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五晚上，表姐打來電話，說她兩口子打算第二天將自己老媽送回老家去，問我是否回去或要捎什麽東西？我聽說車能坐下，也想回去轉轉。我是去年七月孩子放暑假回的家，現在快半年，我想回去看看老人。於是我簡單的收拾一下行囊，妻子讓丈人給我帶了兩箱蘋果。
周六早晨九點多鐘，我們一行四人就出發了。我們回去的路線是經過黃龍縣、澄城縣、大荔縣到達老家。近期連日的溫暖天氣，讓年前下的一場雪已經消融殆盡，就連黃龍縣和澄城縣馮原鎮之間要翻越的那座大山的盤山公路上也沒有積雪，只是一些超載的大卡車下坡時在剎車上澆水滴落在路面上，形成了一層薄冰有一點危險，因此遇到這種路面要小心駕駛。沿路多處設定區間測速，限速六七十碼，這也影響了車速，因此我們下午一點多鐘才到了渭河北岸大荔縣的官池鎮。
關中人口稠密，村莊幾乎都是沿公路排列，這樣城鎮附近的村莊幾乎連成一條線，甚至有的村還有集會。就拿官池鎮來說，鎮政府所在街道店鋪林立，比較熱鬧，但各個村莊的店鋪也是一字型排開，吃的、喝的、用的什麽都有。我們看時間不早了，準備吃個午飯，姐姐兩口子以前回家在這裏一家排骨面飯館吃飯，覺得面條做的不錯。於是我們就邊走邊找那家面館，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們最後還是找到這家面館。這家面館不大，兩間門面房，店內插著七八張飯桌，盡管不是集會，吃飯的人不少。
我們要了四碗排骨面，姐姐知道我的飯量大，就給我要了一大碗面。排骨面上桌，那個碗驚呆了我，碗呈喇叭形，碗口直徑足有二十多厘米，比我的頭還大，面量也非常大。只見滿滿的刀削面上蓋著四五塊鹵好的排骨，湯汁濃稠，翠綠的香菜天女散花般灑在面條上面，再澆上鮮紅的油潑辣子，確實能勾起人的食欲。我平常飯量大，但這一碗面我差點吃不完了，自從吃了那碗面，我當天再沒有進食。關鍵價格還親民，大碗面13元。後來我們也想明白為何量大了，因為這裏是農村，來吃飯的多為幹體力活的農民，因此一定要量大價廉。當然還有一個因素，我們關中物價相比陜北要低。
我們吃過飯，繼續前行。此時陽光明媚，渭河平原越野千裏，一片片碧綠的麥苗整齊的排列在田中；從長龍般的渭河大橋上俯視渭河，渭河水不大，像一條銀白色的帶子緩緩流淌；在麥田間交錯分布著工廠、樹木、養殖基地；越向南走秦嶺越清晰，黑黛色的山脈呈東西向橫亙在三秦大地上，和淮河成為天然的南北分界線。在群山中西嶽華山顯得一枝獨秀，灰白色的巨型花崗巖反射著銀光，引人註目；縣城附近的「一河兩岸」不像夏季那樣已經幹涸，一條細流在河中間流淌，一群白色的大鳥在蘆葦間捕食、嬉戲。河岸另一側是大片蓮藕基地，情景卻大不一樣，一派水光浩渺的景象。此時高樓聳立的縣城近在咫尺，我們不禁輕嘆，終於回來了。
姐夫先開車將我送回老家，老父親在家，正在為我包餃子準備午飯。院中的平房、廁所、院墻的墻壁被塗成了白色，這是我暑假離家後最大的變化。這是父親、三叔當小工，僱用了兩名匠人五天的傑作。不一會給雞挖草的母親也回到家，我們簡單的寒暄了幾句。
我等老人吃過飯，就讓父親開車送我去潼關縣城買點東西，母親隨行。現在潼關裂斜溝架了橋，從我們家門口到潼關就是十幾分鐘的車程。沿路景色變化不大，只是在水瘦山寒的冬季，多少有點蕭條。
我很快在潼關辦完事，此時已近黃昏，父親給兒子夾了兩個正宗潼關肉夾饃，我給母親兌換了銀鐲子，我們就返回了。車到孟塬公園停下來，我們三人拾階而上，站在公園上舉目四望：縣城就在我們腳下，只是天還沒有完全黑，偶爾有幾處燈光閃爍；橫隔在縣城和公園之間的連霍高速上車輛穿梭；位於華陰市西邊界的秦嶺發電廠的散熱塔也清晰可見；面前秦嶺灰蒙蒙的罩著一層薄霧。公園內樹木光禿，野草衰敗，只有布滿山坡的松柏顯得的蒼翠，因此遊人也不多，我們轉了一圈就回家了。
晚上我和父母親拉了一陣家常，知道去年采摘的花椒因行情不好，一斤也沒買，我不由得憂心忡忡，勸慰年邁的父親今年後半年挖掉花椒樹。但我明顯感覺到父親不忍心看著到了豐產期的花椒樹被破壞，對我的勸告一言不發。我知道這些花椒樹傾註著老人大量的心血，他們不辭辛勞的種植只是想減輕我們兒女的負擔，我勸了幾句也就沒有再說什麽。只是不斷打電話聯系單位的同事，希望多少推銷些積壓的花椒。這期間我還和遠在新加坡的弟弟通了話。
我和姐姐商量好周日早晨九點返回，我早晨六點多起床，騎著電動車直接奔黃河機械廠的早市，完成兒子交給我的任務——給他回來帶兩個菜夾餅。他說老家這裏的菜夾餅好吃。冬日早晨騎著電動車出行確實有點冷，不過兩公裏的路程很快就到達了。黃河工程機械廠過去生產推土機、挖掘機、鏟車等大型電腦械，是省屬大型國企，過去效益還不錯，能和柳工、徐工媲美，曾經打著「日有小松、國有黃工」這樣自豪的廣告。因工人福利待遇好，曾經是我們當地人非常羨慕的一個工廠，那時菜市場非常繁榮，各種攤位從福利區門口能擺到310國道邊，足有一裏多長，並且攤販早晨五六點就開始營業。
但好景不長，2010年左右，因工廠效益不好，這家國營廠被湖南民營企業中聯重科兼並（國退民進），兼並後大量裁員，這個曾經輝煌的大廠成為中聯重科的一個修理車間，特別是中聯重科在渭南建廠後，這裏更是蕭條，工廠開工不足，大部份廠房處於閑置狀態。隨著工廠的倒閉，工人購買力的下降，市場也蕭條起來。我早晨七點半左右到市場，靠近公路的半個市場空蕩蕩，另一半市場的商戶也不多，顧客也是稀稀落落的。我先吃了早點，然後給父母親帶了早點，這裏早點的味道確實不錯，油條酥脆，豆腐腦可口，甑糕香甜十足，這就是家鄉的味道。
我們早晨十點鐘開始返回，今天天氣不好，看起來灰蒙蒙的，和人的心情差不多。秦嶺仍舊那樣巍峨，但離我們卻越來越遠。當我們過了渭河大橋，官池鎮的一個村莊今天過集會，姐夫停下車，讓我們姐弟倆趕集。此時尚早，有些攤位正在擺放，幾乎沒有趕集的人。我們在集會上逛了一圈，發現賣菜、百貨、水果的攤位多在大華公路兩旁，飲食在通往服裝區的一條窄巷道兩旁，服裝、布匹攤位早已擺放，只是場地十分簡陋，就在一個低窪處的土場子內。我買了些蓮藕、新鮮的菠菜和花生，我們就繼續前行。
此時天放晴，陽光普照，人的心情也開朗了一些。下午一點多鐘我們已經來到馮原鎮，這裏是渭南地區最北的一個鎮，風俗、飲食既有關中平原的特色，也帶有黃土高原的氣息。這在我們吃油潑面時就能明顯感到。就拿油潑辣子這道佐料來說，關中、渭北的制作方式迥異：大荔縣等關中地區的油潑辣椒是先將辣椒用油炒熟，然後粉碎成碎片狀的辣椒粉，制作時用熱油再次潑辣椒面。這樣制作的油辣子香味濃、辣味淡；而馮原、陜北的辣面制作是用粉碎機將幹辣椒直接打成面粉狀，制作油辣子時直接潑上熱油，這樣制作的油辣子香味淡、辣味重，這大概和渭北高原、黃土高原的氣候寒冷有關。
我們吃過飯，就開始翻越黃龍縣界頭廟這座山，進入黃龍縣立馬感覺天氣寒冷起來，關中平原莊稼一年能收兩季，而進入延安地區一年只能收一季，因此沿路的景象各異，這裏都是蘋果園、核桃園、玉米田，和關中平原綠油油的麥田形成鮮明的對比。
下午四點多鐘，我們回到家中。
