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小姨13歲被拐騙,14歲那年就生下了我的大表弟,39歲去世,短暫的一生,她都經歷了什麽?
每次一提起俺的小姨娘,正在和家人聊天的老媽,立馬就會陰雲密布,怒氣沖天,牙齒咬得嘎嘎嘎地響,不停地說:「都是那個不要臉的東西害了你的小姨,不是遇見他這種人,你姨死不了!你姥娘家沒人,如果你那兩個舅舅活在這個世界饒不了他,非得把他剁死不可!」
每次,看見母親情緒那樣激動,那麽傷心難過,我們都會趕快把話題岔開,俺娘得心情得好長時間才能慢慢的平靜下來。
俺小姨娘比我大12歲,我們娘倆都屬龍,俺小姨娘如果還活著,今年才72歲,今年就是我們娘倆的本命年。
人們都說本命年穿紅色的服裝能避邪免災難,我會給俺姨娘多買幾雙紅襪子和幾件紅袿子讓她消災避邪健健康康地活著,可是這願望再也難以實作,俺小姨娘已經去世三十三年了,無論我們多麽想念她,她永遠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俺姨娘是俺母親唯一的娘家人,俺娘原本姊妹四個,除了俺小姨還有兩個舅舅,可是俺那兩個舅舅還未長大成人就夭折了。
聽俺母親說,那時候,她們家雖然窮得吃不上飯,穿不上衣,可是一家六口人在一起就感到特別幸福。
俺大舅4歲那年得了白奶乎(俺娘這麽說的,我也不清楚那是什麽病),那時候家裏窮,孩子生了病也不知道去看醫生,就請村裏的郎中看病。
外公外婆按照郎中給的土辦法,每天用麩子炒熱再加上醋,放在肚子上熱敷,結果越治越嚴重,舅舅每天撕心裂肺的疼,黑白的哭鬧。
外公外婆見郎中的土辦法一點效果都沒有,就又抱著舅舅到公社衛生院去看病。
醫生經過檢查診斷,說舅舅已經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期,心肝肺全部烤幹了,就是華佗再世也已經無力回天。
外公外婆因為相信郎中的偏方,耽誤了大舅治療時間,一個小小的生命剛來到人世間,還沒有嘗嘗人間的酸甜苦辣鹹就夭折了。
大舅死了,外公去找郎中理論,郎中說:「想試試那辦法管不管用!」一聽郎中這話,外公怒氣沖天,抄起郎中家的一根扁擔就向郎中打去。
幸虧外婆,還有幾位鄰居及時趕到拉住了外公,奪下了他手裏的那根扁擔。
要不然非出人命不可,外公真想一扁擔把那位缺德的郎中打死,替自己的兒子報仇。
(這樣的醫療事故,如果發生在現在,那位缺德郎中,拿病人的生命當兒戲他必定要受到懲罰,可是,在那個年代,治死人就不了了之了)
外公每次遇見那位郎中就大吵大鬧,那位郎中也自知理虧,他只要看見我外公就溜之大吉!
「禍不單行,福無雙至。」大舅死後,外公沈浸在悲痛之中,每天都是心神不寧。
在一次,挖地壕深翻土地的時候,地壕坍塌。外公被埋在了土裏,幸虧當時有幫工在場,從土裏把外公扒了出來,他才幸免於死。
人雖然躲過了死劫,但是,外公再也不能幹重活,長年累月躺在炕上病病歪歪,那時候缺醫少藥,又沒錢治病,在俺娘11歲的那年,俺的外公就撒手人寰。
外公去世後,外婆經歷了喪子,喪夫的折磨,整個人都頹廢了,整日不吃不喝也不幹,魔魔怔怔地,不是東奔西跑就是躺在炕上睡大覺。
俺娘才十幾歲,就挑起了家庭的重擔,學著給弟弟妹妹做衣服,做鞋子,洗衣服,做飯,還要背著小弟弟領著小妹妹上地裏去種花生。
俺娘自己還是個孩子卻承擔了家庭的所有重擔上,照顧一家老小。
屋漏偏逢連夜雨,偏偏在這個時候俺1歲半的小舅舅又得了重病,因為俺大舅舅請村裏的郎中治病錯過了最佳時間,不幸夭折,家中唯一的這個男丁再也不敢馬虎大意。
俺娘抱著俺小舅領著俺小姨陪伴著俺姥姥到濟南醫院給小舅去治病。
村長見俺姥姥孤兒寡母生活艱難,就囑咐俺姥姥盡心給孩子治病,一切花費由村裏擔著。
俺外婆就給著小舅住院治療,俺娘在家看著俺姨,俺姨哭著鬧著找俺外婆,俺娘就帶她到醫院裏去找。
有一次,姐妹倆個都睡在了車上,坐過了兩站,幸虧遇見了好心人,免費把她倆送回了家。
外婆在醫院守著小舅,可是,小舅的病不見好轉,越治越啞,入院治療不到一個月就死在了醫院裏。
俺姥姥看到小舅死了,提著水壺往暖水瓶倒的一壺滾燙的開水全部澆到了自己的腳上。
村長聽說小舅死了,許諾的醫藥費,村裏一分也不給了。
俺姥姥身無分文,連俺小舅的屍體都沒有往家裏領,舍在了醫院裏。(聽母親說醫院裏還上門去要過幾次賬,看看外婆家那窮樣後來就放棄了)
小舅死了外婆就拖著疲憊的身體一瘸一拐地離開了醫院,回到家倒在炕上,一躺就是一個多月。
後來,母女三人相依為命,艱難地度過了幾年。
家裏的房屋由於沒錢修理,前切沿後露天,晴天還能勉強居住,下雨天,外面下大雨,屋子裏面下小雨,實在沒辦法再生活下去了。
俺姥姥就變賣了院子裏的那幾棵大棗樹,把房子托付給她的堂侄子,還清了外債,就帶著俺娘和俺姨到哈爾濱投奔她的弟弟(我的舅爺)。
她們母女仨來到了哈爾濱,找到了舅爺家,可是他們早已經搬到別處去了。
她們向路人打聽舅爺家搬到了何處?有位拉洋車是位熱心腸的人,他說他認識舅爺一家,他就把外婆娘仨送到了舅爺家。
可是舅爺不在家,回山東老家了!
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家裏一下子添了三張嘴,舅奶奶很不高興,住了不到一個月,她們娘仨就離開了哈爾濱又投奔到了外婆的娘家。
俺姨姥姥(俺姥姥的表姐,按族親我管她叫大奶奶)知道後把俺姥娘她娘仨接到了他們的家裏,俺姨姥姥見俺娘已經長成個大姑娘,眉清目秀,為人處世落落大方,織布裁衣,做鞋納墊,趕集販賣,樣樣精通,她就幫俺娘物色了一位忠厚善良,勤勞能幹的男人——俺爹。
俺爹俺娘結婚後,我姨娘經常來我們家走親戚,有時一住就是10天半個月,有時住一兩個月。
俺姨娘來我家時間長了就和我們村裏的孩子們成了好朋友,經常在一起玩耍:踢毽子,跳繩,打球,跳房子,捉迷藏。
時間長了,我們村有名的「二流子」見我姨長的漂亮,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紮著兩條烏黑亮麗的大辮子,走起路來一甩一甩的。白嫩而紅潤的圓臉上鑲嵌一對彎彎的柳葉眉,黑黑的眸子亮如水晶透著機靈可愛,高挺的鼻梁,比同齡的孩子顯得成熟穩重。
「二流子」早就對俺小姨動了邪念。
他比我小姨大10多歲,在我的記憶中,他經常戴著一頂鴨舌帽,嘴巴上叼著個過濾嘴,走路總是斜著身體歪著膀子,此人只是天上有,人間無的一位「流氓。」
他主動與我小姨靠近乎,還偷偷地背著俺娘,把俺姨娘騙到了他們家裏去。
有一天,吃午飯的時間到了,俺娘不見俺姨回家,找遍了整個村子裏,打聽過每一個和她經常在一塊玩耍的小夥伴,人家都說不知道。
俺娘在村裏沒找到俺姨就著急忙慌地跑到外婆家裏看看回家了沒有,外婆聽說俺姨不見了,罵俺娘沒有照顧好俺姨,還說找到俺姨再也不認俺娘做閨女。
俺娘被俺姥姥罵了一頓,又急匆匆地返回村子裏找,俺爹全家出動,凡是俺姨去過的地方又找了一遍,俺姨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就是不見蹤影。
俺姨在俺家走丟了,俺娘特別難過,那段時間天天心不在焉,後悔自己沒有看好俺姨,她以為俺姨不小心掉到那口井裏或那條河裏淹死了。
我們的村莊不大,四周被一條小河環繞著,岸邊栽滿了垂柳,每年清明前後,柳樹抽出新的枝條長出碧綠碧的葉子,孩子們就來到河邊折幾根柳條,截成幾個小段,用手指擰一擰把裏面的枝骨取出來,把枝皮一端揪一揪,放在嘴裏鼓著腮幫子使勁一勁,嘟嘟嘟地叫起來了。
先給自己做一個口哨吹著完,再把剩下的柳段都做成口哨,送給弟弟妹妹們,送給小夥伴們,大家在一塊比賽看誰吹得時間長。
河裏長滿了蘆葦,河水清澈見底,成群的魚兒在水中自由自在地遊來遊去,夏天小河裏到處都是孩子們捉魚遊樂的身影,你來個蛙泳,我來個狗刨那甜甜的歡聲笑語接連不斷。
俺外婆經常來俺家給俺娘鬧,俺娘任憑俺姥娘數落,眼淚不停地流,每天就這樣以淚洗面過了幾個月。
左鄰右舍每次聽到俺姥姥吵俺娘都跑來勸俺姥娘,說俺姨有腿有腳不知道跑哪裏去了,俺娘總不能天天用繩子拴著她。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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