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從未想過，自己最愛的外婆，有一天會完全不記得她。
從前，外婆總是記得所有事。每天清晨，她會為林悅準備好熱騰騰的早餐，送她上學，傍晚時分準時站在院子裏等她回家。可是，現在，外婆連林悅是誰都模模糊糊。
「外婆，你知道我是誰嗎？」
林悅望著她，聲音微顫。
外婆瞇了瞇眼，似乎在努力回想，過了一會才猶豫地說：「你是……悅悅吧？」
林悅忍住心裏的難過，輕輕點頭，陪外婆繼續往前走。她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問這個問題了。每次，外婆都要想好久，才能模糊地答對。但即使這樣，林悅心裏的失落依舊無法抹平。
媽媽總是安慰她，說外婆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很正常。可林悅知道，外婆的變化不僅僅是記性差。她變得安靜、沈默，不再愛說笑，也不再像以前那樣總是帶她去集市、田間。
「外婆，為什麽你現在不想出門了？」林悅終於問出了心裏的疑惑。
外婆看了看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外面太吵，我聽不清……」
林悅沒再問下去，心裏卻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外婆不再熱鬧，總是躲在家裏，連和別人說話都變得遲疑。她的世界，仿佛慢慢縮小了。
時間不等人。外婆的情況越來越糟，記憶力衰退得更加嚴重。一天，林悅放學回家，看到外婆坐在院子裏，手裏捏著一塊白布，神情恍惚。
「外婆，你在做什麽？」
外婆擡頭看了林悅一眼，困惑地說：「我在等你爺爺回家啊……」
林悅楞住了。爺爺早在幾年前就去世了。她不敢提醒外婆事實，怕她傷心，然而眼前的場景讓她感到無比心酸。外婆正沈浸在過去的記憶裏，根本不知道現實發生了什麽。
林悅轉身走進屋裏，不敢讓外婆看到自己的眼淚。
隨著外婆的記憶不斷模糊，她變得越來越依賴家人。有時，她會忘記吃飯，忘記自己該做什麽，甚至連最基本的生活都需要人幫助。
「外婆，我們不能再這樣了，你要記得吃飯啊。」
林悅每次提醒她時，外婆總是帶著歉意笑笑，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點頭，可下一次，她還是會忘。
更讓林悅感到痛苦的是，外婆連人也開始認不出來了。有一次，林悅帶她去公園散步，外婆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迷茫地問：「我們要去哪兒？」
林悅握住她的手，笑著說：「去看花呀，外婆不是最喜歡花了嗎？」
外婆點點頭，繼續跟著她走，可她的眼神裏始終帶著一種不安的困惑。林悅明白，外婆的記憶像沙子一樣，在時間的洪流中一點點消失，而她無能為力。
最令林悅心碎的是，外婆越來越不記得她。有時候，外婆會直直走過她，連看都不看一眼，只有林悅刻意咳嗽兩聲，外婆才會驚訝地回頭：「悅悅，是你嗎？」
林悅心裏酸澀極了。以前，外婆總能從遠處一眼認出她，現在卻要等她提醒，才恍然記起她的存在。
「外婆，你還能記住我多久呢？」林悅默默想著，心裏湧起無法言喻的恐懼。她知道，外婆的記憶正在離她而去，留給她的時間越來越少。
有一次，外婆甚至走出了家門，獨自走到了街上。媽媽急得四處尋找，直到路人告知她們，外婆正在街角徘徊。林悅趕到時，看到外婆呆呆站在那兒，手裏捧著一袋完全不屬於她的東西。
「外婆，你怎麽自己跑出來了？」林悅著急地問。
外婆擡頭看了她一眼，表情茫然：「我……我不知道啊。」
林悅心裏頓時沈了下來。這種情景不斷上演，外婆的思緒越來越混亂，她的世界仿佛不再與現實相連。林悅意識到，外婆再也不是那個以前總是精力充沛、無微不至照顧她的女人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林悅和媽媽輪流照顧外婆，幫她吃飯、洗澡、梳頭。外婆開始變得像個孩子，依賴著她們，無助而脆弱。林悅有時會想起小時候，外婆是多麽堅強，總是護著她、照顧她。
如今，外婆漸漸失去了這些能力。而她，能做的只是盡全力陪伴她，直到最後一刻。
「外婆，你害怕嗎？」
每當這個問題浮現在林悅心頭時，她總會想：如果有一天，外婆真的不記得她了，該怎麽辦？
- EN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