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愛遼寧艦 ■素材：張誌強
（本人用第一人稱寫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節有所演繹，請勿對號入座！）
各位朋友，我叫張誌強，是江南小鎮青山鎮的一名理發師。今年我已經50歲了，回想起30年前的那段往事，仍然讓我心中五味雜陳。那是一段關於青春、夢想和錯過的故事，也是一段讓我至今難以釋懷的回憶。
1989年，我26歲，剛剛在青山鎮開了一家小小的理發店。那時候的我，頭發烏黑濃密，身材結實精幹，臉上總是掛著憨厚的笑容。我的理發店坐落在鎮上最熱鬧的街道上，門面不大，卻收拾得幹幹凈凈。
記得開業那天，我特意去鎮上最好的香燭店買了兩捆紅蠟燭，在店門口點燃。火苗搖曳，映得門口的玻璃鏡子忽明忽暗。我站在門口，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把這家店經營好，不能辜負父母的期望。
我的理發店裏器材簡單，只有三把轉椅，三面大鏡子，還有幾個鋥亮的剪刀。雖說簡陋，但我總是把它們擦得一塵不染。每天早上，我都會用溫水把剪刀、梳子泡一遍，然後用白毛巾細細擦拭。這些剪刀就像我的孩子，我總覺得它們在我手裏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剛開始的日子並不好過。鎮上人口不多，理發又不是天天都要做的事。有時候一天只有三五個客人，掙的錢勉強夠買幾個饅頭。但我從沒想過放棄，總是笑呵呵地跟每個進店的客人打招呼：「歡迎光臨，您想剪什麽樣的發型？」
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的手藝漸漸有了名氣，店裏的生意也慢慢好了起來。然而，讓我的人生發生轉折的，是1989年秋天的一個下午。
那天，天氣格外悶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黏膩的潮濕感。我正百無聊賴地坐在店門口的小板凳上，用蒲扇扇著風，忽然聽到一陣清脆的單車鈴聲。
擡頭一看，我的呼吸頓時停滯了。
一個年輕姑娘騎著一輛「鳳凰」牌單車停在了我的店門口。她穿著一件淡藍色的碎花連衣裙，長發及肩，皮膚白皙得像是會發光。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她那雙大眼睛，明亮得仿佛能把人的魂兒都勾走。
「師傅，理發多少錢啊？」姑娘甜甜地問道，聲音輕柔得像是春天的微風。
我楞了一下，趕緊站起來，結結巴巴地說：「兩。。。兩塊錢。」
姑娘笑了，露出兩個小酒窩：「那太好了，我想剪個短發，可以嗎？」
我連連點頭，心跳加速，手心都冒汗了。「當然可以，您請進。」
姑娘跟著我進了店，坐在轉椅上。我給她披上理釋出，手有些發抖。透過鏡子，我看到她的眼睛正盯著我，不禁有些慌亂。
「我叫李婷婷，」她突然開口說，「師傅怎麽稱呼？」
「我。。。我叫張誌強，」我回答道，「李小姐想剪成什麽樣子？」
李婷婷笑著說：「就剪到耳朵下面一點點，要顯得清爽一些。」
我點點頭，深吸一口氣，開始專心理發。剪刀在我手中仿佛有了生命，隨著李婷婷的發絲起舞。我小心翼翼地修剪著，生怕剪壞了一根頭發。
理發的過程中，我們聊了很多。我得知李婷婷是鎮上中學的代課老師，今年20歲，剛從師範學校畢業。她說話時總是帶著笑意，讓人感覺特別親切。
「誌強哥，」她突然這麽叫我，「你的手藝真好，以後我就只來你這裏理發了。」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臉上有些發燙。「那。。。那太好了，歡迎李小姐常來。」
就這樣，李婷婷成了我的常客。每個星期天下午，她都會準時出現在我的理發店。有時候是來修剪發梢，有時候只是來聊聊天。漸漸地，我開始期待每個星期天的到來，就為了能多看她一眼。
李婷婷總是給我帶來驚喜。有時候她會帶一些自己做的點心來，說是要感謝我的手藝。有一次，她還帶來了一本詩集，說是要教我欣賞詩歌。
「誌強哥，你聽，」她輕聲讀道，「‘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多美啊。」
我聽不太懂，但看著她陶醉的樣子，心裏也跟著美滋滋的。
就這樣，一年多的時間悄然流逝。我和李婷婷之間，似乎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情愫。雖然誰都沒有挑明，但我們都能感受到那份溫暖和默契。
然而，命運總是喜歡開玩笑。1990年的春天，李婷婷突然消失了。
那個星期天，我像往常一樣等著她來。等啊等，直到天黑，也沒見到她的身影。我心裏有些不安，但安慰自己可能她只是有事耽擱了。
可是，第二個星期天，她還是沒來。第三個星期天，第四個星期天。。。一個月過去了，李婷婷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
我忍不住去打聽她的訊息。有人說她辭職了，有人說她回老家了，還有人說她嫁人了。各種傳言滿天飛，但沒有一個是確切的。
我的心裏像是被挖走了一塊，空落落的。每天照鏡子，我都能看到自己眼中的失落。我開始蓄起胡子，不修邊幅，仿佛要把自己埋在悲傷裏。
日子還是要過，生活還得繼續。我強迫自己振作起來，專心經營理發店。幾年後，我娶了鄰村的一個姑娘，有了孩子。理發店也慢慢擴大了，從當初的三把椅子變成了十幾個，還請了兩個學徒。
但是，每當夜深人靜，我還是會想起李婷婷。想起她的笑容，想起她讀詩的樣子，想起她說「誌強哥」時的甜美聲音。那些回憶，就像是被珍藏在心底的寶貝，偶爾拿出來看看，既甜蜜又心酸。
十五年的時光，就這樣悄然流逝。2005年的夏天，我帶著生病的兒子去縣城的醫院看病。那天，醫院裏人來人往，我抱著發燒的兒子，心急如焚。
就在這時，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個頭發全白的女人，她慢慢地走在醫院的長廊上，眼神呆滯，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許多。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那是李婷婷！
我的心猛地揪了起來。這十五年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她會變成這個樣子？我想上前打招呼，但她的眼神從我身上掃過，沒有一絲停留，仿佛我只是一個陌生人。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住了。我想追上去，想問個明白，但兒子的病情不允許我這麽做。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那天晚上，我輾轉反側，無法入眠。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跑到醫院打聽李婷婷的訊息。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終於找到了她的病房。
站在病房門口，我深吸一口氣，正要推門而入，一個中年男子從裏面走了出來。
「請問，您是。。。」那人疑惑地看著我。
「我。。。我是李婷婷的朋友，」我結結巴巴地說，「我叫張誌強，是青山鎮的理發師。」
那人的眼神突然亮了起來：「哦，是你！婷婷常常提起你。我是她丈夫，王建國。」
我的心又是一陣絞痛。丈夫？原來她真的結婚了。
王建國看出了我的疑惑，嘆了口氣說：「誌強兄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結婚也不過五年。婷婷她。。。她得了病。」
我呆住了：「什麽病？」
王建國苦笑著說：「十五年前，婷婷遭遇了一場車禍。雖然保住了性命，但她失去了記憶，而且身體也受到了嚴重的損傷。醫生說，她的身體機能衰退得比常人快得多。這些年，我們四處求醫問藥，但收效甚微。」
我感覺天旋地轉，扶著墻才沒有摔倒。原來，這就是真相。
王建國繼續說：「婷婷雖然失憶了，但她總是會提起青山鎮，提起一個叫誌強的理發師。我們原本打算等她身體好些就去青山鎮看看，沒想到。。。」
我強忍著淚水，問道：「我能。。。能見見她嗎？」
王建國點點頭，推開了病房的門。
病房裏，李婷婷正靠在床上，目光呆滯地看著窗外。我輕輕走到床邊，喉嚨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婷婷，」我輕聲呼喚，「還記得我嗎？我是誌強啊。」
李婷婷慢慢轉過頭，眼神迷茫地看著我。突然，她的眼中閃過一絲亮光。
「誌強哥？」她輕輕地說，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是你嗎？」
我再也控制不住，淚水奪眶而出：「是我，婷婷。是我啊。」
李婷婷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誌強哥，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我一直在找你，但怎麽也找不到。」
我握住她的手，感受著她手心的溫度：「沒事了，婷婷。我在這裏，我找到你了。」
就在這時，我突然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個下午。那天，李婷婷來理發時說過一句奇怪的話。
「誌強哥，」她當時問我，「如果有一天我不記得你了，你還會記得我嗎？」
當時的我以為她在開玩笑，笑著回答：「怎麽會呢？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的。」
沒想到，這句玩笑話竟然成了現實。
我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李婷婷，心中五味雜陳。我多麽希望時光能夠倒流，回到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回到那個我們還年輕，還充滿希望的時候。
但是，時光不能倒流，我們也回不去了。
看著李婷婷蒼白的臉龐和滿頭的白發，我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婷婷，」我輕聲說，「我能為你剪個頭發嗎？就像以前那樣。」
李婷婷的眼中閃過一絲光彩，微微點了點頭。
我從隨身攜帶的包裏拿出剪刀和梳子。這些年來，我一直習慣性地帶著這些工具，仿佛在等待著這一刻的到來。
我小心翼翼地為李婷婷梳理著頭發，輕輕地修剪著。雖然她的頭發已經全白，但在我眼中，她依然是那個美麗的姑娘。
剪著剪著，我的淚水不住地往下掉。那些年輕時的回憶，那些美好的瞬間，都隨著飄落的發絲一起，慢慢地沈澱在記憶的深處。
剪完頭發，我拿起鏡子讓李婷婷看。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謝謝你，誌強哥，」她輕聲說，「我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夏天。」
我握住她的手，輕聲說：「婷婷，不管發生什麽，我都會記得你。你永遠是我心中那個明媚動人的姑娘。」
李婷婷的眼中閃過一絲淚光，輕輕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王建國推門進來了。他看了看李婷婷的新發型，又看了看我，臉上露出了復雜的表情。
「誌強兄弟，」他說，「謝謝你。我從沒見過婷婷笑得這麽開心。」
我勉強笑了笑，站起身來。我知道，是時候說再見了。
「婷婷，」我輕聲說，「我該走了。你要好好的，知道嗎？」
李婷婷看著我，眼中似乎有千言萬語，但最後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誌強哥，再見。」
我轉身離開病房，心裏像是被人狠狠地撕裂了一般。走到醫院門口，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陽光透過醫院的窗戶灑在走廊上，恍惚間，我仿佛又看到了那個騎著單車來找我理發的李婷婷。
回到青山鎮後，我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軌。我繼續經營著我的理發店，照顧著我的家人。但是，每當我拿起剪刀，我都會想起李婷婷。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當初我勇敢一點，是不是結局就會不一樣？如果我早點表白，是不是就能和李婷婷在一起？但這些假設，終究只能成為心底的遺憾。
歲月如刀，在我們身上留下了深深的銘印。當我再次站在鏡子前，我發現自己的頭發也開始慢慢變白了。我看著鏡中的自己，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生就像是一次理發，我們都在時光的剪刀下，慢慢地失去，又慢慢地得到。
現在，我已經50歲了。理發店還在那裏，只是換了個更大的門面。每天，我依然會準時開門，迎接新的客人。有時候，當我為年輕的姑娘剪發時，我會恍惚間以為看到了年輕時的李婷婷。
生活還在繼續，但那段記憶，那段感情，永遠地珍藏在我的心底。它就像是一縷陽光，在我最黑暗的時候給我溫暖，讓我知道，我曾經也擁有過最美好的青春。
朋友們，人生路上，我們都會遇到自己的「李婷婷」。也許你們現在正在經歷甜蜜的愛情，也許你們已經錯過了心愛的人。但請記住，不管結局如何，那些美好的回憶，都是我們生命中最珍貴的禮物。
如果記憶是一把剪刀，你會剪掉哪段回憶？又會永遠珍藏哪段過往？也許，答案就在你的心裏。
而我，我會永遠記得那個騎著單車來找我理發的姑娘，記得她明媚的笑容，記得她溫柔的聲音。因為在我的生命裏，她就是那抹最美的「誌強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