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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嶽母洗腳按摩被街坊鄰居笑話,但我得到的回報卻令他們羨慕

2024-02-11文化

講述/龍哥

圖文/不才老幹部

二十年前,我經常伺候年邁的嶽母洗腳按摩,以減輕她的痛苦,時間長了被街坊鄰居嘲笑,但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得到的回報,令他們羨慕不已。

2002年,我在杭州工作,嶽母已經74歲高齡,那年11月全國發生非典疫情,我從杭州撤了回來。

從入冬開始,嶽母的冠心病和頭痛病經常發作,特別是吹了冷風之後,很容易發作。

有一次我和妻子回去看她,她正坐在床上呻吟,喊心窩子難受,見到我們來了,她趕忙說:

「幺女呀,聽中醫院的醫生說,按摩腳底正中能減輕疼痛,幫我按一下?」

聽到這話,我二話沒說,直接打了一盆熱水給嶽母泡腳,泡完之後給她按腳心。

按了大概半個小時,沒想到還真有效果,她說不怎麽疼了。

這個辦法是我在杭州工作時,看見一個揚州的修腳師傅這麽按的,說是能夠暫時緩解一下疼痛,覺得有趣就記在心裏了,沒想到歪打正著還派上了用場。

從此以後,嶽母就喜歡我給她泡腳、按摩,順便也幫她修修腳。

其實泡腳按摩都算簡單的,給嶽母修腳才是個難事兒。

因為嶽母出生於民國時期,被裹過「小腳」(註:舊社會的一種陋習),腳指甲都長到肉裏了,要慢慢的、輕輕的、一點兒一點兒地往外掏,確實有一定難度。

每次修完腳後,嶽母都面帶微笑,看得出來她很滿意,我也感到非常欣慰。

給嶽母修腳的次數多了,慢慢的就被街坊鄰居知道了,有人笑話我,也有人說三道四。

其實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做這點兒小事真的微不足道,而嶽母給我的回報真是太大太大了。

嶽母究竟給了我什麽回報呢?

這要從三十多年前說起。

1984年,來自農村的我中專畢業分配到一個縣級機關工作,成為令人羨慕的國家幹部。

1988年,我透過媒人介紹認識了一位紡織廠的女工楊秀芳,她長得眉清目秀,穿得整整潔潔,笑起來甜甜美美,一看就是賢妻良母型的好女人,我一眼就看上了。

別小看她一個普通工人,薪金卻比我高很多,每月能拿到95元,而我每月薪金才33.5元。

那時候像她這條件的,根本就看不上國家幹部,她們只喜歡兩種人:有錢的、長得帥的。這兩個條件我都不具備。

雖然那天我看上了她,但從她的眼神和表情判斷,我感覺她並沒有看上我。

幸好分手時我臉皮厚,要了她的地址:東城正街97號,並狠狠地把這個記在了心裏。

從那次見面之後,我一直忘不了她的一顰一笑,我發誓非要追到她不可,但絞盡腦汁也沒想出辦法。

單位一老同誌給我指點迷津:「這種家庭的女娃,勤勞持家,孝敬長輩,婚姻大事都是聽父母的,你多討好她父母保準成功」。

聽了老同誌的話我如獲至寶,感覺眼前一片光明。

當天晚上,我就找到了東城正街97號,敲門後楊秀芳並沒有給我開門,但她在門縫裏悄悄說了一句:「去後院」。

原來她家住的老城區平房,前面一間是商鋪,從前到後連著有五間房,後面是一個空院壩。

那晚因為她家有客人我不便進去,我們就在後院說了幾分鐘的話,她叫我明天下了班早點去。

第二天下午五點,我就提前下班騎著單車到了她家。

她問我會不會劈柴,原來她家煮飯還燒的柴竈,我說:「這有啥問題?」,對我這個農村娃來講就是小菜一碟。

剛劈完柴,她媽就從市場上買菜回來了,第一次見她媽也不知道咋稱呼,就莽撞的喊了句:「媽,買菜呢?」。

這一喊出去,她和她媽都措手不及,兩人表情都凝固了,她媽沒忍住笑,我也就跟著「嘿嘿嘿...」幹笑了一聲,才化解了彼此的尷尬。

後來我才知道,第一次見女友的媽,要喊「阿姨、孃孃」。哎,從沒處過物件的我,確實沒經驗。

但從此以後,我就一直叫「媽」。

接下來的日子,我每周都有兩、三天往她家跑,雖然我做飯不行,但是劈柴、燒鍋、洗碗這些我都全包了。

我父母雖是農民,卻告訴了我一句很重要的話,這就是「勤快討人喜」。

確實是這樣,只要人勤快,時間會改變一切,慢慢的我得到了她媽的認可,還留我在她家吃飯,我感覺看到希望了。

這時我才了解到,秀芳她媽叫劉素珍,生於1928年,61歲,不識字,丈夫不到50歲就因病離世,她在城關家具廠工作了一輩子剛剛退休,一生勤儉持家,僅憑她一己之力養育了6個子女,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母親。

在秀芳她家吃飯的次數多了,我才慢慢發現,她家的飯菜做的味道好、品種多,除了一般家常菜外,還有鹵牛肉、饊子、牛肉面、羊雜碎等。

她哥哥姐姐經常回來蹭吃蹭喝,有時17、8人要坐兩桌,但她媽卻很開心,一個人既要買菜又要做飯。

但每次大家吃完之後都怕洗碗,又是她媽一個人在廚房忙來忙去,我實在看不下去,也學著她媽的樣子「一洗、二清、三消毒」,先用溫水洗、再用清水凈、最後開水燙。

慢慢地,洗碗就基本成了我的事。

收拾完鍋碗之後,我把飯廳打掃一遍,倒掉垃圾,再把柴火收拾整齊。

後來,政府規定不準燒柴火竈,改燒蜂窩煤,我還要把蜂窩煤從外屋往裏面搬一些。

經過兩年的辛勤努力,秀芳她媽對我的表現很滿意,終於到了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階段。

不久,秀芳她媽正式同意我和秀芳成婚,這讓我既欣喜又期待,在那個年代,我一個長相平平的農村小夥,能娶到漂亮的城裏姑娘,真的像做夢一樣。

但是,問題來了。

第一個問題,準備一套新房。

結婚那年,單位沒有新房分配,我找領導要了2間辦公樓四樓的空置房,粉刷後做的新房,問題就解決了。

第二個問題,準備一套新家具。

兩年前我湊了300元買好了做家具的木料,找木匠一個月就做好了家具。

只是做完後一算工錢要80多塊錢我拿不出來,還是秀芳幫我付的,這個問題也解決了。

第三個問題,準備1000元彩禮。

這個最難辦,我每個月薪金除了吃飯所剩無幾,工作五年了也沒存款,我寫信把這事告訴了父親,那段時間我都不敢去秀芳她家。

沒想到一個星期後秀芳跑來告訴我,她媽說我農村出來的不容易,只要100元彩禮。

我的個親娘誒!我立馬寫信給父親,父親回信說:「你找對人家了,就是在農村,結個老婆的彩禮都不止100,這錢我給你」。

1989年12月,我和秀芳去民政局辦理了結婚證,婚事籌備完成,定於1990年元月1日舉行。

12月30日,父親從200公裏外的老家趕來,將100元彩禮錢交到了我嶽母手裏,一共10張十元的鈔票。

那天中午,嶽母熱情地留父親吃午飯,父親喝了不少酒,說了一籮筐感謝嶽母的話。

父親沒有想到的是,城裏人還有這麽通情達理的,還有這麽好的嶽母大人。

那天,我親眼看見父親老淚縱橫,農村人賺錢不易,100元錢也需要賣30只雞才能湊夠,父親是真的感動了,也真的醉了。

1990年元月1日,早上5點我就起了床,和單位的七八位同事一起去接親。

敲了門後,嶽母出來迎接:「娃兒吶,好冷咯,你來這麽早啊?嗯、嗯...」,後面她好像又想說什麽,但看見一大隊人馬欲言又止。

但從她臉上看得出對幺女的依依不舍,似乎在說:「你小子100塊錢就把我幺女拐走了,我一個孤老太婆以後怎麽辦?」。

轉身她就忙去了,看見嶽母的背影,我心裏一酸。

我暗下決心,這輩子一定要好好對待秀芳,要是有外心我就不是人,同時以後我會經常回來陪伴您老人家,讓您安度晚年。

嶽母真是一個好母親、好長輩,雖然她沒啥文化,但她總是替我們著想。

1991年春,我們有了一個活潑可愛的兒子,這給我們帶來了很多歡樂。

因為我和妻子工作很忙,嶽母主動承擔起了照顧外孫的重任,一直到孩子一歲能走路了,才交給我的母親照顧,但嶽母也經常過來看望外孫,她最舍不得這孩子。

那些年,牛奶很稀缺,為了給孩子增加營養,嶽母想了很多辦法。

她經常把搗磨好的米糊糊拿到我家來煮給外孫子吃,因為我母親剛從農村來帶娃,還不會做這個東西。

在我母親帶娃期間,母親的淚囊炎病復發、天天淚流不止,以前在農村沒條件治療。

我陪母親到縣醫院檢查後,醫生說必須盡快做手術,否則可能會眼瞎,手術費要120元,當時我是真沒錢。

嶽母知道這事後,爽快地說:「快叫你媽去做手術,人要緊、錢我拿」。

一個星期後,母親出院,眼病徹底治愈,如今82歲了再沒復發。

每次提起這事母親都說:「你是上輩子積德了喲,這輩子遇到這麽好的老丈母」。

但,嶽母對我的好,還不止這些。

1991年秋,單位給我分配了一套94平米的兩室兩廳住房,時值國家出台房改政策,鼓勵職工購買房屋產權,但需要5000塊錢,我當時東拼西借才湊到600塊錢。

怎麽辦?單位催的又急。

嶽母知道後,覺得這是個好事,二話不說直接把手上的金鐲子和家裏的古玩等值錢東西抵押給老東門的一家典當行,湊夠了4400塊錢交到我手裏,才把房子買下來。

當我拿到房產證時,我激動的不知道說啥好,這世界竟然有這麽好的嶽母,不是親娘卻勝似親娘。

後來妻子才告訴我,嶽母也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之人,她的錢也是自己幾十年省吃儉用節約出來的,那些金鐲子和古董是她年輕時的嫁妝。

妻子還再三囑咐我:「這事千萬不要聲張,如果哥哥姐姐們知道,我媽就不好做人了」。

1995年,嶽母又救了我一回。那年我在縣農業合作基金會幫妹妹的貸款2000元逾期未還被法院催債,危難時刻還是嶽母借錢幫我還的債,多年後我才歸還給她。

1998年以後,我每月薪金有400元,年年還在漲,手裏有點錢了,我給妻子說把買房子的錢還給媽吧,妻子說:「我媽早就不要了」。

嶽母對我恩重如山,我也是一個懂得知恩圖報的人,我就多去看望和陪伴她老人家。

她有個最大的愛好,就是玩麻將。所以只要有空我就約上大舅哥、老挑(連襟)去陪她玩麻將,不管輸贏她都很開心。

每次玩麻將我都會提前到達,並悄悄給嶽母的衣袋裏塞點錢,10、20、30元不等,最高到50元,我會預先把這些錢換成5角、1元的零鈔,方便她打牌。

雖然只打5角或1元的,但她的牌癮比我們還大,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經常跟我們年輕人熬夜打到12點,周末一般要戰鬥到第二天天亮,也不煮早飯,由贏錢的人請客進館子吃一碗熱騰騰的牛肉面。

2002年,政府派我去常駐杭州負責對外開放工作,陪嶽母玩麻將的時候就少了。

2002年11月全國發生非典疫情,我回來了很長一段時間。

這期間,嶽母的冠心病和腦血管硬化病常常發作,我利用在杭州學到的一點經絡按摩技術,經常給嶽母洗腳按摩和修腳,以減輕一些她的痛苦。

2003年7月,非典疫情結束,我又返回了杭州工作。嶽母的病情一直是我的牽掛,工作再忙,每周我都要給妻子通1-2次電話,問一下老人家的身體狀況。

2004年4月下旬,嶽母的冠心病突然加重,還引發了多個並行癥,病情迅速惡化、無法控制。

5月5日,經過全力搶救但無力回天,老人因病去世,終年76歲。得知這個訊息,我馬上從杭州趕了回來。

見到慈祥的嶽母,我雙膝一跪,哇的一聲就哭起來了,哭得撕心裂肺、悲痛欲絕。

楊家大哥大姐和他們的親戚都很詫異的盯著我,覺得我一個外姓人怎麽哭得比親生的還傷心?

其實,他們根本不知道這當中的緣由。大舅哥把我扶起來之後,我又抽泣了一陣才慢慢平復了心情。

嶽母長眠在城南新區的桃花山公墓,每年的祭祖節期我都最先上山去磕頭,從未缺席過,她值得我永遠尊敬和懷念。

即使後來在我和妻子出現了一小段感情危機時,我也沒有忘記對嶽母的承諾。

2007年,在我40歲時被提拔為一個單位的局長,工作中接觸到一位深圳的39歲單身女老板,那女老板曾給我開出了優厚的條件:「只要你願意舍棄妻兒,我人和8000萬的財產全是你的」。

在榮華富貴面前,我永遠不會忘記嶽母對我的好,這輩子不會,下輩子也不會,我果斷拒絕了女老板的好意。

2019年,我辭去官職退居二線,後來閑不慣又去鄉下扶貧,每次我騎車路過桃花山公墓十字路口時,總要長長的按兩聲喇叭「滴...滴...」,就像喊了兩聲:「媽...媽...」。

有一年冬天從鄉下回來又路過桃花山公墓路口,下著蒙蒙細雨,我慢慢的邊騎車邊想,嶽母一個人孤孤單單在山上好冷、好寂寞啊,等我和妻子百年之後也上山來陪您。

我們再湊一桌麻將來玩,還是老規矩,我提前給您準備好五角、1元的零錢,女婿我現在出息了,每月薪金有8000元,我給您準備1000元零錢好不?

我猜嶽母一定會像我第一次喊她「媽」那樣,忍不住笑。

想著想著,淚水就濕了眼眶,視線也變得模糊...

老人們常說,「人上年紀、滿眼回憶」。

敬愛的嶽母,今年正好是您誕辰95周年,而我也正好59歲。您雖已不在人間,但永遠活在我的心間!

【聲明:真實人物故事,文中均用化名;部份圖自網絡,若有侵權必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