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了一天的大雪，我和小六只下樓去提過一桶水，再就沒有出門了，下午正站在陽台上看著雪景，二嫂給我打電話，「你在幹嘛呀？」
我端著茶杯到客廳裏來烤手，笑著對二嫂說，「剛和小六鬥了一盤地主。咋啦？你晚上想請客呀！」
二嫂嘿嘿笑，「你明天有時間不？」
「我是大閑人一個，」我把電話開成免提，讓小六也聽一聽，「想請吃飯，我倆隨時都有時間。」
二嫂說，「我樓上的鄰居昨天給石頭介紹了一個物件，說明天要相看一下，我想讓你過來陪著長長眼。」
我趕緊把手機的聲音再開大點，「我去合適嗎？」
二嫂笑，「那咋不合適！」
石頭是我侄子，今年都28歲了，總是想著玩兒，不想結婚，二哥二嫂不停的給他相親，我父母也著急了，在我們農村老家，這個年齡的男孩都當爹了。
我笑，「這咋這麽著急呀？明天可是過小年兒呢。」
二嫂說，「媒人介紹說，女孩的父母在咱這邊打工，馬上要回老家過年了，想年前見一面。」
我也替二嫂高興，這幾年二哥二嫂為了石頭的婚事，沒少操心，頭發都快禿嚕完了，石頭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已經上初一了。
這幾年在我們老家也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好多女孩都不願意嫁給雙兄弟的家庭。
去年國慶日我也去陪著石頭相親了一次，女方倒是願意，但石頭不作為，說女孩長得有點拿不出手。
我懟了石頭一句，「就你長得好看！」
我問二嫂明天在哪裏相看？
這兩天雪下的大，地上的冰溜子都可以用狗來拉雪橇了，山村的白天和黑夜一樣的安靜。
二嫂笑著說，「媒人也說了，在外面相看，下著大雪太冷，我說到我家來，她們又說不合適。」
我們老家的規矩第一次相看，必須在另外一個地方，不適合直接去男方家裏，現在一般都會選擇去酒店，但媒人說她明天10點還要上班，吃飯就免了。
我主動邀請，「二嫂，那就定在我家吧，雖然就我和小六兩個人在家，我收拾的也挺幹凈的。」
二嫂笑，「那不合適，我跟她們說了就直接來我家吧。」
農村相親還是很麻煩的，第一次如果去媒人家，男方要給媒人買禮物，如果在外面吃頓飯，就是男方請客，雙方大體上沒意見，男方還要給1001塊紅包，寓意千裏挑一。
二嫂這兩年為了石頭的相親飯，每年都要花個萬把塊錢，二哥越來越有意見了，「愛結不結。」
我說二哥，「你當還是咱們那個年代，父母定下來就行了。」
二嫂讓我第二天早上8點去她家，說女方9點左右過來。
我激動的給小六說，「明天早上可的喊我，不能再睡到8點起來了。」
小六看我一眼，「你早上要不喊我，我都能睡到中午，你給手機定個鈴，可別耽誤了我哥的大事兒。」
最近6年沒上班，我的手機都沒有定過鬧鈴，新換的手機，小六也不要，鬧鈴聲在哪兒我都不知道。
小六拿過我的手機，「你要幾點起來？」
我說7點起來吧，吃個飯，再收拾打扮一下，走到你二舅家，時間也差不多了。
小六給我定到7點，「你收拾打扮啥呀？又不讓你去相親。」
我拍拍小六的腦袋，「你二舅姆既然邀請我了，肯定也得幫她看一下吧，我的形象還是得註意的。」
整個下午我都興奮不安，不停的在櫃子裏翻找衣服，在鏡子跟前照來照去，還讓小六來幫我參謀。
小牛靠著臥室的墻，拿著手機，「差不多就行了，人家女方又不看你，你讓我石頭哥哥好好捯飭捯飭。」
平常我是一覺睡到天亮，不上廁所也不醒，昨天晚上心裏有事就睡不踏實，看到窗外有亮光，還以為睡冒了，趕緊伸手在床頭櫃上摸手機，一看才淩晨2點。
一直到早上7點，總是睡一會兒醒一會兒，小六瞧我翻來覆去，扭過身朝外睡，「媽呀，你可真是成不了個事兒，我哥相個親，就讓你去作陪一下，你還激動的一夜睡不著。」
我笑，「小六，咱別睡了，起來聊會兒天吧。」
小六把頭埋到被子裏，「我困。這要是我相親，你還不得提前一年都睡不著覺啊。」
我拍拍小六的被子，「真是你結婚我反而淡定了，你哥在農村，條件不一樣，同齡人都結婚了，你二舅二舅母就很著急，你姥姥姥爺也著急，你將來如果在大城市，結不結婚都無所謂。」
小六隔著被子踢我一腳，「你現在這樣說，等我二十七八歲了，恐怕也是天天逼著我相親吧。」
我笑，「你以為當媽的很容易啊，你不結婚，我和你爸的任務就完成不了。」
小六猛的扭過頭，「搞得好像我是你們的工作一樣，還完成任務呢。」
再說話，小六就不搭理我了，一會兒就呼呼的睡著了。
我過一會兒看一會兒表，好容易熬到7點，拉開窗簾，外面已經白茫茫的一片了，鵝毛大的雪片，沒完沒了的往下掉。
8點我已經收拾妥當了，幸好還有半根5年前的口紅，塗一點，看著人猛的一精神。
再去臥室照一下鏡子，穿上那件不經常出門的大衣，小六不等我叫就爬起來穿衣服了，「媽，我早上吃啥呀？」
「小米粥和糍粑都在鍋裏，」我對著鏡子左照右照，大腿和腰已經沒法區分了，50歲後胖起來簡直是離譜，想當年我的體重從來沒超過100斤呀，「你要不想吃，出去吃熱幹面吧。」
小六披上棉襖下床，「大雪天出去吃口飯，我才不幹呢。」
雪下的越來越大，昨天下的雪已經結冰了，外面又鋪了一層毛雪，下面硬上面軟，很容易摔倒。
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我像螃蟹一樣橫行著，生怕不小心再摔個仰巴叉。
走到二嫂家已經8:20了，敲左邊的門沒人答應，給二嫂打電話，很快聽到二嫂在右邊那套房子裏發出聲音，「你在哪呀？我在石頭這邊。」
二嫂拉開大門，家裏一股熱氣撲了出來，「你這空調開的夠早呀。」
茶幾上已經擺了六七種水果，八個茶杯，沙發的對面擺了6個小椅子，二嫂給我倒了一杯茶水，就忙不叠地給我介紹女孩的情況。
我伸頭看看，每個茶杯裏都放好了茶葉，「你擺那麽多茶杯幹啥？對方能會來多少人呀。」
二嫂笑著說，「這是規矩。」
說著二嫂就用剛燒開的水，把8個茶杯的茶葉都過了一道。
「等他們來了再倒水。」我端著茶杯，「石頭還沒起床嗎？」
二嫂一會兒去廚房，一會兒到餐廳，時不時的還拿著抹布在地上擦一下，「不管人家喝不喝，咱先把茶泡好，顯得咱鄭重一些。」
我笑，「這些規矩和禮儀我都快忘完了，將來小六相親，我還得現學呢。」
石頭出來了，二嫂又讓她穿一雙高點的鞋子，打扮的利索一些，再把臥室收拾得幹凈整潔。
我對著石頭轉一圈，「除了胖一點，其他的沒毛病。」
二嫂好容易忙完，我倆剛坐下來，媒人就打來了電話，「你在六零幾呀？」
二嫂拿著電話就開啟門，「606。」
我也趕緊跟在二嫂後面，進來了4個人，女孩走在最前面，我第一眼感覺她穿的是睡衣，再仔細看是翻毛的皮衣。
女孩倒也小巧玲瓏，見人就笑呵呵的，石頭顯得很拘束，一直站在我們旁邊看著，既不說話，也不知道給人倒水。
聊了一會兒家長裏短，媒人站起來說，「我們去參觀一下你的房子吧。」
二嫂走在前面，趕緊開啟幾個臥室，我這會兒才明白，石頭起床後，二嫂就趕緊讓他收拾臥室，我還怪二嫂多事，「誰還會去到臥室裏參觀呀。」
我記得在農村老家，我大哥第一次相親，我才12歲，提前兩天母親讓我和她一塊兒，天天去打米房打米，把家裏的米缸面缸都裝滿。那天姝人把我家的米缸面缸都接起來看，「你看，他家條件不錯吧，米缸面缸都滿咚咚的。」
二嫂陪他們在各個房間轉了一圈，女孩先出來坐在沙發上，我說石頭，「你倆加個微信。」
石頭去臥室拿手機，出來站在女孩旁邊，「我掃你。」
對方又坐了十幾分鐘，說要上班就起來住外走，到這時候我們還不知道女孩姓啥呢。
等電梯的時候，我和女孩的母親聊了兩句，她只比我大三歲，卻有三個孩子，最大的女兒已經26了，也就是今天來相親的女兒。
我的老家雖然拆遷了，我的親戚鄰居們也都住上了樓房，離城市越來越近，戶口也是城裏人，但他們在婚禮這塊兒，還是遵循農村的規矩更多一些。
女方一共來了4個人，另外三個要去上班，女孩也跟在後面，我想啊，石頭和女孩還連一句話也沒說呢。
趕緊站起來笑著說，「妞兒，你今天也不上班，在這玩會兒吧。」
女孩倒落落大方，笑著又坐回到沙發上。
送完那三個女人下樓，我給大姐示意去隔壁房間，臨走我突然想起來今天是過小年，說好了我們娘家人晚上聚會。
我折回來笑著對女孩和石頭說，「外面的雪下的真好，你倆都不上班，可以出去踏雪，也可以去商場逛逛呀，中午順便在外面吃個飯，看場電影。」
女孩笑呵呵的說好。
我又得寸進尺，笑著對女孩說，「石頭是慢熱型，性格有點內向，你的性格活潑，我老公也是這樣的。」
女孩嗑著瓜子笑著說，「這樣的性格才有互補呀。」
我一聽，至少第一印象，她沒有嫌棄石頭木呆，趁熱打鐵，「你會打麻將嗎？」
女孩興奮地擡起頭，「會一點。」
我笑，「今天過小年，我們幾家約好了，晚上一起在前面那家餐館聚會，你也參加吧，下午3點多咱們就過去打麻將。」
女孩笑著說，「不合適吧。」
「沒有外人，就是我哥和我姐家，」我說，「年輕人嘛，成不成沒關系，一起吃個飯熱鬧一些。」
女孩點點頭答應了，我和大姐鎖上門，去了隔壁那套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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