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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期盤踞閩北的地頭蛇武裝盧興邦部,最後在淞滬會戰中被消耗殆盡

2024-04-21歷史

話說民國時期的地域性軍閥中,很多都有爭奪全省控制權參與全國混戰的行為,但福建的好幾個小軍閥就比較佛系,只滿足於守著自己家的一畝三分地,筆者這回就來先介紹一下其中的一個代表——盤踞閩北的第52師盧興邦部,熟悉我軍戰史的童鞋應該都記得在1933年紅軍東方軍征閩時會看到這幫人出場。

盧興邦頗為奇怪的個人照

盧興邦,原名盧良,1880年出生於福建尤溪一戶貧農家庭,因為沒文化從小只能幹些體力活,但偏偏又好吃懶做嗜賭成性,30歲了還是光棍一條還欠著一屁股債。本來盧興邦的人生顯然就這樣到頭了,但有一次因為欠地主賭錢沒法還,而被地主告官,說他和土匪有聯系。盧興邦得知訊息,怕被官府捉了去,只好真的去投奔了土匪頭目蘇億,蘇億覺得這個年輕人大有可為,便送給他一支毛瑟步槍,鼓勵他回去報仇。

盧興邦潛回尤溪,糾集了十個亡命之徒,大家約定結成異姓兄弟,並都把名字改為「興」字輩,盧興邦這個名字也就是這時候取的。大家於是一起去找那個地主報仇,因為地主逃跑時為盧興邦所殺,所以大家便推舉盧興邦為頭目。這夥匪徒後來又襲擊民團、甚至伏擊官軍,吸引了很多地痞流氓參加,一年多後便發展到100余人,活躍在尤溪、大田兩縣邊境。辛亥革命勝利後,盧興邦武裝也接受了民國政府的收編,被改編為龍溪縣民團總隊。

1918年秋,粵軍許崇智曾進入福建並擊敗當地軍閥李厚基,盧興邦敏銳地感覺到,出人頭地的機會來了,便收編了一支軍閥潰軍,並接受了粵軍第3師5旅9團的番號,後又改稱東路討賊軍獨立第1旅。1922年,粵軍主力回師廣東對付陳炯明叛軍去了,盧興邦的部隊又改稱東路討賊軍留閩第一師,奉命留守尤溪、大田,在收編了原自治軍第六路和其他幾支民軍後,盧興邦集團的勢力越發壯大起來。

到1924年,留閩第一師已發展兩旅四團和特務團、炮兵營、獨立營各一的規模,兩個旅長盧興明、盧興榮都是盧興邦的本家親戚,四個團長中的兩個也是他的興字輩哥們,所以這支武裝從建立起始,就帶有濃重的宗族和幫派色彩。此時北洋軍勢力重新進入福建,粵軍收編的福建民軍各部紛紛投降,但只有盧興邦的留閩第一師仍高舉支持廣東革命政府的旗幟,應該說從這一點來看,盧興邦這個人倒是頗有氣節的。

盧興邦弟弟盧興榮

雖然北洋軍福建督軍周萌人部署了八路軍隊前來圍剿,但盧興邦仍未屈服,帶著部隊退入閩北山區分散打遊擊,就這樣堅持了兩年之久,還槍斃了企圖說服他投降北洋軍的師參謀長張秉漢和特務團團長朱俊卿。一直到1926年夏,北伐軍東路軍重新打回福建後,盧興邦的部隊才陸續鉆出深山,經過重新整編,此時他的部隊下轄三個團,並改稱北伐軍獨立第14師。

北伐軍占領整個福建並繼續北上後,獨立14師奉命留守閩北,駐地南平,在盧興邦的大力擴充下,其勢力很快膨脹到三旅六團又三個補充團,三個旅長依然是他的本家親戚盧興明、盧興榮和新歸附的盧新銘。由於接受了北伐軍移交的原北洋軍洪山橋兵工廠和造幣廠,盧興邦集團的戰鬥力和正規化程度都提升很快,他甚至還在南平組建了一個軍官教導團,其幹部都是潮州軍校的正規畢業生,來為他的部隊訓練和培養基層軍官。

當然,作為一個原先嗜賭成性的底層人士,盧興邦努力躋身軍閥頭目社交圈的動力不是為推翻反動統治或是稱王稱霸,單純就是為搞錢而已。在控制閩北二十二縣後,盧興邦立即委任了各縣縣長,並在各地設關設卡,向老百姓收取各種名目繁多的稅費,此外還濫發鈔票、大辦黃賭毒產業、強買強賣木材資源,因此在很短的時間裏就搜刮了大量的財富,就連他手下的幾個親信,都個個混成百萬富翁,更別提他本人到底多有錢了。

在1928年全國軍隊縮編中,獨立14師被縮編為暫編第2師,下轄兩旅四團,後又改稱新編第2師。但雖說成了正規軍,主持福建省務的楊樹莊、方聲濤等元老看不慣盧興邦刮地皮的行為,經常痛罵盧興邦是土匪,還把盧興邦的代表、弟弟盧興榮踢出省政府。盧興榮對此惱羞成怒,便在幕僚的煽動下,也沒和哥哥商量,於1930年1月6日晚把省政府六名廳級高官綁起來押往尤溪,並聲稱「這幫人很壞,所以要改組省政府」。

盧興邦弟弟盧興明的巨型豪宅

盧興榮,原名盧光宗,比哥哥盧興邦小16歲,從小勇氣過人,曾一個人幹掉六個北洋軍逃兵,此後便被哥哥任命為連長,後成為其得力助手。盧興榮的另一個兄弟盧興明聽說弟弟居然幹出這樣的大事,嚇得連忙攜巨款逃往上海,盧興邦也感到騎虎難下,正好這會山西軍閥閻錫山為扳倒蔣介石而派使者來見盧興邦,並承諾事成之後任命其為福建省主席。盧興邦聞訊大喜,便於當年夏以盧興榮為總指揮、出兵三路攻打福建省省會福州。

蔣介石聽說一個地方軍閥居然敢綁架省政府高官並攻打省城,便下令討伐盧興邦,接到討伐令,各路雜牌軍也都是持觀望態度不像摻和這場沒啥利益的鬧劇,只有第56師劉和鼎行動比較積極,後來發生的事情也證明,劉師長這步棋還真是走對了,在第56師的堅守下,新編2師硬是攻打幾次都沒能拿下福州。雙方僵持一個月後,盧興邦的左翼部隊甚至還發生了嘩變,其補充團團長錢玉光在殺死旅長陳榮標後宣布倒戈。

由於左翼部隊的突然倒戈,導致盧興邦的另外兩路軍隊也不戰而潰,大家一路跑回尤溪老家,原先所控制的閩北二十二縣有十九個都成了劉和鼎的地盤。為了及時認慫,盧興邦只好讓還蝸居上海的弟弟盧興明去給蔣介石送了一大筆公關費,並將被綁架的六名高官安全送回,蔣介石才下令雙方就地停戰,從此劉和鼎這個外來戶成了閩北地區勢力最強的地方軍閥,而盧興邦所能控制的只剩沙縣、永安、尤溪三塊地方。

雖說此時盧興邦集團的勢力已所剩無幾,但蔣介石卻並不急著消滅他,因為隨著閩北割據形勢的變化,此時的盧興邦已成為唯一能牽制劉和鼎的力量,再加上閩西地區紅軍遊擊隊活動日益頻繁,就更需要盧興邦集團去發揮他的最後價值。當然盧興邦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蔣介石想借紅軍之手消滅自己,便故意磨磨蹭蹭地不出發,借口是閩北地區也有很多紅軍遊擊隊要對付,蔣介石對此也就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取代盧興邦成為閩北王的劉和鼎

蔣介石又另出一招,想讓盧興邦下野,讓其弟弟盧興明接替其位置,但令人想不到的是盧興明在浙江龍泉因攜帶大煙而被當地警方扣押,最後竟神秘吞煙而亡。就這樣,盧興邦最終還是在他的一畝三分地上渡過三年的安穩日子,直到1932年12月第四次反圍剿開始後,新編第2師改稱第52師,下轄三個旅六個團,三個旅長分別為羅景新、佟永涵和張興隆,蔣介石還撥給第52師四門平射炮和30挺捷克式輕機槍,很明顯,是告訴他們該幹正事了。

1933年7月,紅三軍團長彭德懷率江西紅軍東方面軍入閩作戰,把第52師307團圍困在寧化縣泉上堡,張興隆不知道紅軍大隊人馬已經入閩,聞訊與盧興邦兒子盧勝斌親率第309團去增援,結果在清流縣石獅嶺遭紅軍伏擊,激戰僅一小時就被全殲,連張興隆也被打死,盧勝斌則在僥幸被俘後裝作傷兵被放走。紅軍隨後掉頭回去,又將泉上堡攻克,第307團團長程泗海也在戰鬥中斃命。

攻克泉上堡後,紅軍一度轉去進攻蔣軍第十九路軍,再打完連城戰役後,又有一部份紅軍回過來攻打永安縣城,並將據守永安的第52師師部及當地民團殲滅,民團團長林翊因為平日作惡多端而被公審後處決。後因為與第十九路軍達成停戰協定,紅軍主動撤離永安縣城,盧興邦這才帶著弟兄們跑回來,並宣布勝利「收復」永安。

1933年10月,第十九路軍在福建發起反蔣事變後,決定將盧興邦集團收編為第32軍。盧興邦雖然暗中接受對方的收編,卻又不敢公開宣布反蔣,因為他的弟弟盧興榮還在南昌接受蔣介石談話呢。盧興榮從南昌一回來,盧興邦便宣布倒戈,並派弟弟率兩個團的兵力協助蔣軍平定第十九路軍,結果他們還沒抵達目的地,第十九路軍就已經宣布投降了。

紅軍與盧興邦作戰時雙方使用的武器

趁著第52師主力出動的功夫,紅三軍團再次入閩作戰,並包圍包圍了盧興邦後方的兩個重要據點尤溪和沙縣,其中尤溪因為盧興榮回援及時而得以解圍,沙縣則在被紅軍圍困14天後以坑道爆破法攻克,留守沙縣的第52師師部、第310團的兩個營和一個炮兵連全部被殲滅,1300余人成了紅軍俘虜。比起人員損失,更為慘重的是盧興邦經營多年的兵工廠和儲存在沙縣的大量糧食、鹽巴和布匹等戰略物資全部被紅軍搬走。

蔣軍控制福建後,第52師也跟著蔣軍從東線進攻江西蘇區,不過因為該師戰鬥力弱,因此只負責保護還鄉團和義勇隊等反動武裝在後方清理鄉村地區,這倒是回歸了該師魚肉百姓的老本行,結果自然是弄得當地老百姓苦不堪言。等紅一方面軍撤離江西後,蔣介石又把第52師調到閩西,表面上是要盧興邦協助清剿當地紅軍遊擊隊,實際是想把他們分拆在蔣軍各部中間,找機會把這支閩北地頭蛇武裝給解決掉。

盧興邦也看出了蔣介石的陰謀,於是將計就計,把部隊分散部署在閩西各鄉村地區,打算一旦開戰就分散打遊擊,同時他又派參謀長佟永涵與廣東軍閥陳濟棠暗中取得聯系,約定形勢一旦有變就協助他們反蔣。這時,被蔣軍收買的第310團團附鐘大鈞對蔣介石進言道:「盧興邦勢力遍布閩北各地,不易徹底消滅,弄不好要變成遍地都是匪的局面,不如把他們以整訓為名義調往外省,更方便解決。」

蔣介石便采納了鐘大鈞的意見,把第52師調往浙南地區整訓,順便對付當地紅軍遊擊隊,同時又委任黃埔一期生何文鼎擔任第52師副師長來控制該師。1937年8月淞滬會戰爆發後,由於前線中國軍隊傷亡很大,第52師官兵和兩個在杭州新成立的補充團都被送往前線補充,不少官兵不想去送死,紛紛跳下火車逃跑。結果盧興榮把逃回來的官兵們整編為一個團,再次送往前線, 這就導致第52師從前線退下來時,全師4700余人僅剩400余人

曾任第52師副師長的何文鼎
第52師退下來後,副師長何文鼎又給該師補充了3000名閩浙新兵,但在訓練了僅三個月後,即宣布該師被解散,官兵們全部以連為單位補充給蔣軍各師,盧興邦軍事集團的歷史至此宣告終結。此時盧興邦本人早已不管部隊,正躺在尤溪老家舒舒服服地過晚年生活,最後於1945年去世,終年65歲。而盧興榮也一直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全國解放後,聽說大侄子盧勝斌又跑上山當土匪和解放軍對抗,盧興榮害怕被追查歷史問題,幹脆直接自盡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