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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相信神的存在是一種理性的行為嗎?

2024-04-24文化

在後現代哲學中帕斯卡的賭註是一個著名的論點,即使在沒有任何經驗證據的情況下,它也試圖為相信上帝的存在提供理性的辯護。根據帕斯卡的說法,我們面臨兩種可能性:要麽上帝存在,要麽上帝不存在。個人有選擇相信或不相信的自由。這產生了具有四個潛在結果的決策矩陣。其中一個結果是,一個人相信上帝,並且上帝確實存在,就會帶來永生的獎賞。因此,帕斯卡認為,選擇相信上帝是理性的,因為這是實作最佳結果的唯一途徑。

對於帕斯卡的賭註,有一些常見的反對意見。一種反對意見是,帕斯卡假設了一種特定的神學和上帝概念,而忽略了其他神或信仰體系的可能性。其他反對意見集中在帕斯卡的假設上,即僅僅信仰或不信仰就決定了永恒的懲罰或獎勵。也有人批評他狹隘的理性觀。本文旨在詳細探討這些反對意見。

什麽是帕斯卡賭註?

布萊斯·帕斯卡.弗朗索瓦二世克內爾,公元17世紀。

帕斯卡的賭註是一個傳統的論證,它為相信上帝的存在提供了理由。與其他眾所周知的上帝存在論(例如本體論或宇宙論)不同,帕斯卡的賭註並不是為了證明上帝存在,而只是為了證明這種可能性是理性的。在哲學文獻中,在決策理論框架中評估這一論點是很常見的。傳統的解釋區分了帕斯卡論證的三個前提。

第一個前提 是,理性要求主體對上帝存在的可能性賦予某種積極的價值。根據帕斯卡的說法,上帝要麽存在,要麽不存在,並且因為缺乏關於這些可能性的經驗證據,迫使我們給它們分配相同的概率。

第二個前提 透過以下決策矩陣形式表達,其中第一個結果具有無限正值,而其余三個具有未指定的有限值:

與上帝打賭:

(1)我相信上帝存在,上帝確實存在。

(2)我相信上帝存在,但上帝不存在。

與上帝打賭:

(3)我不相信上帝存在,但上帝確實存在。

(4)我不相信上帝存在,上帝也確實不存在。

第二個和第三個結果通常被解釋為具有負面價值,因為它們暗示主體對上帝存在的看法是錯誤的。相比之下,第四個結果的價值是一個有爭議的話題。

第三個前提 是,理性主體會決定最大化他的預期效用。這些前提得出這樣的結論:對於任何個人來說,押註上帝的存在都是理性的,因為獲得無限價值的東西的前景淩駕於任何其他結果之上。因此,帕斯卡聲稱相信上帝是理性的。這是合理的推理嗎?以下是對帕斯卡賭註的五個常見反對意見。

上帝存在的不確定概率

天父上帝。喬瓦尼·巴蒂斯塔·西瑪·達·科內利亞諾,公元 1510-1517 年。

讓我們從第一個前提開始。帕斯卡預設我們應該為上帝的存在賦予正概率。這不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預設。決策理論區分了不確定性下的決策和風險下的決策。只有在後者中,決策者才將主觀概率分配給世界的可能狀態。透過聲稱我們應該為上帝的存在分配一些特定的概率,帕斯卡將賭註視為有風險的決定。然而,帕斯卡聲稱上帝存在(不存在)的概率恰好是 0.5,基於這樣的事實:上帝要麽存在,要麽不存在。

帕斯卡的說法正確嗎?你要麽中彩票,要麽沒有中;這是否意味著每張彩票結果的概率都是 0.5?當然不是。然而,在彩票的情況下,我們有一個 客觀的 方法來計算我們獲勝的機會。關於上帝的存在,我們所賦予的概率純粹是 主觀的 。但這並不意味著每個人的概率必須為 0.5。因此,帕斯卡的這種說法是錯誤的。

然而,帕斯卡的賭註甚至不需要上帝存在的概率這麽高。請記住,其中一項結果對信徒來說具有 無限的積極價值 。根據標準決策理論,只要上帝存在至少有一定的概率,為上帝打賭就是理性的,因為贏得無限獎勵的可能性高於任何其他有限獎勵,無論它們有多大。

人間歡樂花園。希路尼穆斯·博斯 (Hieronymus Bosch),公元 1490-1500 年。

但帕斯卡的賭註存在問題。無神論者總是可以將上帝存在的概率歸零,從而否定第一個前提。而且,這樣做並不違反任何理性規範。如果上帝存在的概率為 0,那麽與上帝打賭很可能是理性的,因為這種打賭對無神論者來說具有一定的積極價值。因此,帕斯卡的賭註對於嚴格的無神論者來說不構成任何問題(Hájek,2000)。

充其量,這是反對不可知論的一個論據,因為它的結論是,在不完全相信上帝的情況下,為上帝的存在賦予 一定的 可能性是不合理的。因此,帕斯卡的賭註前提是人們在得出結論之前必須承認上帝的存在是一種可能性——這對於非信徒來說很難成為一個令人信服的論據!

多神的反對

帕斯卡的【思想錄】第二版。公元 1670 年。

多神反對是對帕斯卡賭註最古老的挑戰之一,旨在反對其第二個前提。它的最早形式可以歸因於啟蒙哲學家丹尼斯·狄德羅。根據這一反對意見,帕斯卡的賭註意味著相信眾多、甚至可能是無限多個不同的神是一種理性的選擇。因此,它表明同時相信和不相信任何一個神也可以是理性的。本質上,我們可以建立與可能存在的神的數量一樣多的決策矩陣。這些矩陣中的每一個都會迫使一個理性的個體接受其各自神的存在。即使帕斯卡心裏只想著基督教的上帝,他的推理中也沒有反映出這種排他性。

除了曾經或現在有崇拜者的傳統神之外,人們還可以想象一系列不同的神,他們的獎勵和懲罰標準截然不同。例如,人們可以想象一位「人行道神」獎勵每踩到人行道上的三分之一裂縫的人,或者一位要求人們崇拜昆蟲的「蟑螂神」(Saka,2001)。

值得註意的是,假設帕斯卡矩陣中上帝存在的概率大於零就足夠了。如果「人行道之神」的存在僅僅是可能的,那麽理性的選擇就是對這樣的神下註,然後遵守他們的獎勵標準。另一方面,如果有人認為所有「奇異」或 臨時 神靈的存在都是不可能的,同時又堅持傳統神靈可能存在,那麽他們可能會被指責為毫無根據的種族中心主義。

獎懲

神審判亞當。威廉·比歷克,c.公元 1795 年。

對第二個前提的另一個反對意見圍繞著上帝獎賞和懲罰的標準。批評者認為,帕斯卡的論點假設了一種特定的一神論,這種一神論過於簡單化了上帝如何分配這些獎賞和懲罰。從本質上講,他們聲稱帕斯卡的賭註依賴於相對膚淺的神學。

根據帕斯卡的說法,在這種特定神學的框架內下註是理性的,該神學斷言到達天堂的唯一途徑是透過信仰上帝,而最終進入地獄的唯一途徑是透過不信仰。然而,這些對上帝獎賞信徒和懲罰非信徒標準的限制並不容易反映在古典一神論宗教中。

即使我們拋開多個神的可能性並將它們合並為一個單一的「宇宙」神,相互競爭的神學仍然是可以想象的。其中一個例子就是並行神學的概念,它認為信徒註定要下地獄,而無神論者註定要上天堂,無論上帝是否存在。在這種情況下,即使上帝存在的可能性很大,理性仍然會決定人們應該選擇不信仰。

因此,帕斯卡認為僅僅可能性就足以作為押註上帝存在的理由的假設是有缺陷的。這是因為他含蓄地預設了與他所主張的上帝一致的特定神學的真理。為了讓帕斯卡的賭註成立,需要有無可辯駁的證據證明上帝的存在,但這就使得賭註本身變得無關緊要了。

帕斯卡的理性概念

天使帶領靈魂進入地獄。希路尼穆斯·博斯 (Hieronymus Bosch) 的匿名追隨者,公元 16 世紀。

第三個前提的問題在於,帕斯卡的賭註預設了基於賭註結果的效用的某種合理性。押註上帝的存在被認為是理性的,因為它提供了無限的收益,同時只冒微不足道的損失或失去帕斯卡所說的「有毒」的暫時快樂的風險。如果我們選擇相信上帝,我們就會失去這些快樂,而帕斯卡認為這種損失實際上是一種收獲。然而,他的推理的可接受性取決於個人的偏好價值觀。

可以想象,有人更看重暫時的快樂,而不是以後潛在的永生。因此,如果他們打賭上帝的存在,他們可能不想否認自己會失去的不敬虔的世俗生活。選擇信仰上帝會帶來嚴格的宗教生活義務,而他們可能不願意承擔這些義務。這種選擇並不違背理性,因為它符合他們的偏好價值觀。

另一個考慮是實踐理性和理論理性之間的區別。實用理性意味著期望效用最大化,這與帕斯卡的賭註一致。然而,理論理性可能需要將信念與現有證據相匹配。這一反對意見尤其重要,因為帕斯卡承認,遵循他的建議可能需要「放棄某種理性」。在實踐理性與理論理性發生沖突的情況下,實踐理性並不總是優先。

混合策略的問題

從西斯廷教堂的天花板上看亞當的創造。米開朗基羅,公元 1508 年至 1512 年。

最後一個反對意見並不針對任何特定前提,而是挑戰帕斯卡的整個論點。它解決了帕斯卡提出的無限有價值的獎勵的概念。帕斯卡認為,為上帝下註是獲得無限效用的唯一手段。然而,可以考慮另一種觀點:采用混合策略。例如,如果有人拋一枚硬幣,如果正面朝上,則相信上帝的存在;如果反面朝上,則不相信上帝的存在,該策略的預期效用將是無窮大和有限值之間的平均值,仍然會產生無限的結果。因此,該策略提供了另一種實作無限預期效用的途徑。

個人選擇的任何行動都可以被解釋為支持上帝和反對上帝的混合策略(Hájek,2003)。本質上,理性主體的整個生命都是由一系列連續的賭註組成,其中對上帝的賭註代表了潛在的結果之一。這同樣適用於那些竭盡全力與上帝打賭的人。透過在方程式中引入無窮大,帕斯卡無意中讓所有混合策略都有效。

消除無窮大的後果

布萊斯·帕斯卡.亨利·霍普納·邁耶 (Henry Hoppner Meyer) 雕刻,公元 1833 年。

從他的論證中去除無窮大給帕斯卡賭註帶來了兩個問題。首先,主體似乎能夠任意選擇將賭註押在上帝身上,這與帕斯卡的原始動機相矛盾。其次,它意味著理性主體采取的每一個行動都具有相同的預期效用——無限大。因此,每個決定都被視為同樣有利,這挑戰了理性決策的基礎。解決這個困境的唯一方法就是消除獲得無限回報的可能性。

然而,從帕斯卡的論證中消除無限性需要為上帝下註的獎勵分配有限的效用。無論這種效用有多大,帕斯卡的論證都失去了說服力,因為上帝存在的概率成為這種情況下的一個重要因素。帕斯卡論證的力量依賴於這樣一個事實:無限大的增益使得概率問題變得無關緊要。然而,如果回報是有限的,那麽可以想象,上帝存在的概率可能會非常小,以至於與上帝對賭就成為一種理性的選擇。結果,帕斯卡的論證最終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