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空紙
編輯 | 空紙
【序】
我叫張益堅，我是個罪犯。
我之所以能夠在監獄裏寫下這些文字，是因為現在屬於自由活動時間。
由於是過失致人死亡，再加上我認罪態度較好，並沒有被判重刑，原本蹲個幾年就出去了。
但因為我多次入室盜竊，數罪並罰後，我的刑期又往上漲了一番。
為什麽會走到這一步？我時常這樣問自己。
當初警察詢問我的時候，我沒有想明白，直到媽媽來探監的那天，我心裏才有了答案。
10歲那年的某天下午，我偷了鄰居家的幾個雞蛋回家，媽媽非但沒有罵我，還誇獎我能幹。
那晚媽媽給我做了一盤香噴噴的炒雞蛋，我吃得很香，很香。
【1】
我出生在一個貧窮的農村，那裏的土地貧瘠，生活條件艱苦。
父親早年因病去世，留下我和母親相依為命。
母親是個性格潑辣的女人，眼裏總是透著一股勢利。
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我也慢慢學會了隨波逐流。
「兒子，你今天幫鄰居老李家幹了不少活吧？」
母親邊翻著鍋裏的炒菜，邊問我。
火苗在她臉上跳動，映出她那副總是算計著什麽的神情。
「嗯，幫他們割了一下午的草。」
我答道，手裏還拿著那把生銹的鐮刀。
「嗯，這樣好，別人家有錢，多幫點忙，說不定什麽時候能占點便宜。」
母親這話說得理所當然，就好像這是世間的公理。
我小時候是個怯生生的孩子，但在母親的熏陶下，我慢慢變得油滑。
我知道，在我們這個小村子裏，要生存，就得學會點小聰明。
記得有一次，我偷偷摸摸地從鄰居家偷了幾個雞蛋。
當我小心翼翼地拿著雞蛋回家時，母親正好在門口迎面走來。
「這是哪來的？」母親一眼就看出了端倪，眉頭緊鎖。
「我……我從隔壁偷的。」我低下頭，心裏正緊張著呢。
沒想到母親突然笑了，「能幹！這就是我的好兒子！」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臉上的笑容充滿了得意。
那晚，我們吃了一頓香噴噴的炒雞蛋。
母親一邊吃一邊說：「這才叫活得聰明，這個世界，誰不是這麽過的？」
我那時候不懂，但也覺得有點對頭。
【2】
於是，我開始了我的小偷小摸生涯。
每次被發現，母親總能找出各種理由來替我開脫。
鄰居們上門理論，母親總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
「你家那麽有錢，我家孩子拿你們一點東西怎麽了？」
母親的聲音總是高過別人，那股勁頭好像能把一切都壓下去。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也漸漸理解了母親的這番話。
在我們這個貧瘠的小村子裏，要想生存，就得有點手段，即便這手段有些不光彩。
我開始習慣了這種生活，習慣了在灰色地帶中尋找生存的空間。
但我始終沒想到，這樣的生活方式會將我引向何方。
當我第一次踏進城市的電子廠，那嘈雜的機器聲和不斷閃爍的燈光，讓我感覺自己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我從未見過這麽大的工廠，人來人往，每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
工作的第一天，我就被無情的流水線所淹沒，仿佛自己只是其中一個微不足道的齒輪。
「新來的，快點！這裏不是你們農村，磨磨蹭蹭的！」 工頭沖我喊道。
我低下頭，加快了動作。
這裏的人們，他們對我這樣一個農村來的孩子，沒有一絲一毫的耐心。
城市的生活並不像我想象的那樣光鮮。
我住在一間狹小的出租屋裏，墻壁發黴，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味道。
晚上，我常常聽到隔壁房間傳來的爭吵聲和孩子的哭聲，那聲音刺痛了我的心。
我開始意識到，城市和農村的差距遠不止是距離那麽簡單。
這裏的人們穿著漂亮，說話利落，他們擁有我從未想象過的生活。
我在街上行走時，總會不自覺地擡頭看著那些高樓大廈，心裏湧起一種說不清的感覺，既羨慕又嫉妒。
記得有一次，我在超市裏看到一個穿著光鮮的女士不小心掉落了錢包。
我環顧四周，見沒人註意，便迅速撿起來塞進了口袋。
走出超市，我感到心跳加速，臉頰發燙。
這種感覺，既刺激又有些恐懼。
「你做了什麽？」 我問自己。
但隨即，母親的話在腦海中響起：「我們窮，別人那麽有錢，拿他們一點東西沒關系。 」
【3】
那晚，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我想起了那個女士，她可能正為遺失的錢包焦急萬分。
但我又想，這不過是她生活中的一點小波折，她很快就會忘記這件事。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開始越來越頻繁地做出類似的事情。
我在街頭巷尾，尋找著那些不經意間露出的財物。
我告訴自己，這是生活逼我的，是這個社會的不公讓我變成了這樣。
當我在城市的燈光下穿梭，看著那些閃爍的霓虹，我知道，我想要的生活不只是每天重復的打工和回家。
我想要更多，我想要那些衣著光鮮的人們所擁有的。
我不再滿足於偶爾的小偷小摸，我想要更大的戰利品，我想要改變命運。
我想，或許我可以再做點什麽，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好一些。
從小鎮子走到城市，從小偷小摸到入室盜竊，我的手法越來越熟練，心思也越來越歪。
每次得手後，那種充實感和勝利的快感就像鴉片一樣，讓我欲罷不能。
我開始習慣這種生活，習慣在夜裏潛進別人家，像幽靈一樣，悄無聲息。
「哥們，你最近是不是發財了？」
同事有一天打趣我，我只是咧嘴笑了笑，「哪有那麽容易，小打小鬧而已。」
因為我心裏清楚，我已經不是那個只敢偷鄰居家雞蛋的小孩了。
每次行動前，我都會仔細觀察，選擇那些看起來有錢的家庭。
我學會了破解鎖，學會了躲避監控，就像一只狡猾的貓，總能找到進入和逃脫的路。
那天晚上，我選擇了一個看起來富有但又孤獨的老人家。
夜色掩蓋了我的腳步聲，我輕手輕腳地翻過院墻。
我已經觀察這家很久了，知道老人家一個人住，很少有人來訪。
我戴上手套，慢慢推開窗戶，像一只貓一樣悄無聲息地溜了進去。
屋內一片昏暗，只有客廳的台燈發出微弱的光。
我環顧四周，看到了放在茶幾上的錢包和一些金銀首飾。
我的心跳加速，我小心翼翼地將它們裝進口袋。
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咳嗽聲，我楞住了。
我轉身一看，只見那老人家穿著睡衣，拄著拐杖，站在臥室門口，滿臉的驚恐。
「你……你是誰？你要做什麽？」老人家顫抖著聲音問。
我慌了，心裏在嘀咕，不能讓他報警。
我迅速上前，想要奪走他手中的電話。
但沒想到他突然一個失衡，倒在了地上，頭重重地撞在了角落的茶幾上。
那一刻，我感到整個世界都靜止了。
【4】
「你……你沒事吧？」我顫抖著聲音問，但老人家已經沒有回應。
我慌亂中逃出了房子，整個人如同丟了魂一樣。
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本不想傷害任何人，只是想過得更好一點。
老人的死像一塊沈重的石頭壓在我的心頭，我知道，我逃不掉了。
沒過幾天，警察就來了。
我甚至沒有抵抗，任由他們把我銬走。
我在警車裏看著窗外，心裏空蕩蕩的。
媽媽的話在我腦海中回蕩：「別人那麽有錢，自己家那麽窮，拿點別人的東西沒關系。」
在冷漠的監獄裏，我感受著四面高墻帶來的壓抑。
白天，陽光透過高高的窗戶投射進來，但總覺得暖意不足。
夜晚，四壁更顯得冰冷刺骨。
鐵柵欄的陰影投在薄薄的床墊上，像是不斷提醒我自己的罪行。
「媽，你來了。」
我看到她穿過那條漫長的走廊，心裏五味雜陳。
「來看看你這個不孝子！」母親的聲音透過鐵網，尖銳而冰冷。
「媽，我……」我想解釋些什麽，卻不知從何說起。
「你還有臉說！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給我丟了多大的臉！」她的眼神裏滿是怒火和失望。
我低下頭，雙手緊握著鐵欄。
我知道，這些年來，我一直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可是，這一切的起點，難道不是那頓炒雞蛋嗎？
【5】
「媽，你記得我十歲那年偷雞蛋的事嗎？」我輕聲問道。
「記得，怎麽？你現在還怪我那時沒打你一頓？」她嗤之以鼻。
「不是……」我嘆了口氣，「那時，你為什麽誇我能幹，而不是教我那是錯的？」
母親楞了一下，隨即聲音更高了。
「那時我們家窮，我一個女人怎麽撐得起這個家？你偷來的東西，是我們的生活！」
「但媽，偷東西始終是錯的。」
我聲音低沈，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你教我，貧窮可以成為做錯事的借口，所以，我才會一錯再錯，走到今天這一步。」
母親的眼神裏閃過一絲動搖，但很快被憤怒所取代。
「你這是在責怪我？你犯的錯，你自己負責！」
「我知道我犯了錯，我在這裏承擔著。」
我擡頭，直視她的眼睛。
「但是啊，媽，你從沒教過我怎樣去分辨對錯，你的教育，也是我今天這個局面的原因之一。」
母親的臉色變得復雜，她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什麽也沒說。
她轉身，快步離開了。
我站在那裏，看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
心中不是憤怒，而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我知道，從今往後，我要學會自己分辨對錯，即便是在這鐵窗之內。
夜幕降臨，監獄的燈光亮起，冷白色的光灑在每一個角落。
我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思索和未知的恐懼。
這一夜，我在夢裏又回到了那個貧窮但簡單的農村。
我和媽媽坐在炕頭，面前是那盤炒雞蛋。
但這一次，我把它推開了。
【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搬運抄襲，必追究其責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