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曲美家居創始人趙瑞海之子趙澤龍在短影片平台上真誠發問：「有錢人家孩子叫富二代，家裏有工廠的叫廠二代，我爸公司負債48個億，我是啥二代？」
事實上，「家居二代」們的日子的確有些不好過。定位藝術和高端，被稱為家具界「白富美」的美克家居也連續虧損了兩年。1990年，美克品牌由學油畫出身的馮東明創始。如今，馮東明仍是美克家居的實控人，不過公司經營管理等主要事務已交給其子馮陸。
同花順顯示，美克家居所在的成品家居行業共有16家上市公司，2023年和2024年一季度凈利潤虧損的有3家，其中，美克家居的凈利潤數據均排倒數第一。
從子承父業到父債子還，成品家具何以走到今日這般境況？
●南方日報記者 許蕾
「負二代」和「白負美」
自嘲「負二代」的趙澤龍火了，但曲美負債48億元的數碼隨之深入人心，實際上還不止。
數據顯示，截至2023年末，曲美家居的負債總額達49.1億元。根據曲美家居近期披露的2023年年報和2024年一季報，2023年公司營業總收入40.28億元，同比下降17.00%；凈虧損3.04億元，同比下降923.06%。今年一季度，曲美家居實作營業收入8.87億元，同比再降8.27%；凈虧損0.79億元，同比減少17.36%。
對於業績不佳的原因，曲美家居在2023年年報中解釋稱，2023年，國內房地產市場下行，家具行業需求偏弱，海外市場仍然受到美聯儲加息等影響，需求呈現疲軟態勢；海外融資成本持續走高，原材料成本高位回落，對公司盈利能力造成影響。
無獨有偶，定位和定價同樣高端、執著藝術路線的美克家居在凈利潤降四年、虧損兩年後，形象從「白富美」向「白負美」靠攏。2021年3月，美克美家在北京開出占地3.5萬平方米的網紅打卡景點——美克洞學館，努力夯實定位。然而，轉折很快到來。
根據財報披露，2022—2023年，美克家居分別實作營收44.96億元、41.82億元，同比變動-14.78%、-6.98%；凈利潤分別為-2.89億元、-4.63億元，同比變動-226.32%、-60.13%。其中，2022年歸母凈利潤下降為其上市以來的首次虧損，2023年歸母凈利則創下上市後的最大虧損。
美克家居也在2023年報中對經營情況作出了說明，由於房地產市場承壓等綜合因素影響，疊加國際貿易復雜性及不確定性加劇，報告期國內、國外營業收入整體較上年同期降低6.98%，毛利額相應降低，對公司盈利產生影響。
虧損的偶然與必然
除了財報給出的解釋，曲美和美克的虧損都有更實際的原因。
2023年曲美家居境外收入為28.01億元，占比近七成。這就不得不提到六年前的一次收購。2018年4月，曲美家居斥資40.63億元收購挪威上市公司Ekornes，該收購至今仍保持中國家具行業最大的海外並購案紀錄。這起被業內稱為典型「蛇吞象」的收購，為曲美的負債埋下了伏筆：也正是從收購後的第二年，即2019年起曲美的財報開始虧損。
公開資料顯示，由於收購Ekornes的資金是多方籌措而來，包括依托大股東提供15億元資金支持、使用上市募資剩余的2.68億元，另向招商銀行抵押貸款18億元。如曲美家居所說，「形成了較大規模的負債，造成公司近年來資產負債率及利息支出水平較高」。並購後遺癥是曲美負債的重要因素。
而美克家居的虧損則與居高難下的銷售費用、管理費用、財務費用等密切相關。數據顯示，2022年至2023年，美克家居銷售費用分別為15.05億元和14.99億元，占總營收比分別為33%和36%，銷售費用率均值超過30%，與同行企業相比處於高位，達到了同行2—3倍的水平。2023年歐派家居、顧家家居的銷售費用率分別為8.70%和17.52%。於是，在提到擺脫困境的措施中，美克給出的答案是降本增效，這一點也在今年一季度的財報中有所體現，上述各項費用都出現了下降。
看似偶然的並購，背後是拓展海外版圖策略的必然；高端定位必然拉高行銷費用，但多年已相對穩定成熟的消費群體突然買單意願不強，是偶發的嗎？
剖析曲美和美克虧損的共性，或特許以揭開成品家具處境艱難的深層原因。同花順顯示，成品家居行業共有16家上市公司，2023年和2024年一季度凈利潤虧損的均為3家。
「電商渠道的崛起對傳統家具零售商構成挑戰。」業內人士認為，曲美家居在電商化轉型上顯得遲緩，未能有效利用新興銷售平台，這種產品與銷售策略上的滯後，導致了市場份額的流失及盈利能力的下降。事實上，早在2019年，曲美家居就曾表示，要對銷售模式進行轉型，積極擁抱短影片平台作為銷售推廣渠道。但成效相對有限，數據顯示，2023年曲美的線上收入還同比下降了38.82%。在短影片平台，「抱怨」要替父還債的趙澤龍個人賬號粉絲13萬，而「曲美家居官方旗艦店」賬號粉絲僅有1.2萬。
美克家居的線上渠道也有點力不從心，天貓旗艦店粉絲95.9萬，對比電商起家的林氏家居2117萬的數碼，粉絲體量上差距甚遠。當然，動輒五位數的定價，也給線上銷售帶來了一些阻力，站在消費者的角度，網購如此高價的成品家具謹慎一些也是應有之義。
線上線下渠道之爭
傳統家具零售對家居大賣場的依賴性較高。盡管場景化和體驗性是家居消費非常重要的特征，但家居大賣場近年來自身經營疲軟，「包租公」不給力，作為「租客」的成品家具難免被殃及池魚。
據中國建築材料流通協會家居建材市場專委會釋出的數據，2023年出租率下降的賣場占比達到48.03%；客單價和客單量與2022年相比，下降占比都在六成多。全國規模以上建材家居賣場今年1—5月累計銷售額為5530.71億元，同比下跌11.34%。
財報數據也在印證，三大家居建材流通企業2023年的業績普遍不佳。全國性連鎖家居賣場紅星美凱龍交出建發股份入主之後的首份「成績單」，2023年公司實作營業收入115.15億元，同比減少18.55%；歸屬於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22.16億元，同上年比減少496.78%。這也是紅星美凱龍自上市以來首次遭遇歸母凈虧損。就在6月12日晚，紅星美凱龍公告表示，第二大股東紅星控股因自身債務清償困境已於6月7日向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法院申請進行重整。
從業務結構情況看，租賃收入依舊是家居賣場的大頭。以紅星美凱龍為例，2023年自營商場的租賃及相關收入約為67.81億元，占營收比重約為59%。為了貼補「家用」，家居賣場甚至打起了新能源汽車的主意，跨界轉型求生。紅星美凱龍與建發汽車布局新能源汽車領域合作。截至2023年底，新能源汽車門店及高端二手車入駐面積超過1萬平方米。
家居大賣場因為體驗而重要，但也正在淪為體驗店。「顧客來逛賣場，看款式、試手感、量尺寸，最後甚至站在店裏手機下單。」廣州某知名家居賣場的銷售人員表示，接待顧客一頓操作猛如虎，最後卻發現業績根本上不去。
美克家居本身就是店鋪賣場「一體機」。美克是自己開高端家居賣場，銷售自己的品牌及產品，做的是自己的生意。具體而言，美克家居執行多品牌、多渠道戰略，透過品牌館展示並銷售旗下的不同品牌及產品。雖然美克美家品牌宣稱是直營連鎖、線下體驗並結合線上引流的經營模式，但線上渠道滯後導致線下受到的沖擊並不小，美克家居近年來的門店數量處於逐漸收縮的趨勢，門店數量由2021年的503家減少到2023年的434家。可見，家居行業在當前環境中仍面臨巨大挑戰，國內直營與國內加盟業務營收占比始終處於下降趨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