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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要是小宇還在就好了啊……」
爸的聲音沙啞得讓我心裏一緊,眼淚一下就湧了上來。我是陳宇,16歲,曾經是學校籃球隊的一員,現在卻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我能清楚地感受到爸媽的痛苦,但卻 無能為力 。說實話,我自己也,誰願意在這個年紀就面對生死呢?但醫生的話 一字一句 敲在我的心頭:「宇兒的傷情非常嚴重……可能腦死亡……」我不願接受,可是當看到爸媽 抱頭痛哭 時,我知道這是事實。
「媽,爸……對不起……」我用盡力氣才擠出這幾個字,他們卻哭得更厲害了。後來,醫生建議他們考慮器官捐獻,說我的生命還能以另一種方式繼續。我看到媽當時臉色慘白,搖著頭:「不行,不行……他還那麽年輕……」爸卻沈默了好久,然後握著我的手說:「宇兒,如果你能救人,你會願意嗎?」
「我……」我張了張嘴,聲音卻出不了口。這是個艱難的選擇,但我知道,如果我真的走了,我會希望我的生命有更多的意義。
那天晚上,爸媽守在我身邊,聊了很久。其實我也在心裏想了很久。一個年輕的生命才,卻要面臨終結,怎麽可能不絕望?但如果,我能讓其他人繼續活下去,那是不是也算是另一種延續?我不想看到爸媽繼續難過,他們為我操勞了一輩子,這最後的決定,我應該為他們減輕些負擔。
「爸,媽……你們決定吧,我相信你們。」 這是我最後的話。
幾天後,醫院開始了緊張的準備工作,我的器官將在合適的時機被移植到其他患者的身體裏。我知道,這意味著我的生命即將終止,但心裏居然感到一絲安慰。爸媽雖然 心如刀割 ,但他們也明白,至少我的離去不是的。
醫生說,我的心臟會移植給一個剛剛的男生,他的心臟病已經讓他 奄奄一息 ;我的肝臟將救活一位的母親,她還有兩個孩子;腎臟將分給兩個三十歲出頭的年輕人,他們都面臨著腎衰竭的困境……總共七個人,他們將因為我而重獲新生。
手術那天,爸媽在外面等了很久,直到我被推回病房。我已經再也聽不見他們的哭聲了。
我走了,但故事沒有結束。每年清明節,爸媽都會去墓地看我,聊聊這一年發生的事情。某一天,突然有個年輕人站在爸媽身邊,他一臉緊張,雙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那是他第一次見我爸媽——那個大學生,他得到了我的心臟。
「小宇的心臟就在你身上吧?」 媽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聲音顫抖著。那個男生看起來有些慌亂,但還是點了點頭,握住了媽的手。
「阿姨……謝謝您,真的謝謝您和叔叔。」 他的眼睛也紅了,我知道他心裏有多麽復雜。他帶著我爸媽來到他家,那個的母親竟然也在那裏。她是我的肝臟受者,之前因為肝病差點就要告別兩個孩子的她,現在正在健康地為他們做飯。
「阿姨,您知道嗎?因為小宇,我又能陪著我的孩子們長大了。每次想到他,我都會忍不住祈禱他在那邊能安息。」她抹著眼淚說,媽的手緊緊地抓住她,像是在尋找一種共鳴。
再後來,爸媽也漸漸放下了心中的悲痛。他們開始定期與那些受益者見面,每一次看到他們的生活因為我而改變,爸媽的心情都會好一點。
這些人或許以前 素不相識 ,但現在,他們成了我爸媽生活的一部份。那些因為我而繼續活下去的人,帶著我的一部份生命,走向了新的未來。我的故事沒有,我的生命還在別人的身體裏跳動,延續。我無法再親口告訴爸媽我愛他們,但他們每次見到這些人時,都會感受到那份愛還在。
爸媽,別再為我傷心了,我在另一個世界,依然看著你們。
有一次,那個得到我心臟的小夥子——小劉,特意帶著他的女朋友來拜訪我爸媽。兩個人站在門口,滿臉羞澀,手裏還提著一大袋水果。我媽看到他們,眼睛都亮了,趕緊把人迎進家門。小劉一進門就很拘謹地開口:「阿姨,叔叔,這次帶我女朋友來見你們……她一直想謝謝你們。」
那個女孩長得很漂亮,話不多,但眼睛裏充滿了善意和感激。她看著我媽,輕輕說了句:「謝謝你們……真的不知道怎麽表達……」 話還沒說完,眼淚就掉了下來。
我媽趕緊安慰她,拍拍她的手:「哎,別哭啊,我們現在看到你們這樣好好的,心裏也覺得很安慰。你們過得好,才是對我們最大的安慰。」
小劉點點頭,他看著我爸說:「叔叔,我知道您和阿姨一直很想知道,宇哥的心臟現在在我這兒過得怎麽樣,我告訴您,特別好!自從手術後,我身體一天比一天好,現在連醫生都說,我可以和正常人一樣生活了。」
聽到這些,我爸媽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可是,我能感覺到他們心裏的復雜情緒。那是驕傲混合著深深的懷念。
過了幾個月,爸媽和小劉一家慢慢變得親近起來。他們經常一起聚會,過年過節也會互相問候。每次小劉和他的女朋友來看望爸媽,家裏就變得熱鬧起來,我媽總會準備好多菜,小劉和爸坐在一起,聊著各種 家長裏短 。爸有時候會開玩笑說:「你呀,現在可是我的半個兒子了。」
小劉笑笑,不知怎麽接話。但他每次走的時候,都會拉著我媽的手說:「阿姨,您放心,宇哥的心臟在我這裏,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不辜負你們的心意。」
這樣的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的存在逐漸變成了他們生活中的一部份,但卻是一種無聲的存在。爸媽雖然依然會懷念我,但他們也逐漸接受了現實,學會了和這份痛苦。
直到有一天,小劉突然來訪,表情看起來很嚴肅。我媽見狀,心裏咯噔一下,有些不安。小劉站在門口,沈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阿姨,叔叔,我……我有件事想跟你們商量。」
他這話一出口,爸媽對視了一眼,臉上的笑意瞬間收了起來。我媽拉著小劉坐下,輕聲問:「有什麽事?你直說。」
小劉沈了沈,終於開口:「我……我想和女朋友結婚了,但是……我們現在情況還不太穩定,房子還沒買好,彩禮錢也不夠。我知道這樣跟您說有點唐突,但是……您是宇哥的爸媽,我真心把你們當自己的家人……所以,我想跟您商量看看,能不能……」
這話一說完,屋子裏突然安靜了。我爸皺了皺眉頭,看了小劉一眼:「小劉啊,叔知道你是好孩子,但這事……我們也不是有錢人家,你也知道……」
小劉臉色微紅,趕緊搖頭:「叔,我不是要跟您借錢,我是想跟您商量,能不能給我們一點時間……我怕我拖著女朋友,對她不公平,可我又不想讓她跟我吃苦……」他越說越急,聲音也低了下去。
我媽楞了一下,眼裏滿是復雜的情緒。她沈默了一會兒,才輕輕拍了拍小劉的手:「小劉啊,我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這事我們也會盡力幫你,但你要明白,婚姻是大事,不能急。」她 語重心長 地說。
小劉點點頭,眼裏多了一絲感激:「謝謝您,阿姨……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考慮的,不會讓你們為難。」
那天之後,爸媽開始想辦法幫小劉籌備婚事。他們雖然不富裕,但依然盡力幫忙 出謀劃策 ,甚至動用了一些人脈,幫小劉找了份更好的工作。每次見面,小劉都滿懷感激地說:「阿姨,叔叔,真是多虧了你們,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們。」
然而,生活總是不 盡如人意 。就在婚禮籌備的差不多時,小劉突然病倒了。醫生診斷他出現了排異反應,這讓所有人都 措手不及 。小劉躺在病床上,,看著我爸媽,眼裏充滿了無助和不安。
「阿姨……叔叔……我……是不是要……」他話沒說完,就被我媽打斷了。
「別瞎說!你要好好養病,阿姨和叔叔會一直陪著你。」我媽強忍著淚水,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穩。
小劉病得很重,他的婚事也不得不暫時擱置。看著他在病床上痛苦的樣子,我媽心裏像刀割一樣。
小劉的病情一天天惡化,醫生幾次暗示過情況。我媽守在醫院裏,手裏捧著我曾經的照片,心裏無數次祈禱,希望奇跡出現。
一天晚上,小劉的女朋友哭著跑到我媽面前,哽咽地說:「阿姨,他說他不想拖累我……說讓我放手……」
我媽一聽,心裏揪得更緊了。她拉著小劉的女朋友,說:「孩子,你別走,他是因為怕連累你,才這麽說的。你別走,他需要你。」
那一晚,我爸媽和小劉的女朋友一起守在病房外。我媽的手握得緊緊的,心裏一片混亂。她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樣的局面。幾個月前,小劉還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可現在,他卻躺在病床上,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就在大家都以為小劉可能撐不過去的時候,醫生突然告訴我們,有人願意捐獻心臟。那一刻,我媽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老天開眼了……」她哽咽著說。
手術進行得很順利,那個心臟成功地移植到小劉體內。醫生說,這次的心臟和小劉的身體更加匹配,排異反應的機率很低。
術後,小劉的恢復情況非常好。看著他重新,爸媽臉上終於有了久違的笑容。他們知道,我的心臟雖然離開了小劉的身體,但我留下的愛依然在延續。小劉再次回到他們身邊,那個結婚的計劃也重新提上了日程。
婚禮那天,爸媽被邀請坐在了最前排。看著小劉和他的妻子攜手走向幸福的未來,爸媽的眼裏滿是欣慰。
而我,雖然早已不在人世,但我知道,我的生命透過這種方式得到了延續。那些因為我而活下去的人,他們帶著我的一部份,繼續在這個世界上行走。而我,也以另一種方式,陪伴著我最愛的家人們,直到永遠。
小劉恢復後,日子漸漸回到了正軌。他和女朋友的婚禮,現場布置得簡單卻溫馨,都到場祝賀。我媽和爸也早早地到了,坐在前排,。小劉穿著筆挺的西裝,眼睛裏滿是喜悅,走過來的時候,還專門停在我媽和爸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阿姨,叔叔,謝謝你們!」他的聲音有些哽咽,眼角微微泛紅。
我媽拍拍他的肩膀,微笑著說:「孩子,好好生活,宇哥在天上看著呢。」
婚禮很順利,賓客們都很開心。小劉和他的新娘在眾人的祝福聲中交換了誓言。我媽看著這一幕,眼睛裏也滿是淚光,但那淚水中透著更多的是欣慰。我站在一旁,雖然他們看不到我,但我感受到了一種奇妙的連線,仿佛我的心臟也在和他們一同跳動。
婚禮過後,小劉和妻子開始了他們的新生活。他們租了一套小房子,過得簡單而充實。我媽時不時會去看看他們,幫著收拾一下家務,帶點自己做的菜過去。每次去,小劉總是笑著迎接我媽,還把她當成親媽一樣照顧。
日子一天天過去,生活漸漸。但就在我們以為一切都趨於美好的時候,一次 突如其來 的訊息打破了這份平靜。
有一天,小劉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是醫院打來的。電話那頭的醫生聲音很急促:「小劉,最近你有沒有感到身體有什麽不適?」
小劉楞住了,心裏一下子緊張起來:「醫生,是不是心臟有問題?」
醫生在電話那頭猶豫了一下,才低聲說:「我們最近在檢查捐獻者的情況時發現,有一些問題……你最好馬上來醫院復查。」
掛了電話,小劉的心跳得很快,額頭上冒出一層細汗。他不敢耽擱,立刻和妻子一起趕到了醫院。經過一系列檢查,醫生終於告訴了他結果。
「我們發現你的心臟……出現了新的排異反應。」醫生的聲音低沈而凝重,「這種情況比較罕見,但我們必須馬上采取措施。」
小劉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他看著醫生,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顫抖:「醫生,我還能好嗎?」
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帶著安慰: 「我們會盡全力,但你要有心理準備,這次的治療可能會很艱難。」
那一刻,小劉的世界仿佛瞬間崩塌。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想到了我爸媽,想到了曾經失去的我。他不願再拖累家人,但也不願放棄。他知道,自己必須堅強起來,因為這不僅僅是為了他自己,也為了所有關心他的人。
他和妻子沒有告訴我爸媽這個訊息。他們不想讓老人家再為他們擔心,但這份隱瞞卻讓小劉心裏更加沈重。
後,小劉的治療開始了。那些日子裏,他的身體再一次受到了嚴峻的考驗,每天的治療讓他,但他從未在妻子面前表現出一絲退縮。他知道,自己必須,為了自己,也為了曾經為他捐獻心臟的我。
我爸媽還是發現了端倪。我媽在一次偶然的探望中,看到小劉,整個人瘦了一圈。她當時心裏一緊,拉著小劉的手就問:「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們?」
小劉看著我媽,眼眶一下子紅了,他低著頭,聲音沙啞:「阿姨,對不起……我真的不想讓你們擔心。」
我媽聽了,整個人楞住了,隨即眼淚就流了下來。她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但那份心疼和無助卻瞬間淹沒了她的理智。
「小劉,為什麽不告訴我們?你是我們家的一員,怎麽能一個人扛著這麽多?」 我媽哽咽著說。
小劉抓著我媽的手,聲音裏帶著深深的愧疚:「阿姨,我……我只是想自己撐過去,不想再讓你們為我操心……」
「傻孩子!」我媽哭著,緊緊握住他的手,「我們是你的家人,不管發生什麽,都會陪著你。」
從那天起,我爸媽每天都會去醫院看望小劉。他們陪著他,給他打氣,鼓勵他。小劉在他們的支持下,精神上變得更堅強,即使身體越來越虛弱,他依然咬牙堅持。
治療持續了幾個月,小劉的身體漸漸吃不消了。醫生幾次下達了病危通知書,但小劉的妻子和我爸媽都沒有放棄,他們一遍遍鼓勵著他。
有一天,小劉躺在病床上,已經無法說話,只能用眼神和我媽交流。我媽坐在他床邊,輕輕撫摸著他的手,低聲哼唱著一首兒時她經常唱給我聽的歌。那是一首關於希望和愛的歌,旋律柔和,歌詞簡單,卻滿含深情。
小劉,眼角流下了淚水。雖然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但他不害怕。他知道,這一生他已經盡力了,他用心去愛,用心去生活,他。
那個晚上,小劉安詳地離開了這個世界,帶著平靜和無憾。
他的離去給我爸媽帶來了巨大的打擊,但他們也明白,小劉用他最後的努力,給了所有人一個交代。他們含淚送走了小劉,把他安葬在了我的墓旁。
在那個安靜的墓園裏,兩個生命以這樣的方式連線在了一起。墓碑上,刻著兩個人的名字,雖然一個已經不在了,但他的生命卻以另一種形式繼續著。
我爸媽常常會去墓地,帶上我和小劉都喜歡的東西,輕聲和我們說話。每次他們走的時候,都會默默地在心裏祈禱,希望我們在另一個世界也能過得好。
雖然我不在了,小劉也不在了,但我們都留下了自己的一部份,那是一種不朽的愛,一種永遠不會被時間抹去的記憶。
而我的心臟,雖然停止了跳動,但它的每一次跳動都曾在這個世界留下了痕跡,那是無法磨滅的生命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