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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大霧兒不歸,急壞三個老酒鬼,趕緊分頭找,找兒變成找爹回

2024-01-04生活

本來打算周六回家的,因為大霧沒能成行。

想著第二天回去吧,天氣預報說第二天還是有大霧,高速很可能還是封閉的,那就只能選擇高鐵回去了。

將近三十年了,父母還住在那個老家屬院,但是真的比住樓房強得多。有平房有小院,還有老朋友,有空喝小酒,順便吹個牛,舒服又自由。

1、

三十年前的那場大霧,真的就像當時的社會環境,變化來得太快,人們都不知道哪裏才是正確的方向。

那天下午我回到家屬院的時候,母親已經給我做好了飯,白米飯配辣椒炒雞蛋,雖然簡單,卻開胃管飽。

我剛吃完,父親就回來了,一看父親的車筐,我後悔了。

略一打眼就知道裏面有豬頭肉花生米豆腐皮等下酒的小菜,不用說,有人來吃飯,但是也不是親戚之類的,估計是馬叔或者周叔。

要是遠路親戚朋友來,怎麽也還得多買一點。現在這些,明顯就是和熟悉的人小酌聊天的配備。

馬叔和周叔,都是父親同期入廠的,輾轉又來到這個廠,雖然崗位不同,但是感情很好。

果然,我出門的時候,馬叔和周叔正走過來。

小二,不喝兩口再走?周叔笑嘻嘻晃了晃他手裏的兩瓶老白幹,馬叔說不喝酒等吃口肉再走,他手裏提著一只豬耳朵。

我真想掉頭回來,又覺得太沒出息,想著他們怎麽也得給我留點,這還沒走就盼著趕緊回來。

當時都是這樣,不管去誰家吃飯,哪個菜也不能給吃沒了,尤其是肉菜,得給人家孩子留點。

那年廠裏的情況還過得去,趕上海邊漁民收成好,正好大量需要廠裏的產品,所以薪金什麽的都能發下來,還有點獎金。

手裏有點小錢,老爺們湊一起喝個小酒聊個小天,也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哪想到兩年以後,這麽興旺的廠,就走到了破產的地步。

他們湊在一起的目的不是為了喝酒,主要是為了聊天,反反復復都是那些事情,從入廠青工開始,一路聊到現在。

當然,也有對廠裏的擔憂。雖然目前日子還過得去,但是廠裏暴露出來的問題,已經有點蓋不住了。

當領導的不知道,下面的人可是清楚得很。

這聊著聊著,兩瓶老白幹可就見底了,外面的大霧也上來了。

這裏面就周叔酒量最好,兩瓶白酒他至少得幹掉一瓶。這個酒,也有一半是為了他喝的,因為他的日子確實過得憋悶。

夫妻感情不大好,就一個女兒,三代單傳,自己倒也無所謂,總覺得對不起老輩。

媳婦也不想再生了,美蘇的冷戰都結束了,他們的冷戰一直沒停。

所以作為老工友,老兄弟,父親和馬叔經常叫他過來喝酒聊天,都是想讓他能吐吐心裏的怨氣,不能老這麽憋著。

周叔這人,是真的好,連我奶奶都特別喜歡他。為人講義氣,還心細,見人就笑,只可惜心裏是真的苦。

我們在學校驚呼這大霧怎麽回家的時候,他們正聊得入巷。

因為有個小院,霧大點也覺不大出來,進出了好幾次,也沒當回事。

等到了九點半多的時候,母親開始念叨,怎麽還不回來?母親念叨的不是我一個人,老哥也沒回來。

我上晚自習,正常這點早就該回來了。母親看他們聊得高興,也不想打擾他們,只能一遍一遍反復出來看。

又過了一二十分鐘,母親坐不住了,馬嬸子也等不及了,直接跑到我家說你們三個老酒鬼,孩子都沒回來,你們還喝得下去?

馬叔喝得少,畢竟是電工,有職業警惕性,啊,十點多了,該來了呀!

父親酒量也不行,啊,是該來了呀,沒事,讓老大去找他去!母親說咱家兩個都沒回來。

我們家和馬叔家很像,都是兄弟兩個,年齡還差不多,情況也差不多。

周叔倒是清醒,一斤多的酒量,加上是幹保衛的,騰地站起來,起猛了,身子一晃,又差點坐下,那不對,我得去看看!現在這治安可不大好。

我這三個大侄子都沒回來,我得去看看!我得去看看!

2、

他們說這話的時候,我剛幫同學馬蘭蘭找到爹,因為怕那個光頭,沒等馬蘭蘭說謝謝我就跑了。

也不知道是做好事讓我心情很愉悅,還是剛才馬蘭蘭靠近我身邊的氣息讓我有點血氣縱橫,畢竟正是躁動的年齡。

反正,一路上有點小興奮,連拐進了人家大院都不知道。

畢竟,周圍的霧氣實在太濃了,似乎再濃一點,就成了磨砂的果凍。

多虧有馬叔的愛犬老剽克,幾嗓子下來,把已經錯過家屬院大門的我拉了回來,終於是到家了,算是放心了。

我是回來了,可是馬叔帶著大強出去找二強,到現在還沒回來,父親自己去找我,也沒有回來。

其實母親不是太擔心老哥,因為他那時候經常夜不歸宿,不是和那些哥們打通宵的牌,就是看通宵的電影。

這麽大的霧,他自己一定能找過夜的地方。

她現在擔心的是父親,他酒量本來就不行,這次超量也得喝了小半斤,就這麽大冷天大霧天出去了,兒子回來他還沒回來,能不急嗎?

馬嬸子也急,一直說早知道讓馬叔帶著狗一起去,可那樣我就不知道啥時候能回來了。

還有周叔,他回家換了衣服拿了一把警用手電走的,奔的是找我的那個方向。畢竟馬叔那邊是爺倆,這邊只有父親一個人。

那個時候,也沒有手機,父親連個傳呼機都沒有,即便是有也白搭,你收到傳呼得找地方回電話。

這濃霧的大半夜,哪裏還有電話可以使用。

又過了一會,父親還是沒有回來,我想去找,母親不讓,這一個找一個,沒完了,讓我安心等。

等了半天,二強回來了,爺仨果然毫無意外地沒找到一起去。

二強回來的時候,額頭擦破了一塊皮,說沒看清楚撞上了路邊的一輛地排車。那時候地排車晚上經常停在路邊過夜,二強眼神也不大好,好在沒怎麽受傷。

母親更擔心了,這麽長時間沒動靜,可千萬別摔著。

我心裏更是難受,畢竟父親是去找我的,還有周叔,他們兩個要是出點事,我可就罪大了。

這霧,就沒有一點要散的意思,好像越來越濃,濃的讓人喘不開氣。

就在最心焦難耐的時候,過來個推車的人影,近前一看,我老哥回來了。

母親看到老哥也是心裏一喜,接著又哎了一聲,我哥一楞,這是啥意思?咋地我回來的不對?

我連忙幫母親解釋,咱爸去找我,還沒回來吶!

啊,老哥自言自語道,那看來是該來的沒回來,不該來的回來了。母親瞪了老哥一眼,你還知道有這個家啊,你還知道家裏有爹媽啊,愛回來不回來!

老哥說,我就是擔心小二回不來,才回來看看的,這倒好,小的回來了,老的不見了,你們真是不讓人省心啊!

聽說父親還喝了酒,老哥有點急,看來這牌我是打不成了。

老哥學著母親的口氣嘆了口氣,哎,這不還得我去找!母親讓他回家吃口飯再去。

我要跟著去,這次母親沒有阻攔,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囑咐我哥老的找不到早晚能回來,別把小的弄丟了就行。

3、

我沒有騎車,老哥也沒敢讓我坐後座,我們一邊推著車一邊找。

不時有人影從身邊經過,也不知道是找人的還是被找的,一個一個罵罵咧咧,這霧也太坑人了。

到了北面的路口,應該向東拐,那是去我學校的方向。

老哥說以後人人手裏都得有大哥大才行,那個多方便,對著說說就知道在哪裏了, 我要是有錢了,先買個大哥大。

老哥一直做發財夢,一天也不想上班,整天琢磨做什麽生意能發財。

我說咱現在是找爹啊,你還想大哥大。

老哥說他找你一定是順著你來的方向找,咱就一定能找到,只怕他喝暈了,走錯了方向那就麻煩了。

啊,對啊 ,那怎麽辦?

老哥說你得喊兩聲,這大霧又看不見,你不喊怎麽找人啊,你聽,這不就是有人喊?

好像是有人喊,不過應該和我們沒關系,看來沒回家的不少。

我問喊啥啊?喊老爹的名字,還是和廠裏一樣喊老什麽,還是直接喊爸爸。老哥說你要是喊名字和喊老什麽,找到了也得挨揍。

我們這一代人啊,還是很註意父母的名諱,絕對不敢直呼其名或者姓的。

初中後學英語發現外國人喊爹都是喊名字,不由得說這老外真是沒教養,要是我們還不得被打死。

那我只能喊爸爸了。

平常喊爸爸很正常,可在這大街上對著大霧喊爸爸,我總覺得那麽的別扭。鼓足勇氣喊了兩聲,老哥把我攔下來,你別喊了,你喊得我都覺得賤。

也是,都是一個爹的,我滿大街喊爸爸,聽到的人家嘴上不答應心裏答應,這便宜占的太絲滑。

我這一想,剛才我能喊馬蘭蘭她爸,現在也這樣喊法不就行了。老哥說這個喊法好,別人占不到便宜。

一邊推車慢慢走,一邊喊小二他爸,我又改了一下,用的小名,這樣別人也不知道我名字,但是父親聽到了一定知道是喊他的。

越走越心虛,都過了兩個路口了,路上人越來越少,一路喊爹,父親一點回應也沒有。

老哥說,你說他瞎找個什麽勁,等找到了,我非得說說他!我用很崇拜的眼神看著他,你要是敢說他,我這個姓翻過來寫。

實際上我是挺急的,問老哥老爹到底能去哪呢?

老哥突然停住了,沖我一擺手,別說話,說完伸著鼻子四處聞,我大為吃驚,你啥時候練出警犬的本事了?

老哥說,滾!

這時候我也聞到了,一股濃烈的喝酒的人吐酒的味道,那味道能熏得聞到的人也能吐出來!

這個味道讓人躲之不及,我們卻得迎味而進。

老哥說就在附近,我說你怎麽知道啊,喝醉酒的人這麽多?

一聞就是家裏老白幹的味,你懂個屁,老哥對自己的酒感很自信。

瞬間感覺老哥好厲害,比警犬厲害多了,警犬可聞不出來啥牌子的酒,而且還是喝進去又吐出來的,神乎其神啊!

幸運的是,我們發現了那堆不堪的嘔吐物,不幸的是,是我一腳踩上差點滑倒發現的!

我現在寫出來都想吐,希望惡心不到大家。

老哥沖我吼,你啞巴了,喊啊!我連忙壓住心理翻騰的嘔吐感,想使勁喊,卻喊不出來。這時候有個聲音傳來,別喊了,我在這!有氣無力!

爹,終於找到了!

等我們回來,馬叔爺倆也回來了,兩家人終於到齊了。

可是,周叔還沒有回來!

4、

也就是在周叔身上,我感覺到了家庭不和的淒涼。

都這個時候了,他家的嬸子也沒有出來看看,連家裏的燈都關上了,似乎周叔回不回來,和她們娘倆沒啥關系。

但是我們不能不管啊,畢竟是人家是幫著找我去的。

父親和馬叔喝了點茶,又吃了兩口飯,把酒勁壓了一下,說還得去找,一定就是在小二回來的路上。

這次他們不讓我去了,帶著老哥和大強,還有狼犬老剽克,這位很重要。因為老剽克是警犬退下來的,馬叔費了不少功夫才弄過來的。

後面的事情,就是老哥給我說的了。

沿著我上學的路,老剽克在前面領路,似乎它知道我們要找誰。跟著老剽克一路往東,一直往東到他們都覺得老剽克是不是老糊塗了。

下晚自習的學生,就是最晚回家的人,上夜班的這時候也不會回來了,路上是真沒有什麽人。

這喊了一路的老周,也沒有任何回應。

等到了我學校門口老剽克還往前走的時候,一開始還說笑的馬叔和父親都有點慌了,因為再往前走,就是一條大河。

那時候河邊還沒有開發,是一片片的荒灘,還有一座老橋,青石板鋪的,經過多年踩踏,石頭溜滑,而且兩邊連欄桿都沒有。

看老剽克一直往橋上走,馬叔和父親讓他們兩個老大一定小心,別走邊。

這河面上的霧,更是濃得嚇人,下面河水雖然平靜,卻是凈水流深,都知道這條大河淹死過不少人。

走了不遠,老哥說感覺心都哆嗦,腿都打晃。

正當父親和馬叔猶豫是不是往前走的時候,濃霧中投過來一束強光,這光還不穩定,完全無規則地晃來晃去。

馬叔試著大喊老周?

馬上那人就有了回應,老馬?你,你們也還,還沒找到小二?這孩子去哪了啊這是!語氣中透著焦急。接著周叔從濃霧中現身,感覺連狗都松了一口氣。

我是找人啊,不是玩命哪。

聽老哥說周叔這時候,還想的是有沒有找到我,我有點想哭。

趕緊從橋上下來,父親差點抱著周叔大哭一場,可算找到而且安全了。周叔還納悶,我記得小二學校沒過河呀?我都快過河了才想起來這事。

這河一公裏多寬,這橋只有四五米寬,都是濕滑的石頭,兩邊沒有欄桿。周叔啊,喝了一斤多白酒,搖搖晃晃,你可知這有多大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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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周叔回家,依然是冷臉,不過畢竟還是家。

他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我一直也沒有睡,直到確認大家都安全了。

第二天早晨上學,霧也散得差不多了。

只是一上午都沒見到小嵐,這家夥平常也曠課,可這個時候,因為昨晚的事情,卻讓我心裏忐忑不安。

一直到了下午快上課的時候,小嵐興沖沖地進了教室。

我問他你幹嘛去了,昨晚到現在都沒見面!小嵐悄悄給我說,我的詩寫完了!多虧了這場大霧,這一夜給我太多的靈感。

我說你不至於在外面一夜吧?

小嵐說差不多,天亮才回家。這家夥是野生的,跟著爺爺奶奶過,看來老兩口也習慣了。

可能詩人,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樣。

我不知道這一夜他都是在哪裏遊蕩的,大概一兩個月後,班主任給小嵐捎過來一封信,信封正面端正寫著青年詩人幾個字,後面是小嵐的名字,最後是個收。

落款是一個詩刊的名字,真不記得了。

這是一封稿件錄用通知書,這個打架的狂人,真的成了詩人!全班都轟動了。

因為沒有寫具體班級,這信好久沒人收,班主任去收發室看到才發現自己班裏真有個青年詩人。

後來小嵐說,我要是寫了初二年級,鬼才理我。

不過這對我來說不重要,那天鄰桌的馬蘭蘭趁班裏吵鬧的時候,偷偷塞給我一個東西。這讓我心臟撲撲跳,問是啥,她說你開啟就知道了。

開啟一看,是個很漂亮的日記本,我說幹嘛呀?

馬蘭蘭梳了兩個羊角辮,笑得很燦爛,我這是第一次覺得,這女孩還真好看,像一朵盛開的鮮花。她說謝謝你呀,昨晚陪我走,還幫我找到爸爸。

想想大霧中一起走的時候,那感覺還真挺美。

一說她爸爸,似乎濃霧中那張兇神惡煞的光頭大臉立馬擋在馬蘭蘭前面,橫眉豎目,呲牙咧嘴,似乎要吃人。

鮮花瞬間變夜叉,感覺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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