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率步卒三萬人，自城北趨西，攻劉曜中軍
又越年，劉曜出征打敗石虎，便是圍攻金墉城一役。後趙主石勒自救金墉。至大堨渡河，時當仲冬，寒風似刀，河濱更甚。當石勒大軍將渡時，忽天氣轉為晴和，風靜冰泮，安然得濟。渡河完畢，又狂風大起，沈陰如故。石勒大喜道：「這是天神助我哩。」此番才喜有天了。遂改名大堨為靈昌津。參軍徐光亦隨石勒南行，石勒顧語徐光道：「劉曜聞我出兵，若移兵成臯，據關拒我，方為上策；依洛為營負水自固，乃是下策；坐守洛陽，束手待擒，便成無策了。」既而石勒至成臯，會集諸軍，得步兵六萬，騎兵二萬七千，鼓行而進，一路無阻，並不見有劉曜軍。石勒舉手上指，又自指額，連聲呼天，天何言哉。復令兵士卷甲銜枚，從間道出鞏訾間，晝夜不休直至洛水，遙見劉曜兵俱退駐對岸，連營十余裏，差不多有十多萬人，更不禁大喜道：「劉曜真庸奴，為我所料，諸將士已好賀我了。」大眾聞言，統向石勒道賀。石勒揚鞭得意，督步騎入宣陽門，由守將石生出接迎入故太極前殿，升座勞眾，休息一宵。越宿，部署兵馬，整頓器械，準期明日出戰。命石虎率步卒三萬人，自城北趨西，攻劉曜中軍，石堪石聰各領騎兵八千人，自城西趨北，擊劉曜前鋒。三人領命歸營。石勒又預戒親卒，五更造飯，黎明飽餐，開城助戰。
這一邊已安排就緒，那一邊尚雜亂無章。劉曜圍攻金墉城，已過了三月有余，他見堅城難下，索性置諸度外，鎮日與群臣飲博，酣醉無度，不恤士卒。左右或進言相規，劉曜斥為妄語，連殺數人。及聞石勒渡河親至，方擬遣兵增戍，堵截石勒兵。議尚未定，石勒兵已抵洛水，前驅諜使，被劉曜候騎獲得一人，獻入營中。劉曜親問道：「大胡自來麽？率眾幾何？」諜使答道：「大王自來，兵勢甚盛。」劉曜聞言不禁失色，便下令撤圍，退營洛水西岸。到了石勒兵入城，劉曜尚無布置，仍然拚命飲酒。到臨戰的早晨，已聞石虎、石堪等兩路殺來，還要飲酒數鬥，喝得醉意醺醺，方披甲上馬。馬無故悲鳴，立住不動，經劉曜揮了數鞭，反見馬倒退下去，一前一卻，幾乎把劉曜掀落，虧得左右將劉曜扶住，倉猝下馬，改乘他騎。已兆不祥。劉曜疑是酒力未足，致馬作怪，再命左右進酒一鬥，一氣喝幹，於是策馬出營，徑詣西陽門。說時遲，那時快，石虎從左殺到，石堪、石聰從右殺來。劉曜兵抵擋不住，紛紛潰亂。劉曜已爛醉如泥，不知進退，但向西陽門馳去，不防石勒帶著親兵，由閶闔門繞至西陽門，迎頭攻擊劉曜。劉曜醉眼蒙眬，望不出甚麽石勒，惟聽得一聲大喝道：「劉曜快來受死！」這一語傳入耳鼓，才把十分酒意，嚇退三分。又見前面兵士，好幾個滾下頭顱，乃拍馬返奔，忙不擇路，只管沿洛水邊亂跑。又聽背後有人叫道：「劉曜休走！」劉曜也不敢回頭，飛馬奔逃。那後面的箭鏃，接連射來，可恨背上不生眼睛，無從閃避，徒受了三處箭傷。馬亦中了數箭，負痛亂躍，高低不辨，竟致陷入石渠。劉曜慌忙提韁，馬足雖得拔出，馬力已竭，墜倒水濱，劉曜當然同墜。可巧水結成冰，將人馬一同擱住，不致沈溺。還是溺死的好。奈左右俱已逃散，無人相救。俄而追兵馳到，用著撓鉤等件，將劉曜鉤起。劉曜身上又受創十余，臥在地上，由他捆縛，勉強開眼一瞧，面前立著一馬，馬上坐著一員大將，正是後趙都尉石堪。石堪見劉曜西奔，率馬追來，用箭射倒劉曜，遂得擒劉曜報功。
劉曜兵一半逃去，一半被殺。石勒於是下令道：「我只欲擒獲一人，今已得擒住，將士等可抑鋒止銳，毋得再加殺戮，有傷天仁。」於是收軍入城，牽劉曜至河南丞廨，把他拘住。一面宰牛設饗，大犒將士。一連三日，方班師北還襄國，派征東將軍石邃押劉曜同行。劉曜創痕未痊，不能行動，因用馬車載劉曜，令金創醫李永，與劉曜同載，沿途療治。既至北苑市，三老孫機請諸石勒前，願一見劉曜，石勒即允諾。孫機持酒一大觥，進白劉曜道：「仆谷王，關右稱帝王，當持重，保土疆；輕用兵，敗洛陽，祚運窮，天所亡；開大量，進一觴。」劉曜見孫機龐眉皓首，須發似銀，乃接觥答語道：「老翁年當近百，尚這般康健麽？我當為公滿飲此觴。」說著，一吸立盡。適配胃口。孫機乃退。石勒聞孫機言，也為悵然道：「亡國奴，應該使老叟數罪哩。」及馳入襄國，石勒令劉曜居永豐小城，遣還伎妾，與劉曜為伴，惟派兵監守，不準劉曜出入自由。
先是兩趙連歲交兵，互有擒獲，石勒部將石佗為劉曜軍所擒，便即殺死。劉曜部將劉嶽、劉震，為石勒軍所擒，尚未被殺，至此，劉嶽、劉震等，得奉石勒之命，許令見劉曜。劉曜瞿然道：「我道卿等久為灰土，不意石王仁厚，全宥至今，我驟殺石佗，有愧石王，無怪今日遭禍呢。」乃留劉嶽、劉震等同宴，終日始別。此時已近死期樂得痛飲數杯。石勒使人語劉曜，令致彼太子劉熙書，囑使速降。劉曜不從石勒意，但飭劉熙與群臣維持社稷，不必為我易慮雲雲。石勒因此嫉劉曜，尋即將劉曜害死。劉曜僭位十三年，歲次戊子，兵敗被擒正與劉均言相符。
（本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