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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160:我主動結交的唯一的土豪朋友——北京桃桃

2024-03-19生活

序:

每個人都是時代的一個縮影,都是時代沈浮中的一粒砂礫,卻也有著自己獨特的光芒。他們平凡普通,他們行色匆匆,他們疲於生活,他們吵吵鬧鬧,他們努力活著,他們值得在時代的變遷中,留下或深或淺的屬於自己的銘印。

這就是我為什麽開始寫碎碎念系列,寫我身邊的人,親戚,朋友,同事,甚至一面之緣或素未謀面的你。我要用文字,留下你們的銘印。

在我認識桃桃之前,我的交友原則是:不與富交,不顯己貧;不與貴交,不顯己賤;不貧不賤,人生何求?本著這樣的原則,我的朋友都是和我處於同一階層的,或者是比我更普通的。用復旦大學教授陳果的一句話說,我交的都是「無用」的窮朋友。

可這一切在我認識桃桃之後都被打破了,因為桃桃是我主動結交的一個土豪朋友,明顯和我不是一個人生階層的土豪朋友。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呢?如果從頭講起的話,那就要回到2013年那個炎熱的夏天。

2013年我們買了現在居住的房子,五一在房管所辦理房產證的時候,我太激動太興奮,結果樂極生悲,從房管所櫃台前高高的轉椅上跌落下來,摔到了右腿。當時只是小腿有點青紫,走路有點疼,並無大礙。我自然是沒放在心上,每天拐著腿去上課。

半個月之後腿越來越疼,疼到了半夜裏面睡不著。老公帶著我去了河南省人民醫院去檢查,可查來查去沒有骨折,也沒有什麽損傷,就是疼。再後來就是整個人吃不下飯,稍微吃一點東西就會拉肚子,再後來就是洗澡的力氣也沒有了,動不動都摔東西發脾氣。

恰好這時候,我哥當時年薪幾百萬的頂頭上司,因為抑郁從幾十層樓跳下來,留下了一個幾歲的孩子和沒有工作的老婆。我哥突然警覺了,考慮到我是不是精神上的問題?我死活不接受這點,我是那麽的活潑外向,愛說愛笑的,樂觀豁達的一個人,我怎麽可能會是抑郁癥?

我無論如何不肯去專業醫院去看病,萬般無奈的情況下,當時在北京給弟弟看孩子的父親,匆匆趕了回來,把我帶去了北京。走在北京的街頭,我就像行屍走肉一樣,根本不去躲避任何來來往往的車輛,我不想主動去死,但如果任何一輛車把我撞死,我是沒有任何恐懼和害怕的。

家裏人都看出了我確實是精神問題,只有我自己一個人認為自己思維敏捷,口齒伶俐,堅決不認。我認為我就是腿摔傷造成的行動不便,然後又造成了活動量少,活動量少造成了沒胃口,沒胃口造成了吃不下東西,吃不下東西造成了越來越瘦,越來越瘦就造成了越來越沒力氣。

我只有一個執念:腿病看好了一切都好了,一切原因都在腿上。家裏人拗不過我,就帶我去全中國最好的骨科醫院積水潭去看病,花了幾千塊,做了中國最先進的檢查,仍然沒有找出任何原因。我這才同意去北醫六院去看病。

當天醫生就不讓回來,讓馬上住院。可是沒有床位,於是我弟弟休了年假,帶著母親和倆侄女還有我女兒,還有我,去了北戴河度假。到了北戴河剛剛安頓下來,北醫六院的電話來了,臨時有了一張床位,讓務必當天去辦理住院手續。

於是,幾乎不識一個字的老母親,帶著恍恍惚惚心不在焉的我,一路走一路問趕回了北醫六院。我那時候非常瘦弱,一路折騰到醫院後,我幾乎站都站不穩搖搖欲墜。母親在辦理入院手續的時候,就讓我坐到樓梯口的椅子上歇著。

我低著頭盯著地面,仍然拒絕接受我是個神經病的事實。在我的腦海裏,潛意識裏,我認為,精神病都是傻傻呆呆的,我頭腦清晰,語言表達特別流利,我怎麽可能是神經病呢?就在我越想越苦惱的時候,地面上出現了一雙漂亮的鞋子。

是一雙半高跟的麻編的涼鞋,卡其色,無論顏色和款式都很符合我的審美。這是什麽樣的一個女孩子,穿著一雙我這麽喜歡的鞋子呢?我好奇地順著鞋子往上擡頭,一張美麗溫婉又大氣的臉,映入了我的眼簾。我沖她笑笑,她也回給我一個友好的微笑,我腦海裏馬上閃現出了一個成語:淺笑嫣然。

相識一笑之後,她進了電梯,我繼續低垂著頭等我的母親。無聊的等待的過程中,我猜想她一定是來探訪朋友或者陪朋友一起來的,她不可能像我一樣,是個低垂著頭,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的病人。她看起來是那麽的不食人間煙火、那麽脫俗的美。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母親帶著一大堆單子過來了。我們一起往二樓的病房走去。我現在已經記不清我住的病房號了,只記得是二樓第一間病房。北醫六院那時候只有二環內的老院區,病房條件還是幾十年前的設施,六人間,沒有衛生間,沒有洗浴間。

病房裏中間是個過道,兩邊分別放了三張床。我在右邊那一排中間的病床上,兩邊都已經有人了。確定了我就是中間那個床位後,我倒頭就躺下了。可還沒躺幾分鐘,護士尖利的聲音就響起了:那個二號床,把你的鞋子擺好了。

我知道是叫我,就起身彎腰去擺床邊我胡亂甩下的鞋子,還沒伸手夠到我自己的鞋子,那雙卡其色半高跟麻編涼鞋,就那麽猝不及防地闖入了我的眼睛。那是臨床的鞋子,怎麽又見到了這雙鞋子?我很納悶地擡起頭,這才看清躺在隔壁病床上的,就是那張美麗而溫婉的臉。

原來她竟然是住院的病人!我不由得吃了一驚,再接著我就看到了病床旁的床頭櫃上,放著一本精裝的書。我現在已經記不清書名了,只記得一看到那本書的一剎那間,我心裏暗自揣摩了一下: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名女子,會看這麽晦澀難懂的書?我之前翻過那本書,翻了幾頁就讀不下去了。

美麗的女孩子愛看書,已經很讓人吃驚了,還竟然看這麽深奧的書,那讓我在吃驚之余,對她又充滿了好奇。她來自哪裏?她來自什麽樣的家庭?她從事什麽樣的工作?她有沒有和我一樣,已為人妻已為人母?很快,第一個問題就不問自明了:她來自河南。

我聽到了她和剛到她床前的親友,用地道的河南話寒暄著。「恁也是河南哩?」我主動給他們幾個打招呼。他們馬上很熱切地回應:「是哩是哩,恁也是哩?恁河南哪兒哩?」就這樣,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了。

那時候怎麽也沒想到,我們的友誼就那樣拉開了帷幕,在接下來的十多年裏,我們會成為彼此最親密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