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說溥儀入東北組建「偽滿洲國」對中國抗日有巨大的惡劣影響?因為民國時期,清朝遺老遺少仍在,而且有巨大影響力,在他們的觀念中,溥儀就是國家,他們跟從溥儀,並非是想當漢奸,而是為溥儀盡忠、要光復大清。隨著溥儀倒向日本,許多跟從、親近溥儀的有能力者也就直接或間接地幫助了日本侵華,這就是溥儀的光環效應,也是日本扶植溥儀當傀儡的邏輯。這些因溥儀而當漢奸的人,著名的有「甲骨四堂」之一的羅振玉(號雪堂),還有因抗日而死的淩升。今天我們就來說說淩升的故事。
一、入仕
淩升,1886年出生於呼倫貝爾官宦世家,達斡爾族,其父為呼倫貝爾副都統。淩升自幼精通滿漢雙語,其成長時期,恰逢中國遭遇千年未有之大變,先有甲午之恥,再有八國侵華,最後清朝滅亡。清末民初,一片大亂,這也堅定了他報國、保境、安民的誌向。
民國初期,民國政府秉持優待遺老遺少原則,對清末少數民族封建官僚大多禮遇優待,淩升也繼承父親官職,先任呼倫貝爾副都統,後又擔任額魯特旗總管、黑龍江省公署咨議。張作霖確立東三省霸權後,淩升也被召入張作霖幕府,擔任東三省保安司令部顧問。徐樹錚任蒙疆經略使收復外蒙時期,淩升因有豐富的對蒙治理經驗,而一度擔任蒙疆經略使公署顧問。淩升最高官職是北京中央政府咨議,堪稱呼倫貝爾出現過的最高領導,也是達斡爾族最高代表。
二、愛國
淩升任職地方期間,恰逢俄日對東北蠶食鯨吞,日俄都曾對淩升轄地發動過侵略,淩升很好地維護了地方利益。
1917年,日本發動了滿蒙獨立運動,鼓動民族敗類在滿蒙地方造反,意圖分裂東北。其中蒙奸巴布紮布率匪賊兩千人攻占呼倫貝爾城。為了保護老家,淩升四處溝通愛國蒙族,組建了蒙旗聯軍,克復呼倫貝爾,有力地打擊了匪軍。
1917年俄國十月革命後,受俄國支持的外蒙分裂反華勢力失去依靠,分裂運動陷入低迷,外蒙愛國勢力恢復,外蒙回歸祖國的呼聲高漲。在這種情況下,北京政府順勢收復外蒙。為了鞏固對外蒙的統治,同樣作為「自治區」的呼倫貝爾在淩升等人運作下,主動向北京遞交了取消「自治區」的申請。1919年12月下旬,呼倫貝爾自治政府通電北京中央:「因外蒙古……將治權歸還中央」、「呼倫貝爾所有區域商請仿辦」。自此東蒙被牢牢掌握在中央手中。
1928年,已經是東北地方重要政治人物的淩升參與了中東路事件。張學良為了收復國權,發動了對蘇戰爭,但東北軍很快被蘇軍擊敗,蘇軍反而攻入東北境內,占領了呼倫貝爾的海拉爾等地,張學良被迫和蘇軍簽訂協定,雙方勢力恢復至中東路事件前。
蘇聯控制海拉爾期間,組織了維持會,淩升擔任維持會長,充當傀儡。為了促使蘇聯撤軍,淩升和蘇聯私下協定,如果日蘇發生戰爭,淩升和呼倫貝爾要支持蘇聯,由此蘇聯才快速撤軍。在此事件中,淩升的行為是賣國還是委曲求全?當時蘇聯秉持沙文主義,強占海拉爾,雖然當時的蘇軍不像沙俄軍隊那樣奸淫擄掠,但也不幹凈,所以督促蘇聯撤軍為第一要務,因此淩升以口頭承諾換取蘇聯撤軍,應該說是利大於弊。
三、成為「漢奸」
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日本奪取了百萬平方公裏的中國東北地區。鑒於此地中國人口太多,日本采取了間接統治、以華制華的辦法,將廢帝溥儀迎來長春,立為傀儡。雖然此時已經進入共和民國近20年,但溥儀對遺老遺少的影響仍舊巨大。在溥儀的感召下,許多人都加入了「偽滿」,其中就包括淩升。淩升等人沒有意識到日本對中國的巨大威脅,反而還幻想大清復辟成功。
偽滿時期,隨著日本人獠牙的暴露,東北百姓生活更加困苦,民族矛盾異常尖銳。尤其是在日本人奴化教育下,淩升深感民族危機深重,因此他對日本人展現出了巨大的離心傾向。
首先,淩升拒絕認日本人當祖宗,當時「偽滿」有許多官員赴日觀摩日本的天照大神神社,並按日式禮節參拜,而淩升拒絕媚日,以這是日本神社為由拒不參拜。
其次,淩升讓其子、和溥儀四妹訂婚的偽滿「駙馬」、偽滿宮內府侍從官(溥儀的跟班,前途不可限量)色布精太離開偽滿皇宮,棄官從學,入哈爾濱鐵路法政大學學習俄語,以此來表達對日語的不滿。
四、公開抵日
1932年10月,黑龍江哈滿護路軍司令蘇炳文在海拉爾通電抗日,宣布成立「東北民眾救國軍」,隨後蘇炳文清除北滿日本特務,淩升代表地方政府予以支持,並拒絕了日本駐海拉爾特務頭目寺田申請的政治庇護。蘇炳文撤入蘇聯前,留給了淩升一些軍火和子彈,並手書「鐵血救國」袖章,以激發淩升抗日熱情和保境安民的責任。
1935年,日本為試探蘇聯反應,用自己的傀儡「偽滿」進攻蘇聯的傀儡外蒙,制造了「哈拉哈廟事件」。隨著日本進攻的失敗,日蘇之間轉而在滿洲裏進行和談。滿洲裏和談直接刺激了淩升的抵日情緒。因為滿洲裏和談名義上是「偽滿」和蘇聯的和談,淩升是和談首席代表,但實際上這個首席只是個花瓶,毫無發言權,日本副手齋藤主導了一切。這次和談將「偽滿」傀儡政權的性質展露無遺,極大地刺激了淩升的自尊。隨後淩升和齋藤爭辯,日本為了試探「偽滿」地方派態度,也對淩升威逼利誘,引導淩升按日本的方案發言,淩升堅決拒絕,最後談判破裂。日本旋即將責任推給淩升,淩升和日本矛盾更加突出,日本也認為淩升是「不老實的人」。
1936年3月,在長春召開了興安四省省長會議。會上,「興安北省省長」淩升公開抨擊日本制定的「滿洲國」國策,即堅決反對從日本引入開拓團進入興安四省;堅決反對以日語作為「滿洲國」國語等殖民政策。至此日本對淩升的耐心終於耗盡。同月,日本在海拉爾等地的特務、憲兵緊急出動,開始清洗淩升的勢力,淩升心腹20余人全部被捕。
3月29日,淩升返回海拉爾,旋即被日本以「通蘇通蒙」的罪名逮捕。在獄中,他遭到嚴刑逼供,但對罪名一概不認。最後在長春軍事法庭,日本判處淩升死刑。死前,淩升用滿文寫下千字遺囑,大意是:我將被日本人殺害,原因是我保護地方利益,不願做亡國奴,因此引起日本仇恨,但我問心無愧。
4月14日,淩升被剝奪一切榮譽和稱號,25日在長春被槍殺。
文史君說
淩升作為抵日的代表,他的死就是日本對「偽滿」中抵日勢力的警告。偽滿中的確有許多人是主動帶幹糧投奔日本的漢奸,但從成分上看,這些人大多是地痞無賴土匪馬賊出身,多為中下層,「成就」有限;而「偽滿」上層高官、高級知識分子中,有一些人同淩升一樣,不是投靠日本,而是效忠溥儀,維護的是大清。這些人都是舊貴族、舊知識分子,是在效忠一家一姓的錯誤思想的指引下,成了「偽滿」的官僚,直接或間接地幫助了日本侵略。從這就能看出溥儀投敵的惡劣影響。
參考文獻
宜日奇:【試析淩升的功過是非】,【內蒙大學學報】1997年3期。
索日沙慶:【達斡爾族的著名愛國者淩升】,【黑龍江民族叢刊】1993年3期。
(作者:浩然文史·紫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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