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杭州市余杭區的聯創街上，有著一家專做頭療的小店。
早上10點，隔壁的商場剛剛開業，已經有顧客來到店裏。
兩位理療師，一位服務著客人，一位在一旁收拾著店裏的用具。
相較於室外的熙熙攘攘，除了水聲，店裏顯得格外安靜。
在休息區掛滿了顧客們的好評照片。
「世界賦予她們甜美的笑容和柔軟的指腹，卻忘記為她們撕開鴻蒙。」
正如店名「手羽」的諧音，店裏的理療師都是聽力障礙者。
聽障理療師正在工作 俞倩瑋/攝
一次好奇的嘗試，見到了聽障者的不一樣
今年30歲的重慶人劉宇，是頭療店的創始人。
說起這家無聲小店的誕生，不得不提他和一位聽障者的邂逅。
2018年，在湖北武漢打拼了五六年的劉宇，選擇回到杭州在西湖區開了一家美發店，「我從小跟著父母長大，一直來都是做美發行業，就想著回來開家加盟店。」
在2019年的一次招聘中，他遇到了聽障者王逸欣。
「當時正值她生活的低谷期，迫切需要一份工作。」當時，劉宇的觀念裏，美發店的營收更多靠的是推銷，對於聽障者從事這一行業還是有點擔憂。
可能是被拒絕了太多次，王逸欣在求職時誠懇的話語，十分打動他，劉宇決定試一試，「我之前從來沒接觸過聽障人士，聘用她更多的是好奇。」
劉宇正在接受潮新聞的專訪 俞倩瑋/攝
2019年夏天，應聘成功的王逸欣來到店裏。在不懂手語的情況下，她和劉宇基本透過打字交流。
劉宇也記得，對於健全人只需要半個多小時就能教完的頭療動作，他靠著打字整整教了三個多小時，「站起來的時候屁股都麻了。」
但是，劉宇驚喜地發現，一般需要七天的培訓，僅僅三天，王逸欣便掌握成功出師。
那一次，讓他對聽障者有了不一樣的感受。
而王逸欣之後的表現，更是讓他刮目相看，「她的專註力高、學習力強，還能敏銳捕捉客戶的情緒變化。」
只要顧客皺一皺眉頭，她就能知道力道大了還是小了，「很多客戶反饋，她做得比大部份健全人還要好。」
店長在和理療師用手語溝通 俞倩瑋/攝
200次的拒絕，下決心幫一幫聽不見的她們
除了王逸欣的表現出色外，讓劉宇下定決定開這麽一家「無聲小店」，更是一次「艱難的求職」。
「那個時候真的是特別心痛還心酸。」回憶起來，依舊讓王逸欣和劉宇有些難受。
當時，因為家庭原因，王逸欣需要從店裏離職。出於朋友的關心，劉宇也幫忙找工作，「記得投了得有200多份，一聽說是聽障者，都沒了後文。」
最終願意錄用的也只有2個，其中一個還是劉宇的朋友。
這一次，讓劉宇深深體會到了聽障者求職的不易，「其實這幾年的工作接觸，我覺得聽障者敏銳的感受力、觀察力，很適合服務行業，而且有很多客戶不希望在理療過程中有過多的溝通，那為什麽不專門開一家聽障者的頭療店呢？」
在和王逸欣溝通和另一位創始人老王的全力支持下，2021年年底，手羽頭療在聯創街正式開業，「店名除了諧音手語，也有我們對手藝的追求。」
王逸欣。受訪者供圖
開業時除了王逸欣，店裏還招了另外一位聽障理療師。
當時，劉宇在和老王商議後，決定一起借資讓王逸欣成為了店裏的股東，「這家店的成本有70多萬，其實壓力蠻大的，但我們相信她，相信這條路是對的。」
王逸欣也用自己的努力，回報著幫助她的人。
從營業第一個月開始，門店就達到了月均600單的客流，幾乎是從早上10點忙到晚上10點的節奏。後來隨著越來越多聽障者的加入，王逸欣轉到了管理崗位，更多時候負責督導技術手法並參與更多門店的管理。
如今，這家店基本能保持在1200單/月的客流量。不到2年，王逸欣還上了創始人的借資。
「在來到這裏之前，我幹過快餐店的服務員，計件的流水線工人，網店的售前客服。」王逸欣說，「沒想到有一天我會在杭州成為一家店的管理者。」
聯創街的門店 盛銳/攝
8家店聘用52位聽障者，期望10年開100家店
考慮到店員都是聽障者，與顧客的溝通會不方便，從開店之初，就采取了標準化的流程。
「就像火鍋的微辣、重辣、特辣，我們在培訓時就設計了三種標準力度，滿足絕大多數顧客的需要。」同時，在店裏還放著寫著「輕一點」「重一點」的綠色牌子，在護理過程中顧客如感到力度不適，可直接示意。
溝通的小卡片 俞倩瑋/攝
除此之外，從入店開始，就以紙張的形式，為客人提供一套溝通流程，確保客人能與聽障員工進行簡單的溝通，在每個環節都能選擇自己喜歡的服務。當然每家店鋪都會有一名健聽的店長，處理顧客的訂單和需求，當然學會手語是店長的第一要求。
「一開始我們制定了三年開五家店的目標，如今已經超額完成。」截至7月23日，算上目前正在籌備中的城西銀泰店，「手羽」在杭州已經開了8家門店，足跡遍布濱江、下沙、臨平等多個商圈。
按照每家店1名健聽店長和6~8位元聽障理療師的配置，8家門店共聘用了52名聽障技師作為正式員工，「還有不少聽障者正在接受專業培訓，滿足後續門店的需求。」
在與聽障者的相處中，無論是劉宇還是各個門店的店長們，對她們也有了更多了解。
理療師團隊 受訪者供圖
「她們很天真、也很單純。」劉宇說，以前他會因為員工業績、利益產生的各種矛盾而煩惱，但在聽障群體裏，這個問題從未發生過，「她們的世界簡單而又純粹，而且對於工作格外珍惜。」
而她們對待工作的認真細致，也收獲了顧客們的好評。
劉宇記得有一位家住奧體附近的忠實顧客，一開始趕來余杭做頭療，後來門店開到了下沙，就去了下沙，「濱江店開了之後，她又去了濱江，還帶了不少朋友來，這就是對我們最大的認可。」
提到未來規劃，劉宇的目標也很清晰，希望未來十年內在浙江省開100家直營店。
而從打工人成長為管理者的王逸欣，期待未來可以有更多聽障者加入他們，「努力的過程是很痛苦，但是收獲卻是非常甜的，大家一起加油！」
來源：潮新聞（記者 盛銳 俞倩瑋 實習生 董媛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