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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權給妻子劉誌蘭的家書:再帶給你十幾個字

2024-01-16歷史
左權與妻子劉誌蘭及女兒左太北
誌蘭:
就江明同誌(註:時任冀南軍區第二軍分區政治委員)回延之便再帶給你十幾個字。
喬遷同誌(註:八路軍前方總指揮部後勤部部長兼政治委員楊立三同誌的愛人)那批過路的人,在幾天前已安全透過敵之封鎖線了,很快可以到達延安,想不久你可看到我的信。
希特勒「春季攻勢」作戰已爆發,這將影響日寇行動及中國國內局勢,國內局勢將如何變遷不久或可明朗化了。
我擔心著你及北北,你入學後望能好好地恢復身體,有暇時多去看看太北,小孩子極需人照顧的。
此間一切如常,惟生活則較前艱難多了,部隊如不生產則簡直不能維持。我也種了四五十棵洋姜,還有二十棵西紅柿,長得還不壞。今年沒有種花,也很少打球。每日除照常工作外,休息時玩玩撲克與鬥牛。誌林(註:劉誌蘭的弟弟)很愛玩牌,晚飯後經常找我去打撲克,他的身體很好,工作也不壞。
想來太北長得更高了,懂得很多事了,她在保育院情形如何?你是否能經常去看她?來信時希多報道太北的一切。在閑遊與獨坐中,有時總仿佛有你及北北與我在一塊玩著、談著,特別是北北非常調皮,一時在地下、一時爬在媽媽懷裏,又由媽媽懷裏轉到爸爸懷裏來鬧個不休,真是快樂。可惜三個人分在三處,假如在一塊的話,真痛快極了。
重復說我雖如此愛太北,但是時局有變,你可大膽按情處理太北的問題,不必顧及我。一切以不再多給你受累,不再多妨礙你的學習及妨礙必要時之行動為原則。
誌蘭!親愛的,別時容易見時難,分離二十一個月了,何日相聚?念、念、念、念!願在黨的整頓之風下各自努力,力求進步吧!以進步來安慰自己,以進步來酬報別後衷情。
不多談了,祝你好!
叔仁
五月二十二日晚
有便多寫信給我。
敵人又自本區開始「掃蕩」,明日準備搬家了。擬托孫儀之同誌帶之信未交出,一同付你。
這是左權同誌殉國前三天寫給妻子的最後一封信。「別時容易見時難,分離二十一個月了,何日相聚?念、念、念、念!」這封信竟然在左權犧牲噩耗傳回延安後,才送達劉誌蘭手中,真是烽火連天家國情,在戰火紛飛的年月,本是「再帶給你十幾個字」的深情家書,滿載思念和關愛,卻成了臨終絕筆。
百團大戰之後,日軍將八路軍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為此進行了殘酷殘忍、滅絕人性的大「掃蕩」。1942年年初,日軍接連向我晉東南根據地發動「總進攻」。2月,日軍采取「鐵壁合圍」「捕捉奇襲」等手段,不斷向八路軍總部所在地區遼縣(今左權縣)麻田鎮一帶增兵,進行「掃蕩」,被八路軍擊退。5月,日軍出動大兵團突襲八路軍前敵指揮部,進行空前殘酷的「五月大掃蕩」。5月25日,左權在山西遼縣麻田鎮附近指揮部隊掩護中央北方局和八路軍總部機關突圍轉移時,於十字嶺戰鬥中壯烈犧牲,時年37歲。朱德總司令為其題詩:「名將以身殉國家,願拼熱血衛吾華。太行浩氣傳千古,留得清漳吐血花。」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本來左權只想寄托思念草就「十幾個字」,但感情如潮水湧流,一揮筆即急就五六百字。正是在這五六百字中,左權情思迸發,寫下了這封感人至深的絕筆。全信主要有三層意思。一是以最簡約的文字刻寫了對女兒的想念。「想來太北長得更高了,懂得很多事了,她在保育院情形如何?你是否能經常去看她?來信時希多報道太北的一切。」二是真摯地白描了對天倫之樂的向往。他寫道:「在閑遊與獨坐中,有時總仿佛有你及北北與我在一塊玩著、談著,特別是北北非常調皮,一時在地下、一時爬在媽媽懷裏,又由媽媽懷裏轉到爸爸懷裏來鬧個不休,真是快樂。可惜三個人分在三處,假如在一塊的話,真痛快極了。」這份如今平常人家的幸福,那時卻是將軍最為珍貴的期待,因為他們作戰在第一線,隨時可能為國捐軀。三是深情地與妻子交流。左權理性地交代妻子,如時局有變,則可大膽按情處理女兒事宜,不必顧及他本人。信末是深情的表達,「別時容易見時難,分離二十一個月了,何日相聚?」再有,就是四個誠摯的「念」,情真意切!
左權草就的這封致妻子的信,本是一封普通家書。不意三天後,他竟然壯烈犧牲。一封普通的家書,成了最後的訣別。如此珍貴的「十幾個字」,任誰讀來能不為之扼腕嘆息?
左權將畢生精力奉獻給了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譜寫了輝煌的革命生涯、軍事生涯。這封家書,是抗戰時期八路軍高級將領的家書代表作,短短幾段文字就勾勒出他婚姻生活和家庭生活的多彩世界。在信的字裏行間,左權迸發出了對女兒冷暖關愛的骨肉親情,迸發出了對妻子深深的眷戀。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然而,當一個人把有限的生命投身到革命事業中去,他的生命就得到了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