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央視熱播劇【我的阿勒泰】爆火,讓一位女作家走入公眾視野。
她在北疆隱居多年,45歲,不結婚、不生娃、不工作,活得那叫一個自在。
她就是作家李娟,被網友們捧為「掌管松弛感的神」。
太多人羨慕她,便紛紛請教,怎麽才能活得如此自洽?
李娟大大咧咧地說:
「我這人吶,發財靠想,生病靠躺,總之就是生命力滿滿,疾痛能奈我何?」
一直以來,李娟給人的印象,是那麽的真實純粹,散發著超脫世俗的天真。
但實際上,她的人生,也充滿了難以言說的疾痛。
在隨筆集【記一忘三二】中,她就寫了自己從小到大的各種遭遇。
年幼時,她當過留守兒童,受過校園霸淩;等好不容易長大了,又被貧窮一次次逼入生活的絕境。
然而即便如此,李娟仍不失風趣的本性。
在她詼諧的筆觸下,痛苦反而呈現出一絲荒誕的喜感。
窮困潦倒時,她調侃自己是沒有行李的旅人,又窮又輕松;
憶及過往時,她又吐槽成長真是麻煩,但自食其力後日子還是不錯的。
她不止一次感慨; 「生活永遠都在一邊拋棄,一邊繼續。」
生而為人,誰不是一邊受盡風吹雨打,一邊又鉚足了勁兒地拔節生長。
命運從來不是純粹的幸與不幸。
漫漫人生路,你我都是在一邊跌倒,一邊又跌跌撞撞向前。
1
關於成長:
一半崩潰,一半堅強
在書中,有篇【挨打記】,令我久久難以平靜。
那時,剛讀四年級的李娟,遇上了一位「特有創意」的老師。
為了體罰差生,這位老師突發奇想。
讓第一名打最後一名,第二名打倒數第二名……差多少分,打多少下。
這下,可害慘了成績墊底的李娟,她隔三差五就被打得鼻青臉腫。
更倒黴的是,李娟還總是莫名其妙地撞到班主任的槍口上。
她經常因為一點小動作,在眾目睽睽下,被班主任逼著啪啪地打自己的臉。
每打一下,顏面、尊嚴、骨氣……就碎了一地。
漸漸地,李娟的懦弱盡人皆知,誰都可以過來錘她一下踢她一腳。
然而她逃無可逃,走出校園,生活更令她崩潰。
父母不在身邊,自己又窮得叮當響,她每天都為填飽肚子發愁。
很多時候,她都覺得快活不下去了,但熬著熬著,發現自己的生命力真是堅韌得很。
殘酷的生存環境,倒逼著她長出鎧甲,竟在小小年紀就磨煉出生存的本領。
她看透了: 「如果一個人太弱小,唯一安全的方式就是消失在人群中。」
於是,她不出頭不彰顯不表現,沒事就躲在家裏看書,有意躲開那些傷害。
她也明白了: 「生命一直陷在那裏,但生命也總能找到出路。」
她開始從幹農活,做家務到種菜做飯,一樣一樣學起來,確保養得活自己。
她不停地對自己說: 「對自己要多一點理解和包容,知足常樂。」
所以一有空,她就像野馬一樣去撒歡,釋放內心的苦楚與壓抑。
就這樣,那個看上去活不起的小女孩,終於成長為無堅不摧的大姑娘。
人生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博弈,誰都有極其崩潰的時刻。
或許是成長的陣痛,或許是命運的坎坷,亦或許是內心的壓抑。
捶胸頓足,號啕大哭,自暴自棄,一點用都沒有。
關鍵要在崩潰的同時,咬緊牙關讓自己挺過來。
磨煉心智、堅強內心、增強本領、應對處境……
崩潰的滋味不好受,但苦難何嘗不是重生的契機。
生活的苦從來不會讓你白受,所有為難都是另一種成全。
2
關於感情:
一半遺忘,一半收藏
【記一忘三二】這本書,很像是李娟的私人日記。
在書裏,她不是暢銷書作家,而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人物。
打工的那幾年,她曾和一個叫風華的女孩,合租在矮小的窩棚裏。
當時的她收入微薄,連飯都吃不飽,常常被好心的風華接濟。
很長一段時間,一到中午,風華會做好西紅柿炒雞蛋,專門送到李娟的工廠。
李娟回憶說,她原本最討厭西紅柿,唯獨風華做的,她吃著無比美味。
因為她知道,那時的風華自己也窮得要命,每頓飯都是稀飯泡兩根榨菜。
這藏在飯菜裏的情誼,才最為珍貴。
後來,為了改善倆人的生活,李娟也開始絞盡腦汁地賺錢。
可就在日子稍有起色時,風華竟談起了戀愛,心思全都放在男友身上。
但李娟毫不介懷,反而處處替風華掌眼,生怕她看走眼,嫁錯人。
遺憾的是,風華根本不聽,很快就和男友結婚,去了外地謀生。
風華走得猝不及防,獨獨丟下了李娟,讓她很是失落。
後來,她想方設法打聽,但風華好似人間蒸發,杳無音訊。
而這種事,在李娟之後的人生中,卻是反復上演。
原本要好的朋友,說散就散,原本相熟的鄰居,也因為一次次搬家斷了聯絡。
不知不覺間,那些清晰的記憶,都被時間沖刷成沙,隨風飄地沒了蹤跡。
李娟就很有感觸:
「我失去過很多朋友,但從不覺得可惜。緣分盡了,他們加於我的力量就弱了,他們抓不住我,便被我拋棄。」
成年人的世界,沒有永遠。
任何一段關系,都可以從無話不談到話不投機,從形影不離到天各一方。
我們阻擋不了緣分的來去,只能選擇釋然,把好事收藏,將壞事遺忘。
然後把不舍與留戀,都封存在記憶深處,小心翼翼地收藏著。
就像李娟,即便風華走遠了,但關於她的好,還是被記錄在了書裏,定格在時光深處。
人來人往,聚聚散散,順其自然地遺忘,順其自然地懷念。
相聚時真心以待,享受融融的人情暖意;分開後坦然接納,不要去苦苦纏結。
這才是對一段感情最好的成全。
3
關於傷痛:
一半擰巴,一半釋懷
看書時,讀到李娟與母親的故事,也很令我唏噓。
這對母女,既沖突不斷、互相傷害,又相依為命、難舍難分。
小時候,母親非常獨斷專行。
她當眾念女兒的日記,不分事由地辱罵她,還曾跑去學校大鬧,給她招來不少麻煩。
李娟憎惡母親的「惡行」,恨不能老死不相往來。
可真等她長大了,又對年邁的母親很是心疼。
她用全部積蓄為母親買房置地,忍住各種不滿陪在母親身邊。
可偶爾一想到小時候的事,她又滿心憤懣,委屈得不行。
除了這些,還有很多小事,也令她很擰巴。
比如,她和母親一樣充滿愛心,願意將流浪的貓貓狗狗帶回家。
卻無法認同母親的放養模式,但又改變不了對方,只能自己天天為這群小動物收拾殘局。
看著小貓的可愛,她滿心歡喜,可每天那麽操勞,自己又身心俱疲。
那段時間,她整個人都很矛盾。
再比如,她想和母親好好聊聊天,談談人生的規劃,日常的安排等等。
可說著說著,母親就跑題,開始數落她,抱怨各種不如意,啰啰嗦嗦地沒完沒了。
聽著聽著,她就很不耐煩,忍不住吼著「你和我說這些幹嘛!」
這麽多年來,她離開母親就想念,住一起就拌嘴。
在「要不要一起住」這個問題上,她變得很擰巴。
後來,她想通了,哪有什麽固定的模式,隨心而活,就不內耗了。
想念母親了,就回家住一段時間,鬧翻了,就搬去別的城市租房子。
如此一來,母女關系反而更融洽,她自己也輕松了許多。
其實,生活中有的是別扭的事,比起一味地糾結,倒不如松松手。
生活本就不易,何苦為難自己。
只要牽掛還在,只要感情不斷,任何一種選擇,都是對的。
別活在過去,別糾結當下,更不要逼迫和委屈自己。
請相信,當你放松下來,生活再也不會為難你。
4
關於生活:
一半妥協,一半抗爭
【記一忘三二】裏,收錄了李娟三十多篇日常隨筆。
碎片化的故事中,我們卻也能拼湊出她坎坷卻又精彩的一生。
1979年,李娟出生在新疆,後來跟隨外婆,去四川生活了數年。
沒有父母庇佑,她和外婆的日子,過得很是淒苦。
尤其是過年的時候,外婆為了省下壓歲錢,竟取消了過年這一充滿幸福感的節日。
李娟很無奈,也只能乖乖聽話,穿著破破舊舊的衣服,眼巴巴地看著別人熱鬧。
她在書裏寫道:在這個普天同慶的日子裏,我遠遠地站著,照常生活。
慢慢地,她似乎習慣了這種妥協。
讀書讀不好,學費交不起,就早早輟學務工;性格內斂打不開社交局面,就在孤獨中學會一個人生活;找不到好工作,賺不到什麽錢,就把消費降到最低,什麽苦日子也過得。
但妥協之外,李娟也有她自己的抗爭。
她的辦法很簡單,就是讀書、寫作,用自己的文字對抗人生的虛無。
家裏不給零花錢買不起書,她就從外婆撿的廢品裏,找舊報紙來讀;
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她就下決心當全職作家,不厭其煩地寫稿投稿。
被質疑寫不出好東西,她就深入生活,去牧區體驗最為原始的生命狀態。
瘦瘦小小的她,曾是那樣地逆來順受。
但最終卻憑借著對文學強烈的愛,她掙脫了命運的枷鎖,成為響當當的作家。
看書的時候,我一直很好奇。
那麽無助那麽可憐的李娟,怎麽就活成了如今這副又堅定又從容的樣子。
看完後才明白,她身上散發的松弛感,其實就來自對生活的一邊妥協一邊抗爭。
時運不濟、無能為力時,聽天由命,得過且過。
但一旦抓住改命的機會,也要不遺余力地去爭取去抗爭。
日子千難萬難,在委屈中妥協,在現實中低頭,一點也不丟人。
關鍵是,成為生活的朋友,不與之為敵,也不完全認命。
學會軟硬兼施,我們所渴望的自洽與自由,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
書裏,還有個牧羊人的故事,令我印象深刻。
二三十年前,在天山深處,曾有個哈薩克牧羊人充當守林員。
荒無人煙的原始森林,沒有任何通訊器材,也不會有人到訪。
經常是一連幾個月,牧羊人都要孤孤單單地過活。
百無聊賴之際,牧羊人只能用收音機聽聽磁帶,稍作消遣。
當時,他手邊只有鄧麗君的歌,就那麽反反復復地聽。
雖然不懂漢語,但美妙的旋律卻令他漸漸沈迷。
於是,他決定學一下。
沒承想冬天過後,他真學會了鄧麗君所有的歌。
等春天來臨,牧羊人回到牧區,每次有漢族客人拜訪,他都自告奮勇唱一首鄧麗君。
作者很佩服牧羊人,她說: 這世上有無限的寂寞,必定有無限的渴望。
就像我們的生活,有痛苦必有美好,有絕望必有希望,有坎坷必有坦途。
很認可李娟的一句話: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困境,過得不好是常態,要學會接納人生中的得與失。」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活得好不好,不在於外界,全然在於自己。
點個 贊吧 ,接納任何一種生活,允許一切發生。
生命裏的所有遇見,都是天賜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