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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寅賓:抗戰時期濱縣國民黨軍政內幕瑣記

2024-07-22歷史

引子

*本文摘自【濱縣縣文史資料】第二輯(1985年12月),作者王寅賓,原標題【抗日戰爭時期濱縣國民黨軍政內幕瑣記】

民國二年(1913年),改濱州為濱縣,改武定府為岱北道,濱縣屬岱北道。

民國三年(1914年),廢岱北道改屬濟南府(道)。

民國十五年(1926年),改屬武定道。

民國二十五年(1936年),廢道,隸第五專署。

民國二十八年(1939年),濱縣屬共產黨政權之第四專署。

民國三十三年(1944年)3月1日,後屬渤海行署。

民國三十四年(1945年)4月,渤海行署6個專署合並為4個,濱縣屬第四專署。

民國三十五年(1946年)6月9日,改第四專署為墾利專署,濱縣屬墾利專署。

正文

一、劉景良收復濱縣

一九三七年八月間,日寇由北平南下,沿途燒殺搶掠,狂轟亂炸,山東隨之淪陷。當時的國民黨山東省主席韓復榘,為接護其主力向魯西南逃跑,曾派劉耀亭率兵把守黃河下遊。劉部的一隊士兵為阻止日寇沿惠濱公路前進,於十二月十二日在濱縣郎中河一帶打了個成功的阻擊戰,於是,鬼子遂退回津浦路線。

是年十月,劉耀亭委派其部下韓溥為濱縣縣長,韓溥便率逃遷河南的原濱縣國民黨的部份職員到達縣城,籌備開展縣政,然而不到一個月,鬼子重犯魯北,韓溥只好棄城隨劉耀亭部隊逃往魯西。

十一月間,鬼子占據了濱縣縣城,委任了偽縣長邢少軒,濱縣被控制於敵偽政權之下。

三八年初,國民黨委派劉景良為冀魯邊區第二遊擊司令,劉景良有此「抗日」名義後,即在利津窪招兵備糧,不久即擴充了徐傑臣、高慶元、於延傑三個團。此時魯北各縣凡握有槍支的團體組織,也紛紛與劉景民接洽,分別討取了遊擊司令部的委派名義。一時,劉景良聲勢大振,具備了收復魯北的足夠力量。

是年二月,劉景良率其部下先收復了利津,繼而率部西下,逼迫濱縣日偽縣長邢少軒開城投降,於是,濱縣縣境就順利地收復了。

濱縣縣城收復後,劉景良委派林景雲(字子龍,利津縣人)為濱縣縣長,並令徐傑臣團駐守濱縣。隨後又將城西韓兆坤部編為一個團,派駐濱縣西部;將蒲台牛長慶部編為一個團,派駐北鎮及蒲台縣城;將梅芝田部編為一個團,派駐北鎮以西的黃河沿岸;將傅建三部編為一個團,派駐裏則鎮一帶;將張華橋、高子青兩部編為兩個隊,名為濱縣遊擊大隊,任李芳圃為大隊長,派駐二、七區一帶。至此,濱縣即全部為國民黨所控制。

二、徐傑臣反戈南奔

徐傑臣是魯西範縣人,事變前是一個著名的匪首,經常往來於魯西魯北一帶,名義上是在利津窪經營商業(在濱縣過往時,常住於馬士舉莊馬孟村家中)。抗日戰爭爆發後,他在墾利一帶,嘯聚匪徒,收絡了一部份人馬。及至劉景良當上司令後,便為劉所收編、並被派駐濱縣,他來濱縣之後,即把李芳圃率領的張華橋、高子青兩個隊,改編為本團所屬 的兩個營,並令張華橋駐防於單家寺,高子青駐防於北鎮,同時委任李芳圃為該團參謀長。當時的蒲台駐軍牛長慶,名義上也歸他指揮。三八年五六月間,杜孝先也從沾化縣吳德勝部拉回來,接受了徐的收編,並受命駐防於黃河南岸的五區。自此,徐傑臣收攏了一千人以上的兵力,占據了濱縣大半邊地區。劉景良為擴充自己的實力,遂加升徐為旅長。

徐傑臣升任旅長時,曾穿上刁鴻圖送給他的一套北洋軍閥時期的中將官服(註: 此事在此前【北洋老將刁鴻圖】一文中有介紹 ),大擺宴席,張燈結彩,慶賀「榮升」。一時威赫顯達,全縣官紳大都懾服於他的權勢之下。當時城內有個商人楊聯五,頗有財富,因是劉景良委任的參議,故不肯依附徐。徐得知後便把楊扣壓起來,勒索了他個傾家蕩產,才算了事。

劉景良占據惠民之後,兵力日漸擴張,未及半年,已有萬人之眾。當時的山東省主席沈鴻烈,又加他一個山東省第五行政專區專員兼保安司令的官銜,於是劉景良便成了國民黨在魯北地區的最高軍政長官。他既有此官職地位,未免要在軍隊中強化紀律,行政上嚴格規範。可是他的原有部下,初起時稱兄道弟慣了,在他近前仍舊吊兒郎當,自由散漫。其團長高慶元出入司令部,十分傲慢不恭。劉景良對他屢加戒飭,他總是置之不理,兩人越弄越僵。三八年七月的一天,高慶元在司令部與劉景良頂撞鬧翻,破口對罵。劉景良一怒之下,令衛兵將高慶元拉出去斃了,然後讓高的部屬王福成接替其團長職務。這個事件,轟動了惠、濱數縣,凡其部下,無不為之震動懾服,獨有一個徐傑臣,怫[fú]然大怒,起而反抗。

當高慶元被槍斃的訊息傳到濱縣後,徐傑臣當即在電話中大罵劉景良不止,故此電話中斷。徐屢打電話不通,便拿著棍子跑到縣府,不問青紅皂白,把一個管理電話的青年,打了個皮開肉綻。這個青年連個「冤」字沒喊出來就死去了。接著他回到旅部,下令集合隊伍,聲明與劉脫離關系。

當時城內各界人士,都捏著一把汗,擔心徐傑臣與「司令部」決裂,臨行時破釜沈舟,對濱縣大加劫殺。可是徐傑臣臨行的舉動,卻恰恰相反。那天,他把他的基本隊伍(約三百多官兵)全部集合於城隍廟前,當著不得不前來送行的官商士紳發表講話,大意是:我徐某在濱縣駐守半年,蒙濱縣父老大力支持、熱情款待,在此表示衷心感謝。今徐某為反抗劉景良的不仁不義,特離此地到別處駐防。隊伍即刻開拔,我徐某決不在濱縣取一草一木、一槍一彈等等。這時送行的人們才把懸著的心放下。當時,李芳圃率高子青、張華橋前來送別,贈給徐戰馬十余匹,徐慨然收下。即向各機關送行人員一一道別,然後飛身上馬,逃奔河南去了。

聞徐傑臣南奔時,一路紀律井然,過河後暫時依附於杜孝先,駐紮在田鎮一帶。後來薛儒華出任第十專區專員,徐便為薛所收編。薛儒華是一個暴戾恣雎之人,他和他手下一個主力團團長王家駒,為爭奪一個屠姓女子,竟至情場風波,鬧出人命。薛在一次抽大煙時,乘王不備,用早備好的小鉞斧,將王的腦袋劈成兩半,王當即斃命。其部屬聞此莫不咋舌驚嘆。徐傑臣雖是出身匪穴,也有伴薛如伴虎之感,於是他在薛儒華帳下不到一年,即假病告辭,僅帶隨從數人,投奔駐在利津窪的魯北行署專員何思源翼下,討了個「參議」的名義,與薛脫離了關系。

四一年利津窪解放,何思源遂把魯北行署遷至惠民,徐傑臣也就失掉了安身之處,後來他重回濱縣,到鰲頭周杜孝先帳下,作了亡命的客人。這時,過去的隨從都已散去,只有他的女人石氏還跟隨在身邊。徐撫今追昔,不免郁郁寡歡,竟至懊喪成疾。旋攜眷去濟治病,最後病死在濟南秋月旅館,死年三十七歲。

三、尹觀象專橫被逐

當徐傑臣反戈南奔之時,曇長牛魯生因是徐的羽翼,故而不得不隨徐逃去。一時縣內無「主」。各機關只好集合商議,公推代表一人向專署請示報告,這個代表便是筆者本人。

翌日早上,我即去惠民,行至桑落墅,遇到了親率大兵前來濱縣剿撫徐傑臣的劉景良。我將徐傑臣逃跑情況前後如實敘述了一遍,劉只是連聲答應:「好!好!好!」其意可能是不動幹戈就好了。劉景良到達濱縣六區境內後,韓兆坤早已排隊迎候。劉即指派他率兵接駐城防。到得縣城後,劉對縣政稍事安排,即返回惠民去了。

濱縣的城防,過去為徐所駐紮,韓兆坤早已垂涎欲滴,如今不費吹灰之力,進駐了縣城,這使他大為開心。牛魯生離去後,劉景良派尹觀象為濱縣縣長。因尹是國民黨山東省第五行政專區保安副司令薛儒華的親信,韓便極動巴結,於是尹韓沆瀣一氣,狼狽為奸,對各機關都不放在眼裏,在不長時間內,把一二科、警察局、承審處的頭頭全部撤換,改任他們的親信,二科改任了韓之親信張步雲(張保慶之次子)主管財政。當時縣黨部書記長是呂夢符,培風小學校長是張壽如,俱為韓之附庸。他們對教育科也很嫉視,但無從下手。

前承審處的承審員楊民儕(青城人),是北鎮商會會長的兒女親家,此人與地方各機關相處較為融洽。在楊民儕被尹觀象撤換時,各機關便聯名挽留。這實際是對尹所作的一個挑釁性試探,尹觀象見了這個挽留書,果然勃然大怒,毫無掩飾地給了各機關一點「顏色」。當時各機關雖然懼怕韓對尹的包庇,但也知道尹畢竟是個外縣人,總可避開韓及六區的勢力,對尹進行反擊。於是以一二三四五七區(因六區區長系韓之附庸,除外)區長韓佛伍等領首,協同抗敵後援會會長盧星白、民眾動員會秘書阮思傑、商會會長杜筱亭等,秘商聯名對尹觀象進行控告。因為我是縣政府教育科長兼後援會副會長,並參與了這次秘密會議,大家推舉我草擬狀稿。於是我便於當天夜晚回到科裏執筆寫控尹罪狀。草狀寫完後放於辦公桌抽屜內,不意為張步雲所暗察,他俏俏地將其竊去(財教兩科長同住一室),獻給了尹觀象。尹並未立即發作,而是將草狀藏起,暗暗尋找報復機會,我當時不知道草狀落在尹的手裏,只好另行起草。誰知就在這個時候,濱縣突然接到司令部緊急電話,說是鬼子有一個師團的兵少,近日掃蕩魯北,要各縣政府機關,即刻疏散撤出。各機關聞此驚訊,紛紛整理檔卷,收拾行囊,準備出城。尹觀象乘此擾嚷動亂之際,命警察局將我和後援會長盧星白扣押監關起永。在性命難保的危急關頭,我偶爾碰到了當政警的仁侄楊克恭,得以把情況傳給了當時的城關留防營長胡玉璣。胡在北任第二民校校長時,與我有深厚的私交,所以他聞訊後,當即率兵數十人,包圍了縣府,將我營救出來,於當夜由城墻吊送出城。此後,烏龍堂的趙希聖(趙希聖是我舊部下,後參加地下革命工作)派人用毛驢將我送到了利津城。

是年夏季,鬼子瘋狂「掃蕩」魯西,山東省政府主席沈鴻烈支撐不住,於八月間由魯西轉移到魯北,只留民政廳長李樹椿為魯西行署主任,其余全部撤到魯北的利津縣城。當時利津縣長王穎任用濱縣劉倫元為承審員。於是我便將濱縣縣政紛亂的情況告訴了劉倫元,並與他以全縣民眾代表的名義,向省政府遞交了控尹呈狀。事情湊巧,司令部這次得到的「鬼子掃蕩魯北」的情報並不確實,等了幾天,全無訊息,於是魯北各縣很快恢復了常態,是時,賓縣縣內盧星白被各機關聯名保釋;尹觀象則把余怒全部余發泄到我的頭上,他夥同呂夢符、張壽如、張步雲等,大造厥詞,指控「教育科張王寅賓懼怕鬼子,棄職逃走」。並將我撤職,改任培風小學校長,張壽如為教育科長。辦完此事,韓兆坤、尹觀象得意非常,以為從此以後,在濱縣施政,再無阻礙。

誰知,幾天之後,省政府便派財政廳長王自榮在利津接見了我們。王對濱縣各機關作控告尹觀象表示同情,並當場答應電話請示劉景良後,即給予尹觀象以撤職處分。沒有幾天,我在利津便聽到了尹觀象被撤掉縣長職務的訊息,接著艾秀升出任了濱縣縣長。艾秀升,濟陽人,國民黨中央大學畢業,到縣後,一反尹的作風,與縣內政界人士密切合作,他首先派人將我從家中接進城去,給我恢復了教育科長職務,那個幹了十八天教育科長的張壽如,不得不十分尷尬回到培風小學,繼續幹他的小學校長。

十一月,沈鴻烈在利津辦了政治幹部學校第二部(第一部在魯西),招收了千學員。其中有一部份學員是按照職務指定調訓的,內分民運、軍事兩班,校長是蔣中正,沈自任副校長,受訓時間是兩個月。教育科長在調訓之列,於是我便在十一月底赴利津受訓。在受訓期間,加入了國民黨。受訓未終,日寇大舉進犯魯北,沈鴻烈率部逃往魯南沂蒙山區,留下何思源(時為教育廳長)任魯北行署主任。是時,學校疏散,我跟著何思源到利津義和莊一帶去了。聽說艾秀升撤出濱城後,也辭職走掉了。

四、鐵板會崛起抗官

一九三九年,劉景良派王墨村為濱縣縣長。王到縣後,任用孫冠卿為秘書,在鄉村各處召集舊部屬開展縣政活動。但這次鬼子占據了魯西魯北各縣之後,已作長遠打算,各縣城均駐有部份兵力,並安置了偽縣長,招幕了部份治安軍,在重要市鎮,還設立了據點;城外的遊雜部隊,也到處要糧要款,目無統一指揮,在這種情況下,王墨村一籌莫展,無力開展縣政,只好住在濱惠邊境,坐待時局發生變化。

全縣陷入混亂之後,老百姓無法應付遊雜與漢奸部隊的苛捐雜稅,反抗情緒日益高漲。當時第二區的索、劉、閻、程四村及天王堂一帶的人民,首先發動了成立鐵板會之舉。

這個會門與紅槍會、蘭法團道出一家,是當年義和團的流支別派。他們紛紛設壇祭天,吞符念咒,說這樣做槍彈就打不進身子裏去。老百姓中很多人也知道這事並不可信,但厭於戰亂,激於仇恨,還是踴躍地參加了這個會門。

鐵板會、紅槍會等抗暴組織,對漢奸和遊雜部隊有著很大的威脅、牽制作用。當時駐在二區、七區的高子青、張華橋部,曾幾次受到他們的襲擊,並挑死了一個隊長。高、張二人看到這兩區很不安會,便帶兵離開原來駐地,聯袂投靠了杜孝先,各被收編為杜匪的一個營。

梅芝田部活動於北鎮以西、杜店以南,駐地與鐵板會接壤。一次,他在宣家一帶,被鐵板會包圍,幸虧跑得快,才得以逃脫性命。此後,梅芝田感到南有杜孝先,西有傅建三,且鐵板會又死死與他作對,無法單獨在那個地方存在,於是只好投靠了保安第九旅旅長韓兆坤。

不久,王墨村因無力收拾殘局辭職離濱。劉景良認為濱縣是他東面的屏障,對於縣長的人選極為重視,於是便派了他的親信王麟正來接替縣長。王麟正系劉景良之政訓處長兼省立第三聯中校長,還是惠民地區三青團負責人,過去曾幫劉景良取得了冀魯邊區第二遊擊司令的名義,並為劉辦理了與國民黨後方的一切聯系事宜。劉景良讓這樣一個不帶槍的文人來濱縣,是有他的特別用心的,因為那時濱縣遊雜部隊復雜,若派一個帶兵的人來,例是麻煩更多,而用政治手腕來統治濱縣,或者效果更好。果然,王麟正來濱縣後,韓、傅、杜各部都認為他是國民黨中央派來的人,又受到劉景良的尊重,因此對他揖讓三分,以為自己鋪平日後升遷之路。

王麟正到濱縣後,駐於尚店、杜店一帶,健全了民、財、建、教四科,任用了濱縣縣黨部書記長遊誌恩為一科科長(主管民政)。當時除一區之外,其余六個區的區鄉鎮長,都懾服於他的治理之下。剩下的唯一難解決的問題,就是如何攏絡和利用道會門。那時道會門的實力很大,不但二區有鐵板會,而且七區單家寺,三區山柳杜,城北坡杜村等地的道會門也相繼而起,成為一種不可忽視的政治力量。為了攏絡和利用他們,王麟正首先邀請了在地方有點聲望的李芳圃、程嘏[gǔ]臣、劉和亭等人,讓他們以地方紳士的身份與鐵板會商談合作。這個工作我也參與了。我們同鐵板會會長程在學及首領張福勝(天王堂)、賈文田(耿家)等來往商談多次,終於達成協定。最後確定了一個日子,在北程莊大擺宴席,宴請了鐵板會所有首領及二區幾個鄉鎮長,王麟正自然是這次宴會的主人。在觥籌交錯的酬酢中,王學正當面保證在有道會門活動的村莊不派駐軍,不讓軍隊直接收斂糧捐,糧捐一律由縣府統收統支。接著,又在山柳杜宴請了一次道會門首領,三區的阻力也逐漸減少。不久,程在學又派了他的兒子作為代表去沾化窪老鸛嘴魯北行署,由我介紹,行署副主任鄧繼禹接見了他,給他父親定了一個「濱縣人民自衛聯莊會會長」的頭銜。程在學滿意地接受了。

王麟正曾耳聞道會門為我軍所用,掩護過當時的一些地下工作人員。但他既怕八路軍,又怕道會門的報復,故而僅僅有此猜疑,不敢冒然過問。及至杜孝先來河北的鰲頭周建立據點時,也對道會門下了一番功夫。他利用安清道義會的名義,拉攏了張福勝,收張為徒並認作義子,讓其效忠自己。濱縣的道會門興旺了二年之久,而後慢慢地發生了各種變化,力量逐漸分化削弱,直至最後失敗。

五、傅建三投日被騙

日本鬼子於三九年占據惠民之後,在那裏駐有一個師團的兵力。他們為了鞏固其濱、蒲、利、沾防地,時常讓兵力遊動駐防,出沒不定。當時的國民黨遊雜部隊,因為情報不及時,常吃大虧。是年劉景良的崔旅被鬼子消滅,旅長被擄投降。不久,宋高堂團又被擊潰過兩次,兩個團副被俘去槍斃。鬼子則用收繳的破爛槍支擴充治安隊,在全縣各重要市鎮據點,派其駐守。

當時,傅建三團駐裏則鎮一帶,南有杜孝先,北有韓兆坤。因韓稱自己是莊稼隊伍,罵傅建三是土匪隊伍,所以傅與韓的矛盾十分尖銳。後關國啟調任濱縣縣長,其兵力駐紮在三四區一帶,這樣就擠掉了傅的地盤。於是傅便只能在上述幾股勢力夾縫中尋求存在和發展,最後選擇了投降日寇的道路。

在派員與日方聯系後,傅將軍隊紮在城外。接著鬼子傳出命令,讓他把隊伍開進城裏,準備點名,補發給養、服裝、槍支、彈藥。傅聽後非常高興,當天便把他的隊伍全部開進城去。為了得到鬼子的信任,他將隊伍帶得整整齊齊,借以顯示自己的才幹和威風。哪知進城後,鬼子即命他的隊伍排列整齊,將槍架起,退後幾步。士兵自然照鬼子的口令動作。可是當他的隊伍結束幾步後,鬼子卻架起機槍,對準他們,毫不費力地收了他們的槍支。傅建三一個團的兵力就這樣被鬼子吃掉了。幸好鬼子還沒有殘忍地把這些赤手空拳的士兵殺掉,只是嚎叫著:「八格!開路開路的!」讓他們一走了事。

傅建三出城後,懷著懊喪的心情搞了幾支自衛的槍,躲在範家集一帶,因自覺安全不保,只好投奔杜孝先帳下棲身。到達鰲頭周之後,杜孝先表面上歡迎,熱情地接待了他,但心裏對他很不放心,怕留下此人久後離間或拉散自己的隊伍。想來想去,杜決心將傅建三除掉。一天夜晚,杜派了幾個人身帶短槍,到四區傅建三的住所,將其拉出去槍斃了。因為前來行刺者,與傅的隨員李星白等皆是熟人,所以在傅被殺死之後,李及幾個隨從人員,全部被放走。後來,這些家夥都另投了新的主子。

六、關國啟傳檄討韓旅

由於王麟正在劉景良面前有一種特殊的政治地位和資格,所以他在四〇年來濱縣任縣長時,比較容易控制各種遊雜部隊和勢力。但是久而久之,他的一套「抗日」經,已屢念不鮮,法力極小。且四二年前後,沾、利、墾地區,已大部解放,魯北行署主任何思源,則先由沾化窪跑到惠民,後由惠民逃往重慶;形勢對他們來說,日趨不利,當時王麟正深感時局不妙,便借去重慶受訓為名,離開濱縣以避其鋒。何思源意識到,濱曇縣長職務,已經不能由文人擔任,而應找一個有實力的軍人承當。於是他便將自己的親信保安五團團長關國啟(字子箴)安插到濱縣。

關國啟任縣長之後,擴大了縣政機構,在原有的四科之外,增設了軍事、衛生、糧食三科,設立了田賦管理處,設法爭回了稅收大權,擴大了稅收範圍,包攬了全縣的稅收。這樣,縣政權即比以前擴大了。

杜孝先、韓兆坤見關國啟攜帶武裝治理濱縣,未免抱有忌嫉之心,但由於其有何思源作為後台,卻也奈何不得,於是只好暗中戒備。

一九四三年關上任不久,其部份部隊駐於六區南部。一天,關的一個營長馬某與一名護兵外出,路上朝天鳴了兩槍。韓聞槍聲即派呂香畹率人騎馬追上,不容分說,把這個營長和護兵揪下馬來,毒打一頓。馬某和護兵不服,破口大罵。恰巧韓兆坤趕到了,聽到有人正在罵他,大為惱火,立即命人拿來一根竹筒,將這兩人的眼睛全挖出來。

關國啟聞聽此訊,怒不可遏,立即調兵譴將,準備與韓拼殺一場。為了隱操勝券,關同時派人與杜孝先、程立堂聯系,商議共同討韓之事。杜為了討好新來的縣長,削弱韓的力量,滿口應承出兵支援。成(建基)旅也因與關素有交往,答應將隊伍北移,出兵助戰。在此局勢下,韓兆坤不敢怠慢。他一面向南陳兵以待,一面向素有聯系的軍隊求援,準備和關拼個你死我活。

這時,劉景良已被日寇殺死,關、韓雙方相持不下,無人出面調停,正鬧得不可開交,第十專區新任專員戴行舟(名鎬東)走馬上任。因第十專區系主老五專區劃出,與新五專區毗鄰,戴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於是便出面調停,關、韓為維護自己的面子,各不相讓,其實誰也不願損兵折將,不過事已至此,騎虎難下。十區專員一出面勸說,二人正好就坡下驢,各自退兵罷戰,不了了之。

經此事件後,關、韓表面雖和,而內心各懷怨恨,杜對關雖有一諾之助,然而畢竟與關是同床異夢,有他自己的如意算盤。濱縣有這樣三股旗鼓相當、各行其事的勢力,自然也就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勢。

七、杜孝先狡兔建兩窟

杜孝先是一個兵痞,早主北伐前後,他就在濱縣跟隨過顧震和盛祥勝。離開顧、盛隊伍以後,又常出入於濱、沾、墾區(即利津窪)一帶,充當流匪,販賣人口。河南五區匪首劉冠雲被國民黨政府招安之後,曾告誡杜不要再來濱縣騷擾,否則就要殺頭,此後,杜便在利津窪投靠了匪首吳德勝,抗日戰爭初起,他追隨吳德勝起家。三八年夏,又從吳部拉出隊伍,到濱縣投靠了徐傑臣,徐即派他駐守河南第五區。不久,徐倒戈南奔,杜孝先便在五區獨樹旗幟,並到魯北行署討了個保安第十一團的封號。於是,國民黨三區區長周彬如,士紳魏晉三等,不得不迎合奉承,惟他的馬首是瞻。杜雖用兔子不吃窮邊草的手段,對五區的老百姓稍示寬容,但對青城、高苑、博興、蒲台等縣邊境地帶,卻大肆催糧逼款,搜刮民財。後來,八路軍的勢力席卷黃河以南,他對外縣的搶劫,只好暫作收斂。特別是蒲台王雪亭起義投誠八路軍後,杜在蒲台邊境舊鎮、趙店一帶失去了活動地盤,深感勢單力孤,朝不保夕,便暗暗勾通了蒲台的鬼子、漢奸,把兵力伸張到河北,以圖生存。

大約在四二年,杜孝先選擇了三區鰲頭周村,大征民供、廣修城寨,以作他的第二巢穴。這個地方,南有黃河天險、東有蒲台、北鎮兩個日偽據點,西有國民黨專署,北有關國啟的防地。在杜看來,這裏是他得天獨厚的福地洞天。於是他本人便帶帶領主力駐守於此,另在河南大李家建了一個碉堡大寨,留其參謀長魏晉三帶領部份兵力據守,為確保後路安全,還派親信程淩雲帶槍到濱縣城的投降日寇,讓鬼子將其編為一個治安軍小隊派往北鎮駐防。這樣,北鎮就象杜匪自己的防地一樣,杜還在北鎮設了辦事處,並委任孫家驤(外呼為「孫八爺」)為辦事外主任,因為當時二區的鐵板會尚有余威,所以杜便耍手手腕,令其心腹遊誌田(北鎮鎮長,外稱「遊九爺」)將天王堂的鐵板會頭子張福勝拉來拜在自己的門下為徒,經過這番苦心經營、杜自認為可以獨(杜)占「整頭」、高枕無憂了。然而,歷史是無情的,凡逆歷史潮流而動者,最終必然被歷史所嘲弄、所湮沒。

八、殲群醜濱縣獲解放

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濱縣軍民前赴後繼,英勇鬥爭,經歷了八年抗戰,終於送走了漫漫長夜,迎來了黎明的曙光。

但是,一切反動派都不會自動地結束歷史舞台,越是在它行將滅亡的時候,越是要做垂死掙紮。濱縣的情況也是如此。

隨著濱縣人民政權的相繼建立,武裝鬥爭的逐步開展,革命烈火已成燎原之勢,這可嚇壞了關、韓、杜等匪幫,他們為了擺脫即將滅亡的命運,拼命掙紮頑抗。首先是韓兆坤,他看到八路軍已經解放了沾利墾地區,並經常出沒於濱縣的東部和北部;看到沾化吳德盛、利津張嘉霖,層層為八路軍所包圍,成為甕中之鱉,便最後撕掉了遮羞布,拋棄了青天白日旗,於四四年投降了漢奸頭子武定道尹劉佩憂,給其大兒子韓存忠撈了個皇協軍師長的頭銜,而他自己則仍以「旅長」的名義帶兵把住濱惠通衢要塞,妄圖以此阻止八路軍經陽信、無棣、沾化南下,茍延殘喘,保住性命。

杜孝先也不甘心落後,他匆匆忙忙與劉佩忱接洽,於四五年春在劉佩忱處討了個日偽濱縣縣長的頭銜。於是便卸去盔甲,換上烏紗,走馬上任了。然而好景不長,未及半年,濱蒲兩城宣布解放,他的老巢鰲頭周也被攻破,他惶惶如喪家之犬,逃往惠民去了。

關國啟居於韓、杜中間,無寨堡可定居,無「汛地」可防守。所以解放濱蒲的槍聲一響,他即狡猾地率部西去,駐於魏家集以南地帶,及至九月份惠民進入解放大軍,他竟不放一槍一彈,悄悄地率部(其部多為膠東人,故易於竄逃)渡過黃河,竄到濟南。當時何思源已任山東省主席,對關的機警大加贊賞,便馬上給關委了一個警衛旅旅長的職銜。何在去職之前,又將關委為益都縣縣長,繼調臨朐。至四八年益都、臨朐解放,關逃回濟南。濟南解放,關逃去青島、旋又逃至上海。後被人民政府逮捕歸案,處以槍決。

在惠民解放時,第十區行政專員王椿元曾一再強令韓兆坤、王福成「收復」濱縣,命程立堂「收復」蒲台。但這些家夥已是驚弓之鳥,漏網之魚,失去了戰鬥能力。後王椿元率梅芝田一部兵力,逃去張店,程立堂隨即帶一部份兵力逃去周村;而韓兆坤用的是當地人,帶不出去,所以當他父子逃到濟南時,身邊僅剩下二十幾支短槍。於是只好投靠國民黨歷城縣縣長嶽伯芬暫時棲身。不久濟南解放,韓氏父子均被人民政府逮捕,於一九五三年處決。

杜孝先自惠民逃往濟南,想投奔王耀武和吳化文,結果被臭罵一頓,趕了出來,不得已折回惠民,棲身張標村成建基處,後被人民政府逮捕鎮壓,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四五年九月份,王椿元走後,惠民地區即全部解放。不論是國民黨的遊雜部隊,還是劉佩忱的漢奸隊伍,都被人民軍隊驅逐的驅逐,殲滅的殲滅,在這塊土地上,一群小醜煙消雲散,一掃而光了!漫漫的長夜終於消退,人民終於迎來了初升的太陽……

資料來源:

【濱縣文史資料】第二輯(1985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