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社會,自知或者不自知的,很多心思較重的人茫然陷入虛無主義的窠臼,遭受著身心多方面的摧殘與煎熬,且滿目迷霧,逃無可逃。更甚至於,這些人中不乏已經陷入痛不欲生境地的苦苦掙紮者,急需獲得心靈深處的隱秘救贖。之所以會說這樣的話,正因為我曾親身經歷虛無主義深淵,從中受盡磨難,勉勵掙紮求存,最終才得以有幸走出來。
坦率的說,一個典型的虛無主義者,隨著自身思維的演進,意識會一步步的滑向深淵,區別只是或急或緩而已。如果這一歷程緩到一輩子那麽長,也就罷了,可是一旦急起來,虛無主義思緒洶湧澎湃,再加之又恰好缺失了某些支撐,比如情感的糾葛、事業的失敗、家庭的變故、境況的惡化等等,結果就是被其無情吞沒。真希望這樣的事情從來不在世間發生,可是三毛、張國榮、李玟等等,僅只例舉文娛界的憾事,已經令人觸目驚心。事實也從未因人的意誌而轉移。
最兇險的時候,我一度不敢一個人在家,不敢凝望幽暗的夜色,不敢接近水邊,不敢在任何高處徘徊,似乎一不留神就會無力到被吞沒。最後更是發展到無法入睡,身心極度疲憊,不敢放縱情緒的波動,不能專註的思考。總之,那段時間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可怕了。
好在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沒有落下來,而我也得以靠著對生命僅存的執念,將自己拉回了現實,重新轉向有血有肉的火熱生活,穩住了即將傾覆的局面。然後足足半年多的時間,投入全部精力和畢生所學,強制性的多方探索研究,最終才有幸克服了虛無主義。
我是從領悟萬法皆空而步入虛無的,然後泛化到自身思想觀念的方方面面,並不可抑制的迅速滑入深淵。而我的脫離則是靠著始終謹守一絲清明,從對心生萬法本自具足的領悟出發,拓展到對哲學存在論的研究,從領悟物質到領悟自我,進而對歷史和人生的實在性完成充分領悟。
是的,人類個體除了物質和自然內容,「我」還是能動性和社會性有機的實在構建,無論有沒有被尊崇和懷念,無論有沒有得到承認和表達,甚至無論有沒有被觀察和記錄,都無法改變這種構建的實在性。而且所有歷史過程和社會實踐也都是如此,不論有沒有被觀察、記錄、篡改甚或遮蔽,它們都像迎面而來的列車一樣,具有無可否認的實在性。領悟到了這種境界,所謂虛無主義,也就完全被克服了。
在此稍微扯一句:開悟是一個過程,最開始只是跨過門檻,入門之後還需拾級而上,一層一層地踏過去,最後才算登堂入室。當然,最難得的還是跨過門檻。而我跨過門檻的契機恰是了空,所以才正中虛無主義陷阱。這倒不是說產生虛無主義思想就是開悟的征兆,只不過既然能入虛無主義窠臼,大差不離也是悟性比較好的。
有師傅護法的話,自然會幫助我們領悟空無之後迅速領悟心生萬法本自具足,不至於落入虛無主義陷阱。可我是自己摸著石頭過河,這種思想的自助革命,竟是極其危險的。我滴個乖乖,原來我是現實版的走火入魔,生死之際走了一遭,真是令人後怕。回想起來,深深地懊悔自己不夠賣力用功,一部【壇經】悟一步學一點,而沒有整體系統的悉心體悟。
扯的有點遠了。總之,虛無主義陷阱過去之後,算是長了點教訓吧,大半年的困苦厄難,換來更深層次的思想境界,僥幸之余,也算值得慶幸。突然想起來倉央嘉措的詩,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虛無主義豈不正是這樣一種顧此失彼?一方面是對虛無的領悟,另一方面是被現實的拉扯,要麽徹底滑向虛無的深淵,要麽克服虛無回歸現實的實在性。
至於具體每個人最後走向何方,在其路上又能走多遠,恐怕就要看自身的機緣了。舉例而論,叔本華安然漫步在虛無主義的路上,盡管坎坷波折,卻無怨無悔地為自己的發現搖旗吶喊;而尼采則在深陷虛無主義無法自拔之際,仍然以燃燒激情的方式對抗它,並企圖找到出路,以便作一本相關專著。遺憾的是,盡管兩位是如此了不起的哲學家,但仍都困於時代局限性,而未能克服虛無主義。時至今日,人們能夠獲得的思想物料,已經非常的豐富和廣泛,假若這兩位哲學家生活在今天,想必會比我更精彩的克服虛無主義吧。
最後謹以此文,獻給飽受虛無主義困擾的人們,願我的實踐心得,像燈塔那樣帶給迷航者一絲安慰和希望。同時,這也是我的一份夙願,終此一生維護和建設這座燈塔,為勇闖心海者們,也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