻後說："好吧，你們年輕人我也不想落井下石。不過這個教訓我還是要留給你們的。"
說罷，他雙手捋了一把光頭，掏出支黃鼻煙，狠狠地吸了幾口。淡淡的煙霧在空氣中氤氳開來，籠罩著我們三人。
團長緩緩開腔："你們或許已經從這次事故中得到了人生的某些啟示。道路崎嶇，生命短暫，只有好好努力，為國家和人民貢獻自己的微薄之力，才算是有價值的人生。"
"你啊，小陳。雖說你戰鬥力拙劣，經常被我痛斥，但我從未懷疑過你對部隊、對國家的忠誠。正是這份忠誠，讓你在這次事故後重新審視了自己的人生方向，下定決心成為一位合格軍人。作為你的長官，我為你感到驕傲。"
我心中一熱，眼眶濕潤了，顫聲謝過團長的誇獎。
團長繼續說道："你啊，小李，也算是個著實聰明伶俐的孩子。一直以來，你都把進修深造當做人生最大的理想來追求。可就在一瞬間，你突然放棄了這個夢想，寧願回國任教、奉獻社會。
我知道你的決定經過了多少痛苦的心理鬥爭，但你仍然做出了正確的選擇。這種古先哲雲'舍小家、全大家'的家國情懷，令我由衷欽佩。"
團長的話如炬，令我和彩雲無不汗顏。是啊，我從前確實是太莽撞沖動了，如今終於找到了人生的新出路，而彩雲則深明世間珍貴的是什麽，有著遠大的誌向。我們二人心懷坦蕩，胸有成竹，正躊躇滿誌地踏上通往理想的道路。
團長叼著煙鬥，終於笑了。他熱情地擁抱了我們倆，柔聲說："來，讓我好好擁抱你們這些軍人的驕傲。你們二人就是我的光榮！無論前路如何艱辛，都不要放棄，好嗎？"
我和彩雲久久凝視著彼此，眼中噙滿了淚花。回想從前的一地雞毛，如今這番激勵令我們倍感溫暖。我們對視一眼，堅定地點了點頭，做出承諾。
就在此時，窗外一縷金色的夕陽穿透雲層，灑滿了整個屋內，覺得幸福人生就要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