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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我被綁的那一刻,我是很平靜的

2024-03-07文化

我被人綁架了。

綁匪讓我給我爸打電話要五百萬,不然就撕票

我對著手機就喊【爸,拿來五千萬,不然你女兒就要被撕票了】

綁匪:?

1.

意識到我被綁的那一刻,我是很平靜的,平靜到綁匪都覺得不可思議。

當他要把我往車上扔時,我終於忍不住了【等等等等,我暈車,把我放副駕駛吧】

綁匪沒理我,繼續往車上塞。

不出意外的,我吐了他一車。

【yue,大哥……yue……,我都說了我暈……yue……車……我真服……yue……】

綁匪大哥停下車,我扶著道路旁的樹吐的一塌糊塗。

綁匪大哥陰惻惻的看著我,額頭上的青筋暴起。

【既然如此,那你就暈著吧】

我還沒明白什麽意思,脖頸一痛,我沒了意識。

我腦海中最後想的是:綁匪大哥的聲音還挺好聽。

2.

我是被餓醒的。

我睜開眼,環顧了一下四周。

很空曠的地方,旁邊還有個小破床,其他的啥都沒有了,看樣子是個廢舊倉庫。

空間大,亮堂,還有床

我滿意的點點頭,這次的綁匪還挺好的。

倉庫的門被開啟,綁匪大哥裹得嚴嚴實實的進來了。

擡手扔給了我一個饅頭【醒了就吃飯吧】

我眼睜睜的看著那饅頭從地上彈了起來又落下去滾了幾圈滾到我面前。

「……」我

我皺眉不滿【臟】

綁匪大哥不耐煩道【你一個人質有什麽資格反對】

我沖他燦爛一笑【可是如果我餓死了你就得不到你想要的了】

綁匪大哥瞇了瞇眼,嘖了一聲轉身就走。

我:【餵,你去哪啊】

遠處傳來聲音:【老子去給你弄飯】

我鼓了鼓臉【那我要吃肉】

事實證明,綁匪是沒有良心的,不過蔬菜也不難吃就是了

3.

吃飽喝足後就開始談正事了。

【綁匪大哥,你為什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你紫外線過敏?】

綁匪大哥坐在地上安安安靜的搗鼓自己的手機,沒理我。

我好奇的問道【你在和你同夥聯系嗎?】

綁匪大哥拿著手機放到我面前,手機頁面上赫然是我爸的電話。

對方一直沒有接通。

【給你爸說讓他拿五百萬贖你,別報警,不然撕票】

手機鈴聲一直在嘟嘟響。

我沒管它,笑瞇瞇的看向綁匪【大哥,你們現在的業務都這麽熟練的嗎?連我爸的手機號碼都查到了】

綁匪大哥似乎很無語【少廢話,市長的電話誰不知道】

也是,我爸是煦陽市市長,工作電話自然是掛在某度上了。

【那你都知道我是什麽身份了還敢來綁我?】

綁匪大哥沒說話,因為電話通了。

【餵?】電話那頭傳來聲音。

我的表情瞬間變了,眼淚嘩啦啦往下流,聲音還帶著哽咽【爸,我被綁架了,對方讓你給五千萬,不然就撕票,也別報警,不然還是撕票!】

說完就掛,然後一臉無辜的看向綁匪。

【我什麽時候讓你說五千萬了?】他的聲音帶著點怒氣。

我眨眨眼【哦,我口誤】看到他快壓不住情緒了,我又補充【沒事,如果他五千萬沒給,說明他五百萬也不會給的。如果他給了五千萬,那五百萬也少不了你】

我又小心翼翼的說道【不過要是他真給了五千萬,你能不能給我兩千萬】

綁匪大哥氣笑了【許知栗,你擱我這賺差價呢?】

我並不震驚他知道我的名字,畢竟他一看就是蓄謀已久的。

但我還是不滿【你都知道我叫什麽了,禮尚往來,你也要告訴你的名字。】

【你當我傻呢,你見哪個綁匪還自報家門的,我幹脆直接去投案自首算了】

我是研究心理學的,我一直想了解犯罪者的心理。

雖然我學的不怎麽樣,但是誰會拒絕一個行走的素材呢

【那我換個問題】

【在你犯罪時,你心裏想的是什麽?明明知道最後有可能進去又為什麽要這麽做呢?在做這些事情時你就沒有想到你的家人怎麽辦嗎?……】

話沒說完就被他拿著破布堵上了嘴。

「……」

他站起身垂眸看我【像你這樣的大小姐怎麽會懂呢】

說這話時他渾身氣息冰冷【好好享受你最後的日子吧,許大小姐】

我彎了彎眉眼,似乎一點都沒被他嚇到,就這麽看著他走出去。

嘖,難搞哦

4.

日色昏暗,倉庫一點點暗下來。

綁匪大哥來時渾身是血,面色蒼白。

我的目光落在了他被血染紅的襯衫上【呦,這是遭了報應了嗎?】

他撇了我一眼,淡定的坐地上,好像一點都不疼似的。

他修長白皙的指尖落到紐扣上,一顆顆解下去,瓷白的鎖骨,再往下,緊實的腹肌,流暢的肌肉線條……

美中不足的是,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傷疤,有的還在流血,有的已經結了疤。

我看到他艱難的治療傷口,吹了聲口哨【我可以幫你哦,綁匪大哥】

【不過作為交換,你可以給我按個電視嘛?這個地方實在有些無聊】

他終於說話了,聲音沙啞【不用】

我撇撇嘴,要不是我手被綁著,高低我要幫忙。

沒別的原因,只是那腹肌看著有點好摸。

他聲線冰冷【再看的話,我不介意把你的眼睛挖出來】

【切,不看就不看唄,兇什麽】

目光從腹肌上移開,看向了他的臉。

帶著黑帽子,黑口罩。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劍眉星目。

就是不知道摘下口罩後會是什麽樣。

我懶洋洋的靠坐著墻【其實你不該抓我的,你看,他現在還沒訊息】

綁匪大哥處理傷口的手一頓,又若無其事的繼續處理,平靜道【那你覺得我應該抓誰?】

我猛然坐直,目光牢牢鎖著他【你應該抓他自己】說完就自顧自的笑起來。

我自己都覺得可笑,一個市長怎麽可能輕易被抓,更何況他還那麽的惜命。

坐的有些累了,索性我直接躺到地上,目光無神的看著倉庫頂【這個地方真不好】

【看不到星星】

【太暗了,沒有光的】

我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綁匪大哥默默的在旁邊處理傷口,也不知道聽沒聽。

說著說著,漸漸睡了過去。

醒了之後發現我在床上,身上還蓋著被子,綁匪大哥已經不見人影。

真是一個貼心的綁匪。

5.

讓我比較高興的是,今天中午的飯有肉。

我毫不吝嗇的給綁匪大哥一個甜甜的笑容【綁匪大哥,你真是個大好人】

他蹲下給我解繩子的手一僵,又垂眸繼續解。

【綁匪大哥,你準備把我關到什麽時候呢?】

【許鷹是不會給你錢的,當然,他也不會報警】

看他還是沈默,我準備放一個大招。

趁他還在解我右手的繩子,我左手拽住他的衣領把他往前帶,擡頭吻上了他的唇,隔著口罩的。

看到他瞬間僵硬的身體,我滿足道【如果他還不回復,你要養我一輩子啊?】

這一下子,少年猛然起身,憤怒道【許知栗!】

看著他通紅的耳朵,我懶懶道【我在呢】

【你是不是對每一個綁架你的人都這麽做?!】

等等,著重點是不是搞錯了?

我眨眨眼【只有你一個呀,這可是人家的初吻】

畢竟誰天天沒事被人綁架。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好像變得開心了。

綁匪大哥幹脆連右手的繩子都不管了,擡步走向門口。

快到大門時,少年猛然轉身直奔向我。

我只聽到一聲艹,嘴唇就被吻住了,柔軟的,纏綿的,還帶著一絲瘋狂。

綁匪大哥摘下了口罩!

我瞪大眼睛,第一次看清了少年的全臉,如我想象般好看。

良久後,我感到喘不過氣,少年才終於松開了。

他兩手捧住了我的臉,大拇指在我的嘴唇上輕按,一下又一下【許知栗,吻了我要負責的】

我笑了【綁匪大哥,你別忘了我現在可還是你的人質呢】

他答非所問【祁修,我的名字】

我倏然睜大眼,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少年好像很滿意對方的表情,輕笑了一聲轉身離開

祁修,我一輩子都忘不掉的人。

6.

這不是我第一次被綁架,五歲時我就被人綁架過。

綁匪是我爸的仇人。

他們把我關在漆黑的屋子裏,肆意打罵。每天只有一瓶水和一個饅頭。

一天後他們領來了一個小男孩。

這裏面太黑了,我只能看清一個輪廓。

我掀起眼瞼看了看蹲在角落裏的他。

企圖和他搭話「餵,你是因為什麽被綁架的?」

一片沈默。

「小啞巴?」

良久,我聽到了抽泣的聲音。

不是吧,哭了?

我有些手足無措「你別哭了啊」

「不要太害怕,頂多咱倆也就挖個內臟的事情」

抽泣聲越來越大。

「不是,我的意思是最多把咱倆賣了」

他變得號啕大哭了。

完蛋,事情好像變得糟糕了。

實在哄不好,索性我挪了挪屁股坐在他旁邊,閉嘴不說話。

哭聲逐漸降低,他終於開口說話了,帶著哭後的沙啞「我叫祁修」

「你可以叫我栗子」

我沒有告訴他我的全名。

後來的記憶我記不清了。

只記得顛簸的車子,嗆人的煙味,手腕上的青紫以及黑暗中溫暖的懷抱。

「小賤種,你老子還真不管你啊」

「許大小姐沒想到自己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吧。別怪我們,要怨就怨你爸」

「你們兩個細皮肉嫩的,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栗子,我們會逃離的」

「相信我」

「警察來了快逃」

「栗子,我們江湖再見咯」

7.

我猛然睜開眼睛,看著熟悉的倉庫,眼神一點點暗淡下來。

這算什麽?

屠龍少年終成惡龍?

祁修一如既往地來給我送飯。

我的眼眸緊鎖著他「什麽時候知道我是栗子的」

他躲避我的眼睛,垂眸道「我受傷那天」

我不怒反笑「十幾年不見你學壞了啊祁修」

「都搞起反派那一套了」

我怎麽說呢,那天之後連飯食都變好了。

「說吧,為什麽綁我,單純為了錢?」

他繼續不說話。

「你啞巴了?直視我,崽種」

祁修突然傾身抱住我,小聲道「如果有一天,我把許鷹搞了,你會恨我嗎?」

我沈默一會兒,開口道「給我一個理由」

「當初綁架我們的人,是許鷹安排的」

我垂放在身側的手倏然纂緊,心臟劇烈跳動,那些不合理的線漸漸連到一起,組成我最不願意相信可不得不相信的一幕。

那些讓我痛苦糾結的問題在祁修的回答中得到了答案。

8.

許鷹一家都是從政的,我媽媽邱文是從商的。

當初兩家人商量著要聯姻。

當時的許鷹有一個初戀女友寧望,他不同意聯姻。

兩家人不顧雙方的反對強勢的把他們湊到了一起。

婚後兩人分房互不幹擾,他始終放不下寧望。

「許鷹去找過寧望好幾次,可是寧望早已經結婚生子,他不甘心」

「內心瘋魔的他甚至認為是雙方的孩子阻礙了他們相愛的腳步」

「所以他命人把孩子綁起來送走,謊稱是自己仇人來報仇」

祁望頓了頓,望向我的目光充滿憐憫「兩個孩子,也就是你和我」

「哈哈哈哈……」我突然笑了起來,這一切都太可笑了。

在我十幾年裏有所察覺的東西被血淋淋的撕開,即使我做了無數的心理準備,卻還是無法接受這樣一個殘忍的事實。

天底下怎麽會有如此的父親。

我感覺到祁修抱著我的手臂收緊,聲音顫抖「我的父親被許鷹壓制找不到工作,最後被逼的自殺身亡。母親也患了抑郁癥。」

「我實在沒路可走了,你知道嗎栗子」

「綁架你僅僅是為了分散他的註意力,我在收集他違法犯罪的證據」

「我一定要親手把他送到監獄。」

最後一句祁修說的格外堅定。

我突然感覺有點累了,世間一切的紛紛擾擾都不想摻和。

我艱難的張了張口「祁修,放我走吧」

9.

失蹤的一周後,我如願回到了家。

許鷹看到我很驚訝,似乎沒想到我還能回來。

我像往常一樣摟住他的手臂「爸爸,我回來啦想不想我?」

許鷹尷尬的咳了一聲「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當然是憑借著我的聰明才智」我晃了晃他,「爸爸都不擔心我嗎?」

「爸爸想去找你,可是你也知道爸爸手裏沒多少錢」

「那爸爸報警了嗎?可不能讓犯人繩之以法啊」

許鷹的身體一怔,「放心,我報過警的」隨即撥開我的手「你回來就好好休息,我去辦公了」

我坐在沙發上,管家上來遞了一杯水。

確認許鷹進了書房後,我緩緩開口「我爸報警了嗎?」

管家站在我身邊,聲音壓的極地「沒有」

「我失蹤的幾天裏他都幹了什麽?」

「去醫院」他的聲音頓了頓「還有去墓地祭拜了幾次夫人」

去醫院應該是去看望寧望了。

可是去我媽墳頭幹什麽?

10.

秋風瑟瑟,我跪在我媽媽的墓前。

我媽是出車禍死的,在我九歲時。

「媽媽,我好像陷入迷茫了」

照片上的媽媽一如既往的微笑,柔和的看著我。

有風吹過,翻卷起泥土,白色映入眼簾。

「嗯?」

我好奇的湊上前,把土往下翻了翻,有一個白色的小密碼箱。

我試了試我媽的生日,不對。

又試了試我自己。

卡蹦一下,開了。

裏面是幾張紙。

我呼吸都急促起來,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就是許鷹的目標。

顫抖的手拿起其中一張,上面寫著【給我親愛的女兒】

11.

親愛的孩子,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可能已經不在了。

我做的最錯的事情就是迫於壓力嫁給了許鷹。

還記得小小的你問我為什麽爸爸不喜歡你,我總是無法回答。

上輩子人利欲熏心,毀了下面人的兩輩子。

我知道你爸爸一直有個白月光,可我沒想到他能喪心病狂到把你綁架。

你回來後我就發現他的不對勁,並且暗暗收集證據。

我找到了他命人綁架你的證據,甚至還找到了他利用職務壓迫寧望一家的證據。

當我想把他送走時,被他提前發現了。

他一向是個心狠的人,我想我活不長了。

我把證據放在盒子裏連一並送給祁隆峰。

最後,祝你永遠開心。

12.

秋風又起,吹的我心寒。

可能我媽也沒想到祁隆峰還沒來得急舉報就撐不住自殺身亡了。

罪惡被埋入了土壤,直到十幾年後的今天,得以重見光明。

13.

我把證據全部發給了祁修,自己也查出來當初我媽車禍的罪魁禍首。

我的爸爸殺了我的媽媽,最後連同我都不想放過。

14.

祁修處理的很快,許鷹身為公眾人士本身就有超高的話題。

在互聯網的加持下,事情發酵的越來越快,一度位居熱搜榜首。

2025年11月6日,許鷹被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15.

我去看許鷹了,隔著窗與他相望。

「你後悔嗎?」我問他。

「後悔啊,當初鬼迷了心竅,為了圓一件事情做了更多的壞事。當我察覺時,已經沒辦法了」他笑了笑「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了」

「那我呢?我是你女兒啊」我拔高音量。

「我沒辦法,我看到你就會幻想如果我和寧望在一起了,會不會也有這麽好看的女兒,或者比你更聽話更乖巧」

「又或者我們會有個男孩,不輸祁修的男孩」

「這樣的想象瘋狂的折磨著我,引導著我開始踏入深淵」

「出去的話幫我問候一下寧望吧,算爸求你了」

我猛然掛斷電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和陷入執念的人沒什麽好說的。

16.

今天是一個大晴天。

出去後,我看到祁修在門口等我。

他站在樹下,斑駁的陽光透過樹枝傾瀉下來,忽明忽暗的照在他臉上。

看到我的一瞬間,他眉眼帶笑。

此刻比日光都要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