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3月,中共中央機構從河北西柏坡搬遷,進入北平城。考慮到北平剛剛解放不久,城內人員魚龍混雜,暫時將中央機構新的駐地選在了香山。香山地處北平郊區,人口稀少,可以保障各位首長的安全,而且香山環境也很不錯。
3月25日早晨,毛澤東、周恩來等黨中央領導的火車抵達北京火車站。毛澤東在車窗邊望見老城墻,幽默地對葉劍英說:「劍英啊,到了你管轄的一畝三分地了!」
葉劍英笑著回答:「主席,過去我在軍調部工作的時候,是到過北平的。這一次先大家一步再到北平,感覺和以前大不一樣啊!」
葉劍英
旁邊的周恩來來了興趣,笑著問:「有什麽不一樣啊?」
葉劍英認真地答:「心情不一樣,環境不一樣,所負擔的工作也不一樣了。」
朱德哈哈一笑,跟著說:「劍英,你現在是北平市市長,要做的工作更全面了,要學開封府的包拯......」
劉少奇也笑了,開玩笑說:「葉市長的臉可比包拯白多了!」
劉少奇的話說完,一車廂的人都笑了,今天是進駐北平的好日子,領導人們心情都非常不錯,車廂中充滿了輕松、愉快的氣氛。
進了北平城,毛澤東將會非常忙碌,由於政協第一屆會議即將召開,他將提前接見全國各黨派、無黨派進步人士,以及社會各界名流。
毛澤東和朱德
還有,國民黨政府即將派出了代表團來北平談判,毛澤東還要接見來和談的國民黨代表。總之,毛澤東、周恩來等中央領導,進了北平,面臨的就是一大攤子事,幾乎沒什麽休息的時間。
國民黨內部人心不齊,早已分成好幾個派別。除了官方派出了以張治中為首席代表的談判代表團,李宗仁、白崇禧(新桂系軍閥的代表人物之一)還秘密派了一位代表到北平,找毛澤東會晤。這位秘密代表名叫劉仲容。
在談話中,毛澤東曾豁達地表示:「白先生喜歡帶兵,將來國防部成立了,給他帶五六十萬人,做個大統帥!」
毛澤東究竟和劉仲容聊了什麽呢?又為什麽會許諾讓白崇禧做大統帥呢?白崇禧最終又做了怎樣的決定呢?國民黨政府提出「劃江分南北而治」,毛澤東等黨中央領導又是怎樣的態度呢?
白崇禧
毛澤東住進雙清別墅,和周恩來共同接見劉仲容
1949年年初,解放軍在戰場上的局面一片大好,北方城市基本全部完成解放,就等中央下令,率兵南下了。這時候,國民黨政府終於坐不住了,蔣介石將爛攤子丟給李宗仁,自己下野,讓李宗仁當代總統。
李宗仁立即組建代表團和共產黨進行談判,只不過選定談判代表是個大麻煩,十幾個人的隊伍,卻怎麽都選不出來,國民黨政府內部一團亂麻。
於是李宗仁就私下叫劉仲容作為私人代表,先到北平,找毛澤東周恩來談一談。
再轉回3月25日那一天,毛澤東等人的火車抵達北京清華園車站後,早有聶榮臻、彭真、李克農等先一步到北平的人迎接,場面十分熱鬧。上午,毛澤東等人分批坐車前往頤和園,計劃在這裏稍作休息,並吃一頓便飯。
毛澤東西苑機場閱兵
下午,毛澤東又要去西苑機場參加那裏的入城儀式,閱兵後又要和各界代表見面,這些事情忙完,估計就要很晚了。毛澤東離開頤和園的時候,還特意囑咐社會部的人:「以後這裏要讓群眾進來,這裏是人民的公園。」
只能說,現在頤和園門票只要二三十塊錢,和毛澤東對外開放頤和園的態度離不開。當天晚上10點,毛澤東才回到香山雙清別墅。
然而他還是沒能休息,洗了把臉,毛澤東、周恩來、劉少奇等人就又聚在辦公室,開會研究後面事情的安排。3月26日清晨,眾人才從毛澤東這裏散去,各自回去休息,毛澤東也回臥室睡覺。
下午,毛澤東醒來,又和周恩來在雙清別墅的小會客廳中,共同接南京國民政府代總統李宗仁秘密派來的私人代表劉仲容。
雙清別墅
三個互相打了招呼各自落座,劉仲容率先試探地說:「李總統讓我轉告尊敬的毛主席和周副主席,只要你們不過江,什麽條件國共兩黨都可以談,對於你們提出的任何條件,國民黨政府都可以認真考慮。」
毛澤東拒絕得很直接:「這樣不行麽!第一,我們過江,李宗仁不要動,他繼續在南京做他的總統,我們不為難他;第二,和談成功,我們歡迎李宗仁、白崇禧到北平來,我們也歡迎何應欽。」
周恩來接著毛澤東的話說:「我們現在只對你們李宗仁總統代表的南京政府,不對蔣介石。」
毛澤東又說:「李總統如果親自來,我們對等,我出席;如果白崇禧將軍來,我們由周恩來出面接待。我們和談的目的,是為了減少犧牲,減少損失,減少雙方無謂的消耗。我們國家底子薄,更應該珍愛,並不是我們打不過去。」
毛澤東和周恩來
劉仲容誠懇地說:「毛主席的良苦用心我們當然知道,可德鄰先生(李宗仁,字德鄰)還是殷切希望貴軍不要過江,這樣他在南京對各方面都好交代,好應付。」
毛澤東堅持說:「江我們是一定要過的。但既然要和談,就要有和談的誠意;只要談得成,我當主席,請他李宗仁當第一副主席。」
劉仲容見毛澤東對過不過江的問題態度堅定,只好換了個話題說:「白崇禧將軍現在在安徽,他要求貴軍網開一面,能讓他把部隊撤出來。」
毛澤東笑了笑,當即表示:「這好辦,這是小局面,主要應當看到大局面,解放軍必須要過江的。白崇禧將軍是位軍事家,這我毛澤東是曉得的。但他首先要把力量估計正確,不然會犯錯誤呢!」
李宗仁
周恩來也笑著說:「據我們掌握的可靠情況,白崇禧將軍現在手中也只有30萬人馬。」
劉仲容似乎有些吃驚共產黨的情報能力,故作鎮定的說:「還要多一些。」
毛澤東大手一揮,豁達地說:「我們曉得白先生是善於帶兵打仗的,人稱‘小諸葛’,麽!我們共產黨人對‘小諸葛’也要尊重。請劉先生回去帶話,白先生喜歡帶兵,將來國防部成立了,給他帶五六十萬人,做個大統帥好不好?我們共產黨人說到做到。但如果要動手,我們也絕不客氣!」
劉仲容沈默了一會,才又開口說:「讓我將毛主席、周副主席的意見,回去轉告給德鄰先生和白先生,如果他們同意,那就最好不過了。」
毛澤東又囑咐說:「我們可以用文字形式,正式通知南京政府。正式和談開始的時間為4月1日,地點在北平,中共方面的首席代表為周恩來。至於談判的內容,以之前提出的八項條件為基礎。」
毛澤東和周恩來
劉仲容點頭說:「好的!好的!我盡快趕回去,將你們的全部意見如實轉告德鄰先生和白先生。」一邊說劉仲容一邊起身告辭。
毛澤東和周恩來也起身相送,毛澤東最後說:「希望我們談得攏啊!我們等著你們在4月1日以前,派正式的代表團來北平!」
4月1日,南京政府正式的和談代表團抵達北平,最終代表團大部份人選擇留在北平,拒絕回到南京
4月1日,以張治中為首席代表的南京政府和談代表團抵達北平。4月2日,國共兩黨的代表們開始私下交換意見,為正式談判和簽訂協定做準備。
正巧這幾天毛澤東比較忙,沒有第一時間接見南京政府的代表們。4月5日下午,毛澤東忙裏偷閑,帶著李銀橋等幾個人,去遊覽了一趟香山的臥佛寺。毛澤東還帶著人在山間小路走了好遠的路。
張治中
4月8日上午,毛澤東和周恩來在香山雙清別墅一同接見了張治中。1945年重慶談判,就是張治中去延安接毛澤東去重慶,談判結束,也是張治中安全送毛澤東回到延安。因此,張治中是毛澤東、周恩來的老朋友了,他作為首席代表來談判是很合適的。
見面後,張治中當面交給毛澤東一封李宗仁的親筆信,毛澤東當即拆開看了。看完後,毛澤東開口說:「德鄰先生雖然同意按八項條件作為基礎談判,但他在信中對戰犯的問題還是很不放心。張將軍,我們是老朋友了,你也感到有困難吧?」
張治中誠懇的說:「是啊,尤其對蔣委員長,我和德鄰都很不好講話。」
毛澤東理解的點點頭:「那好麽,為了減少你們代表團的困難,可以不在和平條款中提出戰犯的名字。」
張治中
張治中頗為感慨:「對於共產黨人的大度和坦誠,我張治中是早就領教過了,並從中受益匪淺。」
毛澤東接著說:「和平談判的方案先由中共方面草擬出來,這由恩來負責。有了方案再正式談判,這就容易了。」
周恩來立即說:「還是以毛主席提出的八項條件為基礎,這我們已經明確表示過多少次了嘛!」
毛澤東又說:「將來簽字,如果李宗仁、何應欽、於右任等人都來參加,就更好了。」
張治中表示:「我也希望他們能來。」
周恩來說:「文白兄(張治中,字文白),你要動員他們來嘛!」
張治中說:「我一定盡力而為、盡力而為!」
周恩來和毛澤東
在談到國家建設時,毛澤東說:「大家合作,最重要的是共同一致來結束戰爭,恢復和平。以後在全國範圍內展開偉大的生產建設,使國家和人民穩定地進入富強康樂之境。」
周恩來接著補充道:「全國和平了,還需要我們共同做的事情很多,國共兩黨還需要進一步合作嘛!」
張治中眼中也有對未來建設的期待,說:「我也希望全國早一天和平啊!」
這次談話,進行了整整4個小時,中午的時候,毛澤東、周恩來邀請張治中一起吃飯。張治中得知兩人已經一天一夜沒有休息,堅持告辭,叫兩人去睡一覺,休息休息。
4月9日下午,毛澤東又在雙清別墅請南京代表團成員邵力子、章士釗談話。4月10日,毛澤東和周恩來又請了南京代表團成員黃紹竑和劉斐交談。
劉斐
談話間,毛澤東問劉斐:「劉先生,聽你口音,你是湖南人吧?」
劉斐答:「我是醴陵人,與主席是鄰縣,是老鄉。」
毛澤東高興的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哩!」
劉斐感慨:「蔣介石打不下去了,讓李宗仁來求和。人民需要休養生息,和平是大勢所趨!」
毛澤東贊同道:「對麽!人民的需要,我們最了解!我們共產黨是主張和平的,否則也不請你們來。我們不願意打仗,內戰是蔣介石等國民黨反動派挑起的。只要李宗仁誠心和談,我們是歡迎的。」
黃紹竑
說著話,毛澤東點起來一支煙,抽了兩口,才接著說:「李宗仁現在是六親無靠呢!第一,蔣介石他靠不住;第二,美帝國主義他靠不住;第三,他手裏的軍隊靠不住;第四,南京一部份人士支持他和談,如果他不和談,這些人也靠不住;第五,他不誠心和談,共產黨也靠不住。」
毛澤東站起來在屋子裏來回走了幾步,又接著說:「我看最靠得住的還是共產黨。只要你們真正和談,我們共產黨人是說話算數的,是守信用的。」
毛澤東一站起來,劉斐和黃紹竑也跟著都站了起來,劉斐說:「主席已經將德鄰先生的脈搏摸在手裏了,我們也再無話可講。」
黃紹竑也說:「主席的話,我們完全相信。」
周恩來提出:「那很好嘛!今天主席請兩位代表在這裏吃飯,我作陪。」
周恩來
吃飯席間,眾人不聊公事,聊起一些個人愛好,劉斐好奇地問毛澤東:「主席,您會打麻將嗎?」
毛澤東答:「曉得些,曉得些。」
劉斐追問:「您是愛打清一色呢,還是愛打平胡呢?」
毛澤東一聽,笑得差點把飯噴出來,咽了飯才說:「平胡,平胡,只要平胡就好了。」
說完大家都笑了起來,之後的幾天,毛澤東為了促成這次和談,做了很多部署和努力。
劉仲容再次返回北平,毛澤東:我們要做好渡江準備呢!
4月13日晚上,中共代表團和南京政府代表團,開始正式舉行國共第一次談判。經過代表團雙方共同談論,最終擬定了【國內和平協定】的「最後修正案」。
毛澤東
4月14日,鑒於談判的發展,毛澤東給前線準備渡江的指揮員致電:
張治中等表示原則上接受我方草案......唯有南京李宗仁、白崇禧等是否能拒絕美蔣幹涉......尚無把握。
毛澤東的電文,大概就是告訴前線,依舊要做好渡江作戰的準備。4月15日,私人代表劉仲容帶著李宗仁、白崇禧的意見返回北平,毛澤東再次接見了他。
劉仲容回去見李宗仁,李宗仁對於毛澤東提出的條件表示無所謂。劉仲容無奈,又去找白崇禧,白崇禧態度很堅決,堅持要「劃江而治」,並且要求劉仲容再到北平拜見毛澤東。
毛澤東得知了李宗仁和白崇禧的態度,也立即對劉仲容表明態度:「我料也是如此麽!那沒得辦法,我們非過江不可!」
毛澤東
毛澤東又將訊息告知了周恩來,當天晚上,周恩來帶著中共代表團,和南京政府代表團又進行了第二次正式談判。談判中,周恩來發現,南京政府代表團中的成員對於共產黨的【國內和平協定】接受程度很高,並願意派人帶著檔回去,勸說李宗仁、白崇禧所代表的國民黨政府同意協定,並簽字。
周恩來和毛澤東商議後,兩人建議南京政府代表團中的成員留在北平,不管這次和談成功還是失敗,都不要再回南京,而是留在北平,加入新中國籌建的工作。
4月16日,毛澤東飯後帶著李銀橋散步,期間問:「銀橋,你說南京政府會在【和平協定】上簽字麽?」
李銀橋幹脆利落地搖搖頭說:「李宗仁準不簽,沒有蔣介石的特許,他也不敢簽。」
渡江戰役
毛澤東認可李銀橋的觀點說:「大勢所趨,我們要做好渡江的準備呢!」
4月20日晚,解放軍發起渡江戰役後。後面,國民黨軍隊全線潰敗,5月份,解放軍基本占領了江浙一帶的大部份城市。而李宗仁4月中旬,就多次發電報給張治中,要他帶著南京政府代表團的人員趕快離開北平返回。
但在毛澤東、周恩來等人的勸說下,南京政府代表團的大部份人員都陸續表示願意留在北平。首席代表張治中很為難,他作為首席代表,認為自己身上有職責,堅持要回去向李宗仁復命。
毛澤東、周恩來不願意見老朋友走錯路,多次勸他留下,幾次談話後,張治中最終決定留在北平。而且張治中後來進入新中國政府任職,先後任西北軍政委員會副主席、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防委員會副主席、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中央副主席等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