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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的塵埃——元朝女子鄭允端

2024-01-07歷史

原創 慕容藝

種花莫種官路旁,嫁女莫嫁諸侯王。

種花官路人取將,嫁女王侯不久長。

花落色衰情變更,離鸞破鏡終分張。

不如嫁與田舍郎,白首相看不下堂。

——鄭允端【吳人嫁女辭】

吳地嫁女,喜攀附權貴。
但也有人認為這樣「雖誇耀於一時,而終不得偕老」,譬如元朝的鄭允端。

鄭允端出身書香門第,家庭富裕,雖然沒有嫁給田舍郎,但也不追求嫁與王侯,而是嫁給了誌趣相投的施伯仁。施家也是書香門第。嫁對了人的鄭允端,不僅在婚後得到了夫家的認可,去世後,她的夫君還將其遺稿編輯成冊,以完成她的心願。

婚後的鄭允端雖開啟了賢妻良母模式,但她還是那個可以和丈夫談論文學、吟詠性情的才女。

圖源:呼蔥覓蒜

孩子出生時,鄭允端幸福地寫下:

葭琯潛回今日春,吾家初誕玉麒麟。

人生有此萬事足,釃酒椎鮮醉比鄰。

——鄭允端【辛卯立春得子】

「人生有此萬事足」,可知她的喜悅是發自內心的。

生娃,帶娃,教娃……鄭允端把這些事情都做得很好。一個女效能夠得到夫家認可,偶爾寫寫詩,對於那個時代而言,似乎已經是比較好的選擇了。

但鄭允端還是不一樣的。
她的關註點不僅僅限於生活日常,也不僅僅限於一宅之內,她的內心深處,甚至有著建功立業的意識。

筆生來自吳興郡,贈我霜毫秋兔款。

我雖識字不善書,徒用珍藏心耿耿。

請君持獻白玉堂,翰林學士摛文章。

更放巨管如長虹,寫出天家日月光。

——鄭允端【贈制筆生】

自稱「識字不善書」,也許是她的謙虛之言。她認為這筆應發揮其應有的價值,供翰林學士寫文章,「寫出天家日月光」,若她是一名男子,便可以拿著這支筆考取功名,一展才華。作為一名女子,在當時不能和男子一樣參加考試,她的心中或許曾有不甘。

風轉庭槐拂檻開,綠陰如染凈無埃。

婦人不作功名夢,閑看南柯蟻往來。

——鄭允端【庭槐】

身為女子,在當時有很多沒有辦法做的事情。
不過在寫詩這個舞台上,歷史尚算公平。

圖源:呼蔥覓蒜

鄭允端可以用詩大膽地表達自己的觀點。

高歌一曲妙無倫,今日青樓別此身。

不惱蘇州韋刺史,便尋衡嶽魏夫人。

陽春白雪都休論,內景黃庭自可親。

笑殺潯陽江上婦,茶商嫁得白頭新。

——鄭允端【歌姬入道】

據說當時有位歌姬,曾經受到諸多文人墨客的追捧,忽然有一天卻拋下紅塵,出世入道。對此,鄭允端持贊同的態度,在她看來,歌姬不一定要按照傳統的習慣從良嫁人,入道也許是很好的選擇,又何必像【琵琶行】中的商人婦那樣呢?

她也會用詩表達自己的家國意氣。

中庭夜氣涼如水,坐看青天轉玉盤。

萬裏清光明海宇,十年殺氣暗長安。

閨人只憶丹心苦,戰鬼偏憐白骨寒。

我欲排雲叫閶闔,瓊樓玉宇路漫漫。

——鄭允端【中庭對月有感】

夜涼如水,看宇內萬裏清光,實際上卻是「十年殺氣暗長安」,一片兵荒馬亂。她憐惜那些為國捐軀的誌士,她的內心也期盼時局清明如這萬裏清光,可是對於眼下的時局,她亦無能為力,即便是想著排開雲層,那也是「瓊樓玉宇路漫漫」。

圖源:呼蔥覓蒜

生在元末的她,難免要面對亂世的戰火。當張士誠的軍隊洗劫蘇州城,當地的一些勢力以「義軍」的名義洗劫民財時,她也無可奈何。她用心經營的家,在戰亂的時代似乎也變得一貧如洗,為此她郁郁寡歡。之前身體便不佳的她,又因時代亂局遭遇家庭變故,年僅三十便因病去世。

在如此美好的年華逝去,鄭允端就像一朵曾經努力綻放過的玫瑰。她的夫君施伯仁心疼她,也懂她的心意,因而將她的遺稿編整合冊,題為【肅雝集】,還求名士為其詩作序——比如杜寅就在序中贊美她:「又善於詩章,清和綺麗,有唐人風度,其才德之兼備也。」

鄭允端生前對於自己的詩很有自信,她自稱:「余故鏟除舊習,脫棄凡近,作為歌詩,緘諸篋笥,以俟宗工斤正。」她覺得自己的詩是特別的,有社會價值,因而,她想把自己的詩「藏諸家塾,以示子孫」。

她的夫君施伯仁沒有負她。【肅雝集】後來藏於家塾,又經歷幾番波折,有些詩散佚了,僅存詩百余首,但這百余首詩終是保存了下來。

明朝嘉靖時期,鄭允端五世孫施仁將其詩刊刻印行,「但恨在世時,立善名弗彰。名茍可垂後,愈久愈芬芳」,她生前曾擔憂過她的詩——「懼湮沒而無聞」,然而,鄭允端這個名字,終是如她所願,留於世間,愈久愈芬芳。

作者:慕容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